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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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存在这样的感情纽带,魏文泽依然能翻脸不认人。
  秦越翘起了二郎腿,假装没听懂谢平川的话:“魏文泽是我的助理。他能力出众,有目共睹,上任几个月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我没把他当成属下,我觉得他是一位朋友。”
  魏文泽笑着插了一句,来展现他们情比金坚:“谢谢秦总,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咱们公司的氛围也很好,不愧是大企业。”
  他抬起下巴,故意看向某一位大佬。对方出于礼貌,笑着向他点头——因为双方是熟人。
  魏文泽便道:“王总好像找我有事。我失陪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言罢,他站起身,走向了王总。
  如此一来,似乎是为了暗示,魏文泽的交际圈广泛。
  谢平川不做置评。他只是看着秦越,又笑了一次。
  诚然谢平川外貌出色,笑起来尤其好看。秦越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他勉强与谢平川闲聊了两句,同样起身离开了这里。
  直到会议结束,秦越再没和谢平川说过一句话。
  他的思绪愈发复杂,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谨慎地思考着将来的计划。而谢平川与他相反,认为即将柳暗花明,对未来抱有乐观估计。
  当晚谢平川回家时,路过小区门口的水果摊,顺道买了一箱柚子,打算带回去给徐白吃。
  今晚会议谢幕之后,谢平川的心情就更好了。想到徐白可能洗完了澡,躺在床上乖巧地等他,回家的步伐,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他拎着那一整箱的柚子,打开自己家的房门,第一眼就瞧见了徐白。
  徐白坐在地板上,用梳子给烧麦梳毛,由于谢平川进了门,她抬起下巴看向他,开口道:“你回来啦。”
  她略微歪了头,盯着他手中的柚子箱,高兴道:“还给我买了水果。”
  烧麦也跟着歪头,目光凝在谢平川身上。谢平川一连接受两个歪头杀,还能拎稳那一箱水果,状似平常地问了一句:“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啊。”徐白抱紧了烧麦。她任由虾饺走到门口,扑在谢平川脚边撒娇。
  她从地上站起来,接过谢平川手里的箱子,温声道:“我在等你回来吃饭。我猜你也没有吃,我想陪着你。”
  第七十一章
  诚如徐白所说, 谢平川的确错过了晚饭。
  他和徐白一起去了餐厅,两只猫跟在他们的身后。阳台的正门敞开了一半,只要向外一看, 就能瞧见漆黑深广的夜幕, 还有对面公寓楼里亮着的灯盏。
  徐白拉上了窗帘,出声问道:“今天晚上, 你们开会开得顺利吗?”
  “还好, ”谢平川实话实说, “几家公司都有明确的合作意向。”
  他反问徐白:“你呢,给两只猫洗澡, 顺利么?”
  窗帘被风吹得飘起,蹭过了徐白的脚踝。她站在阳台边上,端着一瓶果汁,认真回答道:“很顺利,虾饺和烧麦都很乖。它们从头到尾没有挣扎, 非常配合我。”
  而后, 她忽然提了一句:“对了,你没回家的时候, 我接了一个电话……是阿姨打过来的。”
  在徐白尚未成年的岁月里, 她和谢平川做了十一年的邻居。在此期间, 她总是称呼谢平川的母亲为“阿姨”, 但是如今,她和谢平川结婚了,再这样称呼, 似乎显得不妥当。
  于是她很快改口:“我是说,婆婆打来的电话。”
  谢平川原本在盛饭。听见徐白这么说,他侧身看向徐白:“她和你说了什么?”
  徐白道:“她让我抽空,跟你回一趟加州。”
  谢平川脱下外套,搭在旁边的衣架上。他走到了徐白身边,抬手揽住她的肩膀,还没有做出回复,徐白就再次补充道:“我们去年好像说过,今年春节的时候,要回去看他们。但是二月份的事情太多了,还打了一场官司……”
  所以就没去成。
  谢平川陷入各种风波,一时半会抽不开身。他的父母并非闭目塞听,也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除了理解和体谅之外,其实还有一些愤懑——他们认为,谢平川现在的工作,总是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这些肺腑之言,没有在电话里坦白。
  谢平川不清楚父母的心思。但他很明白的一点是,父母希望他能留在美国,最好在加州找一份工作,陪伴在亲戚的身边,算是一家人的团圆。
  他道:“解决了秦越,我就带你去加州。”——当做一次正式的拜会。
  徐白不怕见家长,她的关注点在于:“你确定能解决秦越吗?他是很有背景的人……”
  谢平川“嗯”了一声,表示赞成。
  事实上,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当下最好的选择,大约是静观其变。
  魏文泽和谢平川持有同样的想法。
  当天夜里,他从会场出来,就和秦越上车了。那是一辆阿斯顿马丁,司机在驾驶位上等候良久,终于等来了秦总和魏助理,他就打了一个招呼:“秦总,咱们去哪儿?”
  秦越没有指示。他点了一根烟:“先让我抽根烟。”
  魏文泽建议道:“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确定他们的打算,不如等到……”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就被秦越打断了:“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再不先发制人,就去监狱里陪赵安然和吴永福吧。”
  谈话时烟味飘散,将空气染成灰色。像是滴落在水中的墨汁,悄然无声,一路蔓延,呈现了一种层级感。
  魏文泽偏过半张脸,防止自己呼吸尘烟。
  秦越叼着烟卷,含糊不清道:“魏文泽,我真把你当朋友。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有个初步的计划,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魏文泽除了一个“好”字,不做别的回答。当然了,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夜里十点多钟,他下了秦越的车,独自一人游荡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从一开始魏文泽就明白,秦越并非信任他,只是他能带来更多的利益,所以才会被看重。
  反过来,他也不相信秦越。他们彼此猜忌,却装作一对知己。
  剖开现实之后,真相往往残酷,了解的越多,人会越痛苦——尤其在饿肚子的时候,更容易胡思乱想。
  魏文泽正处于这种状态。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乘坐公交车,来到了恒夏对面的街上,站在简云的饭店门口,探视着饭店里面的情况。
  手表指向了十一点,这是夜晚的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
  吊灯挂在天花板上,投射了圈状的光芒,灯下坐了一个男人,喋喋不休地说话:“哎,昨天我妈逼我相亲去了,可把我尴尬死了,那姑娘对我也没意思,我和她枯坐了一个小时,最后不欢而散……”
  发言的人,正是季衡。他一向聒噪,今天也没收敛。
  “我妈还说,人家的孩子都在美国,就我混不下去,一个人回国了……”季衡捧着一碗面,用筷子敲响了瓷碗,“这都是什么歪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就在这待得舒服,你说父母辈的人啊,天天担心孩子的工作、婚姻、家庭……”
  简云打断道:“等你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你也会懂这种感觉。”
  季衡笑道:“我不准备草率结婚。一辈子的事,不能急于求成。”
  他吃完最后一口面,拿出钱包打算结账:“我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是别人走了这一条路,你就必须走。也不是走过了那一条路,就不能再走了……”
  季衡一贯快人快语,直来直往。他这么委婉的表达,似乎还是第一次。
  可惜简云无动于衷。
  她道:“我们十一点打烊。”
  季衡放下碗,踌躇片刻,又道:“恒夏要在上海开分公司了……就是一个上海研究所,我可能要接受外派,去上海做项目经理。”
  简云立在柜台边,清点今日的账单,服务员在厨房收拾垃圾,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放下一沓发票,开口道:“上海也挺不错的,冬天比北京暖和。”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
  季衡垂头,不做应答。过了半晌,他干脆告别道:“那我……明天就答应主管了。下个月去上海,那边比较缺人手。”
  简云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事情至此尘埃落定,季衡不由得笑道:“你和真真以后要是想来上海,可以找我玩。”
  言罢,他付了钱,独自离开。
  季衡有些出神,没留意门口的魏文泽。但他刚一走远,魏文泽便进了正门。
  简云收好了账单,准备打烊。她给抽屉落上一把锁,人影便照在她的脸上,抬头的瞬间,魏文泽开口道:“才十一点,你们就不营业了吗?夜半时分,不少人来吃夜宵,这钱你们不挣了?”
  他说话时带着烟味和酒气。
  可他的脸依然标致,五官和眉眼一样俊朗,与人对视的刹那,如果还有一点笑容,就更让人心猿意马。
  他靠近了一点,道:“我在大街上走路,想到了刚结婚那会儿……”他没说自己究竟想了什么,快速跳过这个话题,凝视着简云的脸,复又提了一句:“我说话的时候,你总是很安静。”
  无人应答。店内一派沉默。
  魏文泽敲了敲桌子,笑着问道:“你没话和我讲么?”
  他好像忘记了上次在医院里,被简云扇过一巴掌。旧事不再提,他作如是想。
  简云站在台子上,其实比他高一截。她得以居高临下,俯视他整个人,过了十几秒,她才低头说道:“我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犯法了?”
  第七十二章 (大结局)
  饭店厨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展示了服务员忙碌的身影。用过的餐具都被泡进消毒水里——水面泛着浅色的泡沫,在偌大的瓷缸中,激荡出透明的光晕。
  地上残留着水迹, 服务员拿起一根拖把, 弯腰打扫卫生。两位厨师就蹲在地上,默默洗起了盘子, 没人注意他们的老板娘在说什么。
  简云一再逼问道:“别瞒我, 是刑事犯罪吗?你想挣钱, 凭自己的本事,没人管你。但你是简真的爸爸, 最差也要在表面上,给她做个好榜样。”
  她扬眉看着他,目色盈盈有光。
  大概八九年前吧,那时候的简云稚气未脱,唯唯诺诺。她和魏文泽在一起, 从没这般色厉内荏。
  岁月将她打磨成了新的样子。
  这也难怪, 她是做生意的人,一味地退让, 会被欺负的很惨。她不得不习惯坚强——作为母亲和女儿的依靠。
  魏文泽觉得自己看人很准。但他分不清简云的态度。
  他笑着问她:“这么急干什么,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是说, 你在担心我?”
  魏文泽气定神闲, 还能揶揄她两句。
  他穿着一套正式西装,袖口和衣领做工精致,腕表与戒指都价值不菲。他和简云的饭店格格不入, 更应该出现在豪华酒楼里。
  简云绷紧唇角,双手撑上了桌子。
  她道:“你就是违法了吧,挣了很多昧心钱么?你打给我的八万块,我还到了你的卡上……”
  “我今天来,不是想吵架,”魏文泽忽然说了实话,“你跟我说这些,徒劳无功。”
  他知道简云最看重女儿。因此转移了话题:“真真怎么样了,学习跟得上吗?”
  “她很好,”简云捏着抹布,刨根问底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脑中飘过一个词——不胜其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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