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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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华池意识不清地看着。
  傅辰喟叹一声,“王爷,您要保持清醒,接下来很危险,我们有可能随时会死。”
  邵华池迟缓地点了点头。
  傅辰说完,把邵华池背在身上,颠了颠重量,却发现虽然身高差不多,看上去也都结实,特别是这些年邵华池还打了好几场战役,按理说,应该是个非常强壮的汉子。
  却没想到会比自己轻了许多。
  脱掉双方的外衣,打成结,绑在双方的腰上,又让邵华池的手抱住自己,“请一定要保持清醒,我要想办法下去了。”
  后面没动静。
  傅辰又提高了音量,“您能听到吗?如果听到的话,请抓紧我的脖子。”
  也不管邵华池听没听到,只要身后人还有意识就成,就算被认作傅辰也没什么,他打算这次救出妹妹之后,就再换一张脸。
  身后的人胡乱点了点头,果然箍紧了傅辰,脖子是每个人的命门之一,当邵华池的手离这一块很近,傅辰却并没有防备,也许有些事情只有碰到了才能感觉到,那就是这种危机关头的时候,他相信邵华池不会为了之前的仇怨而杀了自己这个心思过多的属下。
  “接下去可能我们都是会受伤,但是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傅辰一手托着邵华池的大腿,来到悬崖边,离崖底大约有三十米,一共却有百来个悬棺。这个数量出乎意料的多,但是也方便他们下去。
  傅辰打算用最粗暴的方式,那就是根据棺木的地方跳下去。
  当然就要靠两人的合作程度了,一个误差,落入两个棺材之间的缝隙,就葬送在此处。
  “每跳一个,我都会喊一,二,三,到三得时候您一定要抓紧!”傅辰还没干过那么冒险的事情,如果不是邵华池的热度容不得他犹豫,就算他自己发现了棺木也不可能就这样跳下去,没人知道这些棺木各自有多少年,只要是木头和铁制的物品,都有年限,那么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加上下落的地心引力,这样加起来,就不一定是棺木能够承受的重量了。
  深呼吸一口气,傅辰的脸上是一种趋近冰冷的冷静。
  计算着两人的重量,下落速度和承重,方向等数据,计算着到最下方的路程,所要经过的棺木数量,纵身一跳,“嘭!”
  重重的一声,第一个棺材没问题,离这里也非常近,哪怕落下来的时候傅辰已经格外注意姿势,但依旧能感受到双腿的麻木感。
  感觉到身后人,又有昏睡过去的感觉,“邵华池,挺住,我马上就带你出去,听到了吗?”
  邵华池缓缓勾起一丝微笑,想要趁机多相处几日,没想到自己不够争气,这次的发烧是始料未及的,他不可能连这个都计算进去,他以为傅辰可能会喊上面的人帮助自己,那样他可能会难过,因为辰等于是把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交给对他不怀好意的“隐王”,但他能理解,既然隐王能把他们关在下面就暂时没有动他们的意思,这是傅辰最可能做出的选择。
  另一种可能性就是直接把他丢下,根本不管他死活,让他自生自灭,这也特别像傅辰总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甚至还有一种他想都不敢去想的可能,那就是曾经的追杀,给了傅辰难以磨灭的印象,他很有可能直接就乘机解决掉自己。
  他不愿意去这么想,但傅辰本就是个求生欲望很强烈的人,任何威胁到他生命的人,都有可能被他铲除,虽然他身边谋士的确不少,但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能抵得过傅辰。
  以上任何一种可能性都是像傅辰会做的事情,独独这一件,独自带着他离开关押他们的地方,冒着身陨的危险也把他带在身边,没把他交给任何人。
  对你来说,我真的不一样对不对,至少你曾经真正想要效忠我。
  你还是那个会在湖边对我见死不救,又可以在我没身份地位被欺辱至死的时候拉我一把的那个,既冷漠又有人情味的男人。
  邵华池颤抖着闭上了眼,以缓解心情,希望这不是因为自己太激动而产生的幻想。
  第二个,第三个,傅辰跳每一个都是计算好的。
  两人贴着对方,热度透过衣服传递过来。
  傅辰觉得他们运气不错,跳的这几个棺木都敲定的比较结实,虽然中间有几个有摇晃,但傅辰还是保持了平衡感。
  他的手心冒着汗,脚部的麻木,几乎撑不下去,还有一半的路,不可能半途而废。
  傅辰继续拖着身后已经完全没有声响,只是本能箍着自己的邵华池。
  就在傅辰跳倒数第三个的时候,这个棺木看着钉得非常牢固,但因为木材实在年岁太久远,傅辰失去了平衡,现在离最下面的地方还有十来米距离的地方这样掉了下去。
  傅辰看到下方的枯木,就是它!
  用它作为缓冲,应该不至于死,最多是骨折。
  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扭转,两人的身体在空中垂直下落,碰到树枝的时候,傅辰的背部受到了重击,不过这也一定程度缓减了两人直接掉下去的重力。
  两人一同掉落在荒草堆上,身上多处擦伤,但好在并不严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检查了一下邵华池,有傅辰这个肉垫在,他身上几乎没有伤。
  那就好。
  傅辰躺在地上,看着刚刚亮了的天空,犹如碧洗,轻声道:”殿下,咱们两不相欠。“算是还了你之前救了我那几次的恩情。
  恩情,谁要你还?
  可惜现在的邵华池已经不能说话了。
  傅辰忽然听到了悉悉簌簌的声音,从荒草从还有树枝上钻出了几个人,他们身上拿着武器,如果说五年前他们还和外界有联系,和外面的人差不多的话,那么到现在就有点像真正的野人,身上的衣服破旧不说,脸上也是涂着图腾,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这群人都是危险的。
  他们太了解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异样,本来祭拜完祖先他们就想离开的,但他们让两个人在下方守着,只是他们隐藏得太好,傅辰望下去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这才错过了。
  守着的人听到咚咚咚的掉落声,看到两个在侮辱他们祖先的人下落,连忙通知了其他人。
  现在从他们眼中能看到浓重的恨意。
  侮辱祖先的罪名,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而且哪怕过了五年,傅辰也无法忘记曾经看到的那一幕幕,他们的食物是……
  他们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住了自己两人。
  傅辰不等他们走近,就拿出了身上的令牌,就是从上善村的村长那儿搜刮来的,只是放在自己这五年了,要准备回来的时候,傅辰才把他拿着在身上。
  原本不在意这个东西,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派不上什么用。
  但现在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治了。
  这群人一看到傅辰手上的东西,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这不是他们消失了好久的村长令牌吗。
  没有这个东西他们谁当村长都名不正言不顺,没想到现在在一个外人手里,他们是会说中原话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八茬问道,傅辰一看这个大块头的样子,觉得有些眼熟,这个人不是那个曾经被他当作替罪羔羊的仁兄吗,没想到五年后还能见到。
  八茬曾经是个被看不起和被嘲笑的人,但自从因为被一个知名的人冒名顶替,甚至那个人还杀了村长后,他就被村里人给放弃了,那之后他就被逐出村外,要不是后来瑞王找到了这里,并把他带了回去,告诉他人肉是不能吃的,硬逼他吃下了普通食物后,他现在已经不吃那些了,反而有些反感吃人肉,后来也是通过瑞王的关系,他才能重新回到村落,只是现在他虽然是代理村长,但却依旧不被大家承认,归根结底还是令牌的关系。
  前任村长虽然死了,他死了不要紧,可是连令牌都没有了。
  “有人送的。”傅辰环顾着四周,他没有出现在村落里过,他的长相也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人,自然不会被误认成什么,看着这些人闪闪发亮的眼神盯着自己手上的令牌,傅辰知道这群人已经不在意五年前死去的人了,到底过去了那么多年,村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谁还能真正为他人的死亡真相执着那么久,“你们谁能照顾我们,我就能把这块令牌送给他。”
  “……”这些人正在衡量,到底对方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直接抢了不是更方便。
  傅辰当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如果你们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是个特别讲道理的人,有事情好商量。”傅辰从身上掏出了一个药瓶,感谢隐王,居然没有搜身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走,当药瓶打开,就撒向身边的荒草堆,就发现那荒草正在被腐蚀,散发着奇怪的烟味,非常难闻,这是他让薛睿想办法弄出来的,其实自从看到那个洞穴里的黑水潭之后,傅辰觉得这个配方的原料,又可以进步了,“这东西能腐蚀草,也能腐蚀令牌,你们想试试吗?”
  众人连忙摇头,开什么玩笑,都找了五年了好吗?
  傅辰点头,很好,知道利弊就好。
  “当然,你们也可以试试继续进攻,我也不保证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傅辰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这群人却有些害怕。
  那是一种隐匿在骨子里的气质,那一刻围住他们的村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哪怕是还在半躺着,但男人但一颦一笑都透着他是认真的气息,就像一个黑洞,永远看不到底下是什么。
  八茬首先做了决定,把他们带回村子里好生调养。
  八茬是这群人中的领导者,当然是有决定权的,在看到被傅辰挡住的人长相,吓得肝胆欲裂。
  隐,隐王?
  怎么可能,他印象中的隐王,几乎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如果不是为了确认一个人是否有来这里,机缘巧合下露出了真容,他也是不知道的。
  现在怎么可能在地盘出事,还是跳着棺木下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好像完全不明白了。
  傅辰发现八茬的态度很奇怪,其他人还是那样,但八茬似乎特别诚惶诚恐,这种感觉很古怪。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地坑院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要破旧也荒凉了许多,上一次死了那么多村民,对这个人口本来就不算多的地方来说,就是一个重大打击。
  当天晚上,傅辰不断给邵华池换着湿毛巾,又让村子里的大夫看了看,配了个药方,傅辰亲自去煎药,让八茬留下来照顾邵华池。
  傅辰刚离开,就见床上原本昏睡过去的人,睁开了眼,看着八茬。
  “隐王,王。”八茬看着邵华池,声音发颤。
  他是见识过隐王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做过的事情,对这个主子是本能的敬畏的。
  “别再他面前说我的身份,就当不认识我。”说完又闭上了眼,他的体温还没退下去,现在很能感觉到身上在烧。
  “是,是是,八茬知道了。”
  当傅辰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八茬已经不在了,只有还躺着温度降下来的邵华池。
  将他服了起来,轻轻拍醒,“王爷,您该喝药了。”
  邵华池慢慢睁眼,吞了口药,瞄了眼傅辰,”好像在刚才悬崖上,你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那是您在做梦,而且当时您还对着我喊别人的名字。”
  “我喊了什么?”似乎对这个毫无印象,邵华池问道。
  傅辰一顿,才若无其事道:“傅辰。”
  邵华池神色也僵硬了,似乎很尴尬自己认错了人。
  傅辰见状,“他就是您口中那个前任属下?”
  邵华池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两人喂一口,喝一口,邵华池居然觉得这个药并不难喝,还有点甜味。
  他的背部半贴在傅辰的胸口,耳根慢慢浮上红晕,鼻子又流出一股热流。
  呜。
  邵华池在喝完最后一口,推开了傅辰,快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下去吧,我想休息会。”
  傅辰当然没意见,他刚才已经联系上薛睿了,他和青染等人几乎不眠不休地在找他,现在通过暗号已经联系上了,目前最要紧的是救出傅蓉,所以他待会久要离开来。
  在傅辰快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邵华池闷闷的声音,“等等,李崇言,撇开我身份的因素,你这次救我,是在还之前的人情,是吗?”
  说的是傅辰后来被国师半扣留在炎中阁,当然用的理由也是想当软性的,拿李皇和受伤中毒当借口,傅辰自然拒绝不了,因为扉卿想等李變天的回信。而邵华池那段时间一直带着国师调查两位数下意外身亡的案子,没有邵华池可能傅辰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脱困。
  还没等傅辰回答,邵华池又接来一句话:“我想听真话。”
  傅辰闭上了眼,吐出了一个字:“是。”
  只是浮沉感谢的是他作为王大的时候,邵华池做的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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