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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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车夫听里面突然传出来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并不是先前的春红姑娘,想着定是那七小姐,自是赶紧答道,“那小孩被一个正在骑马的公子救下,已是无事,前方也是开始渐渐恢复交通,只是刚刚躲避之时咱这马车车轮有些损坏,一时半会儿的倒是走不了。”当下只将马车拖至路边,让后面的马车先过去了。
  他也是有些着急,便叫了周围的一个百姓去景阳侯府报信,那人也是个机灵的,心想这定是有报酬的吗,立刻便往景阳侯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沈创将手中啼哭的孩童放下,身边已是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妇女,一把抱过孩子,便想向他跪下,便示意身边的侍从是赶紧将人扶了起来,那孩子也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大哭起来,心里微微有些恍惚,相必若是母亲还在,也会这般疼爱自己的吧。
  见孩子已经平安无事,他也就准备驾马离去。突然他的目光却是微微一顿,景阳侯府的马车,今日又是女学考试的日子,相必七小姐定是在里面的吧,此时仍不动相必是马车出了什么毛病才是,便往苏宁的那个方向走去,“不知可是景阳侯府的马车,在下乃骠骑将军沈创是也,与府中大公子倒是有几分交情,不知可否需要沈某帮些什么?”
  苏宁一听,这沈创不就是自己上次在假山里遇见的男子吗,当下便说道,“小女子在此谢过沈将军的好意了,这马车原是有些损坏,已是派人前往府上报信了,就不劳烦沈将军了。”
  沈创一听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只将马交给侍从,“这大街上如今有些混乱,在下与令兄长乃知己好友也,论情论理也都是不当在此时离去的,便等贵府马车来到在下再离去吧。”
  苏宁见他坚持,也不多说什么,“如此便谢过沈将军了,只是不要耽误了将军的事儿才是。”
  沈创一笑,“无妨。”
  或许是知道外面多了个人,并且还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人,苏宁也是有些放松了下来,微微的掀开帘子,看到窗外那个清俊的男子,如果不是那一战,谁又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子会是战场上那杀敌万千的将军呢,应该是个京城里风雅的公子哥儿啊。虽然不知道沈创上次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假山里,她对这沈创倒是有些好感,自己有本事不说看起来也是个热心肠,此时也只是在外面等着,不是个鲁莽的人。
  沈创自然是感觉到有人在里面偷偷的看他,心里微微有些好笑,脸上表情倒是放松了些,男女授受不亲,他自打上次花宴之后便没有再见过这七小姐了,他一个男子,也是没有理由去找她的,今个儿倒是在街上碰到了,一时间倒是有些惊喜,脸上表情也是更加放松了些。从苏宁的这个角度看来便是公子如玉了,心里倒是微微一动,别的不说,这人品条件还是不错的。
  苏珍自然是看到了嫡姐微微带着些思索的表情,有些发愣,这七姐姐莫不是看上了这沈创不成,也是,上辈子母亲没有嫡亲的女儿,这苏家七小姐是自己,沈创和七姐姐自然也是无法认识的,或许这一世能改变些什么呢。想想这沈创也是个不错的人,上辈子在原配去世后孑然一身,身边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其他的人,后来还是康宁郡主言非他不嫁两人这才开始接触,如果七姐姐能与他在一起相必也是不错的,这康宁郡主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不会如吴姐姐一般发生那样的事,康宁郡主此人最是高傲不过,是做不出那等与人共侍一夫之事,更何况这苏家与沈家也都不是好惹的。
  此时的景阳侯府也是一片忙乱,原本这御医说这王诗语的产期乃是在这来年正月。今个儿她早上起来便觉得有些不适,身边的丫鬟嬷嬷也都是有经验的,见状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饮食,后来早起请安时又被一个妾室有些气着,过了一会儿竟是觉得这肚子越发的有些不适,这才唤身边的嬷嬷,嬷嬷一看,身下已是有些湿了,相必是羊水破了,一方面感觉派人去通知大太太以及老太太等人,另一方面拉响了小铃,外面的丫鬟婆子是赶紧进来将这大奶奶扶进了产房。
  大太太梁氏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这产期倒是提前了一个月,一方面感觉派人去通知老太太以及亲家母、苏醴等人,另一方面自己也感觉往儿媳妇那边去了,听身边嬷嬷说大奶奶早上与一个妾室呕了些气,后来便觉得身子有些不适,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一个妾室而已,若是她的嫡孙有什么意外,看她怎么整治那个小蹄子。
  所幸这产期虽是提前了,这事情倒都是提前准备好了的,此时也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待梁氏赶到时,王诗语已是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口中只断断续续的喊着母亲孩子。梁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好孩子,母亲知道你受累了,只是这女人都是要过这一关,再忍忍就好。”有命人赶紧去给大奶奶熬一碗浓浓的人参汤,待会儿脱力之时需要靠它提气。
  苏醴正在与同僚讨论着这编书的事情,看到母亲身边的下人来了,心中一个咯噔,莫不是这家中出了什么事。待听说是妻子即将生产,心中只觉百爪挠心一般,忙向上司告假匆匆忙忙的便离去了。待苏醴赶到产房前,发现自己的岳父也在门前等候,王大老爷如今已是处于半退,他素来宠爱王诗语这个女儿且又是他唯一的嫡女,今日便与妻子一块儿过来了。苏醴忙上前请安,听到门里妻子一声声凄厉的喊声,苏醴只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自己又进去不得,倒是在走廊上如同这无头苍蝇一般走了起来。
  侄媳妇生子,吴氏此时自然也是在产房里面的,身边的丫鬟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吴氏悄悄的退了出来吩咐身边的嬷嬷赶紧派人前去将宁姐儿以及珍姐儿带回来,便又进去了,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她都是走不开的。
  第40章 第四十章
  待吴氏重新进去的时候只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这女人生孩子当真是如同过了一道鬼门关,只不过再是痛苦想到孩子也就有了力气。
  要知道对于她们这些后宅女子来说孩子才是自己地位最重要的保障,有了男孩才算是在夫家真正站稳了脚跟。也正是因此, 这个孩子对于王诗语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刚刚她在外面看到有如无头苍蝇一番的苏醴,也是宽慰了他几句, 心中倒是想着也不知自己当时生产时丈夫是否也是这般焦急。想到苏宁与苏宇,吴氏的心里是十分的柔软, 有这样的一双儿女, 纵是受再大的罪她也是愿意的。
  天色已是渐渐有些迟了,这府中却是仍未见有人过来,苏宁有些纳闷,这里距离府中也不是很远,按理说这消息应该是早已传到府中,怎么还没有派人过来呢, 心中焦急, 面上也就带了几分出来, 苏珍看到,自然也是安慰七姐姐了几句, 说起今日考场上的一些事起来, 苏宁自然也是看出了妹妹安慰自己的心思, 只是她现在没有讨论这考试的心思,只朝苏珍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沈创自然是一直等在外面,见这苏府迟迟未来人, 心里知道这七小姐也定是有些着急的,只是他一个男子也不好与她一个小姑娘多说话,这世道原本就对女子不公,他又何必给人家小姑娘平生事端,平白让人嚼口舌。苏宁,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脸上表情有些柔和,既然已经确定自己对这个小姑娘动了心,那么他一定会好好护着她,若能娶到,那定是珍之爱之,绝不会重蹈母亲当年的覆辙,沈创在心里默默的发誓道。
  抬头看看已经渐渐有些昏暗的天色,沈创斟酌道,“七小姐,八小姐这天色已是有些迟了,相必府中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们在这里停留也不是办法,若是七小姐信的过在下不如让在下去找一辆马车先将两位小姐送回府才是。这坏的马车不如就暂且先停在这里待明日府中来人再将其带回去便是。”
  苏宁略一沉思,自己和妹妹在这里停留也着实不是办法,也就同意了。沈创很快便找好了马车,苏宁苏珍戴好椎帽也就下去了。苏宁今日因是考试的原因,穿着一身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越发显身姿窈窕,带着椎帽看不清脸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清雅秀气,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扑面而来。旁边的苏珍打扮也是相似的,只是年纪稍微小了些身量没有姐姐那么高,没有苏宁那么引人注目罢了。
  苏宁微微抬眼看着马车前的男子,即使是长时间的等待,他仍是身姿挺拔,面上含着微笑,不带半丝不满,路人也是纷纷侧目。苏宁、苏珍均是郑重的向沈创道过谢,这才上马车往府中去了。
  沈创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脑海里倒是闪过刚刚小姑娘那俏丽的身影以及脆生生的向自己道谢的声音,心里莫名的有些满足,笑了笑,这才骑上马往回走。想到最近继母想要将自己那个侄女介绍给自己,自己那个父亲还颇有点赞同的意思,沈创觉得有些讽刺,那个遇事只会哭的表妹他又不是不知道,要找到这样一个性格懦弱且对继母亲近、十分听从的人还真是难得呢。别说自己如今心里有了人,就是没有人自己也是断断不会娶这样的人的,不然又是一对怨偶。众生皆苦,他不想耽误人家姑娘也不想委屈自己。
  此时的苏府仍是处于一片焦虑之中,苏醴只觉时间漫漫。自己看不到头。听着门内妻子渐渐喊得有些沙哑的喉咙,他一个男子又是不能进去的,只能在外面干着急。里面的王诗语只觉自己快要死了过去,身体中那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她战栗,但她却只能躺在这里,有些麻木的听着身边嬷嬷的话,用力、用力!身边的丫鬟一遍遍的拭去她额头上的汗,王诗语的娘家母亲阮氏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女儿,看着女儿那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有些咬破的嘴唇。心里念了一声佛,挺过这一关,日后就好了。
  梁氏看着儿媳妇有些脱力的面庞,忙让人将参汤端过来喂大奶奶喝一点提提力气,阮氏亲自将参汤接了过去,像小时候哄女儿喝药那样哄着女儿,“乖囡囡,喝点这个,乖,再喝一口。”看着女儿受罪的样子,阮氏已是忍不住擦了擦眼泪,这是她如珠似宝般养大的女儿啊,她怎么舍得她受这样的罪。
  朦朦胧胧间王诗语突然听见了母亲的声音,想到自己也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像母亲对待自己和哥哥那般她也会好好守护自己的孩子长大,突然间便觉得自己有了力气,产婆也顺着她的肚子,“大奶奶再用些力,...已经能看到头了!”
  “对,就是这样,再用力一点!”
  “夫人再用力些...”
  “哎呀孩子出来了,是个小少爷呢!”产婆欣喜道。
  听到这里,王诗语只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自己是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软,便没了知觉。
  苏醴在外面也是听到了孩子那嘹亮的啼哭声,心中一喜,他有自己的孩子了!说着便想往里走,王大老爷也是有些激动,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外孙,刚刚听着女儿的哭喊自己心中对这女婿还有些不满,如果不是他女儿又哪里要受这样的罪,如今外孙平安落地,心里倒是只剩喜悦了,对这苏醴也是看顺眼了不少,便准备同女婿一起进去看看,却是被门口的婆子满脸笑容的拦下了,言道产房污秽,还请大爷和王大老爷待会进去才是。随着苏家最年轻一代的出世,苏醴苏宇的辈分也都是往上升了一层,即使是才五六岁大的苏安也可以称得上一声六爷了。
  梁氏以及阮氏也都是大喜,一个喜得是孙子的出世,一个喜得是女儿终于苦尽甘来,或许这就是婆婆与母亲的差别吧。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关王诗语总算是过去了。梁氏更是赶紧派人去给老太太老太爷报喜,这可是侯府的嫡长曾孙,接生的婆子也是笑成了一朵花一般,这样精贵的小少爷,相必这赏银定然是少不了,只怕这后来的乳母更是要挤破头了。
  待马车已经快到了门口,苏宁这才看到有人出来,看样子正是准备去接自己和妹妹的,一问这才知道是大嫂今日生子,也就是说自己有小侄子了,相必母亲今日也定是在嫂子那里了,难怪这马车来的有些迟,想必母亲也是有些忙不过来吧。出于对这个刚出生的小侄子的好奇,苏宁也赶紧和苏珍一起往嫂子那边去了。
  待苏宁苏珍到的时候,产房已是收拾干净了,里面尚有残存着的一丝血腥味诉说着刚刚这里发生的事,王诗语已是醒来,此刻正满脸喜悦的看着乳母手中抱着的孩子,大哥也是站在旁边,看到苏宁她们进来,王诗语笑着看向她两,“七妹妹,八妹妹你们来了。”她已是没有力气起身了,苏宁苏珍凑过去看乳母怀里的小侄子,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的,此时正是腊月,纵然是在暖和的屋子里也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苏宁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仿佛是感觉到有人的触摸,小侄子撇了撇嘴,旁边的苏珍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王诗语在旁边看着也是微笑。苏醴在妹妹们过来的时候已是出去了,这时正在府中安心待嫁的苏佳以及苏荷也是过来了,四姐妹一起看着小侄子,这是苏府最年轻的一代,她们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此时的玉门却是风雨欲来风满楼。自从叶枫畏罪自杀一事传来,整个玉门城可以说是人人自危,要知道这叶枫在玉门经营多年,上靠县令,可以说是枝繁叶茂,如今这棵大树却毫无预料的倒下,这刺杀皇子可以说是诛九族的大罪,自然是人人都欲与这叶家撇清关系。大皇子陈宇杨有些暴躁,叶枫的毒是他下的,一个会给他惹麻烦的棋子不如直接除去,只是他没有料到陈宇飞会把这件事利用起来,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处于不利地位,自己这个七弟还真是不简单。晋王爷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每日里只关心陈宇飞这个侄子的伤势、有空的时候去民间去军队视察,其他事情是一概不管,他闲散王爷当惯了是一万个不愿意去与这些皇子扯上关系,即使他们是他的侄子,当初他不知有多少兄弟死在夺嫡的路上,天家素来无亲情,纯善之人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陈宇飞见事情差不多了,也就让窦县令放出话来,邀请这玉门有名的官吏、商人于三日后前往县衙参加宴会。他也没有料到大皇子会向叶枫下手,原本自己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除掉他,如今这事倒是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自己在这玉门城也算是立了个威,陈宇飞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大哥点了个赞。只是这最近春风得意的七皇子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小丫头已是被别人顶上了,若是知道不知可否还能像现在这般保持淡定,当然这些暂且不提。
  陈宇杨看着面前的请柬,冷笑一声,对侍从吩咐道,“让他们尽管去,我倒要看看在我的地盘上他陈宇飞能翻出什么风浪来。”这玉门城属于他的势力范围,城中自然是有一批他的人,纵使是鸿门宴,他也要去看看,明明是刘备,他倒是要看看他那七弟怎么装出项羽来。
  这接到请柬的人家自然是不止大皇子的那一派,心里俱是打了打鼓,商人尤甚。士农工商,原本这商人地位就是最低的,当初叶枫在这玉门城已是隐隐有了商界掌门的地位,大家对他虽是有些不满,可是这棵大树一朝倒下,他们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安,谁知道这下一个轮到的会不会是自己呢,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可还不如叶枫呢。一时间也是在心里思索自己之前有没有得罪过这位七皇子。况且堂堂皇子请他们一介商人前去赴宴,纵是以前的叶枫也只是替大皇子办事,又何曾有过这样的殊荣,一时间心里也都是有些打鼓。,
  相比之下,这官员们的心里则是要复杂许多,原本这里是大皇子的地盘,他们当中明确站队的不提,就是中立派以前对大皇子派的行为也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日子难过不是。没想到如今这七皇子如今却是横插了一杠进来,正巧大皇子也来了这玉门,新任县令看起来倒隐隐有些靠近七皇子的意思,他们也要好好的思考思考自己的前途了,除了玉门本地的官员,那些从外地调任过来的谁又想在此处过一辈子呢。
  也正因为如此,陈宇飞的这场宴会可以说是多方瞩目,到了开宴的那一天,这县衙是早早的便停满了马车,众人下车后便被等在门口的侍从引向会客大厅。
  这次陈宇飞并没有特意区分开官商,只是分席而坐,倒是没什么其他的不同之处了,官员们有些不满,可在玉门这个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又是边境地区,商业的重要性他们也是知道的,只是那种优越感迟迟不散,当然这次宴会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本就有些惴惴不安,这件事也就不提了。
  一直到陈宇飞与陈宇杨以及晋王爷出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两人示意众人坐下,陈宇飞拍了拍手。侍女鱼贯而入,手中端着菜肴果蔬,管弦声也是缓缓响起,这前任县令是一个享乐之人,这县衙的乐师颇是不错,纵是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一种安宁和乐的意思,只是众人都关心自己的前途,又哪里有心思去欣赏这些管乐呢。
  “晋王叔身体有些抱养,今日也就不能赴宴。我与大哥也不知道大家喜欢什么,故只简单安排了这些,待会儿也方便大家谈话才是,”陈宇飞见众人落座便说道,“”当然这也是大哥的建议,换是我是不会考虑到这些的。“陈宇杨见他不忘拉上自己,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倒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两位尊神都没有什么意见,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倒都是关心了晋王几句。随着陈宇飞的举杯,众人纷纷应和,众人也都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粉饰太平还是会的,宴会就这样在一片和乐声中开始了。
  陈宇飞突然对叶槐说道,“本王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之人,只是这次的事你叶家准备作何答复,到底还是要给个交代才是。”随着陈宇飞的话语落下,即使是许巍这样一向不善于政治的人也是敏感的察觉到宴会上的气氛一变,众人惊异于这七皇子竟是如此直白,直接就问了出来。这句话的问出就像是那大海上漂浮的冰山在触礁后终于露出了一角,可我们都知道那下面隐藏着的是万丈冰山。
  这叶槐是叶枫的庶弟,一直在叶枫的手底下做事,这嫡庶有别的规矩商人却是不怎么重视的,他们最重视的是经商的手段与头脑,这叶槐有手段有才能从前也是颇受叶枫重视的,这次叶家出事之后生意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众人走的走,散的散,现在倒是他在支撑着叶家的门户。听了七皇子的问话,他倒也是不慌不忙,“禀七皇子,大哥犯下这样的大错可以说是百身莫赎,草民以及草民一家皆是无话可说,草民也是知道罪孽深重,愿替兄长受过,只是还请七皇子宽恕,饶了在下的家人才是。”说完竟是长跪不起。这样的年纪,又是个庶出的身份,能有这样的定力也是不错的,众人心里也是点头,如果没有那样的兄长,说不定这人能让叶家更上一层楼。
  大家也都知道这叶枫是大皇子的人,此时也都是拿眼光隐隐看向一旁的大皇子,陈宇杨恍若未觉,“这叶枫如此糊涂,竟犯下如此大错,七弟要罚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边关战事尚未完全平息,这叶氏事关重大,还是要好好思虑一番才是。”一时间这宴会倒是波涛汹涌,众人皆是不敢说话。
  面对大哥话语中隐含着的警告,陈宇飞也是不怕,“大哥这话此言差矣,难不成我皇室子弟的性命竟能如此轻视不成?难不成大哥竟将弟弟的命不当一回事不成?”说到后面竟已是隐隐有了些怒气。众人只恨不得赶紧离开此处,这皇室纷争他们是不想也不愿去参与的。
  陈宇杨自然是不会背这个残害手足的罪名,“七弟真是误会了,只是这玉门如今处境微妙,为兄也是为父皇着想,刚刚话语中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七弟勿怪才是。”
  见陈宇杨搬出了皇帝这个大山,陈宇飞笑了笑,“大哥所言甚是,只是这残害皇室还是要治罪的,不然这皇室尊严何存,连尊严都没有了又谈何其它,相必父皇也是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的。”
  见陈宇飞揪住皇室尊严这一话题不放,陈宇杨在心里暗骂一声,当今圣上他自然是清楚的,最是看重颜面,这话倒是自己说的不够严谨,让自己的好弟弟抓着把柄了,心底有些咬牙切齿,面上倒是不显,“这话是大哥说错了,还请七弟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陈宇飞见自己这个大哥竟如此利落的就承认了自己的错,倒是有些吃惊,看来大哥身边的那个谋士还真是有些本事,要知道他陈宇杨一向都是有些自负的性子,同父皇一样最是爱面子不过,心中对他倒是高看一分,“大哥说这话就是折煞臣弟了,以后这玉门还是要大哥与臣弟携手,早点查清情况才是。”说完便向陈宇杨举起酒杯。
  陈宇杨也是朗声一笑,“今后本王与王弟一起,共查这玉门一案,”说着又转向各位官商,“愿众人与吾齐心,早日查清事实。”
  众人也皆是举杯,叶槐还是孤零零的跪在地上,他知道自己的事大皇子已是不会插手了,心里也是暗骂大哥糊涂,为了家族行此险招,如今反倒是害人不成反害己,若是暗暗心心的做自己的生意,虽不能大富大贵,可平安二字是不难的,加上兄弟二人齐心,叶家何愁不兴。抬眼看到七皇子有些冰冷的眼神,叶槐觉得身子有些发冷,看来这件事是没有那么容易结束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春季很快就来临了,最是一年春好处, 京城的春天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天气渐暖,苏宁着一身浅蓝色的衣裙, 裙角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因在家的原因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十一岁的姑娘已是亭亭玉立, 此刻坐在窗前看书,那侧脸恬淡美丽,让人只觉如一幅画一般。
  女学的成绩已经出来了,她与苏珍都进去了,只不过她是侥幸而已。苏宁倒也不在意,每日里与苏珍一同上下学, 在女学里也是结识了一批好友, 大家见她虽家世显赫却为人低调, 容貌美丽却从不炫耀,也都乐意交她这个朋友, 一时间苏宁在休沐日也是经常接到各种宴会邀请, 吴氏也不拘着她, 都是大姑娘了也是该出去走走,一来二去的这苏家七小姐的名声在京城里也是开始渐渐传来。苏珍则是专心学业,无暇他顾,倒是颇得先生赞赏,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两人也都算是自得其乐。
  远在玉门的陈宇飞此刻也是踏上了归程,玉门之事总算告一段落,他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算起来也走了将近有小半年的时间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想自己,陈宇飞在心里忖道,他对那座城并没有什么留念,倒是对那座城里的那个人颇为思念。
  说起来这次陈宇飞可以算的上是大获全胜,从吴县令开始一举拔掉大皇子在玉门的大部分人马,加上这窦县令的投诚以及朝廷新派过来的官员,如今的玉门城可以算得上是三足鼎立,这些终将是他的,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想想陈宇杨的气急败坏陈宇飞只觉通体舒畅,打马往前快速奔去。京城,他回来了。
  走在后面的陈宇杨看着陈宇飞逐渐远去的身影,和同样驶在旁边的晋王爷说道,“王叔你看老七,真可以说的上的归心似箭了,看来这京城里还真有不少他放不下的东西呢。”
  晋王爷笑道,“说不定是这老七惦记上看哪家姑娘了。”绝口不接陈宇杨的话。
  陈宇杨在心里暗骂一声,真是个老狐狸,自己这个王叔还真的是滴水不漏啊。也是朗声笑道,“王叔说的倒也对,说不定这老七还真是开窍了。”
  七皇子即将回来的消息及京城里自然是传遍了的,百姓们都传说则七皇子是为了铲除贪官,差点被刺身亡,幸亏菩萨保佑这才得以幸存,可以说的上是以身犯险,一时间陈宇飞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高涨了起来,皇帝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些消息,老七这回着实是办的不错,等他回来自己也是要好好嘉奖一番才是。
  突然内侍来报,说皇后娘娘求见,皇帝的面色有些淡了下去,皇后这时求见,相必是为了她那侄子来的吧。皇后的嫡亲侄子也就是如今这赵家家主、安信侯爷赵晖的次子赵岩因在花楼与人争风吃醋,竟命下人打死那人,一时间这事在京城里也可以说的上是沸沸扬扬,被打死的那公子也不是普通人恰巧是这刚从外地入京述职的陕西都护郭都护的幼子,这郭家自然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这赵岩已被收监,皇后今日前来八九也是替这个侄子求情,求皇帝饶他一命。
  “若是皇后知道当年那个孩子...”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不,他绝不会允许任何威胁他地位的人或物的存在,他是天子,这一切本就该是他的。心猛然硬了起来,对那内侍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和皇后说这事朕不掺和,还请安信侯与郭家自行调解才是。”
  赵皇后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觉得心都凉了,她赵家为了扶持当今登基不知付出了多少力气,不知有多少儿郎为之丧命,如今赵家人丁单薄,哥哥仅有这两个儿子,那个男人的心有多硬她算是清楚了,如果当年的那个孩子还在、如果自己有孩子该有多好,皇后的心里闪过一丝恨意,看来只能自己救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皇后缓缓的走了回去。
  今日女学考试,随着学习的日渐深入,苏宁发现这女学倒也不是如她想象中的那般迂腐,整日里只知讲一些女戒女训什么的,除了读书绣花之外,她们也会进行一定的骑射练习,当然这些只能算是兴趣,在苏宁看来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选修课,苏宁、谢莹以及余梦霞她们几个胆子大的倒是都参加了,康宁郡主周宝璐原本是不参加的,后来不知怎的又报了。一开始大家都是吃尽了苦头,大腿擦伤那是经常的事,后来学会了之后才渐渐得了一些其中的乐趣,那在马上驰骋的感觉又岂是平日里行走皆守礼的她们曾经感受过的,几个人倒是真正的爱上了这项运动。而今日考的便正是这骑射。
  苏宁等人在经过之前的课程已是能够在马上小小的驰骋一会儿,只是还是要人在旁边看着以防出了什么意外,今日考的也简单只需上马下马以及短时间内骑马行走一段时间就好,都是娇小姐,女学也是不敢搞得太过危险。
  苏宁是第一个上马,今日的马场也是特意清了场,她们骑马的姿态又岂会让一般人等看了去,所以此时马场内部也可以算得上是人烟稀少。苏宁骑得还是自己惯用的那匹马,只见她熟练的扣紧肚带、握紧马缰一下便做了上去,动作颇为熟练,旁边的先生也是点了点头,低头在名册上写了一个甲。
  谢莹余梦霞等人自然也是欢呼,周宝璐看着苏宁那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些不舒服,她是不擅长骑马的,此刻看苏宁骑得这般好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想到沈创心里更是难过,表情不免有些沮丧,身边的谢莹看到她的表情,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没关系,这都是慢慢来的,我也骑不好的。”谢莹她的确是骑得不好,还不如自己呢,周宝璐不由得笑了出来,突然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惊呼,“你看,那马!”
  周宝璐与谢莹循声望去,也是大吃一惊,只见那马仿佛如失控了一般在场内四处乱窜,马背上的苏宁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控制不住,马术先生此时已经是骑了一匹马追了上去,只是由于那马过于疯狂一时也是靠近不得。
  苏宁得内心一片慌乱,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此刻她只觉得自己便如同那风雨中的一页扁舟,随着巨浪颠簸,眼看着那马越发疯狂的往前冲去,苏宁绝望的闭了闭眼睛,正在这时,身边突然驶过来一匹马,苏宁感觉到有一双手握住了自己,随后自己便被带离了这匹失控的马,模糊中苏宁感觉到有许多人围在自己的身边,大家的嘴里叽叽喳喳,可是她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黑,彻底的晕了过去。
  陈宇飞一把将人抱起,身边传来几声抽气声,他也不顾,抱着苏宁便往场外走,小丫头这样他着实是有些担心,赶紧找个太医来看看才是,他是听说女学今日在这里考试特意过来的,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天知道看着小丫头在马上的时候他是有多慌乱。
  突然感到有一双手拦住了自己,陈宇飞抬眼一看,骠骑将军--沈创。
  沈创今日在马场附近练习,知道女学考试便特意避开了些,待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便只看到这七皇子抱着早已昏过去的苏宁准备往外走,他自然是要拦着的,女学的先生就在此处,七皇子这样是否也有些太不妥当,若是就这样出去恐怕苏宁只能嫁给七皇子了,以七皇子的年龄怕是只能做个侧妃,自己心爱的小姑娘就算不能嫁给自己最起码也要嫁一个知礼守礼的君子,而不是七皇子这般的人。况且如今正是皇权交替的关键时刻,沈创也怀疑这七皇子是想趁人之危,这景阳侯府的权势也是不容小觑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毫不退让,空气中仿佛有火花闪过,旁边的先生见状也是抖抖索索的说道,“禀..禀七皇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轿子送苏小姐回府,草民在此先谢过七皇子的好意了。”
  陈宇飞一看,着实是有一副软轿抬了过来,便把苏宁放下,先生这才如释重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向七皇子告辞,赶紧带着早已昏迷过去的苏宁走了。
  陈宇飞则是在此时厉声说道,“今日之事,本王不想让除在场人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本王在玉门的名声你们也是知道的。”
  在场众人皆应是,有些胆小的学生竟已是被吓哭了,就连一向胆大的余梦霞也是脸色苍白。
  看到众人的反应,陈宇飞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一眼身边的沈创,走了。
  周宝璐看着站在那边的沈创,想到他刚刚为了苏宁与七皇子对峙的场面,心里有些苦涩,“为什么七皇兄不来的晚一些呢?”心底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周宝璐吓了一跳,不,她才不是那般恶毒的人。
  旁边的谢莹看她脸色不对,还以为她也是被七皇子吓到了,安慰的握了握她的手,周宝璐笑着回握,她喜欢的她一定要得到,看着那边渐渐远去的身影,周宝璐在心里默默发誓道。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苏宁醒来的时候, 只觉自己浑身酸疼,看到周围熟悉的场景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平安回家了。刚想出声身边的丫鬟已是发现并且惊喜的叫了出来, 正在外面与太医谈话的吴氏听到丫鬟的声音是赶紧走了进来,看到女儿醒了, 吴氏也是惊喜。想起自己之前看到女儿的被送回来的样子吴氏只觉后怕,走到女儿床前说道, “你啊你, 做事也不知道小心些,若是出了事可让母亲如何是好。”说着眼泪已是有些忍不住,吴氏赶紧拿起手帕拭着眼角那有些泛起的泪花。这双儿女就是她的命,任何一个出事吴氏都只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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