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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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怿还是会讨孩子们喜欢的, 不过是一个上午, 甯儿就愿意搂着他脖子让他抱了。
  他来的时候, 身上背了个包袱, 里面似乎装了很多东西, 都是讨小娃儿们喜欢的。除了一些外面见不着的饴糖和点心外, 还有好几样玩具, 昨儿那九连环只是其中之一,那个包袱就像一个宝库,他随便从里面拿一样东西出来, 就能引起两个娃儿的欢呼声。
  秦艽在厨房里准备午饭,耳朵里都是甯儿的笑声。
  她心里微微有些酸涩,更有些气他怎么这么会讨孩子喜欢,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两个孩子全叛变了。
  这种不忿的心态,以至于秦艽切菜的动作格外狠, 恨不得把他当菜切了。
  菜是阿朵早上出去买的, 比往日他们自己吃要丰盛一些, 毕竟多了个人。秦艽见阿朵买了羊肉, 便打算中午炖来吃, 现在这种天气,炖羊肉来吃很合适。等羊肉炖得差不多, 便捞起一大半羊肉来,等下用来烧, 剩下的继续炖, 喝羊肉汤。
  有了这两样硬菜,剩下随便弄点青菜就是一顿了,可还有阿力和大山在,两个壮汉很能吃,得让他们吃饱了。
  秦艽刚忙完细活儿,正看着灶膛里的火,甯儿拿着一个玩意儿跑来了。
  “娘,这是爹送你的,我想要他都不给,说要先给娘,娘愿意给甯儿,才是我的。”不得不说,甯儿是个鬼灵精,先把话说在前头,都说成这样了,当娘的好意思跟女儿抢。
  “什么啊?”
  从甯儿手里接过来看,秦艽才知道是什么。
  是一对小瓷人,烧制的工艺很精细。两个瓷人都做劲装打扮,其中一个比另一个高很多,若是让别人来看,是看不出什么蹊跷的,可秦艽一眼过去就认出是照着当年他和她烧制出来的。
  “娘,这个给甯儿了,好不好?”
  秦艽又看了一眼,点点头:“拿去玩,别摔碎了。”
  其实她是不想给甯儿的,不是舍不得,是这孩子太皮,结果一定会打碎。这对瓷娃娃看起来工艺精制,但从底部和边缘去看,并不是新物,似乎烧出来有几年了。是他回来后让人烧的?
  这个人从来这么狡猾,她猜若是她一直不软化,他肯定多的是手段对付她。但一想到早上他咬牙切齿又得瑟吃定她的样,她又想碎了就碎了,反正东西也不是她的!
  秦艽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站起来将锅盖打开。
  饭已经蒸好了,她用锅铲铲了一下,时间刚刚好,饭熟了,但没出锅巴。秦艽把饭拨到锅边,把锅底的米粒全部铲走,将切成小片的猪肉丢进锅里炼油,一直炼到肉片焦黄,才把葱姜蒜炸香,放进切丝的萝卜和香菇,萝卜丝要越多越好,因为她本来做的就是萝卜丝饭。
  放进酱油和各种佐料,炒拌均匀,加水再闷一会儿,就能出锅了。而另一个灶头,羊肉已经炖得差不多了,只用放些配菜,中间小灶头上,羊肉汤已经炖好了,香味四溢。
  那会儿还在家里时,她娘最喜欢在中间那个灶眼上放一锅羊肉汤,任它炖着,这个灶眼平时是用来烧热水,用来炖汤最好。汤放在上面,一天都不会凉,不拘她爹什么时候回来,就能喝到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若是一碗汤不够,舀一些汤用来煮面,放些青菜,怎么煮都好吃。
  感觉身边来了个人,秦艽看了他一眼。
  厨房里烟气缭绕,人站在其中若隐若现。
  是宫怿。
  “我做饭,你跑进来做什么?”
  他露出个笑:“我进来陪会儿你。”
  看到他的笑,她才想起她现在应该气着,不该理他。
  见她掀开锅盖,用锅铲在锅里翻炒,宫怿凑到近前来,道:“做什么吃的,好香。”
  “你没吃过的。”本是气话,说出来却变了味。
  不过宫怿确实没吃过,这种吃法是穷人为了节省粮食和菜想出来的,一般是不加肉的,顶多放些许油,可油少的话,这种萝卜丝饭并不好吃。但经过秦艽的改良,不光甯儿颉儿喜欢吃,阿朵阿力大山都喜欢。
  其实那会儿在去蜀地的路上,秦艽就想过好几次做这种饭,可惜路上没有材料。今儿这么多菜,她本来没打算做萝卜丝饭的,米下锅后,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等反应过来萝卜都切好了,只能做。
  “确实没吃过,好香,色香味俱全。”
  此时那锅饭已经变成了浅褐色,青的是蒜苗,红褐色的事肉,有油脂被铁锅烤得滋滋声,这种声音格外诱人,尤其对饿了的人而言。
  宫怿顺着烟气看去,就见她侧脸线条柔和,以前虽是清艳,到底有几分稚气,现在当了娘,气质柔和了许多,身上格外多了一种属于女人的柔媚。
  “小艽。”
  他一个克制不住,从后面环住她的腰。
  他个子比她高许多,但这几年她似乎也长高了不少,他从后面抱着,可以轻而易举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想起昨晚的馨香馥软,他的脑中旖旎不断,更是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揉碎了。
  正浮想联翩着,一只手肘撞在他腹上。
  “你干什么?”是恼羞成怒的红,看样子羞占了多数。
  她挣扎了好几下,没挣开,感觉到后面抵着她的硬物,有一种想把他扔出去的冲动。
  “我想你了。”
  万恶的男人对着她耳根子吹气,秦艽才不承认自己不争气的哆嗦了两下。
  藏在骨子里的欢愉似乎是上辈子的记忆,但其实是没有忘记的,至少身体没忘记,即使秦艽再不愿意承认,昨晚开始他是臭不要脸的用了强,但她也有半推半就。
  “你让开点,我做饭。”声音不自觉就软了,似乎还有点娇。
  “那你先让我亲一口。”
  若说几年前宫怿耍无赖的要亲亲,秦艽的顺从是基于羞涩基于喜欢,那此时已经成了个成年男子的他,哑着嗓子说出这种话,则多了一种勾引。
  “小艽,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他一边吻着一边喃喃,被亲得晕陶陶的秦艽,顺着眼缝看着他的脸——男子的脸庞少了少年的柔和,多了属于男子的硬朗,似乎更俊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充斥了她两辈子的记忆,他心机深沉,他狡猾算计,他和她开端并不好,他们一路走来隔着面具,隔着千难万阻,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却又再生波澜。
  可这一次,因为他因为两个孩子,因为他紧拽着她说她只能陪他走下去,她的勇气似乎又回来了,一种永远陪着他走下去的勇气。
  “爹、娘,你们在干什么?”
  孩童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无良爹娘不合时宜的举动,秦艽猛地推开他,下一瞬就闻到焦糊味儿,忙转身去看锅里,饭已经糊了,幸亏就糊了下面一层,把糊了的饭去掉,还能吃。
  “你还杵在这做甚,还不把孩子抱出去。”她头也不回地说。
  宫怿笑了笑,拉着甯儿出去了。
  甯儿还在问刚才他们在干什么,宫怿清了清嗓子,蹲下道:“爹和娘在亲亲。”
  “亲亲是什么?”
  因为这个亲亲,旁边和花花玩的颉儿也跑了过来,蹲在旁边。
  “爹和娘亲亲不能告诉别人,甯儿和颉儿想要弟弟妹妹吗?爹和娘亲亲才能给你们生弟弟妹妹。”
  厨房里,秦艽头顶都快冒烟了。
  “还不过来端菜!”
  *
  自打宫怿来后,这几天守店几乎都是阿朵在做。
  阿朵其实也不是没有事,秦艽知道她平时隔三差五总会消失一会儿,时间长短不论,若是长的话,就是找东西去喂她养的那些蛇虫了。
  所以中午吃罢饭,她让宫怿陪两个孩子午睡,自己去替换了阿朵。
  谁知阿朵没有当即就走,反而留下来似乎有什么话跟她说。
  “秦艽,你想好了要跟他回去?”
  秦艽点了点头,虽然她跟宫怿说她要再想想,但两个人其实都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口没松现在更像是两个人的情趣。因为秦艽还没答应,这几日宫怿换着花样哄她,时而说好话,时而耍无赖,恩爱秀得让人没眼看。
  阿朵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
  秦艽想了想道:“阿朵,若是我跟他回去了,你们是不是要回巴南?”
  她其实挺舍不得阿朵,阿朵性格开朗,看似天真烂漫,实则做事很稳重,关键甯儿和颉儿都很喜欢阿朵。不过阿朵若真想走,秦艽也不会强留她,毕竟她能来是因为大祭司不放心她和两个孩子,专门让她来送他们。
  “大祭司让我跟着甯儿。”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有你在甯儿和颉儿身边,我也比较放心。不怕你知道,这趟回去后,可能要面对很多问题,我倒也就罢了,关键是甯儿和颉儿我不放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阿朵就准备进去了。
  她停了下脚步,回过头:“对了,还有那个康阿努,他这几天来过好几回。”但都被阿朵挡住了。
  一听这话,秦艽就想叹气。
  “我知道了,等我再见到他,跟他说清楚,让他以后别来了。”
  其实秦艽也觉得挺烦的,她已经跟他说得那么清楚了,他怎么还是锲而不舍,难道胡人天生脑回路和汉人不一样?
  不过这注定无解,秦艽一个人守铺子,总要找点事来做,将四处整理整理,虽然这铺子也不知还能开多久,但她对这里还是有点感情的。
  申时的时候,午睡的两个小祖宗起来了,秦艽坐在店里,都能听到甯儿逗花花追她跑来跑去的声音。
  “娘,我和哥哥出去玩会儿。”
  “就在门口玩,别走远了。”
  甯儿搂着花花肥嘟嘟的小身子,幸亏这狗被两个孩子盘玩惯了,也不咬他们,反正她看着是挺难受的。
  有人来买东西,秦艽招呼着把人送走后,听到铺子外传来一个声音。
  她从店里往外看去,果然是康阿努。
  她坐着没动,过了会儿,康阿努走了进来。
  “秦娘子。”
  “有事?”
  “你和你前夫说清楚……”
  秦艽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知他是我前夫的事,事实上我们没有和离,我们确实分开了一段时间,但并不代表我不打算和他过了。好了,这些我就不多说了,毕竟是私事,我就想说一点,康阿努谢谢你对两个孩子的好,但我们俩是真的不可能。”
  康阿努没有说话,秦艽也没去看他,低着头从柜台里拿出一个荷包。
  “对了,当初你抱狗来时,我说要给你银子你不收,我觉得这个钱你还是收下吧。本来我想把狗还你,但两个孩子确实喜欢……”
  “不用了!”康阿努突然道,声音有点大,他垂下头,又道:“不用给我银子,打扰了。”
  说完,他就脚步有些踉跄的走了。
  秦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即使她有两个孩子,还是个寡妇,却愿意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可惜……
  “你在可惜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了秦艽一跳,扭头就见他站在门里,脸上含笑,眼神却没有笑的看着自己。
  “我能可惜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着人。”
  “可我明明看见你在可惜,你可惜这个胡人,是不是我要再晚来一点,你就跟这个胡人跑了?”宫怿满脸醋意道。
  “瞎说什么呢,别动手动脚,小心被人看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小狗的惨叫声。
  宫怿和秦艽赶出去,就见花花还在原地,而甯儿和颉儿都不见了,远处有男子疾行的背影,俨然手里抱着什么。
  再往另一边看去,同样如此,这掳孩子的竟然分开走。
  “你追一边,我追另一边。”秦艽道,同时没忘喊阿朵和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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