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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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关忆北说得理直气壮。
  “没有你拿什么娶老婆?”莫羡喷他。
  “这倒是个问题。”关忆北点头道。
  莫羡哼了声。她不过是因为那句四个老婆而觉得不爽,故意找茬而已。
  “没有牛,我有别的。”关忆北突然神秘起来。
  “什么?”莫羡问。
  “等你再好一些,现在不能告诉你。”
  然后,又过去一个月,关忆北给了莫羡一场战地婚礼。
  头天晚上关忆北没有回来过夜,莫羡以为他有事背绊住了,留在难民营医院那里。第二天一早,阿尔伯特开车来了,说要接莫羡跟罗宾去难民营,那边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莫羡的心便提了起来,立刻动身跟阿尔伯特去了。
  她怀孕五个月,胎像平稳,肩上的伤也基本痊愈,阿尔伯特开车也不快,一路颠簸地去了难民营那边,莫羡看到整个难民营改观不少,原来的破木板搭建的房子少了许多,建起了一些圆顶像清朝官帽的小草屋。
  孩子们在草地上踢球。尽管身上的衣服还是破旧的,可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却不作假。
  靠近医院的时候,她看到新建的病房已经立起来了,院子的地面也做了硬化处理,拉起了晾衣杆,上面挂满了洗好的白色被单。
  被单很新,像是刚刚送来的。莫羡记得关忆北提起过,无国界组织的物资在陆续补充到位。
  医院旁边还多了几间屋子,门口竖着我国的国旗,有士兵在门口站岗。看到那鲜艳的红色在空中飘舞,莫羡感到心安莫名。没想到在遥远的非洲还会遇到来自国内的维和士兵。
  在维和士兵的住地旁边,还开了一小块菜地,种了一些蔬菜,长势喜人。关忆北说过,南苏丹的土地很肥沃,如果不是连年战乱,这里应该会变成人民的富庶之地。
  可不管之前怎样,在难民营这里,莫羡看到的是一切都在变好,欣欣向荣。
  阿尔伯特把车子停到医院门口,康雅雯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莫羡后便拉着她去自己办公室。
  在康雅雯的办公室里有一套女性的苏丹民族服装,大红色,绣着金色的繁复花纹,康雅雯让莫羡换上。
  “为什么要换?”莫羡疑惑。
  “今天有个重要的人来了,希望见你。”康雅雯说。
  莫羡不明所以,康雅雯不管她是否有疑问,拿起衣服帮她穿,嘴里还催促:“快一点。”
  莫羡把衣服穿好了,康雅雯没叫她出去,却找了两个苏丹女人来。
  这两人都是在医院做护士的。
  两个女人二话不说把莫羡摁在凳子上,撩起她的袖子在她皮肤上画起来。
  莫羡受惊要抽回手,康雅雯解释说:“这是他们这里的规矩,你别动。”
  “到底要见谁?”莫羡问。
  “非常重要的大人物。”康雅雯郑重其事道。
  莫羡不解,只好任由她们画。
  ☆、第86章 086
  语言不通, 莫羡没有办法跟两个黑人女□□流, 也不知道她们要在她身上画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用特殊的画笔蘸着黑色的染料,在她的皮肤画出繁复的花纹。
  她们画得又快又好,就像这些花纹已经刻在了脑子里,随时提笔便可以流畅地画得出来。
  花纹美丽又奇异, 在她指尖诞生,蜿蜒向着手背延伸而去,花与叶层层叠叠, 妖娆伸展, 随着画笔的轨迹, 爬过她的手腕,延伸到上臂,一直画到了手肘。
  染料落在皮肤上满是凉意,黑如墨汁,很快干涸渗入到皮肤里。
  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繁复的花纹终于画好了。莫羡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在医院捂了几个月, 皮肤愈发白皙,黑色的花纹落在皮肤上, 像是一层花样精美的蕾丝, 流露出一种若隐若现的性感神秘之美。
  她这双手, 更像一套艺术品。
  “真美。”一旁的康雅雯赞道。
  细想下,莫羡又觉得这花纹似是见过,再努力想想,突然想到是在纪录片中有看到过, 这是在一些国家,新娘才会有的人体彩绘。
  今早阿尔伯特说难民营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刚才康雅雯说有重要的人要见她,结果她又被打扮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有惊有喜,又觉难以置信。
  康雅雯走过来,对两位黑人女性说了谢谢,女人们站起身,各自给了莫羡一个拥抱,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康雅雯则坐到莫羡对面,拉过她的双手,把一串金色的手镯套到她的腕子上。
  手镯有五个,样式古拙,绘有丁卡族的图腾,挂在腕子上沉甸甸的,想必是金的。
  “这手镯是一个护士的,她结婚的时候戴过。战乱后她所在的村子被烧毁了,她跟她的丈夫颠沛流离,几乎丢了所有的东西,这几个镯子却一直藏得很好。后来她的丈夫受了枪击,伤得很重,是关医生救回来的。”康雅雯缓缓地说,“昨天晚上她找到我,说婚礼的时候新娘子是要盛装出席的,所以把这几个镯子借给你,让你戴一天。”
  手镯压在手腕上,莫羡却像是压在心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康雅雯继续说:“衣服是阿尔伯特去朱巴市内找到的,新娘的衣服都需要订做,一般人家结婚的衣服不会拿出来卖掉。阿尔伯特费了很多功夫弄了两套,一套红色的,一套白色的,我替你选的红色。”
  接着,康雅雯拿出一个化妆包,打开了后拿出里面的眉笔口红,开始给莫羡化妆。
  “这是我的彩妆,希望你别嫌弃。”康雅雯说。
  画好了妆,康雅雯温和地笑着,端详莫羡,说:“我就知道你穿红色会好看,简直艳丽极了。”说着,她伸手把头纱撩起来,盖到莫羡头上。
  头纱遮住了莫羡的眼睛,她看到的东西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关医生本来要我们保密到底,我想你那么聪明,到了这里很快会猜出来,倒不如都告诉你。”
  “今天,我们要为你们办一场苏丹的传统婚礼。这是关医生的期望,也是我们想送给你们的礼物。”
  莫羡嘴唇发抖,心绪起伏不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医院后面搭了帐篷,人们在那里热闹了很久了,我们过去吧。”康雅雯笑说,站起身,朝莫羡伸出手。
  莫羡跟着康雅雯出了屋子,见罗宾守在门口。
  罗宾一改来时的随意打扮,穿得非常正式,西装革履,总是乱飞的金发抹了头油,服帖地趴在脑门上。康雅雯见了他后失笑,说:“原来阿尔伯特也为你准备了衣服。”
  罗宾端着一张冷酷的脸,没有答康雅雯的话,却把臂弯送到莫羡跟前,低沉着嗓音说:“结婚的时候,应该由父亲把新娘护送到新郎面前。请允许我替你父亲行使这项权力。”
  “罗宾,这是苏丹的传统婚礼,不是西方的。”康雅雯提醒。
  罗宾浓眉微扬,不以为意,臂弯还是送在莫羡跟前。莫羡有些哽咽,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把手放到罗宾臂弯里。
  康雅雯无奈地笑,便从另一旁搀扶着莫羡,三人走出医院,往后边绕过去。
  走到医院后方,便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这里是一片空地,长了许多杂草。如草都被剪平了,成了一层短绒绒的青草地。四周立了一些木杆,杆子上扎着各种野花,还有撕碎的彩色布条做成的飘带。
  空地围满了人。男人们跟老人们在唱歌,小孩子们手里抓着糖果到处乱跑,女孩子们穿着绚丽的衣裙在草地上跳舞,脖子一伸一缩,像是骆驼走路。
  “这是她们的传统舞蹈,颈脖舞,婚礼的时候新娘的女朋友们会跳。”康雅雯解释。
  一个女孩发现了莫羡,朝大家招呼了声,一群女孩跑过来把莫羡他们三人围在当中,载歌载舞起来。
  黑人姑娘们舞动的身姿妖娆,彩衣彩袖在空中飘舞,分外动人。最初那个女孩过来拉莫羡,要莫羡跟她们一起跳舞。康雅雯制止了,指着莫羡的小腹对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对莫羡说了句话,康雅雯替她翻译:“她说,祝福你,姐妹。”
  莫羡感动莫名,朝女孩说:“谢谢。”女孩呲牙一笑,一个灵活地转身,往前走着,跳着舞。罗宾带着莫羡跟着跳舞的人群往前走。
  前方是一顶很大的军用帐篷,帐篷外堆满了鲜花,小小的拉姆穿着色彩斑斓的盛装,手里捧着一大束艳红的花朵。
  莫羡走到帐篷前,拉姆把花交给她。
  “新娘真漂亮。”拉姆牙牙学语一般地说了一句中文。
  莫羡讶异地看着拉姆,拉姆搂住她的脖子亲了她的脸颊,接着反身跑回去把帐篷的门帘掀了起来。
  关忆北站在那里,他穿着阿拉伯长袍,围着头巾,朝她微笑。
  莫羡没想到他穿阿拉伯国家的民族服装会这么好看。他身材颀长,有些偏瘦,长袍穿在他身上平白多了一分飘逸洒脱的感觉,头巾遮住了他的头发,显得他脸型更加分明,五官更加立体。
  他依旧笑得光风霁月一般清朗,宛如那晚她送他出来,在小区外暂别那一刻。
  他胸前挂了一枚半月的金色胸针,腰间也佩着一柄弯刀,刀把上镶着五色宝石,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莫羡的注意力很快被弯刀吸引过去,她歪头看他的腰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婚礼上佩刀。
  关忆北走向她,过程中把刀拔了出来,众人发出欢呼,女孩们跳得更起劲儿了,倒是把莫羡唬了一跳。
  康雅雯在旁边小声解释:“是这里的风俗,新郎见到新娘后要拔刀,告诉别的男人这是他的妻子,如果有谁敢染指便要受到刀剑所指。”
  莫羡抿了下唇,想这里民风确实彪悍,婚礼上也可以刀光剑影。
  关忆北已经走到跟前,罗宾把她的手拿起来,递给关忆北,关忆北伸手便握住了,和煦地对她笑,说:“跟我来吧。”
  莫羡撅了撅嘴巴,反握住了他的手,被他牵着到帐篷的中心坐下了。
  周围坐着医院的同事们,还有两名中**人,他们穿着迷彩制服,胸口带着国旗的胸标。
  坐下后,女孩们的舞蹈进入尾声,几个男子出现了,各自拉了欣赏的女孩再次跳起了双人舞蹈。看起来一场婚礼可能会促成若干件好事。
  可人人都知道今天的婚礼,她一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
  莫羡佯怒地小声问他:“干嘛要瞒着我啊?”
  “为了洞房花烛夜更刺激些。”关忆北却说。
  莫羡瞪她一眼,他嬉皮笑脸的,抓起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说:“你今天美极了。”
  莫羡立刻把手抽回来,小声说:“讨厌。”
  旁边一名军人笑出了声,莫羡觉得脸上发热。
  一名老人捧着个托盘送过来,上面两个小碗,乘着牛奶。莫羡以为是交杯酒一类的仪式,拿起牛奶来准备跟关忆北一起喝。众人却突然安静下来,弄得莫羡有些疑惑,扭头扫了眼众人。
  他们一脸看戏的表情,兴致勃勃地盯着她手里那碗牛奶。
  关忆北也拿起了碗,没有立刻喝,反倒是小声说:“待会儿喝一口,别咽下去,喷到我身上。”
  “你说什么?”莫羡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这里的习俗,婚礼当天新人要互喷牛奶。”
  还有这种奇怪的习俗?莫羡问:“为什么要喷牛奶?”
  “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给你解释。”
  接着关忆北喝了一口牛奶,莫羡也跟着喝了一口。
  老人用木棍敲着托盘,突然发出命令,莫羡把口里的牛奶吐了出去。
  她其实不想吐到关忆北身上,他穿这件长袍也不知道是谁的,看起来怪新的,她不想弄脏,只想意思一下便好了,谁还能真地往自己人身上喷牛奶呢?
  哪知道她刚把牛奶吐出来,关忆北便挺身而来,主动让那口奶落到了他的胸口,瞬间他的长袍上湿了一片。人群发出巨大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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