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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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常女放下茶盏,“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宋先生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好生想想,在最后时刻,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最多不过十天,你的命也走到头了!”
  尸毒侵蚀全身,最多只需要十天,这是他们的最后期限。
  “若真要说有什么心愿的话,大概就是想亲手杀了你吧,你能满足我吗?”
  无常女身形微微一滞,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跟她这般玩笑戏谑,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想,你们大概真有神明保佑,所以到此刻还未一人发病。”
  “你若愿意臣服于我,我也可以保你无碍!”无常女挑衅道。
  宋轶瞪大眼睛,“咦,你竟然愿意救我?啧啧,果然人变丑了,心灵反而变美了。那我要怎么求你你才肯伸出援手呢?”
  无常女以为这个女人在敌人面前至少该有骨气一些,完全没料到她竟然这般无耻,那明明挑衅的话,她听不出来吗?
  无常女一时语塞,宋轶却笑得更迷人,“你以为,你们服过解药,就能相安无事吗?”
  知道她又要耍阴谋诡计,无常女看她,不说话。她才不会像青女一般,蠢到被她随便一忽悠就信以为真。
  “你觉得将她身上多割几条口子,再涂抹上病发的人的脓疮毒液如何?”
  无常女还是不说话,八名婢女光的听听就都恶心得直皱眉。
  “这样大概还不够,其实有一种非常彻底的方法。那就是换血!”
  无常女终于看过来,八名婢女听得一抖。她们知道宋轶鬼点子多,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残忍。
  “换血这种事,虽然难行,要求两者血液匹配才能换,但是你们有十个人,中毒的有百余人,总能找到几个合适的血与你们更换。将有解药的血液换到那些中毒的身体内,再将毒血换到你们体内,你们觉得这个法子可好?”
  一名婢女直接被吓软了腿,幸好被左右及时扶住才没摔得太难看。
  宋轶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此刻嘴角眼中依然含着笑意,却冰冷无比。连无常女都觉得,这个法子未必就不可行。所以,他们带走青女……
  “哎呀,其实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先找个人试试。反正还有十天时间嘛,慢慢来。你一定听过司隶台这位仵作徐渭吧?仵作虽然是贱籍,可徐家能将这个贱籍弄得天下敬仰,是有一定道理的。”
  说罢起身,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出门看热闹去了。
  无常女紧握拳头,这个宋轶,她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八名婢女想四处探听消息,却被小徒隶给拦了回来。
  “大师,现在可怎么办?”
  无常女松开紧捏的拳头,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喝着,“莫急,她只不过在虚张声势!”
  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等待死亡,却是最能煎熬意志的。
  十天,这是给那些世家大族熬干最后一丝防线的时间,因为人内心的恐惧,会让他们在一天一天煎熬下,失去理智和基本的判断力。没想到,刚进司隶台,宋轶便将这个报应换给了她。此刻她能清楚从八名婢女眼中看到她们的恐惧。若最先被耗尽的是她们,这个局说不能还真能被宋轶那个贱人给破了。
  “他们不敢怎么样,放心!”无常女不得不再安抚一句,“昨夜忙碌一夜,又是画本又是刻印,你们也该累了,去好好睡一觉。”
  八名婢女乖乖退下。
  无常女的安抚是很见效果的。有些人在无助的时候,习惯将希望寄托在所谓的权威身上,显然,无常女此刻在她们看来就是这般。
  八人是被饭菜香馋醒的,简单洗漱了一翻便去了正堂。这里果然已经摆放上了满桌好菜,荤素搭配,珍馐美味,那可是在千机阁都吃不到的。
  “没想到司隶台对我们这般好!”有一名婢女感慨道。
  送菜的是三名小徒隶,冲她阴测测一笑,“那是当然!”
  这个理所当然听得几人神经跟着一跳,尽皆抬头看过去,小徒隶笑容浓烈了几分,“宋先生说,你们的血很有用,所以,让一定多弄些补血养身的饭菜来。诸位姑娘瞧着可还合胃口?”
  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人此刻全都面色煞白,食欲瞬间全无,甚至,看着这些饭菜有些作呕。
  无常女姗姗来迟,“怎么不吃?”
  小徒隶上完菜,提着食盒走了。众婢女看向无常女,不好明说,只好道:“没什么胃口。”
  无常女皱了皱眉,将三名徒隶的背影看了看。
  俗语有云: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无常女难对付,她身边的人可太好拿捏了。宋轶又不傻,肯定先拿软柿子捏。
  宋轶并没有去看什么换血,而是去找此刻最闲的长留王下棋。
  刘煜和赵诚还在为几名世家子弟不肯入司隶台的事情想对策,此刻也只有长留王这个前朝余孽有这闲情逸致。
  “哎呀呀,我又要输了,长留王,做人不带这样的。身为男人更不该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宋轶拦住长留王不让他落那一子。
  长留王笑,“一日不见,宋先生这无耻的劲头又升华了。”一边说,一边毫不留情地将子落在棋盘上。宋轶垮脸,“算了,我认输,三盘都没下过你,败局看来是注定的。”
  “那可未必,不到最后时刻,你怎么知道局面不会逆转呢?”
  “逆转,你认为有可能吗?”
  “有没有可能不知道,你们不正是这般做的吗?”
  宋轶眯眼笑,“被你看出来了?你可真狡猾!”
  长留王道:“身为亡国奴,若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早去阎王殿报道了。虽然你我熟识,其实,我还是不愿意为你们陪葬的。”
  “所以,若到关键时刻,长留王也会将我们推出去活祭?”
  长留王认真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
  宋轶侧目,真是白相交了一场。
  直到傍晚,一共八名世家子,抓回来六名,包括跟他们有过亲密接触的人,泰康城全城戒严,街道上随处都能嗅到艾草和醋的气味。连摊贩乞丐都收拾行头回了窝,尽量减少与别人接触,这也是司隶台和京兆尹联合发布的命令之一。
  “还差两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赵重阳抹了抹汗。
  就在此时,院门突然被撞开,孙朝红扛着个人走进来,随手一丢,“喏,你们要找的张家公子,是他吧?”
  赵诚哪里顾得上去看地上的人,而是着急地看着孙朝红,“你来做什么?不,你碰他做什么?不知道这些人带病吗?”
  孙朝红不以为然,“不是还没发吗?”
  宋轶跑过去将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看了一眼,朝刘煜点点头,“对,就是他。张伯明,逃得可真快!”
  孙朝红看得宋轶脖颈上的脓疮,赶紧跳开两步,“你,离我远点儿!”
  宋轶将脖子上的伪装揭开给她看,“假的,我还没发病呢!听徐渭说,即便与尸毒有接触,若是十二个时辰内不发病,就很有可能避免!我们现在都……好着呢!”
  宋轶的声音诡异地顿了一下,她原本得意扬起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袖笼里。
  “宋轶说的没错!等熬过十二个时辰,我若没事,会回京兆尹,你也赶快回去!别忘记艾草熏蒸!”
  孙朝红很是嫌弃地瞥了宋轶一眼,“你可别死在这里,我不想替你收尸。”她的手伸过来,宋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笑嘻嘻地望着她,“放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孙朝红一走,刘煜便来到宋轶身边,拉起她藏起来的手,将袖子一撸,一颗晶亮的脓疮趴在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这一章能把这个情节写完,结果只写到一半。。。orz,先更上来,一章实在太长,今天有没有第二章也不好说,么么小天使们,不要等。
  明天再来捉虫。
  ☆、第八十二章 诈(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不起你们,后面那个梗脱岗了,所以大修了,直接将整个剧情顺完了,麻烦重看一下无常女抓“青女”放药那一截及以后,那里内容变了。
  宋轶觉得刘煜的脸好冷,握她的手都冒着寒气。
  “什么时候发现的?”审问的语气, 还带着命令。
  “呃, 就是刚刚。”宋轶扣扣面皮, 突然被美人如此对待,实在有点不适应啊!
  “那个, 你最好放开我,我发病, 你却未必会发!”
  刘煜的手还在宋轶的手上粘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他盯着她, 试图安抚她:“会有办法的。”
  宋轶笑, “我才不会轻易让这些小贱人取了我的性命呢!”
  要死她还不拉那两个小贱人垫背?
  刘煜没再说话,他发现,他的静姝早就不需要他的安慰了,他头一次怀疑, 自己对她而言, 除了脸长得合她心意一点, 可还有其他用处?
  思索一翻, 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刘煜这下彻底郁闷了。
  “啊!我这是在哪儿?”张伯明突然醒转,那杀猪般的尖叫声,刺得刘煜神经一颤, 一脚下去,可怜见的,张伯明只来得及看到刘煜一个鞋底子, 又晕了过去。
  “扔东厢去!”
  赵重阳及时出现,扛人,经过宋轶时,还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宋轶被他那哀怨的表情激得一颤,他娘的,她还没死呢,这幅表情是闹哪样?
  赵诚和长留王只看了看她,竟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宋轶端了端小身板,兀自回了西苑住处。这一晚西苑住的这几位彻底见识了一把某人发疯是什么节奏,尼玛她弹了半宿的琴。
  一般的琴曲,讲究韵致,还可以安眠凝神,但是宋轶今晚弹奏的不同,真正的鬼哭狼嚎,吵得人耳膜炸裂,心肝儿不好的,估计能直接被她震晕过去。
  无常女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吵起来之后,终于没忍住,冲出来,抢过琴,膝盖一提,直接将好好一把古琴折为两半。
  头一次小涛涛没有阻止其他女人对宋轶使用暴力,只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看守的小徒隶,头一次大呼痛快,耳更终于在这一刻清静了,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宋轶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看着无常女丑陋的脸,衷心提醒道:“你忘记戴面具了!”
  无常女一惊,下意识地捂住满是疤痕的脸,气急败坏地冲了回去。
  宋轶撇了撇嘴,望着薛涛,道:“琴没了,要不你去帮我再弄一把来?”
  薛涛表示:“天色已晚,殿下睡觉了。”
  宋轶蔫哒哒地垂下脑袋,那可怜模样,薛涛都有点不忍心看了,他正斟酌用词,想安慰她两句,忽然听得宋轶说道:“要不,我给你唱几支小曲儿吧?”
  听过宋轶宋轶唱词传言的小徒隶,赶紧借尿遁,一个庭院瞬间少了一大半守卫。剩下的,全是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的。
  宋轶虽然是问话,但完全没有征询耳朵主人的意思,话音一落,诡异的调子嘤嘤嗡嗡,如一万只苍蝇从尸体上盘旋而起,朝人裹缠而来,它们身后,百万蚂蚁大军,迈过尸体高山血海,从脚趾整整齐齐,浩浩荡荡地往上面冲杀。薛涛整个人精神抖擞,只觉四肢百骸上万毛孔都被摸过尸体的爪子挠了一遍,那销魂感觉,无以言表。
  留在庭院的小徒隶们满脸悚然,浑身僵硬,天啦,快来个人把这个妖孽收了吧!
  院子外,有三个要去东厢的人,很凑巧地从西苑路过,听得这阵“天籁”率先打了个激灵。
  “她知道自己唱得多难听吗?”赵诚皱眉。
  “大概不知道。”刘煜很诚实地回答。
  “你们为何总是如此不懂得欣赏她的美妙?”长留王捻下巴。
  两人横眼,随即却叹了口气,一个女人,不会哭不会撒娇,不会跟男人闹,吼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绝望与憋闷,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发泄,才应该担心,不是吗?
  这一夜,对很多人而言都是极度恐怖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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