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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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经常上商务版面的那个纪氏集团总裁吗!对了,他还是jc娱乐的幕后老板,掌握整个娱乐圈江山的男人!
  选手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苏离和纪希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场,忽然想起来这两个人似乎是名义上的兄弟……
  “说了不想去!”少年斩钉截铁地拒绝,他脸上凝结了一层寒霜。
  “上车,别让我说第二次。”
  “……”少年捏着双肩包的指节收紧又松开,又收紧……最后他把包随便扔给身边人,黑着脸就上车了。
  随着一阵引擎声,黑色跑车绝尘而去,留下四名选手在原地面面相觑。
  高速行驶的跑车内气氛一片凝重。
  路经红绿灯口停下的时候,驾驶座上的司机兼助理金文讪笑着打破了车里的气氛,他递给苏离一个包装奢华的锦盒,“小少爷这几日忙于练习应该没时间给老太太买礼物吧,这是boss帮您准备的寿礼。”
  苏离接过锦盒一看,里面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他抬头挑眉看向纪希,后者淡淡地瞥开视线。
  “也是,空手去像什么样子,不过……”苏离拿起茶具端详了一会儿,冷冽的脸上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开窗手一抛,锦盒便被扔出了窗外。
  纪希平淡的眸子立刻冷了下来。
  “我本来就不像样。”苏离双手抱胸,朝对面的纪希挑衅地冷笑道。
  “小少爷你……”金文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能听boss安排的小少爷就不是小少爷了。他正要开车门去捡,却被纪希厉声喝止:
  “不准去!”
  “boss可是……”
  “开车!”纪希说完之后就合上眼不再看苏离,怒气在他俊美的脸上若隐若现。金文悻悻地收回手,重新系上安全带,往老宅开去。
  一路上二人再没说过半句话。
  老宅内。
  纪老夫妇虽然年过古稀,但红光满面,精神清朗,穿着成对的唐装坐在宴会厅中央的梨花椅上跟周围的小辈们有说有笑。
  看见纪希和苏离一前一后进入宴会厅,纪老太太慈蔼地朝苏离招手,苏离也难得挤出一抹同龄人该有的笑容,依旧冷淡的神色里带了三分喜悦,“奶奶。”
  纪老太太拉着苏离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身边的纪老先生也忍不住调笑她对苏离的上心程度都快比上他这个老伴了。
  三人有说有笑,作为二老亲孙子的纪希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他早就习惯了,无论在纪宅还是在老宅,他仿佛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他命金文把寿礼交给管家之后,便自行应酬起周围的宾客。
  在两位老人的关怀下,苏离一向冷傲的脸上难得有了三分软化,但是在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青年正眉飞色舞地跟纪希说些什么,而后者那万年冰山脸居然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柔和,末了还欣慰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青年叫葛弘朗,是纪希亲姑姑的儿子,纪希年幼时得过一场大病,是姑姑捐的骨髓,相当于救他一命,所以姑姑车祸死后他对这个表弟是相当疼爱,打不得也骂不得。葛弘朗表面上爽朗大方,实际上阴险小气得很,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他出身纪家这种音乐世家,从小就受西方弦乐影响,弹得一手好乐器。他表面上清高,看不起娱乐圈这个泥淖,事实上极其好色,私底下包养了很多小明星,最后还把爪子伸向了女主,要不是他,女主也不会顺理成章地住进纪宅。
  女主当时刚拿下超新星的冠军,人气正旺,又是黄景明钦点的电影女主,除了她黄景明谁都不要,两重光环加持下,女主成为了jc娱乐未来要力捧的新人,纪希自然不能让表弟乱来,就把女主暂时接回了家,让表弟以为他们是包养关系好死心。但这个表弟是个死心眼的,硬要死缠烂打,结果女主在宁死不屈的过程中体现了自己的气节和纯洁,把纪希迷得不要不要,最后用强势的手段把葛弘朗送出国这事才算完。
  葛弘朗虽说只是一个推进男女主感情的道具,但他对纪希极尽狗腿之能,知道纪星哲是小三的儿子后经常在暗地里贬低打压他,而纪星哲见纪希对他才像个弟弟,更是容忍度为负,两人的关系早已势同水火。
  这不,他刚过来把寿礼献上,没说两句就怼上苏离了。
  “外公外婆,这是我托人在意大利的拍卖场拍下的,托里大师的手制,红漆,全世界只有两把。”他献宝似的把琴盒打开,里面是一把色泽醇厚的枣红色小提琴,从质感和外观上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纪家世代从事音乐行业,懂行的人自然不少,琴盒打开的一瞬,甚至能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葛弘朗得意地把琴盒交给管家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对一旁的苏离说道:“唷,这不是星哲嘛,我刚才在门口就看见你了,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咦?你怎么两手空空就来了?”
  “我自有准备。”苏离并不接招,葛弘朗还想追问,一旁的纪老先生连忙帮着转移话题,“弘朗,听说你被奥斯汀音乐学府录取了是吗?”
  “是啊,范斯德大师差点就收下我了,但是他二十多年没收过亚洲人做学生,所以最后只能帮我引荐到院长门下。”葛弘朗神采飞扬地说道,一提到英国最高音乐学府奥斯汀,他顿时把苏离忘得一干二净,开始侃侃而谈。
  范斯德是当代古典音乐影响最深的一位大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周围的人无不对葛弘朗投出艳羡和欣赏的目光,葛弘朗像神气的公鸡看了一圈以后发现苏离脸上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优越感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本就是个心胸狭隘的人,想起苏离最近在电视节目上的表现,一个不怀好意的想法便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只是他的表面还是装出一副爽朗大方的模样,和众人高谈阔论,直到晚宴开始。
  灯光亮起。
  纪老太太笑容满面地把蛋糕分发完毕,这时葛弘朗主动拿起那把世界上只有两把的枣红色小提琴,站到了大厅中央,说要为二老献上一曲。奥斯汀未来的高材生自然引人期待,一曲完毕后,葛弘朗在一片掌声中做了两个谢幕的礼仪动作。
  苏离兴致缺缺地看着这一幕,就在他跑神的时候,却惊觉身边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苏离很快镇定下来,看向大厅中央,葛弘朗正朝他发出“诚挚”的邀请,“我刚刚所弹的《卡斯湖》正是星哲的母亲洪欣女士拿下第一个国际大奖的成名作,洪女士从小便是公认的音乐天才,要不是投身演艺圈,说不定早就成为小提琴名家了,说起古典乐器上的造诣我自愧不如,可惜这样的琴声却再也听不见了……”
  葛弘朗的神态上看不出半分惋惜之意,他其实故意提这段往事还有十分险恶的用心,洪欣放弃古典乐选择流行乐的事一直是古典乐圈的笑闻,人分三六九等,音乐有时也是如此,很多上流社会的世家都吹捧古典乐,看不起流行乐,更看不起娱乐圈,洪欣这种行为放在当时可不是什么追求梦想之类的伟大行为,在很多圈内人眼里看来,她出身音乐世家但家境没落,这么做说不定有什么难以言明的龌龊心思呢。
  本来时隔多年很多人都快忘了,经他这么一提,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私下捂嘴偷笑起来。他满意地看着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并向苏离恶意地笑道:“不过好在洪女士生了一个好儿子,星哲在超新星上的表现想必大家有目共睹,我一个人拉琴有什么意思,不如请他也为我们弹奏一曲好吗?”
  四周欢动的掌声鼓噪了葛弘朗内心的恶意,也令二老感到不安,虽说洪欣在音乐上天赋绝佳,但纪家人都知道她儿子纪星哲在音乐上就是个草包,他很小的时候就测试过,完全没有继承到他母亲半点灵性。加上现在的电视节目谁没点黑幕,又是自家产业,此时在葛弘朗和二老心里《the kiss》的完美演奏多半是纪希在背后帮他兜着的。
  就在二老准备出言阻止的时候,苏离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不想弹钢琴……”
  葛弘朗冷笑一声,正想讥讽他的时候,谁知后者居然指了指他手里的小提琴,表情张扬而自信,“大家不是觉得听不见我母亲的琴声有点可惜吗?不巧我在学校技痒的时候练过几次《卡斯湖》……相信你不会舍不得手里这把宝贝的对吗?表哥?”
  葛弘朗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着把琴递了过去,“当然,表弟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苏离勾唇一笑,他架起小提琴后,极其熟练地拉起了《卡斯湖》,整个大厅里的人顿时陷入一种沉醉的状态,他用余光瞟到众人的反应,忽然音弦一变,曲子从平静安宁的曲风转化为了一股祥和美好的旋律,并且毫无违和,《卡斯湖》居然和另一首名曲《蒂凡尼的早餐》完美无瑕地衔接在了一起!
  《蒂凡尼的早餐》讲述的是一位美好的少女年华老去后依然岁月静好地享受生活,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几十年如一日地优雅地享用自己的早餐,有时光不变,美人如初的美好寓意,用来做寿曲,再好不过。
  一曲完毕后,苏离目带温柔与祝愿地对着一脸惊讶的纪老太太说道:“奶奶生日快乐。”
  《蒂凡尼的早餐》是纪老太太当年教授洪欣的第一首钢琴曲,苏离本来是要等所有人散去后作为生日礼物单独弹奏给二老听的,葛弘朗的突然刁难却让这首曲子以这样意外的方式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纪老太太眼中含着泪光,一连说了三个好,可见被苏离的诚意打动,对他而言,确实没有比这更拿得出手的生日礼物了。
  苏离在轰鸣的掌声中把琴还给还在震惊状态中的葛弘朗,“琴是好琴,只是跟我母亲那把比起来损耗得似乎有点严重了,音色也不像所说的那样似晨曦之露。”
  葛弘朗听到自己的宝贝琴被这样贬低,还没来得及思索苏离口中“我母亲那把”是怎么回事,就先恼羞成怒地斥道:“你懂什么!”
  苏离一边摊手,一遍往人群外走,“又不是我说的。”
  等他消失后,周围的人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了什么。
  “‘晨曦之露’好像是范斯德大师对这把琴的评价欸。”
  “那纪小少爷刚刚是什么意思?这把琴世上只有两把,既然说的不是葛少爷手里这把,难道是另一把?据说被范斯德大师评测过的那把琴价值上千万,另外一把较为逊色的价值差了不止十倍……”
  “哦对了,据说范斯德大师二十多年没有收过亚洲学生,上一次收的那个好像是叫cheery洪吧,这不是洪欣的英文名吗……”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葛弘朗感觉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冬日的雪地上。
  逃离了老宅大厅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后,苏离逛到了花园的秋千上,他正扒拉着手指,无聊地看着月亮,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沉闷的男声。
  “我竟然不知你背着我会了这么多东西。”
  苏离闻声回头,就看见纪希神色复杂地站在秋千后面。
  第10章 娱乐圈白莲10
  “你又没管过我,自然不知道。”苏离回过头,淡淡地说道。
  纪希语塞,他走上前,单手插兜靠在秋千架上,开口道:“弘朗不懂事,今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今天的事?哪件事?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故意刁难我,还是他拿我母亲出来说事?”苏离看向他的目光倏然变得锋利起来,洪欣当年放弃古典音乐投身娱乐圈的事一直是古典乐圈的笑闻,隔了这么多年当事人都逝世了葛弘朗还要提,无非就是想给苏离难堪。
  纪希自知理亏,看苏离也不是会接受说情的样子,他只好暂时先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和小提琴?社团活动还是在外面找的老师?你想学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纪总也会关心我?你的弟弟不是只有葛弘朗一个吗?”苏离挑眉冷冷一笑,平时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两句的纪希居然亲自跑来为葛弘朗说情,可见对这个葛弘朗是真的疼爱。
  纪希皱起长眉,盯着月光下面目越显冷峻的苏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少年就开始浑身长满了刺,永远都是一副冷漠,难以沟通的样子。怎么现在的小孩叛逆期有这么长吗?明明都已经过了十八岁了……
  对了,他是什么时候过的十八岁?
  纪希在脑海里细细搜索了一遍,居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少年十八岁生日的记忆,而葛弘朗的成人礼却是自己命人盛大操办的……
  想到这,原本冒上心头的怒意也顿时焉了下去,纪希的脸上难得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我待你和弘朗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你母亲……”
  还未说完,秋千上的少年就刷地站了起来,他像是隐忍了许久般,眼眸中窜起难以抑制的怒意,“够了!你也是,葛弘朗也是,你们强加在我母亲身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还要挂在嘴边多久?”
  纪希的双眸顿时变得危险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母亲手里那把‘晨曦之露’三十年前就有了,她当时一个穷学生,根本买不起,也没有渠道买这么贵的琴,”苏离盯着纪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琴是谁送的,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托里大师的手制一向是有价无市,这把琴不是光靠钱就能买到的,还有身份的限制,当年这把琴拍卖的时候拍卖者就明确说了只有当代小提琴大家和音乐世家有资格竞拍,当时国内有这个财力和身份地位的似乎只有纪家……
  而三十年前,纪父和纪母认都还没认识。
  “……”纪希经他这么一提醒,似乎想起一些细节之处,眼底的震惊渐渐涌了上来。
  “有些事我母亲从来不说,是顾及到你,可你们呢?一而再再而三地抹黑她,现在她死了还要喋喋不休,你们有完没完?”苏离说完,便头也不回气冲冲地往大门的方向走了,月光洒在他始终挺直的身板上,那清冷而骄傲的背影仿佛在昭示:我们母子从来不欠你什么。
  纪希看着少年倔强的背影,脸色黑得不行,苏离刚才说的话在他心里造成了很大的震动,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那么一直以来他认为纪星哲母子是破坏他家庭的始作俑者这件事,可能会被颠覆。
  他靠在秋千架上,胸膛因愤怒和震惊微微起伏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而苏离的话则是唯一能带他走出深渊的绳索,他必须牢牢抓住这点线索,找出当年的真相。
  纪希拿出智能手机,面色冰冷地拨通了一则电话。
  苏离坐在轿车里,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不断飞逝的风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智脑戒指。
  原主的母亲洪欣破坏纪希家庭这件事一直是拦在原主和纪希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但事实上并非如此。三十年前洪欣拜入纪家二老门下的时候,就已经和纪父是情侣关系了,而后来出身娱乐圈豪门的纪母看上了纪父,多次挑拨离间无果,居然想出了酒后乱性的招数,更糟糕的是还一次中标怀上了纪希,于是纪父不得不和洪欣分手,与纪母结婚。所以在上一辈的感情纠葛中,真正的小三其实是纪母。
  这一段丑闻除了当事者和纪家二老之外没人知道,纪父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写成书信藏在了纪宅的书房里,后来被住进纪宅的女主发现,纪星哲母子才得以正名,女主也因此正式进入纪希的视线,苏离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洪欣再嫁的时候原主还太小,这些事就没跟他说过,后来也一直没有由头跟他提起,所以纪星哲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只能任由纪希来告诉他这件事,可拥有上帝视角的苏离就不同了,苏离今晚稍作提点,相信以纪希的聪明和本事很快就能查明整个事情的真相,他们兄弟之间也就没女主什么事了。
  他看了看智脑戒指上上涨到25%的进度条,满意地笑了。
  手下人办事很快,不到三个小时纪希的书桌上就摆满了一叠叠资料。
  回到纪宅后的纪希直入书房,修长的手指在这些资料上快速翻动,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震惊,不敢相信,到最后颓败地将身体陷入柔软的座椅中,一言不发。
  全部弄错了,他一直以为洪欣是破坏父母感情的罪魁祸首,没想到母亲才是从头到尾说谎的那一个。
  酒后乱性,怀孕,逼婚,切断洪欣所有的演艺资源逼迫她退圈和不爱的人结婚,并在生活上多次打压,差点让纪星哲母子活不下去……
  纪希看着资料上显示的纪母当年如何在暗地里对待纪星哲母子,每看一条脚下的寒气就往上窜一分,记忆中慈蔼祥和的面目渐渐扭曲,他忽然想起母亲当年得知他与邻居家的纪星哲有接触时,柔弱的面具立刻崩塌,歇斯底里地命令自己不准和那个“小杂种”来往,那是母亲头一次对自己发那么大的火,他一直以为是当时父亲就和洪欣有染才导致了母亲的愤怒,但事实上父亲事业繁忙,一个月才回家住一个晚上,他根本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
  还有太多太多无法理解的细节,现在都像被打开了阀门从记忆深处涌了上来,怪不得父亲对母亲一直那么冷淡,母亲老是背着自己神经兮兮地打电话,爷爷奶奶对纪星哲更像自己的亲孙子……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发觉奇怪的地方,但是他太信任一手将自己拉扯大的母亲了,所以这些事她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从来没有派人去查过,没想到今天一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纪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母亲死在自己眼前的画面仿佛历历在目,她割断了自己的手腕,血液像蜿蜒的溪流流淌在浴室的地板上,她流着泪脆弱地向自己哭诉,说父亲为他找了新的母亲和弟弟,这个家再也容不下她了……
  他一直以为是洪欣逼死了母亲,所以对她恨之入骨,哪怕后来找到医院的诊断书,发现她当时已经患了脑癌,就算没有自杀也活不了几个月,他对他们的恨意也没有消退多少。母亲是个将死之人,是怎样冷血的人才会对垂死之人做出背叛出轨这种事?
  他怀揣着恨意直到今天,资料上显示的一切都告诉他,以母亲对父亲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当年母亲很有可能是发现自己活不长,所以故意提前结束生命,并在死前说出那些话,让纪希父子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纪星哲母子……这个把人生都当演戏的女人,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戏,让纪父永远活在对她的愧疚之中,也让自己的孩子抱着仇恨永远无法接纳纪星哲母子。
  偌大的书房只能听见纪希粗重的喘息声,多年来建立的仇恨和母亲柔弱善良的形象被狠狠打碎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他攥紧双拳在座椅上冷静了良久才渐渐缓过神,再度拿起资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好像砸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如果他对纪星哲母子有恨的话,那他们对母亲又何尝不是呢?要不是爷爷奶奶暗地接济,以母亲的手段和背景,他们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有什么资格去恨……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纪希英俊非凡的脸上,他眼中的光芒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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