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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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鬼校5
  对中年男人与生俱来的恐惧令周桐满面惶然,他跑过了唯一亮着灯的自己班级, 他知道里面的同学和老师不会理会自己的死活, 他跑过了一间又一间空荡荡的教室。
  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心口蹦出来, 寂静无人的走廊中,只听到少年急促的喘息声, 凌乱的脚步声……
  那一间间幽深静谧的教室如同一张张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口, 让周梧根本不敢抱丝毫侥幸心理躲进去。
  爸爸会找到他的,他会死的……
  身后的脚步声像是催命的信号, 高大的男人行走时身体不平衡,一瘸一拐, 致使落地时的声音一轻一重,一长一短, 阴魂不散。
  在这场恍若末日狂奔的逃亡中, 那滑稽的脚步声让周梧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也是当年彻底激化了他和周桐之间矛盾的事。
  周父的工作是跑货车送货的,常常三五天都不回家, 每次回家时, 总会带回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虽然那些堆积在她们脸上的劣质化妆品几乎盖住了她们的真容,但周桐依然能够认出, 每次父亲带回家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奶奶说,她们是不正经的女人。
  那些女人有时会住在周梧家,但从来没有长久的。
  只有一个人, 几乎成为了她的妈妈。
  那个女人跟之前的人一样,也不一样,她同样画着成熟性感的妆容,但她看周父的眼神和之前所有人都不一样,那里面,带着欲.望。
  周梧放学回家,会看到那个女人穿着暴露地躺在他家的皮质旧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说,“小朋友,回来了啊。”
  女人会用尖利的艳红色指甲去勾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留下深刻的红痕,周梧躲开,然后得到重重的一巴掌。
  周梧被扇得耳鸣,女人甩甩手,下巴扬起,俯视他,“做饭去吧。”
  女人怀孕了,她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怀上周父孩子的人,在这个家里,拥有一个周家的后代就拥有着最大的权利,奶奶也不再说她是不正经的女人了,也不再抱怨家里多养了一张嘴。
  那一天,女人堂而皇之地叫人将自己的东西搬进了这个家,周梧的噩梦到来了。
  这个家有了新的血脉,一向不讨喜的周梧完全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就像奶奶说的,但凡他有一个兄弟姐妹,这个家就容不得他了。
  女人的脾气很不好,无论周梧做什么都会触犯到她,这是一种刻意的刁难。
  她会扯着他的头皮拧他身上的肉,会用尖利的高跟鞋尖在他身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青紫印记。
  每每周梧试图反抗,都会招来爸爸更加凶猛的毒打,女人会带着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被关在门外不允许进屋,被赶下饭桌不允许吃饭,都成了常事,甚至,女人提出了让他辍学。
  那段时间,饥饿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人能够饿到什么程度?胃部灼痛抽搐?头昏眼花出现幻觉?身体无力意识消散?对周梧来说,这还是最轻松的。
  他几乎要发疯,去偷窃,去抢劫的冲动时时刻刻萦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的出现又消失。
  他躺在自己窄小的房间中,一切能吃的不能吃的他都想往嘴里送,周桐一直陪着他,死死地抱着他,擒住他的手,阻止他不顾一切地把那些人类不能消化的东西吞进肚子里。
  他甚至想要撕咬自己身上的肉。
  无论到达了怎样难以忍耐的程度,饥饿和饱腹也只是一种人类正常的生理反应,周桐替不了他,也帮不了他。
  “周桐,我好饿……”
  周梧想要去咬自己的手臂,却被周桐制住,他哀求,“周桐,让我咬一口好吗,就一口……”
  周梧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只能感觉到那束缚着他的巨大力量,冰冷的。
  “你放开我!”
  “放开我啊!你凭什么管我?”
  “走开……滚啊……滚啊……呜……”
  周梧剧烈挣扎着,对那个一直抱着他的人拳打脚踢,周桐默默承受着,没有松开手。
  一片朦胧中,周梧看见了一双血一样的红色眼睛,他一愣,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周桐,你怎么了?”
  “周桐,你怎么不说话啊……”
  周梧有些惊慌,“我错了,你不要生我气,周桐,你和我说说话……”
  周桐终于有了回应,声音中像是压抑着什么,“我没有生你气。”
  周梧大哭起来,“周桐,我好难受啊,好难受……”
  一只带着寒意的手不停地帮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将那些被泪水打湿的头发往后捊,“没事的,很快就会没事了。”
  周梧的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醒来后他发现一直抱着他的冰冷怀抱消失了,他惊慌失措地冲出了房间,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入主她家的女人倒在血泊中,已经十分显怀的肚子凹陷了下去,在她的身边,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已经初具雏形了的婴孩,同样血肉模糊,而他那个从女人怀孕起就时时刻刻陪在女人身边的爸爸,此时亦是不省人事,下半身鲜血淋漓。
  周桐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双手还滴着血液,目光中带着快意与残忍,看到他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血腥的气味不断冲击着周梧的嗅觉,惨烈的画面充斥了他的视野,他弯腰吐了出来,然而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吐出灼烧他喉咙的胃酸。
  周桐向他走来,周梧崩溃般地退后,摇头,“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
  ……
  周桐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周父永远失去了再拥有一个孩子的可能,自那以后,周父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逐渐变得愈加阴晴不定……
  教学楼里的逃亡还在进行着,终于,周梧已经来到了天台,他的眼中出现了绝望,
  通往天台那道铁门的门栓是那样的脆弱不堪,周梧用后背死死地抵着铁门,依然没有挽回铁门被中年男人大力踹开的命运。
  熟悉的恐惧再次袭来,头发花白的男人喉咙中发出了疯狂的笑,举起了手中的剔骨刀,周梧甚至能够想到,当年他亦是同样一边疯狂笑着,一边将剔骨刀一刀一刀捅入了自己妻子的心脏。
  周梧已经退到了天台边缘,在剔骨刀向他刺下的那一瞬间,他伸手握住了刀刃,鲜血一滴滴落在地面上,被尘土包裹,像一颗颗小珠子。
  中年男人力气大得惊人,想要将刀刃从周梧手中抽出,眼看着刀刃一点一点贴着自己的指骨滑出,周梧强忍着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抬脚踢在了男人双腿之间。
  周父的下身这些年来没有彻底好过,反复感染化脓,折磨着他的神经,因此才会连走路都受到影响,此时实打实地受了少年一脚,男人的脸上立刻流露出了痛苦之色,手上的劲道一松。
  周梧乘机将刀夺过来,抛向了天台护栏外的浓雾中。
  手心里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疼痛令周梧逃离的步伐变得迟钝。
  周父因为他之前的动作怒极,重新向他扑了过来。
  周梧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天台护栏上,没了剔骨刀,周父双手成爪,掐住了周梧的脖子。
  周梧的面色发紫,身体靠着护栏,不断踢踹着中年男人的伤处。
  周父发了狠,竟然不顾自己下半身的疼痛,手上的力道一点也不松。
  此时的周梧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天台护栏上,年久失修的护栏吱嘎作响,再也承受不住这力道,松动的螺丝钉霎时崩出,脆弱的栏杆从高空中掉了下去。
  周梧背后没了倚靠,重心不稳,连带着周父一起从天台跌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小臂,周梧精神一震,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把另一只手也送上去。
  蓦地,重物落地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周梧愣了愣,颤抖着往下望,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双脚重新站在了地面上,周梧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他的瞳孔涣散,双腿一软,直愣愣地跪了下去。
  既是因为死里逃生的后怕,也是因为父亲死亡的震撼。
  半晌,周梧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和脆弱,“爸爸死了?”
  非人少年颔首。
  周梧看着自己还带着血的双手,“是我害死他的吗?”
  那他……那他……和自己残忍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非人少年眼中流露出挣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只是个意外。”
  “意外,只是意外……”
  周梧被周桐从地上牵起,手上伤口的疼痛感神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剧烈地咳嗽着,之前被掐住脖子的后遗症因为他说话有了反应。
  “走吧。”
  周梧像是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乖乖地任由周桐牵着他,离开了天台。
  此时,古老刺耳的下课铃声终于在反常的校园中响起。
  一声高过一声,将一楼教室里尚且安逸地沉沦在人间氛围中的师生们惊醒。
  第89章 鬼校6
  此时,准时响起的下课铃声终于将一楼班级里的学生从沉闷的数学课堂解救出来,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就连廖玉霞都有些疑惑,先是叮叮当当的钢铁落地声, 又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这让她不禁怀疑, 外面出事了。
  教室外因为大雾, 天色变得很暗,走廊里的照明灯发出冷冽的白色光芒, 一走出教室,所有人都被其他教室黑布隆冬空无一人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老师, 您快来看啊,其他班人都哪去了?”
  “下课了, 上面也没有走动的声音, 低年级的人也不见了……”
  “今天学校有活动吗?为什么我们班没有参加?”
  廖玉霞阴沉着脸扫视了一遍一楼所有的班级,她心里清楚,今天哪有什么活动, 这些班级里的人消失得很反常。
  这种反常令廖玉霞有些不悦, 她不是一个喜欢事情超出她掌控的人。
  “你们暂时先待在自己班里不要随意走动, 我去问问情况。”
  廖玉霞丢下一众学生,转身走向了一楼拐角处的办公室, 打开门,她闻到了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气,她对这种味道很敏感, 里面很黑,她伸手去摸索墙上的电灯开关,反复按了好几下开关,办公室里的灯始终没有亮起。
  廖玉霞皱着眉打开自己手机的照明功能,按下手电筒快捷键的同时,她在主页面上方看到了一格不剩的信号。
  见鬼,连信号都没有了,想打电话给教务主任或是联系办公室其他老师都不行。
  发散状的手机照明灯光亮起,廖玉霞首先看到的是地上已经半凝固的点点血迹,以及一把美工刀,有人受伤了。
  廖玉霞跨过血迹,来到办公室里面,脚下踩到了什么,耳边同时传来的是什么东西被碾成碎片的咔嚓声,手机光芒往下移,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电灯碎片。
  出事了,这里或许经历了一场搏斗,廖玉霞冷静地思考着其他教师违背教师守则在学校闹事的后果,如果是刘老师或者几个能力强的老师闹了事,或许还能成为她的机会。
  廖玉霞丝毫没有因为眼前处处透露着诡异的画面而惊慌,她是一个一切以自身利益为重的人,如果说学校里确实出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会被危及到的大事,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撇下一群学生独自离开。
  “老师。”
  “谁?”廖玉霞被惊了一下,饶是心性冷硬如她,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她还是会被吓到的。
  廖玉霞回头,她的头发被她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四四方方的脸上带着怒意和责问。
  走廊的灯光从少年背后打进来,这让少年面朝着她的脸隐在了阴影里,她勉强分辨出,站在他面前的是之前被他赶出教室的那个学生。
  “你乱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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