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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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不敢,我只是不解大哥为何有好好的直路不走,偏偏去走弯道。大哥也不想想,英雄也要有用武之处,没人给你机会,你如何展现才能。若换成是我,我必定先拿住那晋阳公主的心。她在圣人跟前受宠,哄得她开心了,还愁没有机会闻名天下么?”魏婉淑莞尔一笑,眼中尽显精明。
  魏叔玉凝神看着魏婉淑,敛目蹙眉。
  魏婉淑知道魏叔玉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就笑了笑,让她的大丫鬟圆月把荔枝端走,浅浅作揖,先行离开了。
  圆月:“大郎本就心情不好,因何又跟大郎说那些话?”
  “一家子人,他荣耀了,我们都跟着沾光。”魏婉淑顿住脚,回头目光肃穆地望了一眼魏叔玉所在的方向,只愿他能顿悟,不要让她失望。
  ……
  晋州,河间王府。
  天被密密层层的乌云紧密围着,阴沉沉地,如若要坠地一般。猛然东北边的黑云之间闪出光亮,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要下雨了。
  李明达立在门边,抬眸看天。
  她眼睛黑白分明,因向上看所以眼睛显得更大,亮晶晶,清澈见底。一身暗青裙裳,素净淡雅,本是不起眼的着装,穿在她身上却一点不显平庸,颇有几分轻灵高华之气。
  房遗直减缓脚步速度,至行到半月门前,才移目看向侍卫那边。
  身后的尉迟宝琪忽然直愣愣地越过他,撞在了侍卫身上。尉迟宝琪回了神,连连跟侍卫拱手道歉。
  “有一要事想出神了,失礼失礼。”
  侍卫见尉迟宝琪不拿架子,诚挚致歉,忙道无碍,又问:“可是要见公主?”
  房遗直便一步上前,把尉迟宝琪拉到身后,对侍卫点头,“有劳通传。”
  见侍卫进去,房遗直转头拍了拍尉迟宝琪的肩膀。尉迟宝琪尴尬地苦笑一声。
  “你到底怎么了?”
  “呃,”尉迟宝琪看眼院内,立刻移开目光,紧张地左顾右盼,“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就不陪你觐见公主了,我……我先回去歇息。”
  房遗直狐疑地点头,道了声“好”,就目送尉迟宝琪离开。瞧他走路也不稳了,时不时地磕绊一下,完全没有之前风流倜傥的仪态。
  “他又怎么了?”同随行的狄仁杰见状,百般不解,“他这两天好反常。”
  瞧那厢传话的侍卫已经回来了,房遗直让狄仁杰不必管他,等过几日他自然好了。
  尉迟宝琪匆匆忙忙回屋后,就把闲杂人等驱走,然后把门关上。随后在屋子里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转,他饶过桌子,走到床边,复而转身跑到床榻边,把鞋脱了,闭上眼。
  转即尉迟宝琪就立刻睁眼,用扇子往自己的头上扇了扇风。
  “来人,打水沐浴,”尉迟宝琪冲门口喊,见人来回话,转身要去,他又补充一句,“要凉水。”
  房遗直此时已经和李明达讲明了李崇义决定去慈州查案的事。
  “郡王打发人送消息给我们,请我们同行,不知公主是否愿意同去?”
  “去。”李明达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既然是郡王邀请你们都去,我独留在这里反而麻烦,不如就干脆一起。等案子完了,我们正好从慈州去晋阳,而后我们从晋阳直接回长安。”
  李明达从见了父亲的信后,就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如此行走的话,正好省时间。但就怕案子一直不破,遂和房遗直等人打商量,希望这案子大家齐心协力调查,尽量在三日内结案。
  房遗直未有异议地应承,随后带着满脸震惊的狄仁杰告退。
  出了院,狄仁杰就追问房遗直:“三日内?会不会太急?”
  “若真可查,大家齐心协力,三日内倒也不短。若不可查,花费三年五载,十年八载,也有可能破不了,我们不能为此浪费太久的工夫。”
  公主耳目厉害,如果这桩案子真如张顺心所言,是由季知远下毒手所致,那三天的时间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狄仁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是觉得有些夸张,不过既然公主和遗直兄都觉得可行,他倒也乐于见识一下他们神速破案的过程。
  想到此,狄仁杰就有些兴奋了。
  “各自回吧,瞧这天马上会下暴雨。”房遗直抬首道。
  狄仁杰还处于激奋状态,他搓搓手,高兴地应承一声好,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叫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发事宜。
  房遗直在要回自己院子前,停了步,转头看一眼邻院尉迟宝琪的住处。他把脚朝尉迟宝琪院子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他院里隐约传出女子的喘息声。房遗直立刻驻足,转身快步回自己房间。
  *
  眼看雷雨降至,人们最该等在屋里躲雨,但自昨日花神会后,一直失魂的周小荷而今却耐不住性子了,她蹭地起身,然后让婢女如春赶紧收拾行李。
  “备几套衣裳,把我最喜欢的那几样首饰,还有姑母送我的那两盒胭脂水粉都带上。”
  如春不解,“三娘难道要出门?”
  “嗯。”周小荷立刻抓起裙子出门,雷厉风行地去和母亲作别,随即就乘车飞快地赶往河间王府。
  马车在河间王府前停下的时候,又是一声巨雷当空响,稀稀疏疏的大雨点开始掉落下来。
  如春忙给周小荷打伞,随其入内。
  郡王妃周氏忽听自己的侄女来了,愣了下,就连忙笑着让人去迎。
  周小荷带着一阵风进屋,见到郡王妃后,就欢喜不已地给她行礼,又见郡王妃热情对她伸手,周小荷忙扑倒郡王妃怀里,欢喜地说想她了。
  “我也想你,好些日子不见你来这。可有一事要说明,你来我自然高兴,但切记不可如今天这般,在雷雨日出行。”周氏拉着周小荷的手,忧心嘱咐道。
  周小荷含羞点了点头,“小荷会谨记姑母的教诲。今日之所以来得及,却也是因为前些日子一直筹备花神会的事,整日忙得不得歇息。昨日那事终于熬过去了,我就越发想姑母,便忍不住冒雨也要来了。”
  周小荷说罢,就双手捧着周氏的胳膊撒娇,把头靠在她肩头,与其亲昵至极。
  周氏早习惯周小荷如此,笑笑地去捏了她脸蛋一下,“既然来了,就多住几日再走。”
  “是有此打算,所以姑母就算打发我走,我也会赖着不走。”周小荷又撒娇一声,转而她低垂眼帘,整个人渐渐闷了。
  “你这是怎么了?”周氏不解地问。
  周小荷抿着嘴角,默了很久,再抬眼时,已经梨花带雨。
  周氏见状十分心疼,“哎呦”一声,忙把她搂在怀里,“我的心肝,倒是受什么委屈了,你快说来,不然我的心比你还闷还难受。”
  “小荷没受委屈,是花神会的事儿,小荷未能给姑母和父母长脸,未曾被选上花神女。本想着会和姑母一样都做过花神女了,可……”周小荷说到此处,便哭得凶了。
  周氏怔了下,才想起这桩事儿了。倒是因为昨日郡王在花神会上被闹了一阵,回来有些脾气,周氏只顾着忙活他那边,加之要安排府中贵客们的住行饮食,竟把自己内侄女选花神女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周氏心里有愧,对周小荷更是心疼,忙开解她道:“这可不怪你,那天的事我听说了,是因为公主在。咱们不着急,还有下一年呢。”
  周氏说罢,就拿起帕子为周小荷拭泪。
  周小荷乖巧地点点头,“公主不曾现身过,却以德芳之名艳压全场,令小荷佩服。小荷不禁心生向往之意,所以今日来,一则是为见姑母,二则也是为参拜一下公主,好好和她学习。”
  周氏笑着摇头,“算了吧,我看你的一则是顺便,二则才是真心。不过经你一提,我就更奇怪了,既然公主不曾露面,为何众人会突然喊着公主?”
  周小荷摇头,“我也觉得奇怪,本是我呼声最高,忽然就有一拨人喊起了晋阳公主,接着大家就都跟着喊了起来。”
  周氏:“罢了,不计较此事。我们小荷才貌双全,便是这次选不上,还有下次。你灼若芙蕖,如此可人,下次一定会被选上。”
  周小荷被夸地害羞,颔首甜甜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这时,外面暴雨突来,如瓢泼一般。
  周小荷见状,遗憾不已,“正要去问候公主,这下却不行了。”
  “今日天不好,等等看吧,若傍晚雨停了,我就带你去。”
  周氏随即就跟周小荷形容公主是个如何才貌双俱,蕙质明达之人。听得周小荷越发佩服,仰慕地央求周氏一定要带她见一见公主,也算是了却她此来的心愿了。
  黄昏时,忽然东风大作,转而大雨就渐渐停了。
  果真如周氏所言,周小荷得幸有机会拜见公主。
  李明达刚刚趁着暴雨,天黑得压人的时候,睡了一觉,倒是睡得踏实,醒来梳洗后,就十分精神。转即听周氏要携内侄女来拜见自己,李明达忙去相迎。
  其实二人在未到之前的路上谈话,被李明达听了几句。心下正觉得巧合,就见周氏带着周小荷进了门。
  周小荷十分有礼,恭谨见过李明达后,就半颔首,十分谦卑状。
  周氏忙叫她不必拘泥,“公主为人最和善,你这副样子,倒让人觉得我们会吃你一般。”
  周小荷方微微抬首朝李明达的方向看,等其吩咐。
  李明达和她一对眼,倒是被她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给吸引住了,倒是惹人怜爱。李明达也道:“你不必多礼。”
  周小荷忙谢过李明达,回头脸上就露出甜甜的笑,凑到周氏身边老实地站着。
  “昨日你在花神会上十分出色。”李明达对周小荷道。
  周小荷连忙行礼表示不敢,“小荷姿容平平,性子愚庸,万不及公主一根手指。”
  “我一根手指若真有你这样的‘平庸’,我必定感谢老天。”李明达此话一出,立刻调和在场的气氛,大家都笑起来。
  周小荷也没了之前那般拘谨,机灵地陪着姑母和李明达聊天。
  刚好到饭时,三个女人凑一桌,弄些味美的小菜,再喝些葡萄酒,倒也算热闹了。
  聊来聊去,就又说到了花神会上。
  李明达直接表了态度,她昨日本不想被众人那般叫嚷。又问周小荷,可知为何那些百姓忽然喊了她。
  周小荷怔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李明达一眼就瞧出她有所隐瞒,让她务必如实道出。
  “我倒是能猜猜,却未必作准,”周小荷随即说到孙家小娘子,然后欲与李明达解释孙家小娘子的来历。
  李明达笑,“我看负责花神会的晋州长史之妻,与这位孙小娘子似乎很熟悉。”
  “公主慧眼,竟一下就瞧出来了。她们可熟悉了,是母女!”周小荷有些不悦道,“之前那孙小娘子就曾打发人捎话给我,只要我放弃,但凡她有的好东西,什么都愿意舍给我。我不愿,跟她说大家各凭本事争比试,她就对我心生不满。昨日眼瞧着我快赢了,她必定心有不甘。也不知是不是小荷多疑了,小荷觉得这件事如果真有内情,那必定是她所为。”
  “如此她也得不了花神女之名,何苦?”周氏不解道。
  周小荷:“我听说她今秋就打算订亲,对方家在京畿道,是个不错的官人家。但具体是谁家,却是打听不着。该是那边人听说了咱们这边的习俗,想孙小娘子弄个花神女的名声,长长脸。昨日胜负显然,孙小娘子若不想丢面子,喊了公主做花神女,她输得也就有理由了。”
  “原来如此。”李明达无奈地笑了下,倒没想到这如周小荷、孙小娘子这般的姑娘们,会日子过得悠闲舒适,倒没想到她们私下里也会有如此的勾心斗角。
  “若真是孙家小娘子冒犯了公主,就该让她吃吃教训。”周小荷不忿道。
  “用不着如此,不过是些小事,为此劳师动众,反倒失了咱们的风度。”李明达顿了下,转儿对周氏道,“日后这小娘子还是刁钻,你倒是可以在私下里提点她几句。”
  郡王妃发话,到底比她出言程度轻一些。这件事不大,李明达若是为此劳师动众教训人,人言可畏,事后必定会毁了那孙小娘子的一辈子。
  周小荷见李明达认可她的说法,嘴角就禁不住扬起,以为孙家小娘子这次可算是活到低了。却没想到,公主明知道孙家小娘子的‘恶行’,却选择视为不见,只让她姑母在私下里说几句。
  私下里?那还有什么用处,根本折损不了那孙家小娘子对外的半点名声,真叫人觉得可气。
  周小荷随姑母从公主那里告退后,就心情十分不爽。
  周氏却笑赞道:“公主通达事理,仁心善意,果真气度非凡,非你我这般在市井之中长大的女子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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