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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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那你抓人前应该告诉我一声。”
  “你不在。”
  “告诉你嫂子,刚好你四嫂管这些产业,你总该打一声招呼。”
  “但齐飞犯罪前,和四哥四嫂打招呼了么?”
  “你这是什么话!我就说你抓人的事该招呼一声,我们主动把人给你送去就是。何至于兴师动众的闹那么府衙的人到肆意楼,你让别人怎么看你四哥?”李泰反问。
  李明达:“但我在抓人之前,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倒是想告诉,我怎么告诉?再说这如果来回传话的过程中,消息泄露了,人跑了,谁负责?”
  “行了,这事儿过了,不提了。为了我最宠爱的妹妹,四哥丢几回脸都值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明达根本不计较这个问题,他更关心李泰为什么去而复返。
  “这不走到半路,来人告诉我你四嫂病了,我就赶忙回来看看她。今晨我已经进宫回禀父皇这件事了。他已经应我可以在长安留几天。”李泰道。
  “四嫂病了?那我要去好好看看她。”李明达起身就要走。
  “你四嫂睡着呢,没看连我还在这儿坐着,没去瞧她么。来来来,快坐下,我们先说会儿话。”李泰笑道,然后劝李明达喝茶。
  李明达看眼眼前茶杯里的茶,在白玉的映照下,茶汤翠碧,飘着清香。要不是刚刚在王府后门她听到了那些话,李明达真会以为这是好茶。
  “喝啊!不要客气,四哥知道你爱喝茶,特意让府里最会煎茶的仆人,给你备下了这一杯好茶。”
  李明达谢过李泰,把茶杯举到嘴边,彻底吸引了李泰的目光之后,她又把茶杯放下了去。
  “不渴。”
  “这品茶就跟喝酒一样,关乎渴不渴么,喝着有趣而已。”李泰道。
  “那你喝,正好我听高太医说过,茶可解酒。”李明达随即把茶杯推给李泰。
  李泰看眼李明达。
  李明达笑,“四哥莫不是在茶里下毒了,只想给我喝自己却不敢喝?”
  “什么话,你就这么不信你四哥?喝就喝。”李泰说罢,就把茶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的脸有一瞬间青了,抽了抽嘴角,但很快用夸张地笑容掩盖,“真是好茶。”
  “四哥说说,你今天找我来,除了兴师问罪肆意楼的事,想警告我,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没有?”李明达直接问。
  李泰怔了下,“就这些,不然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要问你。等等,你刚刚为何说我警告你?我不过是问问你而已。”
  李泰让侍女再次奉了茶给李明达,笑眯眯地让李明达快喝。
  “我带了四哥很爱的小吃来。”李明达招招手,让田邯缮把东西都端上来,“知道四哥爱喝酒,正好拿这些做下酒菜。”
  李明达说罢,就对李泰温温地笑着。
  李泰眨眨眼,难以抑制地感动了,然后他看到李明达垂首,端起茶杯。李泰忙去夺过来,把杯里的茶又一饮而尽。
  “四哥为何抢我茶吃?”李明达眼睛亮了,含笑问。
  “有点醉了,你不是说茶解酒么,我就喝来看看。”李泰说罢,就转头对丫鬟使眼色,告诉她们茶凉了,再煎新茶来。
  李明达愉悦地笑着点点头,多谢李泰。
  李泰看眼李明达,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不知怎么,他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可能被李明达看穿了。他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用苦茶给李明达提个醒,让她记住下次办事顾及一下她四哥的面子。
  “齐飞的事,我一直觉得跟四哥没关。可四哥却为了一个仆从,特意把我叫了来,兴师问罪,就让妹妹不得不心生怀疑,你这么在乎他的缘故是什么。”李明达叹道。
  李泰恼道:“好啊,我刚说不和你计较这事了,你反过来咬我。那我们兄妹就好生说道说道了。”
  “四哥就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互相帮’?”李明达问。
  李泰眼睛瞥向别处,“什么互相帮,听都没听过。”
  李明达知道他清楚,心里一震,立刻起身表示要去看魏王妃。李泰还要用老借口拦着她,李明达就以“白天久睡也不好”的理由反驳李泰,直接去了后院。
  可巧了,李明达走了没多久,就听到西花园方向传来魏王妃和孩子的笑声。孩子的声音脆朗,说话语气与李泰还有几分相像,一听就是她的宝贝侄儿。
  李明达驻足,拿责怪的眼神儿看向随后赶来的李泰。
  “就算你再想见,也得容人提前通告她一声,让你四嫂有个准备不是。她最怕仪容不整地见人。”
  “那行啊,我们先去西花园逛一逛。”李明达背着手在前引路,李泰还不明情况,随即跟着。一路上,他还面色严肃,训斥李明达不该这么任性冲动云云。但就在他话音落了没多久,李泰就隐约听到花园那边传来自己儿子的笑声。李泰脸色一僵,尴尬了下,然后忙大声笑掩盖,让李明达还是回去跟他一起去见王妃。
  “都听到了,四哥就不必装了。”李明达挑眉看了眼李泰。
  李泰窘迫了一下,有些无地自容,转即他就责怪身边的侍从竟然骗他。侍从肯定是赔罪看,再编出个听得合理的缘由来。
  李明达懒得听这些,摆摆手,打发那侍从下去,然后选择单独和李泰一起在林中散布。
  “我先前待四哥如何?四哥而今怎能这番对我?倒让兕子寒心了。”
  李泰怔了下,忙解释道:“只是有些话不好对你直接开口罢了,才饶这么大的圈子。让妹妹上心难过了,是我的错,给你赔罪。”
  “大王赔罪,可不敢当。好生和我说什么事就行了,别绕圈子。”李明达瞄一眼李泰,见他还有些犹豫,转身就要走。
  李泰忙叫住李明达,不好意思地支支吾吾了会儿,才说:“我听说你查的案子跟东宫有关。”
  “何时得来的消息?”李明达惊讶。
  “前日。怎么了?”李泰问。
  “前日我们还没查到这一层,这件事是昨晚和今晨才看出些端倪来。得亏我刚刚步步紧逼四哥,让四哥说了实话。”李明达有些后怕道,随即询问李泰这消息具体的来源。
  “我离开后,也想多多知道长安城的消息,遂嘱咐了人专门负责此事。也听说过互相帮,打发人暗中加入作为探听消息所用。这消息就是有名加入互相帮的属下在调查的时候,听了个刑部的衙差说的。”
  “这刑部衙差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可知道?”李明达问。
  李泰随即召来属下问询,方得知这传话的人竟是刑部司的那名看门守卫。李明达对此人还有些印象,她刚到刑部的时候,就是这名守卫第一个和自己说话,后来因发现他为人表里不一,李明达就再没理会过这个人。
  李明达劝李泰道:“四嫂刚刚什么样,府中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四哥若没招惹什么,这借口也没人去细查追究。但如果你真掺和进了什么事,惹人注意,这事一查就可知是假的。到时候那些谏官会怎么说,魏王心机沉,谎称王妃生病而归,另有目的,谋算……”
  后面的话李明达没有说,但也已经足够提醒李泰了。
  李泰震惊了下,眯起眼睛:“看来我真被人算计了。”
  “我查的案子什么进度我最该清楚,却有人比我早两天知道情况,四哥好好想想,那会是谁?”
  “幕后主使。”李泰恍然道。
  “他捎消息给四哥,让四哥心中动摇,赶回长安城,不过是为了挑起更多事端。虽说我不知道此人的目的为何,但长安城而今已经因为这个‘互相帮’闹得很乱了,若是再多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那才叫真精彩了。”李明达紧盯着李泰,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之前对他说话的话。
  李泰不大好意思地叹口气,然后拱手和李明达再三道歉,表示他这会出发前往定州。
  “我会和父亲说你看了嫂子的病并无大碍后,因为惦记定州的百姓,所以立刻离开了。”
  “多谢。”
  “一句话的事,就是为难嫂子了要背个‘娇贵’之名。你一会儿走之前,好生和她说说,多体贴她。”李明达道。
  李泰笑着应承,“我们夫妻的事你不必担心,你嫂子贤德,必然不会计较这点委屈。我对不起她,以后一定好生补偿她。四哥这点事还通透,你不必担心,只管操心你的案子就好了。”
  “过河拆桥。”李明达叹了声,临走前,她转头警告李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茶里的猫腻。”
  “妹妹仁德大度。”李泰忙歉意地微笑。
  “劝了不听,再有下次可不要管你了。”李明达狠狠警告李泰之后,总算是和他道别了。
  之后李明达就回了立政殿,琢磨李泰这件事。李明达没有想到这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显然对方目的不轨已经开始行动了,她这边更不能等。诚如房遗直所言,若是失了先机,那她们说话的分量就轻了。
  李明达想了想,还是不安心,觉得这件事还是提前告知父亲比较好。她一边通知房遗直那头,一边更衣,整理了仪容,去见李世民。
  李明达进立政殿的时候,李世民正巧一个人在发呆。
  李明达鲜少叫他这般。忙凑上前去试探问他想什么。
  “想你大哥。”李世民看眼李明达,“你今天回来的更早,但脸色却不好,案子查得不顺?”
  “有点,”李明达边说边查看李世民的表情,“阿耶为何想大哥?”
  “你大哥最近不安生啊,又有人参他了。”李世民看眼李明达,又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
  李明达忙跪地。
  “你这孩子,好好为什么跪下了?”
  李明达就把她查案的经过大概讲给了李世民。
  “并非兕子有意要为大哥说话。但整件事让人觉得互相帮和东宫的牵扯有些刻意,事情还没查实,很可能另有内情。”
  李世民脸上并无惊讶之色,他对李明达笑了笑,“既然查出太子家令有问题,就拿了他好生审讯。阿耶知道你和房遗直都是办事很有分寸的人。查吧,查实了一切再回禀。”
  李明达觉得李世民反应太过平淡,悄悄打量他一眼,见他面有倦色,眼睛时不时地盯着奏折,似乎被什么问题困扰着。李明达记得她刚进立政殿的时候,父亲就说他在想她大哥,莫非那折子里写了关于她大哥的什么事?
  只可惜她的眼睛不能透视,无法好看一看那折子上的内容。不过她大哥有野心的事也非一日两日了。李明达虽有心阻止,然而东宫之地却非她可常去之处,再者大哥对她已有防备之心,根本不愿再多听她劝言。
  李世民见李明达垂着脑袋瓜儿,眼睛红了,样子十分失落。心料她担心什么,李世民拉她到跟前来。
  “这案子你若是不想查了,可以撒手不管。”
  “想查!”李明达忙道。
  “那就查清楚,你放心,阿耶会耐心等待你们的调查结果。”李世民道。
  李明达疑惑地看着李世民,然后点了点头。她不懂父亲真正的意思到底为何,是他已经掌握了大哥犯事的证据,只等着结果一出,一遭论罪处置。还是说什么都不确定,只是怀疑,所以才要等待她的调查结果作为辅助佐证。
  随后因为长孙无忌的觐见,李明达竟被李世民赶了出来。以往别说父亲与她舅舅商谈,就是与那些外臣议事,也从来都不背着她,但今天却背着他了。
  李明达心思沉重地从立政殿出来后,就吩咐程处弼立刻去东宫将太子家令叶屹缉拿到案。
  “尽量暗中进行,不要大肆宣扬,太子那边我会派人解释。”
  李明达随即对左青梅道:“你去帮我传个话,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他应该会给你个面子,不至于反应太激烈。”
  左青梅应承,随即也去了。
  李明达回房换了衣服就走。
  田邯缮忙赶上,问去哪儿。
  “刑部。”
  “先前不说今天就不去了么?”
  “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今天一定要把这桩案子理清楚了,再睡个好觉。”
  李明达说罢就骑马疾驰到了刑部,他与房遗直汇合,开始从重新理案情时,又见狄仁杰来了。
  “刚刚我在肆意楼仔细调查询问过了楼内所有的仆从,听他们描述齐飞的性格,的确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当然这不是新线索了,我还发现了一个更重大的事。”狄仁杰说到这里,看眼房遗直,还是有些犹豫了,竟然不知该不该开口。
  “痛快说就是,何必吞吞吐吐。”李明达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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