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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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快速朝远离门的方向,跌跌撞撞,一直倒退着。
  连嘉澍打开门,林馥蓁背部正贴在落地玻璃上,褐色皮鞋踩在琉璃蓝的地板上,一步步往着她的方向,一步步朝着她靠近。
  停距离她一步之遥处。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眸底平静。
  一种趋近于骤雨前的平静。
  平静注视着她。
  蠕动着嘴唇,那声“嘉澍”怎么也叫不出声来,再蠕动嘴唇,还是没能叫出那声嘉澍。
  拿起她的手,把她手掌翻了过来。
  手掌上赤红一片,那是她擦口红时留下的。
  “为什么要擦掉口红?”很平静的声音问到。
  蠕动着嘴唇终于发出声音:嘉……嘉……
  名字也只叫出一半,剩下一半被他如数吞没,他的唇重重落在她唇瓣上,以一种宛如龙卷风过境之姿,隔着嘴唇牙齿似乎都无法承载那负荷,死死合着嘴,以防他舌头伸进来。
  连嘉澍这是故意的,柯鈤就在门外。
  他们从前没少有过这样的时刻,当着各自男友女友的面,大人们在屏风外聊天他们在屏风里吻得难分难解。
  紧紧闭着嘴唇,摇着头,手徒劳想去抓住能帮助她逃离他的物件。
  触到了,触到了。
  “砰——”的一声。
  他放开了她。
  那声响并不是她拿起抓到的物件往他头壳砸的声音,而是她把高尔夫球杆推倒在地上声音。
  声音很大。
  大到把门外的人注意力都吸引进来了,休息室内,四只眼睛都在紧盯着监控录像,他的愉悦,她的恐慌。
  柯鈤已经来到休息室门外。
  站在休息室门外,沉思片刻,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四只眼睛齐齐从监控录像收回。
  四目相对。
  她在他瞳孔里看到自己一张雪白的脸,也不知道是化妆品的原因,还是慌张的原因。
  他附到她耳畔:“小画眉,你说我要不要满足我那小叔叔的好奇心,给他开门,让他知道这个房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林馥蓁怔怔看着连嘉澍。
  门外柯鈤又问了一句。
  连嘉澍从鼻腔里哼出:“嗯?”
  摇头。
  “你是说……”连嘉澍拉长着声音,“不?”
  点头。
  伸手,指尖轻轻从她脸颊上划过,停留在她的唇瓣处,垂下眼眸,低声说:“小画眉,还有另外一只高尔夫球杆没有掉落,你说,要不要我去推倒它?”
  大力摇头。
  停留在她唇瓣的指尖缓缓来到她嘴角,逗留片刻,往下滑,轻轻托起她的下颚,那片阴影往着她脸上罩过来,她没有避开。
  睁大眼睛,任凭着他捕捉她的唇,任凭着他在她唇上辗转,任凭着他如此轻而易举撬开她的牙齿。
  睁大着眼睛,就那么一直睁大着。
  余光中,看到他的手往着一边的高尔夫球杆。
  眼睫毛抖了抖,眼帘磕上,他的手收回,落在她腰侧处,让她的身体贴着他,让她被动踮起脚尖。
  门外,第三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陷入热恋中情侣的拥吻,他恋恋不舍从她唇瓣离开,眼睛更是一副舍不得从她脸上离开的模样。
  瞅着她,笑,笑着说出:“没事,我刚刚在试新球杆时手误。”
  柯鈤回到他之前的位置。
  连嘉澍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离开,低声:“小画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擦掉口红?”
  木着一张脸,木着眼睛,木着身体。
  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是不是类似于好女孩和坏女孩去参加派对,在坏女孩的引导下,好女孩穿上暴露的服装,派对期间,好女孩遇到了熟人,即使熟人没有发现她,但她还是无地自容?”
  目光毫无聚焦。
  “嗯?”他加重声音。
  木然开口:“是,不仅无地自容,还觉得自己配不起他,那么好的男人,怎么这么倒霉遇到我,我有什么好的,自私任□□撒谎,还和前未婚夫不清不……”
  他的唇再次重重压上她的唇。
  那隐藏于平静眼眸底下的暴风雨被如数释放出来,如怒海惊涛。
  在他唇贴上她的唇时身体也住住她身体,把她的身体固定在落地玻璃和他的身体之间,这还不够,远远还不够,穷尽一生力量把她狠狠往着玻璃挤,让她以为下一秒身体就会穿透玻璃,往着天空,脚底是万丈深渊——
  依稀间,有玻璃碎裂的声响。
  本能,拽住他的衣领。
  在拽住他衣领的那一刻,宛如船只驶向港湾。
  那一刻,有某种柔软的物体在她心灵领土蔓延开,思绪无限伸展,往着港湾更为静瑟的所在。
  清晨的雾气包围着她,水手们柔和的歌声响起,远处,传来悦耳的风铃声,风铃声在持续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当林馥蓁意识到四片嘴唇正在以一种难舍难分的姿态纠缠在一起时,当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勾住他颈部时,那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
  牙齿发力,带着毁灭的意味。
  连嘉澍,一起死吧。
  她在彼此的唇和口腔处尝到了铁锈味。
  连嘉澍放开了她。
  四只眼睛再次对上。
  他脸色苍白,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苍白的脸色让他嘴角处的红触目惊心,让人眩晕。
  在大片眩晕中,他笑开。
  笑得一如往昔,就似乎他们之间就未曾有过五年分别时间,他们刚刚离开蒙特卡洛的牌桌,往着巴黎大酒店,她赢了一点小钱,一行人笑着闹着进入了电梯,他在人前一派无邪天真的模样,可手却偷偷放在她臀部上,两人一直往后退,退到电梯最后面,在她脸红耳赤时他叫她小画眉,语气亲爱极了。
  听听,他用亲爱的语气都说了写什么:
  “小画眉,你这样再好不过,我刚刚还在想,林馥蓁还是有那么一点眼光的,我那土拨鼠叔叔表现居然还不错,这让我很恼火,而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破铜烂铁,还有那件花花绿绿的衣服让我嫉妒得发狂。”
  “这下好了,我会和很乐意向我那土拨鼠叔叔解释我嘴角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嗯,那是一只小野猫咬的,这只小野猫之前是小画眉,啊,叔叔,她可不止只有这些外号,小青蛙,小刺猬,小结巴,小眼镜虫多的是。”
  说完,作势要走。
  拉住他,牢牢拉住他,低声:嘉澍,别去。
  他站停。
  林馥蓁找出纸巾,纸巾往着连嘉澍的嘴角——
  “不是用这个。”冷冷说着。
  手一松,纸巾掉落在地上。
  半垂眼眸,踮起脚尖,唇贴上他的唇,再一点点移至他的嘴角,把他嘴角处的红一一过度到自己的唇瓣上。
  这下好了,被擦掉的口红回来了。
  踮起的脚尖收回,腿一软,在跌倒前背部找到倚靠,林馥蓁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掀开眼帘,触到那双痴痴的眼眸。
  “小画眉,你现在美极了。”
  开口,说:“嘉澍,让他走。”
  连嘉澍给他的秘书打电话。
  电话是这样说的:“在我办公室的那位先生要赶飞机,你就和他说我还有别的事情无法送他,安排一辆车把他送到机场,对了,打电话给航空公司,把他的座位升级为头等舱。”
  柯鈤走了,透过监控录像,她看到他进入电梯,透过监控镜头,她看着电梯抵达,看着他离开电梯。
  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林馥蓁瘫坐在地上。
  在屁股着地时思绪宛如灵魂出窍,开始涣散,开始聚拢,聚拢涣散,涣散聚拢,周而复始。
  在大片大片茫然中她听到了那声叱喝:“林馥蓁,给我站起来!”
  茫然抬头。
  那男人即使在愤怒时也是英俊非凡的。
  “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这样玩过,林馥蓁,你非得以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来凸显你身上的良家妇女特征吗?良家妇女?光是听到这个名称就让人闹心,林馥蓁,你不适合扮演这类角色,给我起来,马上!”
  她也想起来啊,她心里也很讨厌自己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啊,这太丢脸了,可她现在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男人似乎一刻也等不了她恢复力气,捡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往着放满收藏品的橱柜挥去,最先掉落在地上的是小提琴。
  哗啦啦声响起。
  那声响直把她耳朵嗡嗡叫,捂住耳朵。
  声响还没完全消退,身体就从地上提起,一路拖行到床前,再被往床上一扔,背部刚一落在床垫上,就由于身上承重量往下陷落着。
  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她都要怀疑是被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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