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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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码,耳垂上或者脖颈上留口牙印。
  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他走了!
  可一看到他身上那身作战服,她就什么勇气都没有了。
  他穿着军装时,从来不独属于她一人。
  一想到这,浑身的力气瞬间卸去了七八分。
  她抬手挡住渐渐刺眼的阳光,指尖压了压发烫的眼尾,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大步进了舱室。
  ——
  辗转抵达利比亚已经是两天后的事。
  燕戬在获知燕绥的航班号以后,准时在班加西机场接机,同行的还有一位年逾三十的女翻译。
  舟车劳顿,燕绥半点打量这个国家的心情都没有,先跟燕戬回了住所。
  一觉睡醒已是半夜,空气里隐约传来肉酱的香味,她洗漱后循着香味出来,略显昏暗的暖橘色灯光里,燕戬看着火,正在翻炒肉酱。
  炒绊在其中的番茄汁水丰沛,被火炖出酸甜的清香,混着旁边煮着意大利面的热气袅袅,光是香味就勾得燕绥食指大动。
  听见脚步声,燕戬转身回望,见燕绥自己醒了,笑呵呵道:“我本来想先叫醒你,辛芽说你闻着香味自己就醒了。她是真的了解你啊。”
  “那是饿的。”燕绥拖了把椅子坐在桌旁,见桌上有涂了炼乳的吐司面包,也不顾是否太甜,喂到嘴边叼走了一大口:“从船上下来就一直在赶路。”
  燕戬关了火,把煮好的意大利面装盘,端到燕绥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利比亚人深受意大利影响,餐厅的菜单上一般都备有意大利面食。我到这之后没少吃,自己就学着做了些,翻译说挺有当地味道的。”
  瞎扯……
  意大利面到哪不是这个味道?
  “我听辛芽说,你们过来的路上又遇上海盗了?”
  燕绥唆了口面,点头。
  她急着垫肚子,对燕戬的问话通常用点头摇头代替回答,燕戬也不深问,等她吃饱了,又赶她回去睡觉:“工作的事不急,翻译在利比亚当地生活了十多年,明天我们一起出去转转,我对古罗马的遗址还挺感兴趣的。”
  燕绥自然不会败燕戬的兴致,笑眯眯应下:“那你明天敲敲我的门,叫我起来。今晚吃饱了,明天这一招就不好用了。”
  吃饱后睡得这一觉,燕绥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滋养。
  不用等辛芽来敲门叫醒,她已经神清气爽地洗漱完毕。
  吃过早餐,燕戬先带她熟悉环境。
  燕氏海建的工棚紧邻着中化,这一片是班加西有名的唐人街,聚集了不少远渡重洋来利比亚工作的中国公民。
  “利比亚光是在班加西的中国公民人口数量就有数万,不能小觑海外市场啊。”燕戬给她指了指中化的厂房,以及附近的公司:“你看,这些都是。”
  等到了自己的地盘,燕戬带她下车巡视:“燕氏海建的工地用围墙圈了出来,工人住的工棚在这一片区。我以及几位领导的居住小区就在工地后面,开车要绕一条街,大约五六分钟。步行可以抄小路,大约三分钟。”
  “办公室的规划还不完善,在中化公司大楼里包了一层……”等燕绥跟着燕戬把燕氏海建的地盘都走了一遍熟悉后已经正午,在附近的餐厅吃过午餐,燕戬开车,领燕绥和辛芽观览班加西。
  “班加西是利比亚的第二大港,第一大港是首都的黎波里。”
  利比亚全境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地区为沙漠和半沙漠,班加西的城市建设再跟得上经济步伐带给燕绥的感觉依旧是空气中都飘着黄土砂砾。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明天可以去的黎波里逛逛。”
  “没有感不感兴趣,只有需不需要。”燕绥对利比亚有种说不出的戒备感,那是她曾经在索马里才升起过的防备和不安。
  不知是因为这里的人主用阿拉伯语还是环境与索马里有些相似,她从踏入利比亚的国界线内就有种未知的警惕,像根弦一样,一寸寸越绷越紧。
  她透过车窗往外望,见十字路口聚集了不少人,经过时特意观察了几眼,问翻译:“附近有商场吗?或者中介?”
  翻译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笑道:“燕小姐,这些人不是去购物或者找工作的。购物市场附近是有警察持枪巡逻的。”
  燕绥挑眉:“警察?”
  她转身,透过后车窗拧头回望。
  十字路口那聚集的人群像是一团蜂窝,密密匝匝。
  翻译以为她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年轻又有些好奇的女孩。这种主观印象刻进脑子里,燕绥的这些问题就像是被吓住了又像是被未知的事务吸引了,闻声安慰道:“您不用太紧张,利比亚只是治安有些混乱,像人流量多的地方都有警方镇守,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燕绥笑了笑,不置可否。
  埃塞俄比亚的政局也不稳定,国内治安乱。但燕绥走在街头不会有像在利比亚这样,有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刚从亚丁湾回来的原因,人都有应激反应,或轻或重。
  然而,这个假设在班加西黎明的枪响中,被她推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你们可能已经猜到我要写什么了。
  2011年利比亚撤侨,三万多中国公民一周内全部安全撤离~
  查资料查得有些费劲,久等了。
  周一开始恢复日更~
  ☆、第99章 他与爱同罪99
  第九十九章
  燕绥被枪声惊醒, 睁眼坐起后, 凝神辩听方位。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枪战,枪声在西南方位。
  她脑中立刻构画出小区西南方位的地图,拜良好的记性所赐,她虽记不住完整的地图, 但大致的地形还是一清二楚。
  西南方位在燕氏海建的工棚附近, 听枪声远近,应该更靠近中化公司。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可以分析得出的有效讯息。
  她倚着墙, 默数枪声, 间或留意子弹射出的频率试图分析枪支。
  燕绥是个半吊子,她学东西通常分为两类, 一类是有用的, 另一类是可以为她所用的。
  她会射击,是因为射击可以为她所用。但论对枪支的了解, 她除了知道有哪些型号, 能够把枪和它的名称对上以外, 一窍不通。
  当每支枪的适用子弹口径, 装弹量, 杀伤力一股脑冒出来后, 燕绥的脑中如同被投爆了一枚闪光弹, 倏然一片白光。
  等枪战结束,枪声停歇。燕绥才觉颈后发凉,抬手一摸, 后颈连同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这黎明的枪声,就像是一个讯号,彻底引爆了利比亚的暴乱。
  ————
  天亮后,几乎是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班加西发起反利比亚领导人的游行示威。
  燕绥居住的小区紧邻班加西的主街,她站在楼上透过窗口,看见下方游行队伍举着旗帜,高喊着阿拉伯语,从街头一路走街尾往班加西政府驻扎处走去。
  她倚着墙,叼着根小木棒,齿尖咬住末端。
  一咬,木枝翘起。
  一松,木枝垂落。
  一咬一松,一咬一松,木枝翘起再垂落,再翘起再垂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把木枝掷入手边的垃圾桶里,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爸。”
  燕戬压下听筒,示意她稍等片刻,等接完电话,他才看向燕绥:“你说。”
  “利比亚局势动荡,游行示威就是个缺口。利比亚的武装势力很快就会从这个缺口突破,发动政变。”
  今早枪战后,燕绥动用了国内和利比亚一切可用线脉打听消息。
  班加西是利比亚第二大城市,它的动荡就像是地震的震源,以它为中心,逐渐向周边城市蔓延。
  不出两天,恐慌,袭击,战乱就将蔓延到首都的黎波里。
  一旦利比亚的领导人倒台,这个国家将立刻沦陷为地狱。
  燕绥:“以防万一也好,先让燕氏海建的职工家属先走,妇女儿童第一批撤离。”
  她舔了舔嘴唇,说:“假设我判断失误,人再接回来。满大街的游行示威,也没法开工,工期肯定要耽误。”
  燕戬沉思了片刻,颔首:“你让辛芽和翻译去包机,妇女儿童第一批撤离。”
  意见一致,那就好办了。
  辛芽当天下午就联系好了航空公司,包了一架国际航班晚上十点直飞首都。
  燕戬是利比亚海外建设项目的总负责,撤离的安排由他通知,落实。同一时间,燕绥也没闲着,她带翻译一起研究利比亚的交通网。
  ——
  她做了两种极端的方案。
  一种是最乐观的,利比亚的政府强势镇压了国内的反对势力。那顶多延误工期,损失轻微到燕绥可以忽略不计。
  一种是最悲观的,利比亚的领导人倒台,暴乱冲突像瘟疫一样传遍整个利比亚。她将损失整个项目,失去利比亚的市场。
  如果是前者,她最多苦笑着把刚送回国的人重新接回来。她不会为这次决策感到后悔,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决策是大惊小怪。
  她可以对自己的生命毫无敬意,可无法同样对待别人。再来一次,她依旧会做出这个保守的决定。
  但如果是后者,她要考虑的就多了。
  局势恶化缓慢她会有足够的时间撤离燕氏海建的所有员工,那她有无数种方式安排大家平安离开。
  可万一局势恶劣,很快利比亚的机场,港口,边境会全面关闭,手机与国内的通信完全中断。到时,孤立无援。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铁路被拆。整个利比亚境内就再没有铁路,陆路的交通也主要以公路为主。”翻译把利比亚地图圈画给燕绥看:“班加西的港口在这里,是利比亚第二大港口。”
  “我知道。”燕氏旗下有途径班加西航海路线的远洋商船。
  包括燕绥自己,也并非对利比亚一无所知。
  ——
  至下午,班加西的暴乱发生,有人开始打砸抢烧中资公司。
  黎明时分那场小规模团战并不是偶然,而是有武装势力意图划地盘,抢占根据地。阴谋与骚乱深埋在地底,如今,战火已然,一触即发。
  至此,所有中方公司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准备撤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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