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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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欣喜地收起匕首时,燕南天披衣下了床。
  他甚至都没有擦胸膛上的血迹。
  “邀月,你我之间的事,就此一笔勾销。”他穿好衣服鞋子,站在屋子中间,一脸郑重地看着我道。
  说完,他不等我回应,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仿佛多跟我待一刻,都会影响他追求武功和侠义似的。
  “咚咚咚。”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姐,是我,怜星。”
  我整了整衣襟,说道:“进来。”
  怜星走了进来。
  她的眼神带着一点好奇:“姐,我看到燕南天从你的房间里走出去。昨天晚上,你们……”
  “我们切磋到很晚,太累了,就睡了。”我说道。
  她脸上浮起一点薄红,几次把视线移开,最后又落在我的脸上,支支吾吾地道:“是真的吗?你们只是切磋?没有和好吗?”
  “我们不可能和好的。”我下床穿衣,“他追求的是侠义和武功。而我,追求的是武功与和平。”
  “和平?”怜星不解地道。
  我点点头,系好衣带,打开房门,指着外面说道:“你瞧,移花宫的弟子穿的衣服鞋子,头上戴的花,是不是过得很好?但是像她们这样,有吃有喝有穿的人,还太少了。我希望有一天,每个人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怜星似乎被我震惊到了。
  “姐,你真的要……”她不敢置信地道。
  我看着外面忙碌的婢女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我会倾尽全力帮你的,姐。”怜星郑重地看着我道。
  我对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谢谢。”
  然后我们去了江枫和月奴的院子。
  燕南天已经在那里了,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逗弄着。
  “邀月。”见到我,他对我点了点头。
  我对他回以点头,然后说道:“江枫,月奴,你们可以走了!”
  “真的?!”江枫似乎很不敢相信,一脸惊喜的表情,“你真的肯放我们走?”
  我点点头:“燕南天为你们求情。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他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你们走吧!”
  “好,那我这就收拾东西!”他很高兴,冲进了屋子里。
  他和燕南天一人背了两个大包袱,手里各抱着一个孩子。
  月奴刚生了孩子,不便负重,什么也没拿。
  “多谢大宫主。”月奴想向我跪下,但被江枫搀住了。江枫朝我看过来,说道:“月奴刚生完孩子,大宫主会体谅的。”
  我轻轻颔首:“对,快扶好月奴,她刚生完孩子,最好别累着。”
  “既然如此,多谢大宫主这些日子的照顾。”江枫这时才信了我要放他们走,一脸掩不住的高兴,冲我抱了抱拳,“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开口,我江枫定当尽力!”
  月奴也一脸感激地看着我,还有点羞愧:“月奴对不住大宫主,多谢大宫主宽宏大量,放过我们。”
  燕南天也用明亮的眼神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道,“毕竟相识一场,你们也没有害我,这事就算了,不用再提了。”
  他们都很高兴。
  “你们走之前,把账算一下吧。”我又说道。
  江枫一怔:“账?什么账?”
  “你在我们移花宫,又吃又喝又住了十个月,不会想就这么算了吧?”我诧异地看着他,“还有孩子,昨天的接生钱,不给就算了。但是为了给月奴续力,切了一根百年老山参,这个钱得给吧?”
  江枫睁大了眼睛。
  “另外,你娶了我们移花宫最漂亮最聪明的弟子,彩礼钱得给吧?好歹我们养了月奴这么多年。”我掰着手指头,继续算道,“其实,月奴是我们移花宫的弟子,要出宫的话,得给一笔赎身银子的。但是她毕竟伺候我妹妹好多年,看在这个情分上,我就不收了。”
  我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跟他算:“还有你们身上背的这些个包裹,里面都是衣服、首饰、吃食吧?这些也要算银子的。另外,移花宫周围没有人烟,你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刚生产的女人,还有两个孩子,得弄辆马车吧?马车也要算钱的。”
  江枫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当初我刚来到移花宫,把身家银子都给你了!”
  “那不是你的救命钱吗?”我比他还不敢置信,“当初你差点死在劫匪手里,是我妹妹救了你,你为了感激救命之恩,把家财献上了。怎么,你现在不认了吗?”
  第430章
  江枫睁大眼睛,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他的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好几次之后, 他才用愤然的口吻说道:“你, 你简直,简直财迷心窍!”
  “江公子, 你这话说得叫人听不懂。”我淡淡地道,“我向你讨债, 你说我财迷心窍。你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时候, 怎么不说自己吃迷心窍、喝迷心窍、住迷心窍、用迷心窍?”
  说到这里, 我轻哼一声:“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之前别人说,我还不信, 现在么,我可是信了!”
  江枫目瞪口呆,一脸着急要解释的样子,又说不出什么来, 很快就急得一脸大汗。
  “邀月,我义弟欠你多少银子?我替他还。”就在这时,燕南天开口道。
  我瞥了他一眼, 掩口笑起来:“哎呀,不愧是燕大侠,如此有情有义。”然后我视线一扫,提高声音道:“芍药!过来算账!江公子到底欠咱们移花宫多少钱?”
  芍药很快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算盘, 一边拨打着,一边说道:“江公子在移花宫住了三百零七天,每天三顿饭,穿的衣物、用的手纸、使的皂粉等,都是上好的,平均每天排泄一次,为了保证江公子住的舒服,每天都有人打扫……算下来,光是日常用度,每天一两银子二钱。”
  “月奴怀孕期间,几次胎像不稳,我们给她请了大夫,吃保胎药吃了两个多月,药材里有人参等上等药物,花了三十五两六钱。”
  “江公子为了讨月奴欢心,经常从花园里采花给月奴戴。这些花都不是普通的花,都是我们从各地采集来的奇花异草,每朵花的价值都在十两银子以上。按江公子每天摘两朵计算,一共摘了六百一十四朵,算下来就是六千一百四十两银子。”
  “……”
  “燕大爷和江公子身上背的包裹,里面都是咱们移花宫的药材、布料、首饰、手纸、皂粉等,每个包袱差不多十两银子,算下来是四十两银子。”
  芍药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抽空往月奴的头上扫了一眼,又说道:“月奴头上戴的珍珠银簪、珍珠耳坠,都是我们移花宫的财产,算十五两银子。”
  “江公子和月奴曾经逃跑过,打坏了牢门三扇,打伤了弟子十七名,损坏宝剑、衣物十七套,这些加起来要八十四两银子。”
  “……”
  芍药的手很快,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在院子里清脆地响起。
  最后,芍药给出一个最终数字:“一共是一万一千四十六两五钱银子。”
  “辛苦你了。”我对芍药点点头,然后看向燕南天说道:“咱们朋友一场,那五钱银子的零头我就不要了,一共是一万一千四十六两。拿来吧。”
  我伸出手,手心朝上,对着燕南天的方向。
  燕南天背着两个包裹,手里抱着一个孩子,高大的身形僵硬得像石头一样,半天也没挤出一个表情来。
  “怎么?燕大爷没听清吗?”我偏头看了芍药一眼,“芍药,再给燕大爷算一遍!”
  芍药把算盘一晃,全都归零,干脆利落地道:“是!”
  “不用了!”燕南天一摆手,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两锭银子,有点尴尬地道:“我这里有二十两,你,你先收着。其他的,我以后慢慢还。”
  我看着他的手,沉默片刻,抬眼看着他的脸:“燕南天,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是。”他有点踟蹰地道。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么多银子,你不还我就走了,我上哪儿讨债去?你,曾经背叛我。江枫,拐我移花宫侍婢,还不承认自己用了银子。月奴,为了男色背叛移花宫。你们三个,我一个都信不过!不把银子还上,一个都别想走!”
  “你就是不想放我们走!”江枫怒视着我道,他一脸气愤的表情,“说了那么多,这都是你的借口!亏我还差点相信你,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拔出剑来,说道:“我要是坏人,早就把你们这两个奸夫淫、妇一剑杀了!养了你们十个月,好吃好喝地供着,把两个小崽子都供出来了,没想到却供出了两个白眼狼!”
  “钱我不要了!”说到这里,我举剑朝江枫刺去,“你们把命还给我!”
  江枫连忙抱着孩子闪避,但还是迟了,剑尖在孩子的脸上划了一道寸许的口子,呼噜噜流出血来。
  “邀月!你!”江枫大急,“你竟然对孩子出手!”
  伤了孩子,我也很懊恼,就说道:“我明明对你出手!谁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居然用孩子做挡箭牌!”
  “不要!我的孩子!”月奴挣开扶着她的弟子,跑向了江枫身边,她看着孩子脸上的血口,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她转过身,对我跪下了:“大宫主,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把我杀了吧,求你放了玉郎和孩子吧!”
  说着,她就对我磕起头来。
  “月奴!你起来!不要跪她!”江枫连忙扶她。
  月奴挣开他,说道:“你不要管我!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就让我死了吧,以消大宫主的心头之恨!”
  说着,她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往脖子上刺去。
  燕南天弹出一缕指风,打断了她的自尽,看向我说道:“邀月,这么多银子,我们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你说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好歹是相爱过一场,他还是懂我的。
  当我提出不可能做到的要求时,就代表我要搞事情了。
  “我移花宫上上下下几百人,如果都像江枫一样,白吃白喝白住,使劲糟蹋东西,到最后不用还钱,只用一命相抵,那我这移花宫就没法管理了!”我说道,“要么,他还钱。要么,他死!”
  说到这里,我的目光扫过江枫、月奴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他们一家四口,都得死!”
  “好,我们还钱。”燕南天说道,“这二十两银子,你先收着。震远镖局的总镖头之前找我,要我对付十二星宿,并答应给我一笔酬金。我因为要跟义弟见面,就推迟了。我现在就去,等我拿到酬金,就来还你。”
  这还像话。
  “好。”我点点头,“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我对芍药示意了下,她就上前,从燕南天的手里接过二十两银子。
  “江枫,月奴,你们两个从今天开始,不得离开我移花宫的视线。要住哪里,随你们的便。”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十年内,你们还清所有银子。我看在相交一场的份上,不要你们还利息。但如果十年后你们还不上,一家四口的人头,就来抵债!”
  月奴一下子昏了过去。
  “月奴!月奴!”江枫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月奴,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看着我道:“你就是个魔鬼!魔鬼!”
  我拨了拨碎发,对他的污蔑不以为意,转身道:“来人!看着他们!别让他们偷偷跑了!”
  “是,大宫主!”
  我一拂袖子,背着手,悠悠然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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