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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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星见秋子脸上已有些挂不住,冲栗俪挤眼让她闭嘴。
  但栗俪心直口快,哪里忍得住:“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想交男朋友就别怂啊,亏我工作没做完跑来给你打气。”
  “呐,不亏了。”魏秋子说着,砸了一摞东西到栗俪手里,又对纪星道,“你不需要,就不给你了。”说着裹上围巾走了。
  栗俪低头一看,十几张面额一千的发.票。
  纪星是技术岗,没应酬,不需要发.票。但栗俪不同,她做市场的,平时为了维护客户关系,不仅得请人吃饭,还得送礼。送礼没有合理的报销渠道,累积下来得自己掏腰包填上。一到年中年底就是最缺发.票的时候。
  上次出去喝酒栗俪就吐槽,这年她有一万多的自费缺口,快愁死了。
  刚才魏秋子还特意在餐巾纸上写了,让服务员开十几张。因为栗俪公司餐饮类□□的报销额单张不能超过一千。
  栗俪站在路边,张口结舌望着手中这十几张发.票,愣了好几秒,追上魏秋子的步伐。
  她跟她并排走着,低声哼一句:“我现在单张报销额度到两千了好吗?”
  “那还给我!”魏秋子要抢,栗俪飞速塞包里:“给了人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纪星始终没吭声,脑子里跟挨了一棍似的震荡:今晚吃了什么金银珠宝么,那顿饭一万多?快抵她半月工资了。
  不是,这都能买个包了吧,就这么吃掉了?
  她知道帝都有钱人多,可如此直面还是头一次。
  寒风吹着,三人并排而行,都不讲话,沿着灯光璀璨的街道往前走,高架桥上车轮滚滚。
  直到来往的车流拦住去路,她们不约而同停在路边,望着交流匝道和高架桥对面的大厦写字楼出神。
  良久,纪星用力点一下头,道:“我是穷人。我要挣钱。”
  栗俪轻飘飘看她一眼:“我早就有这觉悟了。你今天才开窍?”
  纪星扭过头来,车灯从她侧脸上流过,她轻笑,带点儿自嘲:“我一直以为我是精英,但其实就一小白领,吭哧吭哧朝中产阶级奋斗。精英阶层?还太远。
  你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怎么会那么大?这就是所谓的阶层?”
  栗俪答不上来,扭头看秋子:“路科长?你来说说。”
  秋子吸了一口冬夜的冷空气,叹:“咱能不在大马路上站着吗?冷啊!”
  三人下了地铁站,从地下通道穿去马路另一头。
  地铁站内,不少忙碌一天的下班族正排队过安检,搭乘地铁回家。
  他们的衣着或普通得体,或干净整洁,或精致用心;他们的脸上,表情或轻松,或焦虑,或平静,或忧愁;有人塞着耳机听着歌,有人看着手机发着消息;有人讲着话聊着天,也有人笑着。
  这便是这座城市里大部分的普通上班族,吃不起一万块一顿的晚餐,为了一个月几千一万的薪水奔波着。
  从他们之中走过,纪星的情绪在无形中被抚平少许。
  走出通道,到了路的北边,高架桥和酒店被甩在身后。
  冷风吹过来,让人脑袋清醒。
  半路碰上卖烤红薯的,纪星跑去买。
  栗俪皱眉:“刚吃完饭诶!”拦不住纪星和秋子已围在炉子边挑红薯:“不要胖的,要瘦的,瘦的才好吃。”
  买完红薯钻进路边咖啡店,点了三杯咖啡,又找服务员借来盘子和小茶匙舀红薯吃。
  栗俪说不吃,要减肥。
  纪星不劝她,自个儿满足吃着,问:“诶,你觉得那个韩廷怎么样?”
  栗俪解下脖子上的burberry围巾:“什么怎么样?”
  “我觉得他人很好诶。跟你很搭,”魏秋子插嘴道,“你对他没兴趣?”
  “他那一类男人,女人都难以抵挡吧。”栗俪说,“但也就欣赏一下,不会有别的想法。这种男的一看就很难搞。”
  “是吗?”纪星和秋子表示怀疑。
  “相信我的眼力,这人城府绝对深,而且不是一般的深。你们没发现吗?一顿饭没聊出他半点信息,哪怕一丝个人观点他都没表达。”
  纪星略略回想,真是诶。
  栗俪职业性地探人底细,甚至抛出一段很偏激的话引人反驳显露出真实观点,但韩廷没上钩。反而是纪星傻乎乎咬中鱼饵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而他一句随意的“所见略同”便带过去了。
  回过味儿来,纪星觉得自己在韩廷面前是个白痴。
  “况且,”栗俪说,“极端优秀的人,都极端自私。当然,这个自私不是贬义词。只是我已经够自私了,再碰到个更自私的?得了吧。”
  纪星又琢磨一下,大体明白了她的意思。
  越优秀的人自我意识越强,也就越难迁就和顺从别人。可现在她们这代年轻人,前所未有的性格多样,哪个不是带刺生长,个性张扬?天然匹配的恐怕寥寥无几。
  秋子感叹:“所以说啊,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另一半,真的太难太难了。”扭头看纪星,“说来说去,还是你幸福。”
  “对噢。”纪星没忍住咧嘴笑,又道,“你也别忧伤,你那么好,会找到的啦。”
  秋子微微叹:“其实我要求不高的,户口房子钱,这些都无所谓。聊得来,对我好就行。”她看向栗俪,“你别笑我没出息,我就是想要男朋友和陪伴,就是很期待两个人的生活啊。一个人太孤单了,每天重复坐在地铁上,深夜回到家,不知道这么过的意义在哪里。我不想变成这个城市里一个冰冷的背景,也想有自己的故事。栗俪,说实话,你不会觉得孤独吗?”
  “会孤独,却也不想谈恋爱。”栗俪无意识拿起茶匙舀红薯,道,“傻子……寂寞,孤独,这不是谈恋爱就能解决的。”
  秋子若有所思。
  栗俪又道:“而且对我来说,维持稳定的男女关系太耗费精力,又累。我还是喜欢单身,自由无负担。我呢,只想好好工作,赚更多的钱。足够有钱,人生才会拥有更多的自由和选择。男人给不了我安全感和快乐,钱才可以。而且必须是自己挣的钱。”
  “我也是。”纪星举起小茶匙,附和道。
  “是个屁。”栗俪说,“当邵一辰不存在?”
  “他在呀。”纪星笑,“可我从来没想过依附他,做他的菟丝花。我要做那种谈恋爱就全心全意可就算哪天跟男人分手也不会天塌地陷的人。”
  “得了吧,你就嘴炮。”秋子鄙视道,“上学那会儿吵架闹分手哭得要死要活。”
  “我现在独立了,真的!”纪星红着脸争辩,想想又觉不对,“呸呸呸,我们才不会分手呢,会一直在一起。”
  “啧啧啧,又开始了。”
  “哎我说真的啦,我很确定。”
  她真的很确定,确定她和邵一辰会永远在一起。那时,那段爱情给她的安全感和支撑感,给她的信心和笃定,是前所未有的。甚至,后来也不会再有。
  人总是有恃无恐,她以为她未来的人生里会有很多的爱。
  只是那个时候,她不会知道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再提起爱情,只剩缄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并不是拜金女,她只是认为靠她的实力和努力,她能成功。她只是和很多初入社会的年轻人一样,觉得自己的未来无限可能,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会不平凡。
  ☆、chapter 10
  chapter 10
  玻璃窗上倒映着一层薄薄的室内餐厅的倒影,餐桌,壁画,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偶尔走过。窗外,灯火辉煌。夜空并非纯粹的黑色,更像是墨蓝。遥远的地平线上,城市和天空之间闪着微微的光。
  韩廷坐在窗边,低头回复着手机讯息,餐桌对面光影一闪,一道妙曼的身影落下来。
  曾荻太过有姿色,附近桌上有人投来一瞥。
  韩廷当作没察觉,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回复完了,手机放桌上,抬眸直视她。
  “跟人谈完事儿要走,在底下看见你的车。”曾荻笑,“怎么路林嘉也在?”她其实想问纪星,但这话出口,就太掉价了。
  “他爸战友的女儿,见一面。”
  “相亲啊。”曾荻迅速排除了纪星,她是那三个女生里最不修边幅的一个,“带你来相亲,他是诚心给自己添乱么?”她语气里带了点儿温柔的讨好。奉承倒说不上,在她眼里,他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韩廷没接话,脸色松缓了半点儿。
  男人么,果然还是得放低姿态哄一哄。曾荻心想。
  自上次饭局快两个星期了,韩廷没搭理过她。思来想去,还是她的“不当行为”让他不舒服了。
  她清楚,他这人在人事感情上欲望极浅,要是什么人让他不舒服不自在,便会果断抽离,毫不念旧。嘴上不说破不评价,人也和原先一样从容随意,但心早已远离十万八千里。
  所幸,她能把他拉回来。
  放低姿态费些心机都无妨,没办法,谁叫她就好他这一款呢。
  “我还没吃饭呢。陪我吃一点儿?”
  韩廷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来这边谈事儿,饭也不吃就走了?”
  “刚才没胃口,光喝红酒了。”她严丝合缝地接过话来。
  “这会儿倒有胃口?”
  “这会儿是跟你吃啊。”她身子微微前倾,歪头看他,露出脖颈上修长白皙的线条。
  韩廷心知肚明,笑了一下。笑里有些无意义的轻讽。
  曾荻暗叹,这男人还真难哄。
  可她并不生气,他淡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是天生易获取别人好感的人。不像她自己,女人过于美貌,总叫人怀有敌意。
  她绝口不提上次饭局的事,聊起工作:“刚才跟那朋友吃饭,说到广厦的dr.小白,还有东扬的doctor cloud,他说,我们两家在这方面可以有合作的。”
  韩廷:“哪个朋友?”
  曾荻:“九全科技的老总。”
  韩廷:“姓付的那个。”
  “对啊。明明是正的,却总被叫付总。”曾荻轻笑,还要说什么,蓦地心里一凛。数年前,那位付总还是她的裙下臣。
  韩廷神色如常,透露不出半点儿讯息。
  曾荻却难免心里打鼓,原想说一句,她跟那付总早断干净了。可这话未免此地无银。
  他俩关系的确是自由出入,没有任何约束羁绊。但曾荻很清楚这些年韩廷身边并没有什么女人,不是他多专一,只是他这人嫌麻烦,没工夫跟女人牵扯。倒是她,偶尔有些别的应付,但近年也极少几乎没有了。
  只是人都如此,说好的开放自由,不见还好,真打上照面知道了具体的人,心里不会一点儿不介意。
  曾荻再度转移话题:“路林嘉怎么突然跑去相亲?”
  韩廷也不纠缠上一个话题,道:“这孩子忒没溜儿,尽知道玩儿,他爸觉着早些结婚能收着点儿。”
  “今天那对象,看得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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