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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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静也起身拉住侄女纤细的手腕,十分不舍,五十多岁的女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她长得和爸爸有点像,这副哀求的样子,没办法让杨欢忽视。
  “欢欢你好歹在家里待一晚上啊,这么多年没回来,就不能陪姑姑说说话吗?姑姑好想你啊,你长大了,以后回来的次数会越来越少,现在有机会就多陪陪我不好吗?”
  杨欢抬眼皮撩了眼沙发,米白色的沙发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上面淡淡的油渍已经洗不掉了,那个沙发,伴随她好多年,有她最屈辱不愿想起的记忆。
  她眼底露出抹淡淡的嘲讽。放着大床不睡,留下睡沙发吗?她又不是受虐。
  杨欢对姑姑杨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她这个人天生凉薄,冷心冷肺惯了,只不过因为她是爸爸的亲姐姐,偶尔会感动,但不会上心,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懒得回来。事实上,在她眼里,兄弟义气都比她这个所谓姑姑的感情值钱。
  她不讨厌姑姑,但也算不上喜欢,一个名校大学老师,活的这么窝囊,被一个直男癌呼来喝去,着实让她看不上眼。
  “不让你睡沙发,今晚你跟我睡,让你姑父跟亮亮一起睡。”
  “是啊,你看你姑姑这么想你,晚上一块说说话多好。”张石磊也跟着劝说,只有张亮低着头吃饭,一言不发,也不敢说什么,实在是当年她给他的恐惧太过了,那些阴影,多年挥之不去。
  晚上杨静亲昵的搂着身旁的女人,与她讲了很多悄悄话,她十分奇怪:“你睡觉穿衣服不难受吗?屋子里就咱们两个,脱了吧,尤其是胸罩,长时间穿戴容易得病。”
  “没事,我习惯了。”
  “习惯了也得改,这个习惯不好。”
  杨欢嗯着啊着应付,感觉姑姑很烦,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心没肺,毕竟人家是为了她好,她却觉得对方烦人。
  其实在家里睡觉,她也不穿衣服,因为那是自己家啊,没有陌生人碰过她的床,她也没必要防备着任何人。但在这里不一样,这张床除了姑姑,还有那个直男癌姑父睡过,想想她就觉得恶心,更不要说脱了衣服睡觉。
  后来话题就说到了张石磊身上,杨静叹气,幽幽道:“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你姑父,其实我当初也不喜欢他,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默默流泪,声音有些哽咽:“欢欢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这是命。”
  黑暗的空气里流动着深深的压抑,好像黑暗深处暗藏着巨大的野兽,下一刻就将人吞噬殆尽。
  她的姑姑杨静,性格温柔,她是大学里的教授,知书明理,娴熟优雅,可是这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却嫁给了一个小学还没毕业的直男癌晚期神经病。大概张石磊唯一的优点就是,虽然会骂姑姑,但再生气也不会对她动手。所以小时候,只要姑姑挡在她面前,张石磊就算气疯了,真的很想揍她,也没办法。
  杨欢不明白,既然不喜欢,那还有什么理由,要跟这样一个处处配不上她的人结婚,还过了这么多年。
  但她什么也没问,人都是这样,身在迷局,什么也看不清,外人看的再清楚,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所有身不由己的命,只是自己没有勇气去打破,自己骗自己将就,那谁也救不了她。
  前世全世界都知道陆清爱的是白薇薇,她也知道。那又怎样呢?她总是心存那么一点幻想,卑劣的,自私的,沉默的,看着他们甜甜蜜蜜,最终把自己逼进绝境,完全忽略了内心的声音。
  直到最后,才知道她早就爱上别人了。
  多么可笑。
  她宁可孤独终身,也听不见内心的声音,非到死了,人不在了,才彻底崩溃。
  半夜醒来,身旁已经没人了,杨欢摸开床头灯。
  浅黄的灯光洋洋洒洒充满整个房间,并不刺眼,窗外有知了不停的叫着,徒添烦躁。
  她出门是打算去卫生间的,本以为姑姑会在里面,结果发现卫生间的灯是关着的。倒是旁边张亮的卧室,灯光从门缝里渗出来,里面隐隐约约有压抑的争吵声,似乎传来了她的名字。
  她靠近,静静听。
  “你胡说什么呢!”杨静拼命压低声音,“你还想强逼着不成?不是说好了,就是介绍他们认识,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们再想办法!你别干混事!这是犯法的!”
  “什么强逼不强逼,跟谁不是跟?灯一关,就是条狗也一样爽的她嗷嗷叫。”张石磊说起浑话来,那叫一个粗俗难听,“我工友彩礼能给三十万,有了那个钱儿子不就能全款买房了吗?你别再逼逼,老娘们儿什么也不懂,你心软,谁对我们儿子心软?一会儿把卧室门锁好,别让她跑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不许!你要是敢动她一下,咱俩就离婚,这日子不过了!你工友那都是什么人?没文化的泥腿子!你心里也知道欢欢根本不可能看上!你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你还是不是人啊?!”
  张石磊气的浑身发抖,捏着拳头,很生气,却也舍不得动手打她:“没文化的泥腿子?看不上老子是吧?看不上老子,你也得很老子这泥腿子过一辈子!那小兔崽子心眼可多着呢,从小就琢磨着怎么钻牛角尖,不服管教,野的很。彻底放开她,她能让你一毛钱落不着,等于白养这么大一闺女,这亏老子可不吃!”
  “我哥哥嫂子的遗产都让你占了你还想怎么着?”
  “他们那几本破书够干嘛的?说起遗产我就生气,穷的叮咣响,为了那么几千块钱养她这么大,她凭什么不回报我?不同意你去把她叫醒,跟她说,我想绑着她给我工友当媳妇儿,你去说啊!明明当时你不说话同意了,才能把她叫回来,事到临头你跟我装个什么劲?夫妻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不清楚你吗?你也看不了杨欢比亮亮过得好!杨欢现在有能耐了,国外名校毕业,你心里不舒坦,也想拉她也进入泥沟,跟你一样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别在这感动自己了。”
  自己待在尘埃里的人,自己受过的罪,也想让别人尝尝那种痛苦。
  就像是被捕捉上来的螃蟹,要死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单独逃走。
  当年的几千块钱并不是小数目,养大一个孩子绰绰有余,万元户在当时都是富裕人家。
  “你们别吵了!交个首付,剩下的我自己慢慢还,真是烦死了!”
  “靠着你一个月三千块钱什么时候能还完?!你想当房奴,那以后你孩子呢?”杨静被拆穿了心中自私的真面目十分烦躁,嘴上却一直在坚持,“反正就是给他们介绍认识,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大不了亮亮的贷款,一起还,也不至于要靠她的彩礼!”
  杨静这话,已经意味着完全妥协了,嘴上说着行不行都听杨欢的,自主权在杨欢手里,但她能退一步,之后为了他儿子,就能退一百步,卖了她是早晚的事。
  什么老工友的儿子,明明就是张石磊认识的泥腿子,想塞给她,还打算非法拘禁,强.奸她就范。
  就为了三十万。
  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就算真的强了她,她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绝对要把这群人都弄死。
  地狱,自己去吧!一群傻逼!
  她出国留学就让她这个好姑姑这么嫉妒,那姑姑要是知道,她现在年薪就有七位数,岂不是要嫉妒的要疯掉?
  她也真是疯了,鬼迷心窍才会觉得杨静虽然为人软弱,耳根子软,但却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对她好,真心想着她,关心她的人。
  想卖了她?呵呵,做梦吧!
  这时候正是凌晨三点,整个家属院陷入一片寂静,但与之相反的是城市的夜晚,正是狂嗨之时。
  李浩杰左手一只妞右手一只妞,玩亲亲正嗨,手机扔在桌子上忽然震动。他没空搭理,继续跟怀里的美妞调.情:“景哥看看是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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