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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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舜华:“太后和延禧宫还等着我回话,八弟妹不看太医,也不请大夫,我就跟惠妃和太后说,她暂时不想生。”
  “惠妃娘娘一准得气得不轻。”晋江道。
  石舜华冷笑:“管她生不生气。你明儿一早就出去,顺便去庄子上看看。”
  翌日,晌午,太子正在跟石舜华用饭,晋江跑进来。
  太子见其神色不对,放下筷子:“出什么事了?”
  “殿下,主子,奴才出城时迎见几辆马车。”晋江道,“奴才瞧着赶车和坐车的人都像莽汉,车上的东西看起来不错,心下好奇就留意一下。隐隐听他们说什么买卖好做,不用本钱。
  “奴才起先没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不用本钱的买卖不就是强盗。殿下,奴才回来的时候问过守门的兵丁,他们说那些人没出去,还在城里面。”
  太子霍然起身。
  石舜华连忙拉住他:“别急,爷,听晋江的意思他们出去做买卖,然后带着东西回来,是不是?晋江。”
  晋江:“听口音也是京城人。奴才觉得他们的家就在城里。总共六辆车,每辆车上有三个还是四个人,一个个都很壮,不像穷的吃不上饭。”
  石舜华:“强盗没穷人。你觉得是汉人还是满人?”
  晋江看太子一眼。
  太子瞪他:“汉人里面有好的,满人里面也有不成器的。孤还不至于这么护短。”
  “身材高大,很像关外人。”晋江说着,瞥太子一眼,见太子皱眉,不禁腹诽,还说不护短,“奴才说完了,就这些事,奴才告退。”
  太子:“站住!孤允许你走了?去找张起麟,就说孤要见九门提督。”
  第113章 油尽灯枯
  石舜华:“等一下。爷, 先别着急,咱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强盗,您就令九门提督去查,万一不是呢?”
  “不是就不是。”太子说的干脆, “天黑之前查清楚, 省得夜长梦多。晋江,快去。孤在文华殿等他。”估摸着九门提督不会这么快来, 太子就问,“老八那事怎么样了?”
  石舜华摇头:“别提了,八弟的福晋讳疾忌医。”
  “你的意思她知道自己有病?”太子皱眉问。
  石舜华:“我没见过她。晋江说她不让太医看诊。我已经吩咐杂货店的人盯着八弟府上,看她会不会偷偷请大夫。”
  “肯定会。”太子道, “孤觉得她是死要面子。太医查不出来没事,假如查出来, 咱们就都知道她有病了。”
  “女人病有几个女人没有。”石舜华道, “妾身以前在家时, 每月那个来了都痛的死去活来,调养一年多才好。
  “以前在杭州时,那边湿气重,额娘怕我身上的湿气也重, 还教过阿笙拔火罐。对了,爷有一次问妾身背上怎么回事,就是拔火罐留下的痕迹。”
  太子:“她有你一半懂事, 也不会大婚第二日就朝老八脸上招呼。你先叫人盯着, 不行孤找老八聊聊。明儿巡查御史会把奏禀违制的折子递上来, 孤这几天有点忙,你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先放着。”
  “汗阿玛不在宫里,妾身不会给您惹事。九门提督该来了,你去南边吧。”石舜华提醒道。
  太子到文华殿又等一刻钟,九门提督才到。
  强盗进内城不是小事,太子也没绕弯子,见着他就把晋江描述的情况跟九门提督说一遍。然而,太子的话还没说完,却看到九门提督脸色微变:“你知道他们是谁?”
  “下官听说过。”九门提督说着,偷偷瞟太子一眼,对上太子的视线,连忙说,“殿下也知道。”
  太子食指指向自己,不敢置信:“孤知道?”
  “那些穷困潦倒的八旗兵丁。”九门提督道,“这事是您上奏给皇上,皇上令四贝勒督办的,您忘了?”
  太子点头:“这事孤知道。你的意思那些人是他们?不可能。他们如今应该在海上讨生活。”
  “下官听说有两千人干着捕鱼的行当,其他人早就不干了。”
  太子忍不住皱眉:“那他们做什么?”
  “听说有次捕鱼时碰到几艘洋人的船,仗着是在海上没人知道,他们就打劫了洋人的货船。从那以后看到来钱快的门路,经常出海去碰运气。”
  太张了张嘴,惊讶的合不拢嘴:“当海上强盗?”
  “也,也不是。据说他们专挑来路不正的货船出手,就像绿林中的黑吃黑。没人上告,下官和顺天府尹知道了也没法抓人。就,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太子长叹一声:“孤知道了。孤会向汗阿玛禀报此事,你哪天见着他们,吓唬吓唬他们。省得胆子太大惹得洋人管咱们要人。”
  “下官知道,下官告退。”九门提督退出去。太子就坐下写折子。
  晚上歇息时,太子把守夜的奴才赶出去,就跟石舜华说这事。
  石舜华愣了好一会儿,朝自己身上拧一把,确定不是在做梦,喃喃道:“他们的胆子真大。”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上过战场见过血,朝廷没证据又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太子道,“甭说他们,就是孤,孤也忍不住黑吃黑。”
  石舜华瞥他一眼:“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奴才,这话一点也不假。”
  “嘲讽谁呢?”太子看她一下,掀开被子滚进去,“你天天早上涂两刻钟,晚上洗脸用掉一桶水,不嫌麻烦吗?”
  石舜华:“我也不想这么麻烦。可我顶着一张妖媚的脸,跟后宫那些母妃对着来,早传出你被我迷惑,才由着我那么做的流言。如今这样多好,过些年可能还会传出我是‘大清的钟无艳’,这么好的名声,对爷您也有好处。”
  太子枕着双手:“孤有什么好处?”
  “你那些兄弟的嫡福晋都没我贤惠啊。”石舜华道,“汗阿玛会想他日你登基了,就凭我这么贤惠,一定会善待他的小儿子小闺女,换个人可就不一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汗阿玛虽然最疼你,不表示心里没有其他儿子。我若是个心狠手辣,不识大体的,你登基之前,他也得替你把我废了。”
  太子啧一声:“理他娘,睡吧。孤明儿卯时就得到武英殿。”
  “上书房的时间改了没?”石舜华突然想到。
  太子:“汗阿玛走后的第二天,孤就跟上书房的师傅们说了,夏天卯时,冬天卯时两刻。十一弟说,回头汗阿玛若追究起来,他去跟汗阿玛说,孤被他缠的没法才同意改上课时间。”
  “汗阿玛如果默许了,就叫弘晋回上书房上课?”
  太子:“弘晋如今才七岁,跟得上上书房的功课。”
  四月初八,康熙的车架抵达江宁。
  康熙望着滚滚长江水,不禁想到上次来江宁,接驾的还是曹家人。如今长江依旧在,曹府却人去楼空。
  “皇玛法,你咋不下船?”弘晏抓着康熙的手问。
  康熙回过神,关上窗户,抬手抱起嫡孙:“朕没见过长江,想多看一会儿。”
  “咱们可以去望江楼看啊。”弘晏奶声奶气道,“阿玛说望江楼可漂亮了。皇玛法,下次能带阿玛和额娘一起来吗?”
  康熙笑着问:“想你阿玛和额娘了?”
  “也想小妹妹。”弘晏抿抿嘴,“小妹妹该不认识我了。”
  康熙:“不会的。弘曜呢?”
  “弟弟在车里等皇玛法。”弘晏抬手指了指南边。
  康熙看到他的车架,忍不住想笑,他这俩大孙子真不跟他见外。
  “皇上,京城送来的折子。”梁九功道,“太子殿下的。”
  “我阿玛?”弘晏一喜,“皇玛法,是不是阿玛给我写的信?”
  康熙知道弘晏识字不多,便把折子递给他:“你帮朕打开。”随即,康熙看到巡查御史弹劾皇亲国戚“违制”之事,不禁松了一口气,“朕还以为什么要紧的事。”
  “不是阿玛给我们的信?”弘晏好生失望。
  康熙:“这是你阿玛写给朕的信。这么点小事还向朕请示,你阿玛是越活越胆小,还不如你们俩。不过,朕回信的时候会跟你阿玛说,弘晏想他了。”
  “谢谢皇玛法。”弘晏道,“还有弟弟,大哥和二哥,也想阿玛和额娘了。”
  康熙笑道:“朕知道了。”
  四月中旬,太子收到传回来的奏折,看到康熙叫他自己看着办,立刻令人去宣他的几个兄弟。
  翌日,上午,礼部、顺天府、宗人府和内务府按照奏折上的名字挨个去查违制。
  十几位朝廷命官带着几十个衙役,浩浩荡荡一群人,什么都不做,就往人家门口一站也够唬人的。
  九皇子知道这事,也不去上书房,和十皇子带着各自的哈哈珠子出去看热闹。自己看热闹不算,还使他的哈哈珠子回宫禀告太子,一起乐呵乐呵。
  石舜华听到太子的笑声走到前院,就问:“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九弟,咳,九弟说,那些宗室老王爷一听礼部尚书牵头查违制,慌得跑出来请礼部尚书进府喝茶。”太子轻咳一声,压下笑意,“结果内务府总管,宗人府和顺天府尹一块说,只请礼部尚书和侍郎,不请他们吗。被查的那个老王爷险些吓晕过去。”
  石舜华笑不出来:“宗室老王爷,不是汗阿玛的叔叔就是堂叔,你派那么多人去吓唬他,这事传到汗阿玛耳朵里恐怕不好。”
  “是郡王,不是王爷。”太子道,“除了几个铁帽子王和二伯,五叔,京城已经没有亲王了,即便住在亲王府里,也是郡王或者贝勒。只是大家伙儿习惯称年龄大的宗室子弟老王爷。”
  石舜华:“他们会不会联名上奏汗阿玛?”
  “不会,他们不敢。”太子道,“孤虽然没有跟汗阿玛一起去江南,但孤的四个儿子都去了。汗阿玛此行连十五弟和十六弟都没带,外人都以为汗阿玛看中弘晏和弘曜兄弟,捎带上弘晋和弘皙。听四弟说,有人还问他,汗阿玛准备立谁为太孙。”
  “四弟怎么说?”石舜华忙问。
  太子:“四弟说弘晏和弘曜还小,得等他们去上书房,谁才能出众早就立谁。他俩是双胞胎,前后没差一刻钟,如今先立哪个都不妥。”
  “爷,谁都可以讨论太孙的事,赫舍里一族千万不能掺和。”石舜华想着说,“汗阿玛还在,他们就想着太孙,哪天汗阿玛生病了想起这茬,保不齐就觉得咱们巴不得他早点去见皇额娘。”
  太子:“孤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孤。爱妃,放心吧。”
  石舜华抿嘴笑了笑:“还有一件事,堂堂杂货店里同仁堂很近,这事您知道吧?”
  “知道。”太子道,“福寿膏有害,还是同仁堂的大夫断定的。怎么了?”
  “同仁堂一个坐堂大夫跟崔掌柜关系不错。”石舜华道,“前几天他去店里找崔掌柜,问八弟是不是跟咱们东宫闹僵了,怎么都不去宫里请太医——”
  “等一下。”太子抬手,“你的意思八弟请了同仁堂的大夫?”
  石舜华:“我昨儿叫晋江出去一趟,崔掌柜又去找同仁堂的大夫问的,是八弟妹请的。当时八弟并不在家。同仁堂的大夫说的很隐晦,八弟妹的身体不调养好,就算怀上了,也不见得能保住。”
  “这么严重?”太子惊讶道。
  石舜华:“说是什么脾气虚,血虚,肝郁,痰湿,反正挺多,还是她易燥易怒也跟身体有关。偏偏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能慢慢养着。”
  “你的意思郭络罗氏生不出来?”太子问。
  石舜华摇头:“我没这么说,人家同仁堂的大夫也没这么说。大夫的意思好好调养,三年五载,身体养好也有可能,就怕她没那个耐性。”
  “年龄不大,怎么落下这么多病?”太子说着,猛地睁大眼,“不会是安亲王福晋故意的?”
  石舜华:“咱们没证据,爷别乱说。再说了,安亲王福晋也不至于跟个小姑娘过不去。”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太子道,“安亲王福晋是安亲王的第三个福晋,赫舍里氏嫁到安亲王府,安亲王的庶女,也就是郭络罗氏的额娘都十多岁了。你是女人,你觉得赫舍里氏容得下郭络罗氏的外祖母和额娘?”
  石舜华:“这事妾身不清楚,不过,查查当年和硕格格的婚事就一清二楚了。”
  “和硕额驸不是汗阿玛选的人,孤可以肯定。”太子道,“如果是汗阿玛圈的人,他一定会使人去查查。这个人选很有可能是安亲王自己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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