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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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林医生最初所说,这个手术现在真的非常成熟。从他们进更衣室的时候开始算起,到林原摘下口罩说“大功告成”,总共只花了一个小时。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才移了一小格,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辅助药剂的效力刚开始退散。
  因为没有实质的创口,用不着麻醉剂,这种药剂只有舒缓镇静神经的作用,让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洋洋的滋味,就好像刚才只是借着春困小睡了一下。
  顾晏签字去了,燕绥之坐在手术椅里,等着最后那点药效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窗边的某一点上,侧脸被阳光勾勒出轮廓,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眼睛不要直接对着光。”林原记录数据的时候瞥见,问了他一句。
  过了片刻,燕绥之才回过神来,转头冲林原说:“哦,没事。”
  他只是想起十五岁那次漫长而艰难的手术了,同样的事情,现在居然变得这么简单,以至于他有点适应不过来,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遗憾。
  如果当初能再等一等就好了,如果都能晚几年做这场手术……
  那就真是太好了。
  林原依然疑惑地看着他,燕绥之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
  “确实。”林医生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只是在感慨一个小时的手术时间,点了点头咕哝道:“我感觉自己就只是摸着仪器,动了动操作键而已。”
  ·
  据林医生说,手术之后会有几天的敏感期,不方便见光,不适合晒太阳,味觉嗅觉等等也会受到影响,多一粒盐都能齁死,所以要吃得清淡一点。
  “对声音也一样,一点儿动静都会被注意到,所以我建议你们最近就不要住在城中花园了吧?虽然那里环境相对很清幽,但毕竟是法旺区中心地带。”林原是这么交代的。
  燕绥之当时听了就忍不住说:“听你说完,我倒觉得这不像术后反应了。”
  “那像什么?”
  “可能更接近狂犬病发作的反应。”
  “……”
  眼看着林医生脸色逐渐发绿,顾晏当即把这不说人话的混账拽走了。
  不过在林原交代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在搬家了。
  燕绥之原本的住处都回到了他名下,除了早年跟父母一起住的旧宅以及梅兹大学城内的那幢,还有一处靠近南卢律所。
  那幢别墅背靠法旺区最漂亮的湖泊区,倒是真的清幽安静。
  这段时间他们就住在那里,顾晏去南卢也方便。
  燕绥之这次难得遵了回医嘱,给自己安排了一周的休假。
  林原给了他一份休养手册,其实就是一张表格,上面写着几点到几点应该戴医疗眼罩保证眼睛处于舒缓的黑暗状态下,几点到几点可以适当用眼,每天按份吃几次药,至少睡几个小时之类。
  后面还随附一份忌口清单,可惜林医生还是大意了,清单上写的不是“绝对不能吃”,而是“尽量”……
  于是这份清单还没履行使命,就在第一天清早神秘失踪。
  顾晏这天上午要见一位当事人,临走前打算照着清单查一遍冰箱和储物柜,把燕绥之需要忌口的东西清理掉。
  结果翻遍了智能机也没看见清单的影子。
  就在他准备去翻垃圾文件箱的时候,燕绥之从楼上下来了,一边扣着衬衫袖口一边问他:“怎么了,大早上这么严肃。案子那边出问题了?”
  “不是。”顾晏摇头说:“昨天林原发过来的忌口清单找不到了。”
  燕院长扣着袖子的手滑了一下,“哦”了一声:“怎么会呢,智能机都翻过了?”
  “嗯。”
  “文件夹呢,空了?”
  顾晏闻言动作一顿,然后瘫着脸看向某人。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清单了?”燕院长穿过偌大的客厅和厨房走过来,轻轻拍了一下顾晏的脸,“别挡着冰箱门,我拿点水果。”
  顾晏抱着手臂靠着冰箱门,没让:“什么时候偷偷删的?”
  “什么偷偷?谁偷偷?”某院长装聋作哑是把好手,“这位顾同学,我建议你不要丢了东西就赖我,我很记仇的。”
  “昨晚临睡前我还看见过,现在就无影无踪了,有机会有权限作案的除你以外就只有鬼了,燕老师。”
  燕院长说:“那肯定是鬼。”
  “……”
  顾大律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鬼上哪知道我那个文件夹只放了一份清单,删掉就空了?”
  燕院长见事实败露,掩盖不下去,当即脚尖一转就要走,被顾晏拽住。
  “清单你存了么?”
  院长一脸坦然:“我存那倒霉东西干什么?自虐么?”
  顾晏:“……”
  他颇为头疼地看了某人一眼,低头调出了信息界面。
  燕绥之瞥了一眼,“你要干什么?”
  “给林医生发信息,劳驾他再发一份。”
  院长一看风波又起,当即拉了一下顾晏的领口亲了他一下,然后顺手把智能机给撸了。
  “燕老师你贵庚?”顾晏没好气地问。
  院长又亲一口。
  顾晏:“……”
  最终,顾律师坚定的意志遭到了根本上的瓦解,忌口清单这件事暂且不了了之。
  第212章 尾声(三)
  虽然忌口清单失踪了,但燕绥之也不是真的毫无顾忌。至少在顾晏面前,他还是摆出了一副“老老实实”休养的姿态。
  毕竟顾大律师绷着脸的时候非常冻人。
  院长原话:“基因手术都做完了,我的手还这么容易冷,可能就是因为养了个冰雕来镇宅,看久了还挺怵。”
  冰雕气笑了,表示胡说八道,你怵个屁。
  总而言之,燕绥之的休养生活大致是这样的——
  清早顾晏在的时候,他杯子里装的永远是温水或牛奶。
  顾晏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会优哉游哉地转进厨房煮咖啡,打开光脑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邮件。
  这一个月来梅兹大学那边一直在跟他交涉复职的事情,其他都差不多了,只差一些后期手续和工作交接,也不费什么事情。
  南卢律所对他的手术情况一清二楚,再加上有顾晏盯着,也没人敢把案子往他这里送。但架不住有人越过南卢直接联系他。
  有邀请他去其他星球友校做讲座的,邀请他给某律法网站写评论文章的,咨询案件的,咨询意见的……
  还有纯抒情以及纯骚扰的。
  燕绥之见怪不怪,每一类处理起来都干脆利落。
  林原所说的“感官变得过度敏感”,他确实有所体悟,不过好像没到那么夸张的程度。所以他斟酌了一下,决定遵一半的医嘱——
  他在处理邮件的时候,会戴上护目眼镜,光线刺眼的情况下会调节镜片,改成遮光性的休息一会儿,而且连续使用光脑或者智能机的时间不会很久。
  依照林医生的时间表,午饭之后一直到下午4点左右,他都得带着医疗眼罩老老实实躺着,保证眼睛在黑暗和药物熏蒸的状态下放松3个小时以上。
  但躺尸三小时对燕绥之来说有点难,所以这份医嘱在他手里大大缩水,实际执行可能不超过三十分钟。
  事实上,如果下午的太阳不直照下来,有云挡着,他会去前院、阳光房、屋顶花园祸害一下花花草草,有时候浇点水,有时候修一下枝丫。
  或者会靠在书房的长沙发上看一会儿书。
  最近顾晏有意控制着手里的工作量,安排的约见和外出有限,三点半左右就能回来,一些非会见类的工作,他都在家里处理掉。
  于是燕绥之会算好那个时间点,提前十分钟回卧室躺下,戴好医疗眼罩装瞎调戏顾律师。
  燕大院长成功装了三天,终于阴沟里翻了船。
  因为这一天顾晏的安排临时有变,下午2点不到就回来了。
  哑光黑色的飞梭车穿过杨林和湖泊区,无声驶进别墅车库。而燕绥之则坐在书房里,一边处理邮件一边跟人连着通讯,简单交代着工作上的事。
  等他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顾晏已经进了门,正解着领带往楼上走。
  这时候再往卧室溜已经来不及了,院长冷静地撂下一句“抱歉,处理一点家事。”直接切断了通讯。
  他把桌上的咖啡杯塞进柜子里,就近躺上了长沙发。
  医疗眼罩不在手边,为了表现一下遮光护眼的诚意,他伸手从书房衣架上扯了一条领带,刚蒙上眼睛,书房门就被打开了。
  领带还没系好,现场实在布置得又很不完善。
  燕绥之在装与不装之间摇摆不定,而顾晏不知为什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有立刻走进来。
  偏偏领带布料太好,在这种莫名紧绷的氛围里,又顺着眉眼滑下一些……
  于是燕绥之终于绷不住了。
  就在他打算扯下领带坐起身的时候,顾晏沙沙的脚步终于由门口进来了。
  紧接着,沙发侧边和靠背突然凹陷下去,温热的手指轻捏住了他的下巴,顾晏的吻带着体温压了下来。
  “你偷喝了咖啡。”顾晏说。
  “没有。”燕绥之否认。
  “也没带眼罩。”
  “落在卧室了。”
  “为什么用我的领带。”顾晏嗓音低沉,贴着脖颈的淡色血管线再到耳根里。
  燕绥之眯起眼睛,呼吸在亲吻里变得有些重:“谁让你挂在这里,征用一下犯法么?”
  刚说完,他就感觉蒙在眼睛上的领带被人系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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