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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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眉头一拧,眉尾差点飞起来:“你想得美!”
  陆酒酒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皱皱鼻子,半蒙圈半委屈:“又是被谁踩了尾巴,火气这么大?”
  任平生想说,就你那气质忧郁的前男友,可这么一说,分明就是给她机会误会自己吃醋了,开玩笑,他自己都不承认的事,怎么会给别人嘲笑的机会!
  于是不搭她的话茬儿,下巴一指保温桶:“我妈给你炖的大骨汤。”
  陆酒酒侧眸看了一眼,对他的愤怒有了几分了然,了然之后又有几分失落:“阿姨逼你送过来的?”
  “你说呢?”他还能承认是自愿的?
  陆酒酒眼里的神色更加暗淡,抿一下唇,为难道:“我现在还不饿,保温桶明天再给你行不行?”
  他没意见,点点头:“行啊。”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陆酒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催促他:“天都黑透了,你回去吧?”
  说来也奇怪,来的路上饿得要死,巴望着送完赶紧回去吃饭,现下一见到她,忽然又不饿,而且也并不是那么想快点回去了。
  他挠了挠鼻尖,左右看了一眼,没话找话:“你妈妈还没来?”
  “嗯,估计没一会儿就该来了吧?”陆酒酒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又开始催他:“都七点多了,你回去吧?”
  因她连着催了两次,任平生又有点不高兴了,拧了下眉转身就走,结果没走几步又被叫住。
  “诶你等等!”
  他回头,眼神冷飕飕的:“干嘛?”
  陆酒酒指着柜台上的一袋山竹,脸上微微欢喜:“我才看到,是你给我买的?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山竹?”
  他定定看了陆酒酒一眼,觉得这妮子是存心想气他。
  “不是我买的!”他翻了个白眼,甩头要走。
  结果后面的人又问:“那是谁买的?”
  “我怎么知道,问你自己啊?”他赌气地嚷了一句,说完直接出了门,再懒得跟她废话。
  ——
  第二天。
  左岚上午过来的时候带来个好消息,瑶光演奏会的门票琴行已经开始售卖,票卖得不错,普通价位一上来就抢购一空。
  陆酒酒也很兴奋,巴不得现在就能出院去琴行卖票,她说:“网上售票早就结束了,咱们卖的估计是最后一批的尾票,能不抢嘛!”
  左岚说:“购票的大多数是年轻的小姑娘,买到了票就逮着票面上的瑶光照片一顿亲,跟疯了似的,啧啧啧——”她不能理解地摇摇头,却由衷感慨:“这个瑶光还真是受欢迎,就是不知道这千万人中有多少是真正冲着古琴去的。”
  陆酒酒也无奈的笑笑,说:“有网友曾经戏说瑶光的粉丝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类,因为喜欢古琴而喜欢他的,第二类,因为崇拜他的琴技而喜欢他的,第三类,仅仅因为他的颜值而喜欢他的。不过,凡事都有双面性,既然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反感。网上也有许多人看不惯他非男非女的中性打扮,说他卖弄色相,古琴男神的称号也不过是一个为了搏出名的噱头汉堡包。”
  “嘁!”左岚翻个白眼,嗤之以鼻:“男人留长发就叫不男不女啊,我告诉你,这话说出去,刘欢老师第一个不答应;还有,管汉服长衫叫裙子,我拜托,骂人之前先去了解一下中国的汉服史好不好?”
  左岚叹了口气,一语戳中事情的本质:“这些人呐,或许讨厌的根本不是他的穿着打扮,也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讨厌好看又才华横溢,先天比他们优秀,后天还比他们努力的这样一个人设的存在。”
  她的‘刘欢老师不答应’把陆酒酒逗笑了,然后又捧脸做花痴状,一脸崇拜道:“所以啊,后来我家瑶光男神说了,既然他的颜值能吸粉,那至少,有一批人会因为想去了解他而认识古琴,了解古琴,只要能把古琴带到大众眼中,让大家知道,这个中国最古老的拨弦乐器至今仍以倔强的姿态存在于世,那他连‘卖弄色相,以色侍人’都是有价值的,都是崇高的!”
  左岚赞赏认同地竖了竖大拇指:“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老子抛个媚眼都是有价值的,不像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拖国家后腿!”
  陆酒酒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结果仰着脖子张着嘴笑得正欢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了门口,下一秒,整个人仿佛被按住了静止键一般,忽然僵住不动——
  她脸上陡然间的变化左岚尽收眼底,然后疑惑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往外一看,瞳孔睁了睁,也愣住忘了反应。
  门口站着的年轻男孩尴尬地舔了舔唇,然后缓缓走进来,小声叫了她一声:“酒酒。”
  他这一开口,左岚才忽然回神,一下子站起来,声音冷得简直像是从冰窖下传过来的:“你来干嘛?”
  男孩有些怯懦地看一眼陆酒酒,嗫嚅道:“听说酒酒腿伤了,我来看看……”
  说着就往她这边走,将手里提着的那袋山竹递给她,却半路被左岚截下来,顺手扔到了门口,然后抬手指着他警告道:“徐阳,趁我脾气还没上来赶紧走,听到没有?”
  叫徐阳的男孩眼里闪过一抹伤痛,痴痴看着陆酒酒。
  过去曾经,无数个青葱肆意,两小无猜的岁月里,他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不管犯了什么错误,甚至不管怎么伤害她,只要受伤可怜的小眼神看着她,撒娇道:“酒酒啊,怎么办啊?”
  她总会说:“叫声姐姐就帮你,叫声姐姐老子替你扛,叫声姐姐就原谅你……”
  就这么一路被她惯过来,然后他便以为,那件事是可以做的!
  就算她会生气,会伤心,可他们关系多好啊,她一向心软,从前吵架时间最长隔一个星期就忍不住和他说话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呢?
  盯着她的眼神困惑迷惘,像个迷途者,分不清方向,看不到前路——
  见他站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左岚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推了他一把,将他往门口赶:“徐阳,我要是你,根本没脸出现在她面前,哪怕路上遇到都只会抱头鼠窜。”
  徐阳本身就纤瘦单薄,被这么卯足劲儿一推,人就趔趄着向后退,直接撞到半开的门板上,‘哐当’一声,连带着将门关上了。
  动静很大,始终垂眸的陆酒酒闻声下意识偷偷瞥了他一眼,瞥见那抹料峭瘦削的身影狼狈地靠在门后,那不争气的恻隐之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干脆把头压得更低,不让自己去看。
  徐阳退到门后,左岚还不罢休,又打算跟过来开他身后的门,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赶走,身体挣扎着后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求原谅,是…是田诗让我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还在口口相传中,emm……或许他真的不是男二,顾谦才是男二:)
  第23章
  正推搡他的左岚猛然一顿,埋首坐在床上的人也终于‘唰’地一下抬头看了过来。
  徐阳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立马往陆酒酒面前走了几步,急切又诚恳的说道:“想必你们都知道瑶光要来开演奏会的事了,田诗她是演奏会的助演,她从内部得到消息,说瑶光明年春天在日本会有一场大型演出,他想仿古伯牙子期,来个高山流水觅知音,正悄无声息的全国寻找合奏搭档……”
  一石激起千层浪,陆酒酒与左岚默契十足地对视了一眼。
  左岚突然心平气和下来,嘴角带着一丝冷淡的讥诮,眼里的愤怒却暗潮汹涌:“所以呢,田诗让你来干嘛?”
  “她说……”徐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陆酒酒,眼神闪烁不定,微一抿唇,狠狠心,把提前组织好的话一口气说完:“她希望‘浮生诗酒’能复合,只要以组合的名义拿出几首精良的曲子,以你的作曲能力,以她的圈内人脉,强强联手,最后瑶光的合奏搭档一定非你们……”
  “滚!”
  左岚没听完就指着门口怒吼,盯着徐阳的一双眼睛简直要喷火似的,然后突然又快速走到陆酒酒面前,一把提溜起她的后衣领。
  “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她将陆酒酒往前推了推,对徐阳说:“这是和你光屁股一起长大的铁子,什么都替你想,替你考虑,替你扛的傻逼!”
  陆酒酒:“???”
  被提着衣领歪着脑袋的人只能斜视着给了左岚一个眼色,暗示她,最后那个称呼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姐姐!
  可惜左岚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完全接收不到信号,还拉着她义愤填膺地质问徐阳:“酒酒向来怎么对你的,可你当年和田诗是怎么连手整她的?一个是什么都能包容你的发小儿,一个是和你恋爱没几天的绿茶婊,你他妈真就见色忘友,对最信任你的人下死手,你他妈良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痛吗?”
  “左岚,别说了!”
  左岚袖口忽然被人轻轻扯了扯,她侧眸过来,发现手里那个不争气的已经红了眼眶。
  泫然欲泣,委屈巴巴的样子,让她心里也跟着像是被什么揉了一把,酸溜溜的疼。
  “也就酒酒好欺负,任你折腾,要我早八百年就把你废了!”她无奈叹了口气:“她的心都被你伤出老茧了,你怎么还能腆着脸过来给田诗当说客?”
  徐阳沉默不语,眼里也是蓄满了泪,低着头细细哽咽,想说些什么,却早已无从说起。
  其实,他的后悔与愧疚,从四年前的那天开始,就从未消退过。
  她说:“徐阳,人心都是肉长的,再软,戳一戳也是会疼的!”
  …
  任平生今天上午虽然没有排手术,可比往常也清闲不了多少。
  早上交班查完房,又挨个着重检查了一下昨天做完手术的病患情况,该量体温量体温,该测血压测血压,该换药换药。
  途中,又遇到昨天闹事的那一家子,小伙子意识清醒,就是虚汗出得厉害,断断续续地痛苦申吟,止痛针镇痛泵的效果也不是完全消除痛感,术后疼痛在所难免。
  但好歹生命体征各项都很正常,伤口目前暂无感染迹象,继续观察,输液消炎抗感染。
  任平生给伤口换完药,处理完毕准备出去,小伙子的父亲再一次一声不吭像尊门神似的突然拦在他前面。
  他防备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旁边的护士小丁也跟着退了一步,怯怯问了句:“你又要干嘛?”
  “道歉信写过又反悔了?”任平生随手将小丁扒拉到身后,凛冽犀利的眼神盯着那男人。
  其实他身高腿长力气大,真打起来完全不会吃亏,奈何身份摆在这儿,又是在医院里,这才有了昨天的忍让。
  可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一再的挑衅啊,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脾气不好的,于是当下脑袋一热,把手里的平板笔记板都扔给身后的小丁,然后唰唰唰开始解开白大褂的扣子准备干一架。
  “任医生,您误会了!”
  涨红着脸的男人终于开口,满面的羞愧赧然,在任平生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深深一个九十度鞠躬,恳切铿锵的道:“任医生,昨天是我混蛋,我在这里给您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您,那么千辛万苦拼尽全力的救我儿子!”
  扣子解到一半,他缓缓停住,凶神恶煞的打架姿势都摆好了,结果人家是来道歉的,也是蛮尴尬。
  气弱地咳了咳,他又默默地把已经解开的扣子扣回去,不以为意道:“过去的事就算了,不过以后凡事先冷静冷静,别动不动使用暴力就行。”说完准备要走,又顿住,加了一句:“呃……没事多笑笑!”别道个歉搞得要吃人似的。
  小插曲过后,出了病房,直到走到走廊外面,小丁才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小声道:“刚才真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真要打起来呢。”
  任平生无声地笑了笑,也颇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冲动。
  如果真打起来,虽不知道最后是怎样一个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医院一定会给他相对的处分,甚至真有可能像自己跟陆酒酒说的那样,前程什么的都搭进去。
  他摇摇头,幸好那人不是来找他干仗的。
  和小丁两人继续往前走,正往陆酒酒病房的方向。
  陆酒酒的伤情基本稳定,目前来看恢复情况也很不错,他微微叹了口气,可以通知她办理出院了。
  结果,人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嘶吼——
  “滚!”
  他和小丁同时顿住脚步,面面相觑一眼,小丁肯定道:“里面在吵架。”
  他也这么认为,但那声音明显不是陆酒酒的,他不由蹙了下眉,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小丁:“我去看看,你先回。”
  “啊?”小丁的八卦之魂刚燃烧起来就被浇灭,不情不愿地接过他的东西,遗憾失落地“哦”了一声,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打发了小丁,任平生长腿一迈,几步赶到陆酒酒病房门口,门是关着的,门口地上还凌乱散落着一袋山竹。
  又是山竹!
  他“啧”一声,刚要抬手敲门,里面又有骂声传了出来,这次,他听清了是左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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