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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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茂林原先住的屋子,田大花也给换了新的床单被褥,小两口都是温文和软的性子,新婚蜜月十分恩爱, 说话小小声, 连大声说话都没听到过,走路牵着手, 遇见人了就红着脸赶紧松开。
  有了这一对儿, 似乎整个家里气氛都甜蜜起来了。
  可惜甜蜜的日子总是短暂, 满月后茂林动身回了部队,一家人把茂林送上火车,一转脸, 姚青竹明明面带微笑,眼睛就悄悄红了。
  不过姚青竹也没多少时间伤感惜别,新婚满月后,田大花就张罗着给她安排个稳定的工作,想来想去,她本来就学过一两年的裁缝,又想尽量离得近点儿,也只有被服厂最合适。
  于是姚青竹很快确定就进被服厂当工人。恰好过年后,冯主任因为身体总不好,申请调去了轻省些的包装车间,军管会找田大花谈话,又叫她当车间主任。
  “我这还带着个孩子呢。”田大花为难了一下,她不是推工作,也不是担心自己干不了,这世上,大约就没有她田大花想干干不了的事情,她就是怕家里老人孩子的,耽误了工作,两头顾不好。
  军管会的李干事却说:“嫂子,我们反复考虑了,让你领导缝纫车间,能力没问题,文化没问题,号召力也没问题,那帮女工谁都不听就听你的,一个个坚决拥护你,你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田大花想了想,反正小平安一天天长大,石头和福妞也读中学了,老奶奶身体还算硬朗生活能自理,于是就点头答应了。答应完了她一琢磨,哎,正好让姚青竹到缝纫车间,她每天看在眼皮底下照顾着,挺好。
  不过姚青竹好像不那么想,主动跟田大花说:“大嫂,你看你当了缝纫车间的主任,我又是新来乍到,你免不了要照顾我,我怕给你工作添麻烦,再让别人说你偏心我。再说了,我学了一两年的裁缝,会一点儿手艺,我看你不如让我去裁剪车间更合适。”
  田大花一想,说的也有道理,裁剪缝纫姚青竹都会,可缝纫工相对简单,培训一段时间会用缝纫机就行,姚青竹去裁剪车间更能发挥技术,裁剪车间大部分是男工,也有少部分女工,女工的活儿不会太重,有她这个“隔壁车间主任”摆在那儿呢,姚青竹去了裁剪车间肯定也受不了委屈。
  下意识的,田大花把这个温温软软的小弟媳也纳入保护范围了。姚青竹不是她的责任,可茂林是她带大的,既然是茂林的人,茂林不在家,她当然不能让茂林媳妇被谁欺负了去。
  然后她就让姚青竹拿上结婚证,去找厂里申请住房。姚青竹现在是本厂工人,又是军属,拥军优属是坚持不变的一大任务,所以厂里一口就答应了给她解决住房,在厂里家属区给了她一个前后四间的小院子。
  姚青竹把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一番收拾打扫,人却没急着搬进去,依旧跟田大花住在一起,住茂林的那间屋子,每天跟在田大花身边一起上下班,没几天,被服厂里就发现田大花多了个小尾巴,她文静内向的小弟媳。
  这姑娘也是乖觉,第一个月拿了工资,就默默拿来交给田大花,似乎理所当然似的,话都没多说,只说:“大嫂,给你。”
  “给我干什么?”田大花讶然问道。
  “给你收着呀。”姚青竹说,“家里的钱不都是大嫂你管的吗。”
  “那不一样。”田大花说,“以前茂林没结婚,他做工时工资也交给我管,现在你们结婚了,你和茂林就是一个小家庭,你们俩的钱你们自己管。”
  “可是……我到底年纪小,茂林又不在家,我也要在家里吃喝住用。”姚青竹说话温温吞吞的,说着又把钱推过来,“还是要大嫂管的。”
  “没这道理。”田大花没好气地笑着说,“你自己都嫁人了,自己管,我才没工夫帮你们两口子管钱。”
  后来姚青竹的工资就自己管着,这姑娘管钱的方式也很有趣,她也不留钱,发了工资,她留够零用的,就拿去找木匠做一些家具家饰,这个月做个小桌子,扯个窗帘,下两个月合起来做个衣柜……慢慢悠悠把被服厂分给她的房子都布置起来了,人没搬进去住,家具倒是越来越齐全。
  下了班回到家,姚青竹就手勤脚快地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照顾奶奶,跟田大花分担了不少家务,田大花便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小平安身上。不过没几天,田大花就开始嘱咐姚青竹了。
  “青竹啊,你干活可自己注意一下,不能干的活儿就不要干了。”
  姚青竹怀孕了,蜜月宝宝。
  想想小姑娘也才十八岁呢,茂林又不在家,田大花不由就想多照顾姚青竹一下,不过这姑娘也是贫家出来的,不娇气,挺省心。
  姜茂松知道后,晚上睡觉时,就越过儿子跑过来,笑嘻嘻地搂着田大花说,茂林跟他还真是亲兄弟,都一样,很准,新婚蜜月就让媳妇怀上了。
  “不信你想想,小石头,是不是咱们结婚没满月就该怀上了的?还有小平安,也是,那什么……我从战场回来,刚一个月就怀上了。”
  “你这大伯子,还能不能正经点儿了?好意思琢磨这事。”田大花说。
  “我怎么不正经了?大实话。”于是姜茂松就很不正经地推推她,“媳妇儿,咱俩再生一个吧?再生个女儿。”
  田大花挑眉:“你怎么保证生女儿?那要是再生个儿子呢?你怎么赔偿我?”
  这怎么保证呀,他还真保证不来。
  姜茂松顿了顿,想起刘师长说三个儿子就讨厌了。最近他来信说小儿子刘安生皮得气人,刘安生刘安生,一点儿也不安生,皮得刘师长很想把他塞回娘胎里去。
  ☆☆☆☆☆☆☆☆
  五七年秋,刘师长来信说,安亮考上了军校,不负他所望地选择了军人作为终生职业。这年代军校可不简单啊,就算一切条件够了,也得万里挑一的实力。
  这一年深秋,姚青竹顺利生下了第一胎,儿子。
  田大花于是跟老奶奶说笑,说咱们老姜家不会没有女儿的命了吧,老奶奶却指着福妞说:“谁说咱们家没有女儿命?你们妯娌自己光生儿子,怪谁呀,要不你再生一个试试?”
  试试?试错了还能还回去吗?
  田大花默默决定,俩儿子挺好,第三胎还是算了吧,她没法保证三胎生女儿,也没有多子多福的想法。
  于是她跟姚青竹说:“青竹啊,你争争气,第二胎一定要生个女儿,要不咱们家下一代就没有女孩了,你生个女儿,一准是咱们全家的宝。”
  姚青竹觉得压力有点大,摇头失笑地表示,这个她也没法保证呀。
  听说姚青竹生了,姚母带着女儿梅兰菊们来探望,姚母抱着小婴儿格外高兴,连说:“还是青竹争气,青竹头一胎就生了儿子,我可算放心了。”
  田大花知道,姚母自己是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了个儿子,儿子下边老五又是个女儿,姚家大女儿姚红梅嫁人后连生了两个女儿,二女儿,也就是最初跟茂林相亲的姚墨兰大约婚事不太顺利,眼光也高,如今20岁才订了婚,还没出嫁,因此姚母恐怕是有些重男轻女的。
  “妈,你别说了。”姚青竹笑着说,“我大嫂这几天都在说呢,说我怎么没生个女儿,要是个女儿,肯定是全家的宝。”
  姚母:“你大嫂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她当然能这么说。这是你跟茂林的头一胎,说归说,真生了女儿,你婆奶奶和茂林怕是要失望了。”
  “妈,我婆奶奶如今就缺个重孙女了,生了女儿她才不会失望,我大嫂更是喜欢女孩。”姚青竹说,“也不是谁家都光想着要儿子的,茂林从来就没说过想要儿子还是女儿,生什么都好。你也是,你往后不要老在大姐跟前念叨她生儿子生儿子,大姐都让你念叨得难受了,二姐嫁了人你也不要念叨,你有四个女儿,哪一个对你不好?还有弟弟子俊,也幸亏我爸管的严,交给你大概就惯坏了。”
  田大花在一旁看着,心说姚青竹这个温温软软的小姑娘,如今嫁到他们家一年,被她带在身边一年,也学会反驳了,尽管反驳人也温言软语的,可该说就说,并没有含糊。
  其实也是如今姚青竹地位不一样了,本来在家里她是老三,性格文化工作都不算出色,比不过大姐二姐,也不会太被父母重视。如今嫁进了姜家,姜茂松身为政委不用说,茂林自己也是部队的军官,婆家一家子对她都挺好,姚青竹又正经进了国营厂当了工人,底气不一样了,姚青竹也敢于在姚母面前说话了。
  “你这丫头,嫁了人长本事了,我替你高兴呢,你倒好,还教训起你妈来了。”姚母半真半假地沉下脸说。
  田大花就笑着说:“我看青竹说得对,婶子你就是没看清楚形势,我们家老奶奶整天嚷嚷还缺个重孙女,我们家从来没有重男轻女那些事,你看看我小姑子福妞,还不是家里最受宠的?”
  姚母脸上就讪讪的,然后笑着说:“女孩当然也没啥不好,没啥不好,我其实都喜欢的。”
  把姚青竹母子两个从医院接回家后,田大花先给茂林拍了电报,告诉他生了儿子母子平安,没有婆婆,她这个长嫂就在老奶奶的指导下照顾姚青竹坐月子。生下孩子的第三天,茂林回了电报,说要等一阵子才能回来,并给儿子取名叫“明东”。
  姜明东,挺好。这样倒省事儿了,大名叫姜明东,小名儿一家人就喊东东。石头他们这一辈按照家谱是“明”字辈,石头的大名就叫姜明远,小平安还没上学,都还没有大名呢。
  满月以后,姚青竹就开始重复田大花走过的老路,自己请假带孩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们没有婆婆,也没有别的人能带呢,总得到孩子一岁多,可以送到托儿所才行,她自己才能放心上班。
  她请假全职带孩子,加上家里还有个聪明勤快的小姑子福妞,田大花的日子可就太幸福了。孩子睡觉姚青竹也不闲着,等田大花下班回到家,饭菜就差不多了,家里也收拾干净了,基本上坐下来端碗就吃,简直不要太舒坦。
  姚青竹专职带了一年的孩子,也幸亏是国营工厂,工资虽然被扣了不少,可工作还在呀,军属总得照顾,别的也不影响。
  等到小东东一岁多,刚过完春节,姚青竹就把他送进了托儿所。小平安已经上了幼儿园,于是妯娌两个每天赶早把孩子往托儿所和幼儿园一送,放心上班。偶尔妯娌俩忙了顾不上送去,要迟到了,那就索性不管了,于是有些战士便有幸看到这么一副画面:姜政委军容整齐,腰杆笔挺,一手抱着小侄子,一手领着小儿子,连哄带骗地送他们去幼儿园(托儿所)。
  也就是小东东送到托儿所没多久,刚开春,人民公社化开始了,各地纷纷成立人民公社,办食堂,放卫星,田大花送小平安去幼儿园,幼儿园的围墙上画着大幅的壁画,其中一副,两个人赶着两头毛驴拉的大车,大车上一个巨大的萝卜,旁边写着一行大大的毛笔字,刚开始学认字的小平安就伸出肥嫩的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让妈妈念给他听:
  一个萝卜千斤重,两头毛驴拉不动。
  第64章 隐忧
  这样的壁画可不止萝卜。
  一个大红薯上坐着三五个农民聊天, 山一样的南瓜上胖娃娃们在玩耍……田大花很担心小平安要是问她,妈妈,这南瓜怎么这么大呀, 我们家南瓜为什么小小的, 她该怎么跟小平安讲?
  好在孩子的小脑袋本来就很奇特, 小平安除了一个个指着让妈妈教他认字, 别的也没问, 似乎南瓜红薯本来就该这么大。
  部队家属大院的情况倒是没多大变化,除了买粮食要带一个“城镇居民粮油供应证”,买东西不光要钱, 还要有票,粮票布票油票副食票, 地方上有拥军政策,部队也有自己的后勤供应,部队家属大院的各种票倒也够用了。
  中秋节,姜茂松和田大花回老家去上坟。每年的清明和中秋, 他们家都会特意回来上坟, 过年更不用说,最近两年过年都在老家。这一天, 石头和福妞要上学, 姜守良要上班, 家里还有平安和东东两个小娃娃,姚青竹留下来照管奶奶和两个小娃,下了班要去幼儿园和托儿所接, 所以今年就只有田大花和姜茂松回来了。
  进了村,没遇到多少人,似乎闲在村里的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子。墙壁上满目都是红漆刷的标语,人定胜天,人民公社万岁……姜家村,如今叫做姜家生产队了,四叔从村长变成了生产队长。
  他们进了自家的宅院,先简单收拾一下,便带上祭品去村西山上上坟,上完坟回来,四叔已经在他们家门口等着了。
  “茂松啊,我听说你们回来了。”四叔老远打招呼。
  田大花便开门请四叔屋里坐,四叔坐下后就问姜茂松:“茂松侄子,你跟我说说,你们城里也搞人民公社、大食堂吗?”
  “听说地方上搞的,街道上有的已经开始办食堂了。”姜茂松说,“我们是部队,跟地方肯定不太一样吧,部队有部队的后勤供应体系,我们的战士本来就吃食堂。”
  “四叔,咱们村里是不是也办食堂了?”田大花问。
  “办了。”四叔说,“公社昨天还来检查指导食堂工作了,指导我们要让广大社员吃饱饭,吃好饭,放开肚皮吃饭。我这边……”
  四叔迟疑了一下说:“我这边,昨天还挨了批评,说食堂伙食搞得不够好,经常让广大社员吃杂粮粗粮,细粮吃少了,居然有时候还吃野菜,说体现不了人民公社的优越性,让我赶紧改呢。”
  田大花就哦了一声,看看姜茂松,姜茂松对比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军队和地方,区隔还是比较分明的,他对地方上的许多事情也只是了解和关注,便也不做太多评价。
  四叔接着又介绍说,全民所有制了,大集体了,公社来人指导督促,一定要彻底,各家粮食、猪和牲口都集体所有了,各家院里私自种的菜也要铲掉,村前新建了生产队的牛棚,牲口全都养在那边,安排了二爷爷和五爷爷当饲养员,还建起了生产队的养猪场,各家的猪也都集体了养在那边,七婶如今是生产队的养猪员。
  “我记得,过年时候还没吧?”田大花说,“你们,工作也太快了。”
  “不行啊,已经挨批评了,说我们生产队搞得不够彻底,说我这个生产队长有责任,说人家后山村比我们搞得好多了,一家一户养的都不超过三只鸡,农具什么的也都集体所有。这个也怪我,我寻思锄头镰刀什么的都弄到生产队一起管,用起来不方便,每天敲钟上工,社员不是还得耽误工夫分发农具吗,我就没让拿到集体来,让他们先搁在个人家里保管着,结果说我这思想意识不对,工作有资本主义尾巴。”
  四叔一副检讨的口气,可却让人听出了某种担忧,田大花和姜茂松换了个眼色,也不知能说什么。他们家原本是有六亩三分田地的,现在集体所有了,是不是还得有人回来干活?
  田大花就这么问四叔,四叔摆着手说:“现在田地都是集体所有,哪还分谁家的,都是全民的了,你们当然也不用回来干活,你们已经在城里安家了,在厂里上班,也是为社会主义做贡献,人家公社说了,家里有出去当工人的,在哪儿贡献都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
  “四叔,我们今天来,怎么村里都见不到人呀,就只有七老八十的和小孩子。他们都下田了?”
  “社员都上工去了呗。”四叔说,“人定胜天,公社指导我们,要有开发荒山的豪情,让我们把村后那座山头的树都伐掉,开垦成良田,伐掉的木头正好给食堂烧火做饭,往后还要建高炉,大炼钢铁。”
  田大花想了想村后的山坡,伐掉树木也种不了庄稼呀,庄稼跟树不同,总不能长在石头上。
  不过她转念又想,以姜家村这几十户村民的人力物力,要砍伐开垦那座小山,估计最少也要个三年五载,至于身后的茫茫大山,深山老林子,再怎么人定胜天,知道厉害的山民恐怕也没人傻到敢往里头钻,一脚不慎就是送命的事儿。
  中午,在四叔的盛情邀请下,田大花和姜茂松去了生产队的食堂吃饭。
  说实话,他们本来真不想去,可四叔一再邀请坚持,聪明如田大花,很快就琢磨出味儿来了。
  人民公社不是批评村里食堂的伙食不好吗,正在整改。姜家村出了个大人物,大政委,打过鬼子进过朝鲜的英雄,在城里呢,听说比县长级别还高,要是姜茂松去吃了,说个好字,公社的人大约也就不能再硬说不好了。
  耿直四叔式的狡猾。田大花心说,没想到姜茂松还有这个用处。
  “那我们就去尝尝吧。”田大花说,既然各家都不做饭,吃食堂了,个人家中铁锅都摔了,他们要是自己在家里弄点儿吃的喝的也不太好,不吃午饭饿一路回去她可不干,索性就去食堂吃大锅饭吧。
  田大花和姜茂松一出现在食堂,就引起了一阵轰动,三老四少,婶子大娘,纷纷过来打招呼,一张张脸上洋溢着热情幸福的微笑。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很高兴,只除了作为当家人的四叔,那种小心掩饰的隐忧。
  吃饭不要钱,敞开肚皮吃好饭,这么好的日子,这些祖辈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老百姓们,谁不高兴呀。走在路上,掉了个大红薯都没人捡了,大街上捡东西丢人民公社的脸,人民公社又没让你饿着,再说自家都不做饭了,更不缺饭吃,谁还捡啊。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绝不是一句空话。
  因为刚刚被人民公社要求整改,当天的午饭十分丰富,白面大馒头,小白菜炖猪肉,还有青菜粉条汤,排队打汤,菜用大碗端上桌,馒头装在筐子里管够,社员们笑语欢声,围坐在长条大桌子上一起吃饭。
  还有个别社员在那儿跟四叔说,就该这么着,今天菜里的猪肉还不够多,再多一点,再肥一点,社会主义哪能吃不上肉呀。
  “人家后山村每天都能保证一顿有肉的菜,咱们村,好几天都没吃上猪肉了。四叔啊,眼下这秋收时节,必须保证广大社员吃上肉。”
  那个社员一说,便迎来一片附和声。吃肉的事情谁还不支持?
  “今天早晨杀了一头猪,不算大,你七婶是饲养员,还有点舍不得。”四叔跟田大花和姜茂松坐在食堂一角,抽着烟袋说:“我叫你三叔杀了,收拾好了,这时节能将就放一两天,不行就放上盐腌腌,多加点菜进去,还够再吃两顿的,猪下水收拾收拾,加点菜炖个杂碎,也够吃一顿的。”
  食堂负责做饭的是四婶、五婶和村后的茂昌媳妇,三婶负责打饭和搞卫生,三婶看见田大花和姜茂松来了,打了招呼,两人没过来端饭,就一起去角落坐下了。
  不一会儿,四叔亲自端着粗瓷大碗来打汤,又拿馒头,三婶一看,肯定是给姜茂松和田大花打的呀,于是等四叔再去端菜,端来的大碗菜里头肉就特别多,大片大片的五花肉。
  田大花不由得就想笑。她就着菜和汤,吃了一个馒头,姜茂松也吃了一个馒头,食堂的馒头蒸得很大,一个就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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