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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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仲忙叫醒还在睡着的五个人,众人收拾了一下,就提着考篮一个个的从马车上下来。
  “你们直接跟着排队,按照衙役们说的做,为师先去县衙内堂,等会好给你们做保。”
  “是,先生。”六个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王夫子点点头,从正门进了县衙。
  而田仲等人,则去排队,由衙役分批引领,从侧门进入。
  进了侧门,其中一个衙役就对田仲一行人问道:“你们是一起的,几人互结?”
  王泉忙拱手答道:“回官爷的话,我们是同村,从小相识,所以这次几人互结。”
  衙役听了,直接带他们去旁边的一个耳房。
  耳房中坐着一个县署的主簿,在确认田仲和王泉六人愿意互结后,就拿出一份保单,让他们填上,然后让六人同时按手印画押。
  朝廷有明令:凡县试者,考生需同考者五人,互结保单,作弊者五人连坐。
  等互结完,衙役又领他们到旁边的厢房搜完身,这才把他们带到县衙的后院。
  几人被带到后院,由于人还没进齐,所以考棚的龙门还关着,几个人只能和别的先进来的人一样,提着考篮等在旁边的空地上。
  “终于进来了,这又是按手印,又是搜身,还没考,就差点被扒了一层皮。”王泉提着篮子,好奇的看着周围随口说道。
  “这才哪,等会考前还得由廪生认保呢,幸亏先生就是廪生,要不光请人家廪生认保,就得花费不少。”田仲说道。
  “这是自然,二爷爷就是为了族学的孩子认保方便,才一把年纪还每年都参加府学的岁考,争那个廪生名额,咦,那个不是郑重吗?”王泉正夸着王夫子,突然瞥见一个人,不由一愣。
  王溪几人听到王泉说的,也忙转头向那边看去,这一看,也是满脸惊讶。
  田仲看着几人的表情,问道:“怎么了,你们和他有过节?”
  王泉等忙摇摇头,说:“没有啊!”
  田仲疑惑道:“那你们这是?”
  王泉说道:“他是我们邻村郑家庄的,和我们虽然不太熟不过也算认识,我记得他早在三年前就中了县试,而且因为考的不错,直接去府学读书了,可如今,他怎么会在这?”
  说到这,王泉一顿,突然叫道:“我的亲娘来,那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田仲忙问道:“什么传言!”
  王泉欲哭无泪道:“这帮天杀的要回来重考!”
  作者有话要说:
  ——当应届生遭遇往届生,何解?
  ——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8章 案首
  很快,进来参加县试的其他考生也看出端倪,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
  田仲看着王泉等五人听着那些议论脸色越来越差,忙说道:“别听那些丧气的话,什么县学府学的学生一来,咱们这些人一点机会都没有,县试考的是最基本的四书五经,答案是所有科考中最固定的,这些人就算考过又能如何,只要我们全答对,他们又能怎么办,难道他们还能在答案上做出花来?”
  “可是,我们不一定能全答对啊!”王溪已经有些慌了。
  “那就尽自己最大努力去答对,科考如战场,难道敌人来了,你还能因为没准备好,就不打了?”
  尽管田仲一直安慰着王泉等人,可一直到龙门开了,众人进场,甚至等上面的主考官县令训完话,五个人还是有些不在状态。
  此时已经马上要点名入考场,田仲也没了办法,只能歇了心思,在那等着县令点名入考场。
  很快,田仲就听到上面的县令大人念到他:“王家村,田仲。”
  田仲提着考篮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学生在。”
  衙役从后堂领出王夫子,王夫子过来看了田仲一眼,对上面的县令大人拱手,道:“王某保。”
  王县令于是从文案上拿出一份用红绳绑着的卷子,给旁边的师爷。
  师爷捧着卷子,从上面下来,走到田仲面前,把卷子给他。
  田仲忙双手接过,对上首的县令说:“谢大人赐卷。”
  然后拿着卷子,到旁边主簿那里拿了带座号的考牌,就进了考场。
  田仲拿着考牌,按照上面写的位置找到自己的位子,把手中的考篮和卷子放桌子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县试考场分四场,每场一天,天明时开始,日落后不给烛结束,田仲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发现离天明还有点时间,也不急着打开卷子,而是用一只胳膊支着头,闭目养神起来。
  大约过了两注香的时间,田仲突然听到一声锣响,睁开眼,发现考生都已入场,而且天已经大亮。
  知道考试开始了,田仲做直身子,揉了揉脸,拿过桌子上的卷子,小心打开。
  田仲没有忙着做题,而是拿着卷子,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所有的题他都都知道,没有因为失忆而出现遗漏,放下心来,拿出卷子里的草纸,先打起草来。
  历来科举考试,从小到县试,大到殿试,无一不重视卷面整洁,有无涂抹,所以凡参加科考者,除非情况特殊,一定先在草纸上打草,然后才敢誊写到卷子上,而且科考的草纸,为了防止作弊,也是要收回的。
  田仲用了两个时辰将卷子做完,又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誊写,中间还吃了县衙仆役送来的两个热饼,一直到太阳西斜,才把整个考卷做完。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遗漏和犯忌讳,田仲就收拾了一下,拿起卷子,拎着考篮,走到最前面交卷。
  县试的第一场考卷是由主考官县令当场面批,以便筛掉学识不够的,减少后面三场的应试人数,所以等田仲双手呈上卷子后,旁边的师爷就接过卷子,然后转呈给县令。
  县令拿过卷子,看了一会,在上面写了个“上”,想了想,又写了个“上”,然后对旁边的师爷说:“上上,下场提坐‘堂号’。”
  “是,”师爷应了一声,从旁边一个匣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考牌给田仲,说:“明日按考牌,提坐‘堂号’。”
  田仲听了,心中一喜,县试第一场,一般取其前十或者前二十提坐堂号,也就是下场考试坐在第一排,虽然是为了避免这几人中有人作弊,学而不识,可县试前几,往往也从这几人中取。
  双手接过红色考牌,田仲又对县令行了一礼,这才把考牌放到考篮,提着出了考棚。
  出了县衙,田仲向周围看了看,看到王夫子的马车正停在街道的拐角处,就走了过去。
  “出来了。”
  王夫子正站在马车旁,看到田仲过来就说道,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
  不过脸色不大好的不止王夫子,旁边还或站或蹲着王泉王溪五个,这五个人已经不能说脸色不好了,而是直接面如死灰,活像刚刚去的不是县试,而是刑场似的。
  田仲被唬了一跳,忙问:“你们怎么了?”
  王泉蹲在地上,欲哭无泪的说:“当然是第一场就被刷了。本来还以为能撑上一场的,谁知这次改卷居然这么严,只是错几个字,就直接被评了中下。”
  王夫子听了,忍不住叱道:“只是错几个字,你还想错几个?难不成你打算满张卷子都是错字!”
  “可是第一场一般不是只要做的差不多,就能过么。”王泉委屈道。
  “可现在是一般情况吗,”王夫子气的瞪眼。
  “都是那些重考的,你说他们好好的,吃饱了撑的和我们来争什么。有他们在,我们怎么可能争的过!”
  王泉愤愤的说,随即转头问田仲,想多找一个同仇敌忾的:“二哥,你考的怎么样?”
  田仲从考篮拿出刚才那个红色考牌,递给王夫子,说道:“下一场,提坐堂号。”
  “什么,提坐堂号!”
  王泉顿时如火烧屁股,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抢过田仲手中的红色考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才还给田仲,直接往马车上一歪,生无可恋的哀叹道:“这下完了,这下全完了。”
  田仲看着王泉现在反应比刚才还大,不由奇怪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要是别人考上,肯定没什么,可二哥你考上了,我爹肯定会揍死我的。”
  “为什么?”
  “你在族学扫三年地都考上了,我在族学读了六年还没考上,你说我爹会不会揍死我!”
  .
  田仲不知道王泉回去有没有挨揍,因为接下来的三天,他都在考棚中度过。
  虽然被提坐堂号,可田仲却不敢有一丝疏忽,这届考生卧虎藏龙,谁知道和他一起考试的,到底是个秀才,还是个举人!
  田仲认认真真的做了三天的题,一直等到最后一天出了考场,才彻底舒了一口气,对来接他的王夫子笑着说:“先生,我觉得我这次应该能过。”
  王夫子听了,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轻松,拍拍田仲的肩说:“能考完就好,考完我这心也就放下了。”
  这三天王夫子一直全程陪考,看着进进出出那些府学熟悉的面孔,哪怕王夫子知道田仲提坐堂号,过县试应该没问题,可也压力极大。
  如今田仲终于考完了,王夫子也终于放下心来,说道:“县试阅卷简单,阅的也快,一般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就能发案出结果,你这四日也累了,回去就歇着吧,等出了结果,我让人通知你。”
  “多谢先生,那就麻烦先生了。”
  三日后
  田仲正在屋里抄书,突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自家的破木门就被啪的一声推开,王成一脸喜色的气喘吁吁的闯进来。
  还没等王成喘过起来说话,田仲就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破门,悠悠的说:“成大哥,你轻点,那破门快掉了!”
  “这时候你还在意什么门啊,我告诉你,你中了,是案首!”
  “什么,真的?”
  田仲惊喜的放下笔,虽然刚才看到王成,他就知道自己肯定中了,要不王成不会跑来报喜,这才出口调侃王成,可没想到他居然中了案首,这可比他想的高多了!
  “当然是真的,今早二叔特地派老仆去守着,等着发案,老仆回来后说你中了案首,二叔还不大敢相信,又特地让老仆叫我去看,我亲自跑去看了一趟,真的是案首,你的名字在整个案的第一个!”
  王成说完,一把拉起田仲:“别抄了,快去我家,我爹和二叔正等着你呢,你中了案首,这可是村里的大喜事。咱王家村,除了我三叔当初县试考了第三,还从来没有出过案首呢!”
  田仲被王成拖着出了茅屋,拽着朝里正家走去,走在路上,就听到路边院子里隐隐传来揍孩子的声音,不由脚一顿。
  王成当然也听到了,不过他不但没停,反而对田仲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田仲正奇怪,然后就听到一声吼:
  “人家田二在族学扫三年地都中案首了,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这兔崽子这么多年,你连个屁都没能考出来,别跑,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田仲:………
  原来王家村不止有一个王泉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县试考试揭晓,谓之「发案」
  小剧场:
  作者:您是如何在县试中杀出重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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