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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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未说完,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大喝。
  “小冬子,有人找!”
  陈冬生笑脸滞了滞,忙向几个客官致歉,匆匆赶到了门口,定眼一看,不由一愣:“崔大哥?”
  来人一身常服,身形精瘦,面色黝黑,眸光坚毅,正是陈铁匠的大舅子,县衙捕快崔正。
  “小冬子,最近可好?”崔正露出笑意,揉了揉陈冬生的头发。
  “崔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陈冬生一脸激动道。
  崔正笑容敛去,压低声音:“我此来是有要事问你。”
  陈冬生立时双眼一亮,忙扯着崔正袖口坐到角落,压低嗓音道:“崔大哥尽管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崔正定定看着陈冬生:“之前听你大嫂说,你和桑家茶摊那两个伙计很熟?”
  “你是说郝大哥和尸大哥?”陈冬生双眼更亮,“是挺熟的,莫不是崔大哥有事要拜托他们帮忙?”
  崔正点点头,凑近陈冬生:“是衙门上的事儿,万万马虎不得!”
  陈冬生吸了口凉气,两眼四下一望,也凑了过去:“崔大哥,不会是那个——蜘蛛精的事儿吧?!”
  此言一出,崔正立时面色一变,双眼四下一扫:“莫不是此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陈冬生摆了摆手:“还不至于,但我估摸着,不出三五日,这全县百姓恐怕都会知道了。”
  “这下可难办了,若是谣言四起,恐怕就大事不妙了。”崔正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听说不是只死了几只狗吗?还不至于吧。”陈冬生奇道。
  “但是那些牲畜死得太过怪异,不得不防,就怕以后——”崔正一脸凝重,“我们本想寻些江湖人士帮忙缉凶,无奈聚义门分舵的乌门门主远行,风门门主又是……唉……”
  “风门门主是那个冯峒吧。”陈冬生一脸不屑,“我听郝大哥他们说了,那的确不是个东西。”
  此言一出,崔正立时双眼一亮:“你那位郝大哥和聚义门有关系?可否走他的路子,帮我们寻个线索?”
  “这个……恐怕不行,郝大哥他们已经和冯峒撕破脸了……”陈冬生摸着下巴,“不过,最近郝大哥一月前收了一位账房先生,或许能帮忙。”
  “账房先生?!”崔正惊诧,“一个算账的,如何能帮忙?”
  “崔大哥,你有所不知,那个账房先生——”陈冬生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可不是一般人!”
  *
  淡云斜照,细风软香,桑叶低绿影,三人围桌坐,茶香淼淼。
  “文书生,怎么样,这个月咱们赚了多少?”
  郝瑟趴在葡架下小桌旁,眼巴巴看着端坐桌后的账房先生。
  身侧尸天清直身而坐,端着茶碗,时不时瞥一眼文京墨。
  文京墨面色阴沉,左手吊在吊带里,右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打个不停,突然,指尖一顿,抬头看向对面二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赚了!”
  “哇!”郝瑟举手欢呼,又瞪着死鱼眼问道,“赚了多少?!”
  文京墨扯了扯嘴角:“三文钱!”
  “诶?!”郝瑟大惊,一把抢过账册,一阵乱翻,“不可能,老子这个月明明接了十桩委托,件件都报酬丰厚!怎么可能才赚了三文钱?!”
  尸天清皱眉:“是不是算错了?”
  “算错?”文京墨眯眼,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总共就这么几文钱,我怎么可能算错?!”
  “这个这个,帮李大妈洗衣服,老子明明收了两筐萝卜!”郝瑟指着账册喊道。
  “郝兄莫不是忘了,你说要促进什么邻里关系,就给街坊邻居每家都送了五斤萝卜,最后两家不够斤两,还自己掏钱去市集买了两斤添上的!”文京墨冷声道。
  “额——”郝瑟挠了挠脑袋,又指着另一项,“那这个,帮吕大伯家搬家,咱们可收了十文钱呢!”
  “郝兄不是又花了十五文钱给吕大爷家买了一个花瓶,说是要给吕大爷暖房吗?”文京墨端起茶盏。
  “诶……”郝瑟抓了抓脸皮,“那还有这个,文书生你帮周大娘给他儿子写信,让他回来参加周小姐下个月的婚礼……这可赚了、赚了……额……”
  “售后服务,免费项目……这可是郝兄你自己说的!”文京墨啪一下放下茶碗。
  尸天清轻咳一声,低头喝茶。
  郝瑟一缩脖子,默默把账册送了回去,干笑两声:
  “哈哈,早知道还不如和顾桑嫂一起住到去周大娘家帮周小姐绣嫁妆呢,那可是二两银子的高价啊……”
  “你们两个会绣花吗?!”文京墨瞥眼。
  郝瑟缩脖抓头发。
  尸天清闷头喝水。
  文京墨食指扶额,吸了口气:“郝兄,若是再这般下去,不消半月,咱们三人都要‘身伫南山颠,满胸踌躇志,却空怀悲壮’了!”
  “哈?”郝瑟狂挠脑袋,“啥子意思?”
  “喝西北风……”尸天清一旁注解。
  “哦,好诗好诗!”郝瑟立即呱唧呱唧鼓掌,可却在文京墨的阴冷目光中,慢慢缩了起来。
  尸天清瞄了二人一眼,嘴角悄然勾起。
  文京墨深吸一口气,喝茶定了定神,又道:“郝兄,你可还记得顾桑嫂临去周家之前曾嘱咐过你什么?”
  “啊?”郝瑟抬头,“不就是让咱们好好顾茶摊,莫要荒废了生意嘛,这几日茶摊的生意老子照顾得妥妥的啊!”
  文京墨眯眼静静看着郝瑟。
  “对了,还有还有,顾老板让文书生你负责内务卫生来着。”郝瑟一拍脑门,“话说文书生你做得绝对是棒棒哒,你看这院子卫生搞得多彻底啊,墙角的没用的杂物也卖了,一坨一坨的落叶也扫干净了,窗明几净,闪亮如新,衣服更是洗得跟新的一样,被子叠得都和豆腐块一样整齐……”
  “你还好意思提衣服被子!”文京墨啪一拍桌子,纤眉倒竖,“尸兄每日要劈柴挑水做饭,都还不忘打扫屋子,可郝兄你呢,早上起床连被子也不叠,脏衣服团成一团扔在床边,臭气熏天……”
  “哪有那么夸张……”郝瑟不以为然。
  “阿瑟向来豪放不羁……”尸天清企图为郝瑟开解。
  “闭嘴!”文京墨横了一眼尸天清,噌一下从脚边拎出一个包袱扔在桌上,包袱里的衣裤脚袜立时散了一桌,件件皱皱巴巴,散发着不明气味。
  “这条袜子是怎么回事?!”文京墨用指尖夹起一只造型诡异的脏袜子吼道。
  “另一只找不到了嘛……”郝瑟干笑。
  “那这件外褂呢?!”文京墨又拎起一件。
  “这件老子觉得还挺干净的嘛……”郝瑟一脸心虚端起茶碗喝水。
  “那这件又是什么?!”文京墨抓起第三件。
  郝瑟抬眼一看——
  “噗——”
  一口茶水瞬时化作一道凌厉水柱喷了文京墨一头一脸。
  文京墨满脸滴水,鹿眼暴突,满面震惊,脸色青绿相间,好不精彩。
  旁边的尸天清双目瞪得溜圆,手掌护着自己的茶碗,身体微微后撤,扫了一眼发丝滴水的文京墨,低头垂眸,肩膀微抖。
  文京墨容色狰狞,抖着袖子抹去脸上的水珠,厉声大吼:“郝瑟!”
  “啊啊啊啊,你从哪里翻出来的啊啊啊!”郝瑟却是喊得比文京墨还大声,一把将文京墨手里的“衣物”抢了过来,脸红脖子粗吼道,“老子明明藏在、藏在……啊啊啊啊,仙人板板啊!”
  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这件“两个罩子,三条带子”的物件塞到了怀里。
  “呦,难不成还是什么值钱物件?”文京墨斜眼瞅着郝瑟。
  “这可是无价之宝,是老子仅存的一件、一件……”
  现代的“胸/罩”啊啊啊!
  郝瑟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憋的满脸通红,仿若一个熟透的柿子。
  “是什么?”文京墨坐回座位,挑眉看着郝瑟。
  郝瑟咬牙,红脸闷不吭声。
  “那是阿瑟的眼罩。”一直沉默的尸天清突然冒出一句。
  文京墨和郝瑟唰一下将目光射向了尸天清。
  “针脚细密,用料考究,上面的绣花更是精细无比,肯定是阿瑟珍藏的眼罩。”尸天清眸光清澈,一脸正色道。
  我勒个大槽啊啊啊!
  郝瑟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所、所以尸兄你早就研究过了吗?!
  “切,不过一个眼罩,何必这么大惊小怪。”文京墨翻了个白眼。
  “老子没脸见江东父老了啊啊啊——”郝瑟双手抓头发,仰天长啸。
  *
  “小冬子,这、这就是你口中那三位高人?”
  站在顾家院门外目睹了全过程的崔正,脸皮隐隐抽搐。
  “咳,英雄也是人嘛……”陈冬生脸皮涨的通红,干巴巴解释道。
  话音未落,崔正就觉一道冰寒目光射来,激得自己背后一凉。
  院内尸天清不知何时望向了这边。
  崔正不由暗暗心惊,立即催促陈冬生领自己入院。
  “郝大哥、尸大哥,文大哥,这位是我大嫂的大哥,崔正,供职县衙——”
  陈冬生的介绍还未说完,郝瑟就跳了起来,一脸喜笑颜开抱拳道:“你就是崔捕快吧,久仰久仰!”
  “郝兄弟。”崔正向郝瑟抱拳,又向尸天清和文京墨一一施礼,“尸兄弟,文兄弟。”
  尸天清抱拳回礼,文京墨抬了抬自己吊着的胳膊:“有伤在身,请捕快大人莫要见怪。”
  “无妨、无妨。”崔正笑了笑,与众人一起落座。
  “崔捕快此来是有公务?”郝瑟瞪着一双死鱼眼,满满期待道。
  “实不相瞒,县衙确有一件难事想请三位帮忙。”崔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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