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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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并不留情,冷声问:“打算怎么向遏必隆交代,往后打算怎么过?”
  灵昭好容易才缓过气,抽噎着应道:“再也不会向阿玛和族人讲述宫里的事,再也不敢窥探皇上的事,至于这次的事,全是臣妾一时贪玩,臣妾一定不让他们怀疑。”
  玉儿走近几步蹲下来,从地上捡起帕子,擦拭灵昭的泪水:“孩子,从此紫禁城才是你的家,你要在这里度过一辈子,往后几十年的人生,你都能为自己做主。别糟蹋了这份尊贵,别糟蹋了皇帝和你的情意,你的家人亲人,从此都在这里。”
  “是。”灵昭抽噎着答应。
  “再有下次,你就听不见这番话了。”玉儿道,“好自为之。”
  慈宁宫外,玄烨正大步流星地走来,算着时辰,该是他出场了。
  可在路上遇见舒舒从前头来,更从她手边飞出个玲珑可爱的小丫头,蹦蹦跳跳跑到玄烨面前,脆生生喊着:“皇帝哥哥。”
  “倾弦,要向皇上行礼。”舒舒款款而来,温柔地说,“嫂嫂教过你,忘了吗?”
  漂亮的小娃娃,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完了一骨碌站起来,抓着玄烨的手说:“皇帝哥哥,陪我玩儿。”
  第749章 因祸得福
  佟家最知轻重,这么些年恪守本分,从不以国舅府自居而横行霸道。
  四大辅臣之中亦无佟氏族人,一家子除佟图赖身后哀荣外,佟国纲与兄弟佟国维,眼下官职也不高。
  鳌拜曾几次三番想拿佟家开刀,奈何捉不到把柄,再则手下及门客都规劝,动谁也不能动皇帝外祖家,他才作罢。
  大风大浪里,佟国纲一门心思保护玄烨,为妹妹守护遗孤,其他的暂时都来不及去想。
  但是他不想,佟国维会想,得了倾弦这个漂亮可爱的女儿之后,佟国维把往后二三十年的事儿都想明白了。
  照佟夫人的意思,并不希望孙女频繁进宫,可佟国维还是会暗暗向女儿灌输,让她觉得自己和皇帝很亲近,让她称呼玄烨为皇帝哥哥,告诉她皇帝哥哥很喜欢她。
  小孩子懂什么,阿玛这样说,又见皇帝哥哥当真对她亲切又宠爱,一切都信了。
  玄烨缠不过这小丫头,向舒舒求助:“朕还要去慈宁宫,她在那里呢。”
  舒舒含笑走来,挽过倾弦:“倾弦乖,嫂嫂带你玩儿去,皇帝哥哥忙着呢,一会子忙完了,咱们再来找他。”
  倾弦不高兴,撅着嘴奶声奶气地说:“皇帝哥哥总是忙,总是忙。”
  玄烨拍拍小表妹的脑袋,冲舒舒一笑,便转去慈宁宫。
  倾弦一手拉着皇后嫂嫂,一手冲表哥挥舞,嚷嚷着:“皇帝哥哥,你要来找我呀。”
  这边厢,灵昭哭得妆也花了,苏麻喇打水来,侍奉娘娘洗了脸,花儿似的年纪,洗去的胭脂远不如本身娇嫩的肌肤好看,清清素素一张脸,惹人怜爱。
  便是这时候,皇帝来了。
  灵昭满心不安地起身,她多希望太皇太后的话是真的,多希望皇帝不知道真相。可眼下的情形,只怕不是玄烨是否知道,是她自己的心虚愧疚,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消除。
  是啊,一直以来,幽怨皇帝只亲近皇后不多看她一眼,可事实上,她自己从不敢正眼看皇帝,从不会主动亲近,不就是因为心里有鬼,明知道错的事,还一而再地错。
  “皇祖母,昭妃她知道错了。”玄烨走到玉儿跟前,将灵昭挡在身后,“朕昨晚也去警告过她不许再玩火,她真不敢了。”
  玉儿目光轻轻瞥开:“皇上是来求情的?”
  玄烨则回眸看灵昭,轻声问:“没事了吧?”
  灵昭怯然颔首,下意识地,也往玄烨身后躲。
  玉儿抬手道:“都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玄烨则说:“皇祖母,饶过她吧,往后朕会看好昭妃,不叫她再犯傻。”
  玉儿和灵昭的目光对上,灵昭顿时热泪盈眶,愧疚地垂下脑袋,玉儿便道:“那么皇祖母就把她交给你,宫里的规矩不能坏,贪玩要有个限度,更何况过几年,你们就不小了。”
  “快告诉皇祖母,你知道了。”玄烨冲灵昭温和地说,“皇祖母心软着呢。”
  灵昭叩首谢恩,向太皇太后许诺她再也不敢胡闹,这话里有话,和昨晚一样,三人之间各有心思。
  “玄烨,你也是。”玉儿故意叹道,“别成天想着玩,收收心吧。”
  待玄烨把灵昭领出门,见她还瑟瑟发抖,便抓了她的胳膊说:“别害怕,皇祖母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真的厌恶你,派人把翊坤宫宫门一封,还管你?”
  灵昭嗫嚅着:“臣妾……害得皇上也挨训了。”
  玄烨问了两遍才听清楚她说的话,笑道:“这算什么,跟挠痒痒似的,下回别叫你撞见皇祖母责骂朕和二阿哥,慈宁宫的屋顶都要掀了。”
  皇帝满身少年气息,还是躲在祖母羽翼下的孙儿,可却又能张开双臂来保护自己,灵昭痴痴地看着玄烨,含泪道:“皇上,臣妾错了。”
  玄烨温和地说:“都过去了,往后谨慎些,朕也会多抽空来陪陪你。对了,灵昭,你喜欢做什么事情?”
  听见皇帝直呼自己的闺名,灵昭的魂魄也要飘走了,双眸被泪水模糊,红唇也颤抖着,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玄烨说:“想好了就派人告诉朕,你还在受罚闭门思过,早些回去。”
  见灵昭满脸不安,他看了看天色,转身问了大李子几句话,便又道:“朕还有时间,朕送你回去。”
  昭妃本是要推辞,可转念一想,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若不接受,皇帝将来要怎么再亲近自己,于是一声不响,跟在玄烨身后,一道往翊坤宫走。
  眼看着皇帝送自己回去,还坐下喝了杯茶,看太医给自己换了药,留下许多叮嘱之后,才匆匆离去。
  灵昭被哄得云里雾里,问冬云:“皇上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冬云不知该怎么解释,可灵昭自己其实早就有思量,也许是担心鳌拜和遏必隆施压,怕他们以此借口滋生事端,才故意如此想要做给他们看。
  “可若万一……”灵昭痴痴地自言自语,“万一是真的呢?”
  但她很快就清醒了,不论真情假意,皇帝的情意暂且放一边,眼门前棘手的一关,还没过去。
  不久后苏麻喇嬷嬷亲自来,送来那一方装着信封的匣子,说太皇太后请昭妃娘娘收起来,收好了,从此是个念想。
  念想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便是警告,是规矩,是要灵昭一辈子记住,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太皇太后说了,若再有下一次,她就没命了。
  不知缘故的冬云,喜滋滋地收着东西,口中念叨:“小姐您看,奴婢就说,皇上对您是有心的。人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皇后那样精明,成天缠着皇上,皇上想来关心您都难。这一次,咱们也算因祸得福了。”
  “我想一个人静静。”灵昭说,“对了,我在慈宁宫听说佟家的女儿进宫了。你看看有什么好玩好吃的东西,送些去坤宁宫,告诉娘娘,我今日闭门思过不能去待客,请娘娘包含。”
  冬云问:“小姐,您要禁足到几时?”
  灵昭无力地应着:“就到今日。”
  冬云还好奇地问:“小姐,太皇太后今日又责骂您了吗,就这么一点事儿,至于吗?”
  灵昭好生不耐烦,什么话都不想说,爬上床放下帷帐,把自己藏了起来。
  冬云没法子,挑了一些精致体面的糕点,小心翼翼送来坤宁宫,舒舒见了和气地说:“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明日一早,请她来坤宁宫等我,我和她一道去慈宁宫请安。”
  小小的倾弦跟在舒舒身旁,上下打量冬云,抬头问舒舒:“嫂嫂,她是谁?”
  舒舒道:“是昭妃娘娘身旁的宫女,你见过昭妃娘娘的,忘了吗?”
  倾弦想了想,摇头说:“忘了。”
  “傻丫头。”舒舒笑道,“一会儿吃了昭妃娘娘的点心,就记起来了。”
  石榴来带冬云下去,要她代为问候昭妃,再回殿中,只听小小姐奶声奶气说着:“阿玛讲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嫂嫂你也别吃。”
  石榴是佟家的人,在她眼里,小小姐自然如珠如宝,又因二夫人出自赫舍里一族,一家子人亲上加亲,总想小姐若还活着,有儿媳妇和侄女陪在身边,她该多高兴。
  “石榴。”倾弦跑来,仰头看着石榴,笑眯眯说,“你去找人告诉阿玛,我今晚不回家,我要和嫂嫂睡。”
  石榴看向舒舒,皇后温柔含笑:“你去问问吧,若不成,再送倾弦回去。”
  “太皇太后这几日正在气头上,说宫里的规矩要紧一紧。”石榴道,“外臣女眷不能随意留在宫里,这是规矩。”
  倾弦听懂了的,撅着嘴跑回舒舒身边,窝在嫂嫂怀里呜咽:“我不要回家,我和嫂嫂睡。”
  舒舒好脾气:“去问问吧,不成再说,倾弦才多大,算什么女眷呢。”
  第750章 灵昭姐姐
  要留倾弦在宫里过夜不难,但坤宁宫的卧榻,只能躺皇后与皇帝,倾弦倒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孩子,石榴说若要留在宫里,只能天黑后带她去宁寿宫皇太后屋子里睡,她乐呵呵地答应了。
  只是大白天怎么也等不来皇帝哥哥,宫里的乐子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既不能撒丫子疯跑,也不能放开嗓子大声笑,小娃娃渐渐就觉得闷,缠着舒舒哼哼唧唧,要找皇帝哥哥玩儿。
  派人去问,说皇上正在和小太监们摔跤,舒舒问:“倾弦怕不怕。”
  圆溜溜的眼睛睁的老大,倾弦用力摇头:“不怕,不怕。”
  舒舒带着倾弦来书房,这里不似从前书声琅琅或静谧安宁,热火朝天的,一群个头不大的小太监们半裸着身子,玩得满头大汗。
  她们一进门,刚好见玄烨被摔在垫子上,倾弦吓得哇哇大叫,哭着跑来,对摔了皇帝的小太监拳打脚踢。
  石榴跑上前把小小姐抱开,倾弦委屈地哭着:“他们打皇帝哥哥。”
  玄烨早已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边上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穿衣裳,玄烨责备舒舒:“好在今日二哥去骑马,其他人也都是散了,不然你也这样闯进来?都光着膀子呢。”
  舒舒不恼也不委屈,只笑道:“这不就是知道,才来的?”
  “顶嘴。”玄烨睨她一眼,走来蹲下,温和地对小表妹说,“皇帝哥哥没事,你看看。”
  小娃娃脸上还挂着泪珠,软乎乎地问:“皇帝哥哥你疼吗?”
  玄烨摇头:“一点儿不疼,倾弦要不要玩?”
  “不要。”小娃娃勾着石榴的脖子,拼命摇头,“皇帝哥哥,我怕疼。”
  “都散了吧。”玄烨转身吩咐众人,见舒舒走上来给自己穿衣服扣扣子,他便笑道,“那件事解决了。”
  舒舒莞尔:“知道。”
  玄烨说:“真这么做,倒是有些不忍心。”
  舒舒不以为然:“可皇上还是做了,不论如何,也不算亏待她。往后但凡相安无事,臣妾也会为您好好照顾她,也请皇上善待她。”
  玄烨低头看舒舒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将衣扣扣上,他握了舒舒的手道:“千万别胡思乱想,她是她,你是你。”
  舒舒明白皇帝的意思,如今钮祜禄灵昭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假象,皇帝的情、皇帝的好都是假象,时日一长,真真假假恐怕连舒舒也分不清,那么,她自己所见到的,是真是假?
  “胡思乱想的是皇上。”舒舒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咱们好一日,我就高兴一日,真有闹掰了的那天,还有皇祖母做主呢。”
  “不会有那一天。”玄烨说着,胡乱地在额头上抹一把汗,叫舒舒嫌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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