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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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看看阿娘,阿娘怎么样?”
  “阿家说了好会话,这时候已经睡下了。”明姝说着也有些唏嘘,“家公这么去了,阿家有些受不住。”
  “少年夫妻,到了现在也有几十年了。阿爷这么去了,阿娘和阿爷夫妻情深,恐怕一时半会的撑不过来。”慕容叡盯在她的身上,目光在她的脸上滑过。或许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实在太多,她的脸颊不但没有和其他孕妇一样圆润起来,反而瘦了些,越发显得下巴尖尖的。
  在屋子里说话终究不妥,要是吵醒了刘氏不好。两人到外面说话。外面的阳光照的耀眼。
  慕容叡故意放慢了脚步,方便明姝能跟上。
  “这段时间,家里乱糟糟的。都还好吧?”到了外面,慕容叡要自在多了,甚至连‘嫂嫂’两个字都懒说的。
  “嗯,还好。”明姝点点头。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她欢欣鼓舞,忍不住嘴角都要勾起来。
  这就是一家三口吧,哪怕孩子孩子还在她肚子里,但也是三口团聚了。
  “这段时间,小叔一直忙里忙外的,都还好吧?”明姝问。慕容叡看着和过去总有些不同了,到底哪儿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可就是有一种他已经完全是男人,不需再依附在谁的羽翼之下的感觉。
  慕容叡微微笑了笑,“那你呢,你告诉我,你好不好。”
  明姝怔松,没有料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直接。
  他抬了抬手,后面跟着的侍女屈膝之后纷纷退下。
  侍女们散去之后,慕容叡上前了两步,在她错愕又欢喜的目光里,把她给摁在怀里。
  明姝唔了一声,两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上。
  “小叔,这样不、不妥。”她犹犹豫豫,又万般不舍。
  习惯了他的存在,突然被隔绝开来。她得到的不是解脱清净,而是抓心挠肺的思念和渴望。
  慕容叡拥她入怀,低头在她的发间深深的呼吸,浅浅淡淡的清香让他整个人都瞬间得到了宁静。
  “阿蕊。”他不停的亲吻她的发鬓,发丝在唇上滑过,引起些许的酥麻。这些触感让他满足的叹息,心头空了那么久的那块地方,终于堵上了。
  她犹豫了下,顺从自己的心意,两手搂住他的腰。他的腰身劲窄,夏日里穿的不多,加上外面的那层孝服,也仅仅是两三层而已。她两只胳膊紧紧的绞在他的腰身上,在他躯体上寻找让自己安心舒服的东西。
  明姝脸颊贴在他胸口上,自暴自弃,“我现在是真的不守妇道了。”
  早先一头扎进去,勉强还能保持那么一世清明,知道不对,不能陷进去。可是后来被他那么一搅和,纠缠起来,原本那点清明也不见了。明知道不好,也是一头扎进去。不厮缠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你是给我守。”慕容叡手指轻轻挑在她下巴上,把她的下巴给挑起来,她眉眼妩媚,眼中水光浮动,还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时节你有没有想我?”
  明姝窘迫的很,圈在他腰上的手,又想撤回来,可是慕容叡察觉到她的意图之后,一手直接抓住她的手腕,让一双藕臂在腰上贴结实了。
  “你说。”慕容叡低头下来,额头贴着她的,不依不饶,要从她嘴里听到他最想要听得。
  她瞧见他身上的白色,点点头,还是拿人推他,“好了,现在你还在孝期。不要、不要孟浪。”
  孝子躲在这儿和她这么厮磨,别说两人现在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就算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要是传出去,也够慕容叡吃不消。
  慕容叡见她满脸担忧,这才放开她。
  “光顾说我,你也不是一样。”慕容叡嘟囔,他凑过去,“刚才怎么不见你推开我。”
  “你自己突然跑过来,谁推得动你。”明姝气道,过了好会她还是道,“你这段时间老实点吧。”
  孝期里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而且官位还没到身上,要是被人盯出个不妥来,又生变故,恐怕就完蛋了。
  慕容叡听出她话语下的关心,点点头,“我知道。”
  说罢他又笑,“你知道我气阿爷甚么呢。”不等明姝开口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我气阿爷活了这么久,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自私。听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云游道士的话,就把我送出去了。如果不是前头的那个出了那么大的事,恐怕他也不会把我接回来。”
  他低低的说,明姝在一旁听着。他倾吐心声,她就是最好的聆听者。
  “接回来之后呢,一上来就要我把所有事都学会,才不管我之前会不会。何况他到底把我们两个当甚么,让我们生个孩子给那个窝囊废养老么?”慕容叡对慕容渊怨念深重,这个父亲对前头那个是关爱甚多,到了他这儿,要他累死累活那也就罢了。后面竟然还要他做种马。
  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吞不下去。这不是一句死者为大就能糊弄过去的。
  他根本就不用汉人那一套,他也不吃那一套。
  明姝伸手捧住他的脸,手掌在他面庞上轻轻的摩挲,“不要伤心了,不管怎么样,我都心疼你。”
  慕容叡心头的不平被她这一句给抚平了。就像篝火上面浇下来一桶凉水,灭的只剩下一缕青烟。
  “嗯。”他嘴角挑起笑,想要把她再抱进来。明姝却别扭着。
  “怎么了?”慕容叡低头问她。
  明姝扬起脸,“你还在孝期,再搂搂抱抱的,你要是想做别的事怎么办?”
  她问的理直气壮,一时间,慕容叡都哑口无言。
  汉人孝期的那些束缚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约束力,原本就是牧民里头混大的,这时候给他说再多的礼义廉耻也是白搭。
  但是面前小女子睁着眼,几乎句话就把他说的之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这女人绝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真是把所有的路都给堵住了,半点错都不叫他犯。
  明姝见他目瞪口呆,有些得意,她扬起下巴,“好啦,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去犯啦。”她锁舌,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肘上,把他往外带。
  慕容叡舍不得她用力,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那小的太小,怀着他都要费力气,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没了。
  孩子没了没关系,可是他担心她的身子。那么瘦瘦弱弱的,身上掉块肉下来,还不得折磨的半死。
  慕容叡顺着她的力道就往外走,侍女们都已经退干净了。所以到了外面也是没有几个人。
  慕容叡一把把她带到身边来,低头看了看脚下。免得她不小心踩到碎石子。
  “去吧。”明姝轻轻推在他的肩膀上。
  他到这里也有好会了,恐怕前头已经有人在找他。
  她的力道很轻,慕容叡却被她推出几步去。
  他依依不舍往前走了几步,看她还在那里,“你先回去,站这么久也不怕累。”
  慕容叡迟疑了下,“放心,我会替我们谋划的。”
  明姝送走他,回来看了刘氏一眼,刘氏体力消耗的太大,她去看的时候,还没有醒。
  她到外面坐下来,靠着窗户透透气。她想着慕容叡走之前的那话,心下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不安。
  慕容叡从来就不是什么软和性子,想要什么都是直接来取。这股劲头用在慕容陟的身上,她几乎预见母子间的血雨腥风。
  她靠坐了好会,银杏把安胎药端过来,“五娘子喝了吧。”
  明姝接过药碗,心里有事,瞧着黑漆漆的碗,迟迟没动。
  银杏见她没喝,催促道,“五娘子趁热快喝了吧,这药奴婢亲自熬出来的,保证谁也没经手过。”
  这安胎药里也不知道添了什么药材,热着的时候还好说,凉下来之后,冒着一股腥气,别说怀孕的人了,就是她自己闻着都犯恶心。
  明姝瞪银杏一眼,一口气把安胎药都喝了。
  “五娘子喝了好。现在天大地大,除了郎主,就是五娘子肚子里头孩子最大,先把孩子照顾好。”
  明姝看银杏高高兴兴把手里的碗让侍女给拿走。这没心没肺的模样看的明姝好生羡慕,“你心里头没事,还真叫人羡慕。”
  “因为奴婢想的少嘛,所以就没甚么好烦心的啊。”银杏快言快语,“五娘子也别想太多了。听老人们说,孩子在肚子里头,阿娘心里想甚么,生出来就长甚么样。娘子愁眉苦脸的,小郎君生下来该不会是个八字眉吧?”
  明姝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直竖,她不确定的捂住肚子,“应该……不会吧?”
  银杏两眼认真的看着明姝,点了点头,“老人就是这么说的。老人们活的长,见多识广,既然敢说出来,那就肯定见过。”
  明姝抱住肚子,一时间动弹不得,她真想象不出,肚子里的孩子要是出来是个八字眉。
  “五娘子笑一笑嘛。”银杏满眼期待。
  现在府里在办丧事,但是也没关系,反正也不用明姝出去,躲在这里养胎,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只要别太过分,都没人传出去。
  明姝伸出指头在她的脑袋上重重一戳,完了坐在那儿,原本皱起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这才对嘛。五娘子笑的时候可好看了,现在虽然不能笑的太多,但是也别愁眉苦脸的。”银杏说着给明姝把之前挑选的料子给拿过来。
  那些都是给孩子准备的。
  其实这个时候准备还很早,但是做母亲的心,从知道自己怀上孩子的那刻就生出来了。哪怕还没成形,就要把一切都给准备起来了,而且还要准备最好的给他。
  明姝精神顿时抖擞起来。
  “不会有人知道吧?”明姝压低身量问。
  前头公公的丧事在办,她在这儿挑东西。说出去,怎么看都不像话。
  “放心,不会的。”银杏压低声音,“奴婢走的是二郎君那边的路子,要是哪个多嘴多舌,会被二郎君处置的。”
  说到这里,明姝才放心下来。
  她一改方才的忧心,专心致志挑东西。
  *
  慕容叡开始令人挑选慕容渊的墓地,勉强熬过头七之后,慕容叡就令人把棺盖封死。慕容渊走的太突然,墓地之类完全没有半点准备,也不能用之前造好的。只能再马上叫人选地址择日开工。
  身后栖息之所,乃是大事,所以慕容叡选定地方的时候,也让慕容陟一同过来。
  慕容陟看慕容叡经验老道,没有半点手慌脚乱,“二郎倒是熟练。”
  “以前阿兄不在家的时候,曾经帮着阿兄建造过一次。”慕容叡开口就不客气。
  原先建好的那个墓室自从慕容陟回来之后,嫌弃不吉利,全给拆了。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弄得这么手慌脚乱。
  慕容陟脸上涨红,他握紧拳头,过了半晌才放开。
  “阿兄,这次叫阿兄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给阿爷选地方。”慕容叡沉下脸来,慕容陟心头的怒火也不由得缓了缓。
  “你想说甚么?”
  “我们得搬走了。”慕容叡道,“刺史府是给刺史住的,又不是专门给刺史的家眷和儿子们住的。”
  慕容渊这个刺史已死。朝廷肯定要另外再委任一个刺史。虽然慕容叡可以入仕做官,但是三年的孝期摆在那里,好歹明面上要给守完。
  所以在新刺史来之前,他们也要返回老家了。慕容家的老家在代郡,从平城出发,也要有一段路要走,这不是个小事。
  慕容陟嘴唇抿紧,“这事要和阿娘说一声。”
  “是该和阿娘说一声,但是阿娘伤心过度,已经起不来身了,到时候决定好了,和阿娘说一句就是。”慕容叡手指敲在桌面上,“阿兄觉得呢。”
  慕容陟知道慕容叡只是和他说一声而已,问他如何,也不过是问问而已。
  他突觉一阵无力,你觉得好就好吧,不过最好还是把阿爷的墓室修建的差不多了再启程。
  慕容叡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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