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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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易弦给大米刷毛,何田把雉鸡破腹,取出内脏。鸡肝放在油锅里加一点盐慢慢煎,煎出的脂肪用小铁勺舀起来,浇在鸡肝上,不用煎得太久,只要两面都变色了就行,放在盘中再切开,只是闻着香味就直咽口水。
  鸡胗子小心地剥掉那层黄色的膜,这个炕干磨碎之后是一味药材,可以治疗积食。
  鸡胗子和鸡心用铁签子穿了,包上一层从肚子里取出的黄黄的鸡油,放进烤屉里,烤上十分钟拿出来,切开,洒上一点酱油。
  剩下的雉鸡明天再处理,先在它空空的肚子里塞上草木灰,用草绳绑紧,装在盛着沙子和锯末的木箱里,放进地窖。
  鸡肠之类的内脏剁成几段,送给鸭子们加餐。小麦也分了好大一段。
  易弦和何田吃完这顿夜宵,满足地洗漱睡觉了。
  躺在棚板上,还有些微光。
  “更北方的地方现在是极昼吧?”
  “大概吧。”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何田问,“你还饿么?”
  易弦看不到她,但是莫名感到她的语气有些古怪,他不由凑近一点布帘,“我……还好吧,怎么了?”
  何田从帘子边缘推过来一个东西,“还饿的话可以吃这个哦。”
  他低头一看,先没看清那是什么,跟一粒枣核差不多大,椭圆形,两边微尖,棕色的,光光亮亮的,再仔细一看,那东西上好像还有些凹槽。
  “这是……什么?”他正感到不对劲,帘子那边何田就低低笑了,他捏起那东西,正要往眼前放,那东西突然扭动了一下,竟然是活的!
  易弦惊叫一声把它甩了出去,“是蚕蛹!”
  原来,何田剪破了一个蚕茧,把一颗活蛹推给了他。
  “哈哈哈哈哈!”帘子另一边,何田捶床大笑,唉,可惜没看到易弦刚才大叫时的表情。
  她有点遗憾地伸手摸摸帘子,手心一热,是易弦把他的手贴了过来。
  两人又笑了一会儿,睡着了。
  屋子外面,树林里,终于升起月亮。到处是青蛙和虫子的鸣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祝大家用餐愉快。哈哈哈。昨天有同学留言说不喜欢吃田鸡的,今天这个可能对他们来说更难接受了。
  其实我小时候,除了这两种夏天野味,还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捉过蝉蛹,这个要清晨去,蝉蛹是会爬的,长着一对大爪子,它们炸了沾盐吃才真是一绝啊!比蚕蛹好吃多了!尤其是大爪子,又脆又香。什么炸日本软壳蟹呀,弱爆了!
  蝉蛹爬上树,后背裂开,爬出来,就有翅膀了,留下的壳就是蝉蜕,是一味中药。成语金蝉脱壳也是这么来的。
  我小时候的城市里夏天到处都有蝉,青蛙,蝌蚪,蜻蜓,现在很少见了。
  第55章 玫瑰花酱和果酱
  采来的各种浆果和玫瑰花蕾都要清洗干净, 才能进行下一步制作。
  第二天一早, 太阳还没升起,易弦烧水做饭, 何田就带着昨天的收获去山涧边清洗。
  花蕾放在竹篮里,先浸泡在溪水中,轻轻用手搅一搅, 洗掉上面的灰尘、蛛网还有可能的虫卵, 然后提出来放在石头上,等篮子不再流水了,把花蕾倒在大竹匾上晾干, 时不时还要翻一下。
  浆果分类洗净,在晾干之前还要丢进水盆或是水缸里,那些漂浮起来的果子就不要了,剩下的果实选出完整饱满的, 也放在竹匾上晾晒。
  太阳升起之后,何田捡起一半的果实和花蕾,一半留着晒成干果和干花, 剩下的准备做成果酱。
  何田去年只晒了玫瑰干花,因为没打到足够多的貂皮, 没钱买很多的糖,所以没做玫瑰酱。因为做玫瑰酱是非常费糖的。
  玫瑰花蕾和糖的比例是一比三, 如果做到一半觉得不够,还要再加糖。有些年头,花蕾所含的水分更多, 那就不需要太多糖。
  做酱时要把花蕾的花萼和花蕊都去掉,只留下花瓣,放在一个大锅中,加入砂糖,用力揉搓,花瓣慢慢渗出深红色的花汁,满屋子都是玫瑰浓郁的香味。
  花汁中含有丰富的花青素,会把皮肤染黑,每次做了玫瑰酱后,指甲缝里和手心上好几天都是青黑色的。
  每到这时,何田就想,要是有双橡皮手套就好了。
  或者塑料手套也行啊!
  谁会想到一百年前泛滥成灾的一次性手套有朝一日会成为稀罕物呢。
  花瓣揉搓出花汁后就会慢慢和糖混合,变得黏稠,这时还要用擀面杖继续搅,把花瓣都捣烂,直到看不到完整的花瓣为止。
  这时的玫瑰酱初具雏形了,花瓣和砂糖变成了一团黏糊糊的玫瑰色的泥,把它放进玻璃罐中,用擀面杖压实,再毫不客气地浇上蜂蜜,直浇到离瓶口还要三四厘米的高度。盖好瓶盖,放进地窖,经过三个月的发酵,玫瑰酱就做好了。
  到那时,花瓣中苦涩的味道完全消失,只剩下玫瑰花特有的香甜,挖上一小勺用温水泡开,是寒冷的秋冬季节难得的热饮。
  保存了夏日香气的玫瑰花酱当然还可以用来涂面包,或者做点心的馅料。
  今年他们买了不少糯米粉,可以在红豆沙里加一点玫瑰酱,包些玫瑰汤圆煮来吃。要是那时候鸭子会下蛋了,早上在滚水里煮几粒汤圆,再打一粒蛋,就是热气腾腾香香甜甜的一顿早餐。
  何田美滋滋地想象着玫瑰汤圆的味道,开始做果酱。
  蓝莓、树莓和黑莓的甜度不同,做果酱时用糖的比例也稍有不同,但是做法都一样。
  比起玫瑰酱,它们所需的糖要少得多。
  何田把晾干的蓝莓放在一只陶锅里,用木勺压烂,洒上糖,蓝莓和糖的比例大约是八比一,然后搅一搅,让糖和蓝莓充分混合,蒙上布,放上一会儿,蓝莓的果汁就被糖析出来了,这时再做果酱就更容易。
  把锅放在火上小火加热,不断搅动,咕嘟咕嘟地煮上一会儿,渐渐的,果酱不断冒起大大的气泡,也越来越黏稠了,就可以关火了。
  等果酱放凉,就可以装瓶了。装瓶之后,何田会再放一点蜂蜜在果酱上,这样,果酱更不容易发霉变质。香味也更浓郁。
  做果酱的间隙,易弦跑来帮忙,并且极力建议今天就烤一些面包,或是别的什么点心。
  “可以做炼乳小米糕!”他说着,先从果酱罐子里挖了一小勺蓝莓酱放进嘴巴里,“嗯……真好吃。做好的小米糕上再浇一勺果酱,配着竹叶茶。”
  何田给他说得立即心动了。
  从小村回来的路上,易弦就抱着那罐炼乳跟何田商量能做什么好吃的了。
  炼乳罐头打开后可放不了太久,虽然已经过期一个月了,但是他们还是没舍得立刻打开。
  “好吧,那你等会儿搅蛋白。”
  “行!”
  泡发小米需要四个小时。
  何田有条不紊,把一件件事情安排好。虽然厨房里暂时静悄悄的,但一项项准备工作都在无声地进行着。
  她取出地窖里的雉鸡,在空地上的石灶上支起锅,烧开一锅水,鸡子放在滚水中烫一下,再褪毛就容易得多。
  靠近鸡胸的绒毛是可以做被褥大衣的保暖材料,剩下的大羽毛剪碎了和泥浆、干草混合在一起,糊在窝棚墙板的缝隙中,这样,到了冬天,家中的动物们居住的窝棚就更加暖和了。
  比起鸡毛,鸭子大雁之类水禽的毛要更难褪一些 ,它们全身紧贴皮肤的地方都长着一层非常细的绒毛,用手拔是很难拔干净的,往往要在拔毛之后再将整只鸟插在竹签上,放在明火上燎一下,把皮外面的绒毛烧掉。即便是这样,也还有一些细小的羽管藏在鸭皮里面,要是煮熟吃到了,特别恶心,这些羽管得用一支竹镊子拔掉。
  这是个很费时的活儿,穿上鹿皮围裙,把脱了毛的鸭子放在腿上,让它屁股朝上,用镊子头做成又薄又扁的镊子把鸭子两根翅膀下面、屁股周围的细毛和羽管都夹掉,这只鸭子才算处理好了。
  还有,不管是腌制还是趁着新鲜烹煮之前,还得把鸭子屁股尖儿给切掉。不然的话,鸭子就有股臭味。
  所以何田不喜欢在秋冬季节再打鸡鸭类的猎物,那时太冷了,即使坐在屋子里,沾了水的手指一会儿就冻得刺痛。
  褪好毛的雉鸡砍成小块,放在锅里,加上水和盐,放在火上慢火清炖,再从地里拔几根胡萝卜,洗净,也切成大小差不多的块,投进锅里。
  胡萝卜现在已经长得很肥大了,最粗壮的,何田一手都握不住。收获之后就在地里拍掉根茎上的土,埋在放了锯末和沙土的木箱中,能在地窖中储存很久。
  胡萝卜是非常耐寒的植物,每年最先种下的就是它。到了六月底收获一次,还可以再种一季,在秋天再收获。不过,秋季收获的胡萝卜往往就没有那么大个了。
  何田和易弦收获了满满一木箱胡萝卜,两人一起提着,抬回地窖边,易弦爬下去接着,把木箱放好。
  除了胡萝卜,葫芦和丝瓜也可以摘下来了。
  何田几乎每年都种两种葫芦,一种是两头圆圆腰细细的,这种不是用来吃的,即使小葫芦只有手指长的时候采下来,味道也是涩涩的,只能等它们长大,变硬变干之后锯掉嘴,做成塞子,当容器,或者从中间锯成两半当瓢用。另一种葫芦腰粗肚子圆,长到手掌那么长的时候就可以摘下来了,削皮,切成圆片和小虾米小鱼一起炒,十分鲜嫩。或者,再等它长大些,切成条,晒干,冬天要吃时泡开,和肉一起炖汤。
  丝瓜就只有一种,它们很容易种活,也不需要怎么照顾,搭上架子,枝叶很快就能爬上架子,长成绿油油的一大蓬,下面就可以种些辣椒、番茄、葱、白菜。
  丝瓜藤爬得快,瓜也长得很快,同时种下的丝瓜和黄瓜,小黄瓜还只有巴掌长,丝瓜就有小臂那么长了。
  丝瓜长到二十厘米左右就可以摘下来了,削皮之后,瓜是浅浅的绿色,瓜瓤是淡淡的碧色,切成小长条,和蛋一起炒,鲜美极了,瓜瓤里籽也是软的,咬起来稍微有一点脆。
  不过,易弦不太喜欢丝瓜的口感,他觉得瓜瓤炒熟之后软软绵绵的——
  “像毛毛虫。”
  “你哪儿吃过毛毛虫?”
  “就是像毛毛虫!”
  丝瓜做的汤他倒是还能接受。
  把丝瓜切成一指厚的圆片,和切成两半的小番茄、蛋或是肉丝一起下锅快炒,然后加上两碗滚水煮开,装在碗里后再加一点盐调味。
  丝瓜很多产,可以从初夏一直吃到秋初,但是天气一冷,瓜藤就死了。
  而且,它也不能晒干存放。
  每年何田会留两个丝瓜,让它们长到很大,长老的丝瓜外壳变硬,在秋天的阳光下晒干,摘下来,踩一下就瘪了,外皮也碎了一地,里面只剩下淡黄色的经络和黑色的丝瓜子了。
  晒干的丝瓜络子满是孔洞,剪成一段一段的,就可以用来洗碗。因为孔多,蘸上肥皂液能形成很多泡沫,洗净之后随便挂在哪儿,一会儿就干了,不容易腐坏。
  选丝瓜络中间最胖的部分,剪下来,用木槌敲扁,缝在手掌大的布袋上,就能用来擦澡了。用丝瓜那面蘸一点肥皂液,加上水,轻轻一揉就会有丰富细腻的泡沫,还能磨掉死皮。
  何田在家中淘米做饭时,易弦在淘泥。
  他们准备烧陶了。
  家附近的泥土其实并不太适合做陶器,但是森林中的生活其实就是“适应”二字。
  挖池塘时的那些泥土堆得高高的,用木头和碎石头围着,上面盖上草帘子。
  因为保护得当,上次暴雨时并没被冲走多少。
  何田跟他从窝棚里取出两个大木箱,搬到土堆边上。
  这两个木箱上中间留着一条细缝,是放配套的竹筛子的。
  竹筛子编成方的,上面布满红豆大小的方孔。
  易弦掀开土堆上的草帘子,下面竟然还长出了草,由于不见阳光,嫩黄嫩黄的。
  他铲了一些泥土,倒在竹筛子上,再到山涧边提了两桶水,浇了几瓢在泥土上,泥水立即沥沥拉拉地通过筛孔流进木箱,再从木箱底部的缝隙滴到地上。
  他又加了些水,用一把竹铲子搅动筛子上的泥,一边搅,一边加水,几分钟后,筛子上就剩下草根草茎,小石子土疙瘩,比较细的泥土就流下去,掉到木箱里了。
  把筛子上的这些石子草茎清理走,再放上一些泥土,加水搅拌,过筛。
  筛过的泥土质地细腻均匀,装满半个木箱后,去掉筛子,加上半箱水,用木棍不停搅拌,泥土中的腐殖质随着水从木箱的细缝中流走,剩下的,就是黏土了。
  黏土加上已经筛过的细沙子,半箱土加两瓢沙子,搅拌均匀,再加上一瓢草木灰,再搅匀,做陶器的泥土就混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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