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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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点点头,像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怯生生问问题,略下垂的眼尾分外无辜:“我能问一下……选哪几组数据分析会比较好么?”
  章斯年耐着性子建议:“你试试国民生产总值、进口总额、出口总额、外商直接投资总额,大部分研究都认为这几者之间存在较大的相关性。应该能分析出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这些数据,在哪里找呀?”
  章斯年看着云舒无辜又迷茫的小眼神,将到嘴边的那些“你到底怎么通过其他课程”之类的嘲讽话咽下去:“一般国家统计年鉴每年都会公布。”
  “你房间没有书桌,到书房里面来做就好。”
  云舒点点头表示了解:“那我回房间了。”
  章斯年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开。
  她一起身,花生糖就跟着起身,在她脚边,连四肢腿扒拉的频率都和云舒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致。
  -
  翌日一早,云舒迷迷糊糊被闹钟吵醒,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二十。
  她神情一阵恍惚,大三下的课程很少,她选课又有意避免的上午的课,没事时,睡到日上三竿,也是常有的事情。
  但想到章斯年昨天早饭八点前吃的纸条,还是挣扎着爬起身子,洗漱下楼。
  楼下隐约有粥的香气,但并没见到章斯年。
  云舒带着花生糖去花园里上厕所,她看得出来章斯年有几分洁癖,就将花生糖的厕所给放在了花园的便宜一角,花生糖刚刚换环境,还不算熟悉,云舒这两天有在有意训练他记住位置。
  之后也一直没见章斯年,云舒闻着电饭煲里散开的粥的香气,感觉肚子都要叫起来。花生糖倒是有早餐吃,云舒拿狗奶粉泡着狗粮,送到嘴边,它还是恹恹趴在她脚边,偶尔吃几口,仰头看她时嘴边的毛还带了奶渍。
  云舒百无聊赖瘫在沙发上,刷着微博,钥匙声响动,门锁被打开,云舒连忙坐直身子,回头看过去。
  章斯年一身运动装。深灰色运动背心,下身及膝黑色运动短裤,长期健身又控制饮食,肌肉停匀,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头上带了一条运动发带,头发和运动背心被汗水浸湿,肌肉上也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进门时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带着一点反光。
  他从门口拿了条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还以为你会晚些起。”
  一边说一边上楼:“你先吃,粥在电饭煲里,蒸箱里蒸了紫薯和玉米,我上去冲一下,下来再给你煎个鸡蛋。”
  云舒从电饭煲内舀出两碗杂粮粥,再从蒸箱里将切成小块的紫薯和玉米拿出来摆在桌面,想着章斯年也还没吃,便坐在桌边等着他一块下来吃。
  章斯年下来时,换了件休闲衬衣,头发吹到半干搭在额前,不似往常正式的装扮,看起来年轻不少。
  “在等我?”
  “还不饿,就等您一块。”
  “煎蛋要全熟的还是流心的?”
  “流心的。”
  章斯年走到灶台前,动作麻利,开火,热锅,倒油,鸡蛋落在锅内时发出刺啦的声音。
  还不到一分钟,一个边缘蛋白带着一点点焦,中心包裹着蛋黄还在流动的鸡蛋就摆到了云舒面前。
  “谢谢。”
  云舒夹起来,吹了吹,夹起来,轻咬一口,就被刚出锅的煎蛋烫到,吐了吐舌尖,但又不想将吃进嘴的部分吐出来,半含着呼气等着凉一些,流动的蛋黄顺着咬开的小口流下来,滴到碗里。
  章斯年想起昨天花生糖吃鱼时也是这个样子,将锅内自己那个煎蛋倒进盘子里,低着头唇角向上的笑意只有他自己知晓——果然宠似主人。
  云舒吃完早饭,收拾完碗筷,便拎着滑板,扣着棒球帽,背着印着夸张印花的双肩包,准备出发去学校,说是要去找些写作业的参考资料。
  章斯年内心有几分欣慰的点点头。
  “今天您是在家里么?”云舒有些迟疑的问道。
  章斯年点点头,这几天事情不多,他等下准备在在书房处理一些公司的事务。
  “花生糖在家里,它对这边不熟悉,如果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我回来会教育它的。”
  章斯年开口道:“这两天它都很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云舒说完,才拍拍花生糖的头,和它道别出门。
  花生糖一副舍不得的模样,亦步亦趋跟到门口,看她关门离开,又一副恹恹的样子趴在门口。
  云舒大学三年都没进几次图书馆,在这个有五层的高楼里,对着数据库里查到的书籍编号,在一架一架的书架间几乎绕晕了头,
  总算将要用的七八本书找到,摞起一堆放在自主借书台上,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云舒一手翻着书扫书页上的编码,一手接电话,声音压的轻轻的:“喂——”
  电话那端传来章斯年的声音,隔着电流,都能感受到他的声音带着冷意和压抑着的怒气:“书借好了就马上回来。”
  第12章
  云舒挂下章斯年电话,将手边的书扫进书包里,往回赶。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花生糖在家里闯祸了。
  但刚才章斯年的语气实在太过冷凝,云舒一路都惴惴不安,左猜右想花生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两人住的小区离c大不算远,云舒踩着滑板,不过二十分钟也就回来。
  刚推开院子门,手机一震,就收到章斯年的微信。
  【章斯年:你在楼下等一下,保洁公司的人应该过几分钟就来。】
  【云舒:好的。】
  【章斯年:我先不下楼了,你开门自己就知道情况。】
  云舒一推门,便被入目而试的场景惊呆了。惊叫一声,然后迅速用指尖捏着自己鼻子。
  雪白的瓷砖上全是纵横交叉的棕色湿黏的印记,空气中还弥漫着臭味。顺着印记望去,可以看到客厅中间有一台扫地机器人。
  这般场景,难怪章斯年不下楼。
  云舒估计应该是花生糖拉在了客厅里面,章斯年也没注意,直接就打开了扫地机器人。
  她之前就有看过有人发过类似情况的微博,下面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回复,当时她也跟着笑了笑,但此刻发生在自己家里,显然就笑不出来了。
  看她回来花生糖轻声叫唤,声音还带着一些呜咽,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错,慢慢走过来,趴在她脚边,乖的不行。
  云舒连忙躲开,上上下下扫视一遍,还好,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沾到什么。
  云舒捏着鼻子,赶紧关上门,走到院子里,花生糖也跟着她脚步出来。
  “你呀,你呀。”云舒一手插着腰,一手用食指点着花生糖的脑袋,“我出去前还和你说要乖乖的。”
  说完又指着角落里特意腾出来的狗厕所的位置:“不是早上带你来过嘛,怎么还没记住。”
  花生糖汪呜一声,像是在认错,又像是在撒娇,后脚曲着,半坐在地上,头低垂着,耳朵也耷拉着,时不时抬下头,看她一眼。
  云舒瞬间就没了脾气。自从花生糖身体状况不太好后,她对它的容忍度就格外高。此刻她倒是没有太多责怪花生糖的念头,反倒更愁该如何向章斯年道歉。
  想到章斯年那张冰冷严肃的脸,云舒就条件反射一般缩了缩脖子。
  好在保洁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云舒将情况和他们说明一下,房间里有臭味,也不愿进去,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人打扫完毕。
  一边等着,一边在手机上准备给章斯年道歉。编辑来编辑去,都快让她写成了几百字小检讨,但看着章斯年一脸严肃的微信头像图片,死活不敢按发送键。
  索性破罐破摔,干脆不发了,等下当面道歉。
  花生糖自知刚刚犯了错,缩在她脚边,一副可怜巴巴模样。
  “热死了,别挨着我。”云舒推开它,“你尽给我惹麻烦。”
  但看它可怜的模样,又不忍心,用手指给它顺了顺毛。
  保洁人员很块就将屋内收拾干净,云舒怕章斯年洁癖,特意还要求多消毒了一遍。进去时,地面干净的都能照出人影来,连之前一片狼藉的扫地机器人,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云舒在门口用毛巾将花生糖的四只爪子都擦干净,才进门。
  章斯年正好下楼,手上端着个水杯,面无表情,眉梢里都带着冷意。
  蹲在她脚边的花生糖十分敏感的向后缩了缩。
  “对……对不起。”云舒低着头,不敢和他目光对视,磕磕绊绊道歉,平时凌乱的卷发软绵绵耷拉在头上,“花生糖还不熟悉这里,而且年纪大了,有的时候对于这些控制不太好。”
  “我刚刚教育过它了,这几天会专门训练它记住厕所的位置的。”云舒拍了拍花生糖脑袋,花生糖也跟着汪了一声,像是在应和。
  章斯年轻叹了一口气,当时他下楼时看到一片凌乱的场景,确实气的太阳穴都在一跳一跳,要不是地面他压根踩不下去,一定会当场把这只每天都在掉毛今天又闯了大祸的大型犬丢出去。
  但已经过了一阵,此刻情绪已经渐渐冷静下来。
  他也不好和一只狗计较太多,况且云舒出门之前,他也答应了云舒,不因为花生糖犯错的事情生气。
  云舒看他半天没出声,心里七上八下,抬头看了一眼,和章斯年目光相对,又迅速收回目光,低着头。像犯错了的小学生。花生糖也耷拉着头,蹲在她脚边。
  看着一人一狗可怜巴巴的样子,章斯年那些严厉的话更加说不出口。他推了推眼镜框,声音平淡无波:“我也有不对,在书房里,没看下下面情况,就在手机上打开了扫地机器人。我下次会看一下地面情况,在启动打扫。”
  云舒没想到章斯年居然不再计较,有些讶异抬起头,看章斯年确实神色平静,心里舒了口气:“我会教好它。”
  章斯年瞥了一眼在客厅角落的扫地机器人,眉微蹙:“怎么这个还在这。”
  “清洁工说已经把它清理干净了,我就留着了。”
  就算清理干净,章斯年还是怎么看它怎么觉得不舒服:“扔了吧,我下午叫助理送新的过来。”
  快到饭点,两人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章斯年去做饭,煎鸡胸肉时香味从开放式厨房传到整个客厅,花生糖鼻子往厨房方向探,头也总是往那边扭,一副嘴馋的模样。
  但花生糖刚刚犯了错,云舒可不敢放它过去触霉头,要是它再惹到章斯年,说不准就要冰山便火山了。
  两人沉默吃完午餐,云舒怯生生开口:“我下午可不可以用下书房……呃……写作业。”
  章斯年点点头:“本来就给你空了张桌子出来,你平时要用自己进去就好,不会的可以问我。”
  云舒午休后,便抱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七八本书和电脑,进了书房。
  章斯年正在看电脑屏幕,云舒和他问了声好,章斯年点点头示意知道。
  云舒也就不再打扰他,轻手轻脚坐在章斯年对面的书桌上,开始干活。
  章斯年处理完手头一份文件,准备关心一下云舒的学习进度。
  目光一撇,失笑摇了摇头。书摊了一整个桌面,头发也被挠的乱糟糟,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一边目光扫过打开的书面,一边嘴里轻声念念有词,指尖在键盘上啪啪啪按着。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他还没见人分析数据时一幅这样的表情。
  “录入数据啊……”云舒摇了摇手里的那本统计年鉴,“还有两年就快要把十年的月度数据给输入进去了。”
  章斯年看她一个又一个将数据手动打出来的方法,目光有些复杂。这些数据确实每年由国家统计年鉴公布,但统计数据库都能下载到电子版。云舒这个举动,就像是,在21世纪了,想用个火,还按照原始社会一样钻木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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