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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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说明这两人早在他们上二楼之前就已经等着了, 就是为了等她。
  关玉儿和阿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关玉儿看见刘立守在了门口, 一双鹰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乔严站在前面。
  这架势显然是不让关玉儿出去。
  关玉儿笑了起来:“记得,乔先生令人印象很深刻, 您也来平阳么, 快过来请坐!”
  乔严看着关玉儿一笑, 愣愣地晃着神,这位方太太实在是太过漂亮,像一朵悉心培养的娇花,肆无忌惮地绽放,还透着一股子不可亵渎的贵气。
  比他此前见过的任何一名女人都要美丽,不,应该说,这样的美人是世上不可多得,人群里是千万里挑一,遇见就是福气。倘若能与她说上话,那是上天眷顾,若是能得她青睐,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缘。
  乔严这会儿觉得自己得了这位美人的青睐,要不然她怎么对着他这样笑?
  世人都对女子苛刻,关玉儿是有夫之妇,独自与外男同坐,必然会被人闲言碎语,即使是乔严起了心思,只要他反咬一口,人人只会议论关玉儿。
  关玉儿慢条斯理地沏着茶,一旁的阿香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但是她向来以关玉儿马首是瞻,关玉儿这样淡定,她也平了心。
  关玉儿沏茶的动作都好看得让人赏心悦目,屋子里有茶具,但煮茶的侍女并未进来,关玉儿就亲自去煮。
  工序一道一道下来,加的用料也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无论是乔严还是刘立,对这样精湛高雅的技艺都不是很通,两人其实都是粗人,懂什么雅致?只觉得关玉儿煮茶实在是好看至极,白雾缭绕中的美人,如雾里的花,朦朦胧胧又格外撩人,只觉得那茶的香气愈加诱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她的手。
  “刘长官,您也过来坐呀!”关玉儿大大方方沏了两杯茶,笑着端在桌子上,“上回您舅舅在方公馆,也喝了我茶,您那些亲戚朋友都说顶好,这次二位好不容易来了,必然要听咱们平阳的戏、喝咱们平阳的茶。”
  乔严听了关玉儿的话,立刻让刘立过来坐。
  刘立盯住关玉儿,他觉得这位方太太不简单,寻常的女子见着外男都是要躲着,又不是上元那样的大都市,在平阳还是守旧居多,西化并不重,徒然来了两个男人堵在雅间里,她应该会受了惊,或许会翻脸。
  刘立擅长翻脸,并不擅长弯弯绕绕,他得了乔夫人的命令,说要帮少爷把人弄到手,不管软的硬的,只要把人搞到就行,他们都不怕方金河。
  刘立不知道乔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一向听命,而乔严自打那日见过她一回就一直心痒痒的念着这名美人,茶不思饭不想,仿佛中了什么毒突然成了个痴情种子,就像此前玩的女人都成了过眼云烟,只念着这位有了丈夫的太太。
  不得不说这位方太太确实不一般,样貌长得极美,气质一等一的好,比得上京城里出生极好的贵族小姐,他们这些粗人给她连提鞋都不配,要说方太太能看上乔少爷?打死他也不信。
  刘立得了令坐在凳子上等着喝茶,他瞧见关玉儿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茶杯端了过来,戏还要一会才开唱,再喝一杯茶也不迟。
  乔严挺直了背,装模作样学了好姿态,端着茶轻抿了一口,惊喜道:“方太太这茶好香!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刚才见您多次烹泡,放了许多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关玉儿笑道:“这是我们关家祖传的技巧。”她眼尾微挑,将香囊里的东西到了出来,“我们关家从前在京城定居,皇上赏了一名茶艺师傅过来,曾祖母闲来无事,就学了茶艺,还加了自己想法写成了茶艺工序,我们这些晚辈也跟着沾了光,学了点皮毛,乔少爷不要见笑。”
  关玉儿将香囊里的东西一一摊开又讲解:“戏楼里的茶也是好茶,”她慢悠悠地笑道,“若不是遇见了乔少爷,一般人的难以吃到这道茶,这些不过是我随意带里的料子,但是却是这道茶的辅助,虽说如此,乔少爷喝的这杯茶,却不是成品,若是乔少爷今日有空,来方公馆,我再煮一壶茶,怎么样?”
  乔严再喝了一口细细品味:“这还不是成品?方太太,您这手艺实在是好呀!”
  关玉儿喝了一口茶,又拿着帕子掩唇轻笑,回望刘立:“刘先生,你们第一次来平阳,招待不周,请见谅!”
  乔严立刻答话:“方太太这样令人舒心,我来听戏,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还能遇见方太太,还能喝到方太太的茶,”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我真是有缘。”
  关玉儿内心一阵嫌恶,面上却带着笑,一旁的刘立犹豫了会,见关玉儿也喝了,终于抿了一小口茶。
  味道与平常的茶不太同,还有些怪,看色泽的确是精煮好的,但是他着实品味不出有什么好,不过赏心悦目与香气却很足,配上雅间里的香炉,还真有些飘飘欲仙的滋味。
  关玉儿又给两人倒了两杯茶,慢悠悠地扯了些有的没的,突然问道:“今日沈太太约了我,怎么是乔少爷在这儿呢?是不是我走错了雅间?若是沈太太今日在这儿,咱们还能玩点别的。”
  乔严感觉轻飘飘的,不知是美人太美还是屋子里的香味太浓,他脑子有点儿糊,舒服得又想睡觉,他撑着眼皮说道:“今日也是沈太太引见,不然哪里能遇见方太太呀!”
  “噢?那沈太太在哪里?要不请她也进来,咱们玩点别的?”
  关玉儿一副优雅端庄的模样,徒然说起“玩”字,特别她又这样漂亮,难免令人遐想连连。
  乔严和她父亲一样,也在中意会玩又漂亮的女人,而且从关玉儿的行为举止来看,第一她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地就在这个屋子里煮起了茶,虽说不是孤男寡女,但是身边是亲信,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也许这位方太太表面是满身清贵不可亵渎,背地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要不然怎么这样自然?
  乔太太的计划简单粗暴,教他法子见关玉儿,直接强占了就是,又有沈太太在旁边克制,捂着这事作为把柄,怎么拿捏她、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特别是关家在平阳很有名,关玉儿还是平阳出了名的大美人,要是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被人知道简直没有脸面活着。
  乔严一开始就打了这个主意,往后拿着把柄经常来平阳与这位大美人私会,偷情的感觉又是刺激,想想都心痒难耐。
  但是关玉儿偏偏一副坦荡模样,仿佛没有任何忌讳,还将他请进去喝茶。
  看她的模样,有种欲擒故纵、半推半就的感觉。莫不是这位美人对他有意思?不然怎会记得他?
  强扭的瓜自然没有送上门来的甜,既然这位美人都送上门来了,还来什么霸王硬上弓?
  乔严迷迷糊糊的说着话,手脚有点儿麻木:“沈太太就在隔壁8号雅间呢!我刘立去请她!”
  关玉儿笑道:“你们是客人,我让阿香去请就好!阿香,去请沈太太来!”
  阿香领命就去,刘立一瞬间想去拦人,但他站起来,眼前一黑,又坐了下去!
  关玉儿的笑声如同银铃:“刘先生还没喝酒呢,就已经醉了!乔少爷您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
  “呀!”关玉儿突然惊呼了一声,“乔少爷,您怎么流鼻血了?莫不是火气太重了?!”
  乔严睁着眼睛清醒了点,他一摸鼻子,低头一看,摊开手掌满是猩红的血。
  “这可不得呀,您别急,我赶紧去为您找大夫!”
  乔严和刘立已经没什么力气动弹了,关玉儿一开门就跑了出去,刘立已经猜到着了道了,只盼望沈太太能聪明些,把事情解决了。
  但乔严还没怎么意识到,他还以为是见了美人所以火气太旺,他赶紧擦了擦鼻血,免得在美人面前丢了脸面。
  其实乔严并不愚钝,怪只怪关玉儿实在太自然了,她一开口说话就能将人带偏,仿佛几人都是相熟的好友,她慢悠悠地说着话,模样无害得如山间任人追捕的鹿,无法想象她有着利爪。
  只是片刻,门终于被推了开来,刘立抬头一看,是沈太太。
  “沈太太!我们着了道了!你快去找关玉儿!”
  沈太太慌了一瞬,而后淡定了下来,他立刻去看乔严和刘立,“二位怎么样了?看着脸色不太好啊!”
  关玉儿找不找得到是次要,但今日她的确私会了外男,完全可以泼一盆脏水!
  一旁的阿香见此情况不对,自家小姐也不在房里,她一顿慌神,已然手足无措。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喧哗了起来,推门突然一开,只见门口站了一堆来看戏的太太,何琼香也在其中。
  关玉儿站在最前头。
  沈太太在这一瞬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危险的预兆让她眼皮直跳,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关玉儿的声音已经抵达了她耳膜——
  “哎呀!吓死我了沈太太!您今日约我过来,没想到雅间里还有男人!我怕出什么事,将阿香留在这里,特意找人过来帮你!阿香!没发生什么吧?”
  第17章 戏楼大戏
  阿香反应了半晌还说不出话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令人遐想。
  太太们盯住沈太太的眼神都变了样, 关玉儿没有直接说她任何不是,但是她这句话已经让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想了一遭:沈太太约了方太太听戏,可屋子里藏了男人。这男人还是两位,长得还人模狗样。就在刚刚推门的一瞬间, 还看见沈太太躬身下去嘘寒问暖——这显然不是一位太太该做的。
  关玉儿甚至把沈太太当做了受害者,仿佛那两男人是什么恶人, 要轻薄了沈太太, 可沈太太这样,是对轻薄者的态度吗?
  可真是一出好戏,底下的大戏已经开场了, 但没哪出戏有这样有趣。
  沈太太咬牙切齿:“关玉儿!明明是你私会外男!我逮着你了!我就在旁边,你在这屋子里这样久!”
  何琼香冷冷笑了一声:“沈太太!您这脏水泼得可真奇怪, 我们家玉儿带人来救你你非但不领情, 还反咬一口?您这人品也是绝了,是不是我们坏了你什么好事呀?”
  何琼香那词“好事”还意味深长地打了个旋, 一听就是意有所指。
  何琼香一向人缘好,立刻就有人帮腔了。
  “玉儿是我看着长大的, 你可别乱咬人!”
  “是呀,是呀!明明逮着你了,玉儿在外头喊人,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 当我们是傻子么?”
  “瞧瞧, 把玉儿的丫鬟阿香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这两男人是什么人呀?我来看看!”
  “哟!这人我认识呀!这可是桂西乔家的四少爷乔严啊!张千金和沈太太的娘家可是表亲,听说当年还差点把沈太太许给了四少爷!乔太太和乔少爷表兄表妹的本亲密点儿也不是什么坏事,可坏就坏在,沈先生在外头拼死拼活地捞钱,沈太太成了亲还这样不避讳!沈太太,您平日里温柔贤雅的模样,对比一下现在,可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沈太太有苦不能言,她又不能把事情全套托出,如果让人知道了真相,更令人唾弃,因为她是存了心要害关玉儿。
  张千金写了信让她帮个小忙的确是其一,主要的是,她不喜欢关玉儿,因为沈先生此前在关家求过亲,关老爷给拒绝了,沈先生才娶了她。
  她心思深,平日里恶毒的心思都藏在了温柔假相的内里,她铁了心想让人看看关玉儿的不堪,仿佛这样沈先生就能将她当块宝,她能把关玉儿比下去,免得关玉儿依旧是他先生心里的那片白月光。
  可万万没想到,这计划本来万无一失,两个大男人,刘立还是武人,还带了枪,却连个女人也控制不住,在屋子里待了这样久,两个男人还着了道!
  阿香过来请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狐疑,但是怎么着她也要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看见两人着了道,这一瞬间没有人知道要发生什么,前一刻她还在想怎么把帽子给关玉儿戴实了,下一刻帽子已经扣到了她头顶!
  “我没有!对!方太太!我今天约了你来的,我要是私会外男,怎么会约你?”
  关玉儿立刻温柔地答话:“是呀!我也相信沈太太不是这样的人!今日她约了我,若是私会,不是要人逮着吗?”
  沈太太扣着手指的指甲,心里如同淬了毒,她心里想着关玉儿真是太过恶毒,居然把脏水泼向了她!她还能看得上乔严这个草包?真是恶心死了!今日暂且放过你关玉儿!
  于是沈太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过去摸住关玉儿的手:“你我是好姐妹,还好你替我作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玉儿不着痕迹抽出手来,眯眼笑道:“是呀,都怪我来得太慢,沈太太在屋子里肯定久等了!”
  何琼香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已经摸透了关玉儿的本性,知道她要搞事,也看出来了这事是沈太太想害关玉儿,今日是个圈套,却被关玉儿倒打一把。
  何琼香立即配合笑道:“哟,这么说来,玉儿来之前,沈太太已经到了很久了?不知道这位乔少爷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人看见呀?”
  沈太太一瞬间脸色变得难看极了,大约过了五秒钟,王太太笑得灿烂:“巧了,我一大早就过来,正巧看见了乔少爷!这位乔少爷来得可真早,就像在等什么人!你们瞧瞧乔少爷打扮的跟唱戏的似的!莫不是听说沈太太喜欢听戏,特意这样打扮的?”
  “对了,沈太太今日也来得不晚嘛!我早见你来了!”
  关玉儿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惊讶地看着沈太太:“你…….”
  而关玉儿是应约快到点才来的,她这样惹人关注,随便问问人就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看起来也和早早来的人没什么关系。
  沈太太突然哭了起来:“你们诬陷我!对!你们看看,乔严和刘立!两人都不太对劲,关玉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两人的脸色就像中了毒!关玉儿!你说呀!”
  关玉儿终于冷冷地笑了起来:“沈太太,您一口一个我做了什么,您也不瞧瞧你前言不搭后语,处处是漏洞,我碍着您什么事了吗?大家看见的是你,这屋子也是你订的,你和这位乔少爷都是早早到了,人也是你表兄,那你说说,我这一不认识你表兄,二是你约了我,三是我不在这屋子里。做人得有良心啊沈太太!我帮你作证时就说是‘好姐妹’了,怎么事情败露了,第一个就拉上我!我关玉儿脾气好得很,但也不是这样平白无故地让人拿捏的!”
  关玉儿脾气并不好,在场的何琼香深有体会,但是她娇娇软软手段又高,平日里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要说自己脾气好,没人能说她什么。
  关玉儿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很冷:“阿云,这位桂西的乔少爷,我们不怎么熟悉,但是我先生方金河认识他父亲乔厚德乔司令,又恰巧认识沈先生,这是事关二人,我先生又是商会会长,这种事也不是报官的事,不如带回方公馆让方金河做个中间人和解,啧啧,沈太太说得对,乔少爷的确不对劲,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火气竟然这样大,还流了鼻血,看样子是要大夫瞧瞧了!我们方公馆巧有医术高明的许大夫在!”
  关玉儿说他“火气大”,这流鼻血的模样又是令人起了误会,关玉儿说话避重就轻,而这“轻”又是女人们在意的,谁在意你什么模样难不难受,是不是中毒要死了。“火气大”的男人和已经有丈夫的女主同在一屋,显然更加有趣。
  太太们围观着指指点点,啧啧几声,又见了沈太太鬼哭狼嚎地大喊冤枉,人人都心满意足离去,这大戏可比台上唱的要爽利,也能做许久的谈资了。
  沈太太的名声不出一日就能传遍平时城。
  沈太太恨恨地盯着关玉儿,想过来打她,但阿云冷冷的盯着她,她丝毫没办法近身。
  看戏的片刻就走完了,只剩下了当事人,沈太太恶声恶气的诅咒:“关玉儿!做人不能这样绝,善恶终有报!你等着,你肯定要受到惩罚的!”
  关玉儿慢悠悠地笑了起来,她一步一步向沈太太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木板上咚咚作响,阿云向后退了一步,露出了被挡着的沈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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