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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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玲珑做你做喜欢的核桃酥,专给你留着。”
  还有那一日在芷兰行宫,她在他颊边一吻,他脸上的警告神色。
  他是会陪她玩乐,代她受过,什么事都是他一力承担,她永远没有长大,需要人照顾,而玲珑才是那个和他平起平坐,能为他分担风雨的人……
  门忽然开了,她一惊,已经看见里面一串红绸的一角,似旗帜般飘飘荡荡。
  玲珑衣衫款摆,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襁褓,婴儿的啼哭清脆,她正低下头温柔逗弄着:“乖一些,不哭了。”
  玲珑骤然见着她,有些惊异,见凉玉出神盯着她怀里,表情又有些尴尬,膝盖微微一曲:“殿下?”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婉的请求。
  凉玉收回目光来,僵硬地笑了笑:“玲珑。”
  第74章 小别离(下)
  玲珑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回身道,“殿下怎么忽然生分如此?快进来坐啊。”
  凉玉像个游魂似的进了门,满脑子都是眼前温柔的女子抱着婴儿的模样,头痛欲裂,不禁伸手扶住了头。
  “不舒服吗?”玲珑将孩子放在塌上,回身倒了茶,看见凉玉脸色苍白,急忙放下茶杯,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郎君和锦绣都不在,有些顾不过来……”
  郎君,凉玉心里被这二字敲了一下。
  房梁上的红绸鲜艳欲滴,像是最妩媚的一抹唇色,不断被风荡起来,耀武扬威。还有两个月才成亲,现在就已经改口了吗?她又将目光茫然移至婴儿身上,襁褓里铺着厚厚的羽绒毯,孩子满脸褶皱,她见过推月的孩子,知道这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只是……婴儿不住地哭闹着,幼嫩的脖颈上竟然有两点青紫的指印。
  狐疑一下子将她从恍惚中带出, “玲珑,这孩子……”
  玲珑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殿下,这是流觞的孩子。”
  凉玉愣住,眨了眨眼睛,冰冷的手脚慢慢回过温度。
  不是他的孩子。
  却是季北辰的孩子……她看着挥舞着手脚的小婴儿,他身上一圈光晕,显然是天生仙胎,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脖子上怎么有伤?”
  玲珑娴熟地将婴儿抱在怀里,一面怜惜地摇着,一面无奈道:“流觞初初恢复神智,记起来这是季北辰的孩子,竟要将他活活掐死……”她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后怕,“还好锦绣及时发现,把它抱了出来。”
  凉玉看着她的神色,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温柔而自信的娇美来,是因为快要和心爱的人成婚了吗?凤君看上的人,不会是毫无理由的……
  够了,够了……
  她的指甲狠狠嵌进掌心,逼迫自己从不住的胡思乱想中抽身而出。
  玲珑很好,她一直晓得。
  “我这次来,就是为这件事。”
  玲珑一怔,问道:“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凉玉微笑,“我只是想着,你与凤君成婚在即,流觞和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多有不便,我想将他们带回去。”
  玲珑看了看她,似乎是有些疑惑,却很乖觉地不动声色,只是温柔地笑道:“郎君走前交代了,流觞先留在青瓦洞,殿下要是一定要带,就带这个孩子走吧。”
  “可是……”
  “郎君什么都为殿下好,难道殿下还不相信郎君吗?”玲珑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微微避开,虽然笑着,但语气仍有些僵硬。
  凉玉想,原来玲珑并非毫不在意的。她身为侍女,察言观色这么多年,眼看自己的夫君为另一个人费心费力,多少还是会吃心吧。
  她一方面歉疚着,另一方面却可耻地嫉妒着——玲珑现在是青瓦洞的女主人了,她可以跟凤君一样教训她,再也不必看她脸色。
  过去的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她转而道:“凤君……他去哪里了?”
  “只是说有事要忙,并没有交代去了哪里,不过,傍晚前应该回得来。”玲珑伸出纤纤素手,娴熟地浣洗茶杯,语气亲昵而随意。
  凉玉面前的茶水一滴未碰,她的背挺得很直,连坐姿都透露出一股浓重的不安。她看着夕阳斜照在玲珑发丝上,她浑身透露着一种贤淑的安然。
  她懂得,跟自己在一起太累,颠沛流离,惊心动魄。这样的岁月静好,在她身上可望而不可即,可是眼前的女子却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鲜活。也许他们一直如此。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像是人间无数对平凡夫妻一样活着,能相互慰藉、平静、安稳、长久地生活着。
  只是她太迟钝,一直不知道。
  她慢慢地问道:“玲珑,你的伤好些了吗?”
  玲珑一怔,才明白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低下头,有些赧然:“郎君守了我三天,大惊小怪,其实根本没什么大事。那些修为,以后慢慢练回来就是了。”
  凉玉指尖有些抖,她慌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我也说过,帮人帮到底……那天将殿下一个人扔在那里,算怎么回事?郎君他脾气拧,一时上了头,殿下不要生他的气。”
  凉玉许久才笑道:“我怎敢生凤君的气。”她语气中带了一丝来不及掩饰周全的凄凉,玲珑听在耳中,并不以为意,抬起头来,看了她半晌,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殿下,玲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说罢,转身即走,竟然全然不顾凉玉的回应。凉玉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而去。
  玲珑轻车熟路地分花拂柳,来回穿梭,凉玉缄默地跟着她,中间隔了四五步距离,二人一路无话。玲珑纤细的手指一路抚过凹凸不平的石壁,停留在一处洞穴前,“殿下,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是冰室,里面有一座寒玉床,专保仙体不坏,现在萧氏的躯壳正躺在那里,在这之前,睡在床上的正是凉玉。
  “我自然记得。”
  玲珑微微一笑,可是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疏于温度,仅仅只为了礼貌:“那二百年,你知道……郎君是怎么过来吗?”
  凉玉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没有血色,愈发显得她的眸子漆黑发亮,她抿着唇,专注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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