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汪侍郎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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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怎么说话呢!”
  尚书府外,面对容艳却是凶恶的女人,凝韵馆的李妈妈没有任何惧态。
  胸脯挺起如赳赳的斗鸡,向对方抖抖帕子,横眉冷笑道:
  “看来,你就是这时府的管家奶奶吧?”
  对方一掌打开眼前的绢帕,神色厌烦:
  “拿开,一股子臊味。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堂堂的尚书夫人。那臭表子的院子是本夫人退的,也是本夫人断了她的月钱。
  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心里没数吗,拿个不知哪儿弄来的野种,还想吃上我们时家啦,啊?!”
  刁钻女人的话太过刺耳,听得名叫做“惊鸿”的女子羞愤交加,抱着孩子又是一阵痛哭。
  几名凝韵楼的姑娘们被激怒了,七嘴八舌道:
  “怎么说话呢!”
  “惊鸿姐姐生的孩子就是时尚书的。”
  “我们都能作证,再怀疑就让贞儿与时尚书做滴血验亲。”
  “对,滴血认亲。”
  “是啊,滴血!”
  “没错,我们都愿作证,滴血认亲!”
  围观百姓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们都是身份卑微的普通人,平日里就看不惯官府衙门恃强凌弱。
  眼下一方是手无寸铁的妇孺,一方是当朝丞相的亲儿子,这些人自然会向着弱者说话。
  时夫人见了,更觉气恼,转身向着门洞里大喊:
  “你们这群饭桶还愣着干嘛,还不出来把他们都给我撵走——”
  一队窄衣短打扮的护院冲了出来,手持棍棒,蛮横的驱赶人群。
  李妈妈绝非是个善茬,低下脑袋就往一个护院的大肚上顶,嘴里哭天抢地:
  “哎呦,我这是招谁惹谁喽。我们凝韵馆里栽培个姑娘容易嘛,我这是又请那琴师又请画师呦。
  本以为她出息了让个官宦人家看上了,可生了崽子人家又不认,倒头来要把我这不沾亲不带故的老本吃净喽!
  我带着人过来说道理,人家就要打死我!给你,你打,你打死我吧,我老婆子从此眼睛干净喽!”
  那七八个姑娘也学着李妈妈的样儿,一边和护院们扭打在了一起,一边尖叫大喊:
  “打人啦,朝廷大官打人啦!”
  百姓之中不少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哪容得下凝韵馆的年轻姑娘们被恶人欺负,何况他们本就仇恨官府。
  很快,小伙们纷纷加入了战斗,和时府的护院们撕打起来。
  现场顿时变得混乱。
  时书安气结,当即就把一腔邪火发泄到了自家夫人身上,手指女人,八字胡须桀桀而颤:
  “你、你这个无知的妇人,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那女人本是内阁次辅张大人的嫡孙女,从前做姑娘时就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得了气?
  她尖叫一声扯住时书安的衣袖,追着他不停打,咬牙切齿道:
  “好啊,你还敢怨老娘。你在外面风流快活够了,叫老娘给你擦屁股,如今还敢骂老娘……”
  官道对面的茶楼三层,蛊笛坐在视野开阔的雅间里,嘲讽的目光隔着窗纱注视着时府门前的闹剧。
  摆摆头轻笑一声,他自语道: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云汐不愧是只小狐狸,比九弟还要狡猾得多。”
  ……
  日晷偏移,已过巳时。
  热辣辣的太阳照射了皇宫承太殿前的广场,无遮无拦的刺眼。
  因礼部尚书时书安迟迟未到午门,就快误了迎劳的吉时,帝君华南信大发雷霆。
  之后派往尚书府打探的人如实回禀说,时大人是因惹上了青楼的官司,如今府外的街面上已然乱做了一团,怕是不能按时赶来与典礼仪仗回合了。
  帝君当场暴跳如雷,狠罚了探子。
  龙威震慑之下,百官无不惊骇,每寸下跪的身形皆是颤栗不止。
  华南赫身着赭红衮龙袍,驱动眸光偷看丞相时凌和丹墀上的慧贵妃。
  见他父女二人皆是面白失血,吓得几乎背过气去,男子垂低的俊脸悄然掬起一抹坏笑。
  也难怪他这位皇侄儿会在今时疯狂至此。
  先前东厂的暗杀行动、还有那非是空穴来风的毁尸邪药“化腐散”,都把华南信和他的王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百姓眼中,这位仁宪皇帝头顶的光环已是暗淡无光,成为了暴虐无常、喜杀无辜的魔鬼。
  而今瀛使入京迎劳这等的大事再度节外生枝,礼部尚书与青楼女子苟且生子一事,很快就会闹到满城风雨。
  那时,百姓嘲笑天家的事可大可小,而误了迎劳的吉时,影响大羿与瀛国的邦交事关重大。
  华南赫与蛊笛兄弟两个心里最是清楚,此番将东厂暗杀事件流向市井,又一力安排凝韵馆的姑娘们大闹尚书府拖延时间的背后推手,正是顾云汐。
  她这样安排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即由外及里,除陈推新,将内阁逐步换为一己的清流。
  大羿朝野,内阁为中枢心脏,东厂是皮肤。
  这两样一旦换新,自然可以撼动华南信,控制住整个皇室。
  时间点滴流逝。
  华南赫似笑非笑,向上拱手道:
  “皇上,请恕臣直言。当务之急还需派典礼仪仗立刻赶赴璐苑,迎接使臣以做弥补。”
  瀛国乃一小小岛国,虽由世袭的王上统治,然其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实权由三大将军把持。
  也因王上的懦弱,养惯出三大将军的专横跋扈,目中无人。
  这次以使臣身份入大羿的人,正是瀛国三大辅政将军之一的源仓大将。
  传说此人性格火爆,是个很不好惹的角色。
  想来人家千里迢迢跨洋越海而来,大羿官员却没能按时前往迎接,将人晾在太阳地里暴晒。
  时候久了,那源仓大将必是不会高兴的。
  华南赫的提示让华南信冷静了几分,沉吟道:
  “眼下时辰误了,谁去都少不了被那源仓大将借题发挥,一番刁难责难了。”
  丞相时凌巍巍匐拜在地,颤声道:
  “回皇上,若皇上还不弃臣,老臣愿往。”
  “你给朕住口,朕看见你就心烦。你身为内阁首辅治家不严,真是难当大任!去,把你那儿子领回家去,礼部尚书他不做也罢!”
  华南信朗朗铿声,恹恹的挥手。
  时凌叩头不断,泣道:
  “养不教,父之过,是老臣之罪,老臣甘愿受罚。”
  眼见时相危了,月西楼看看左右群臣,思量须臾,启奏:
  “皇上息怒。那瀛国不过一小国,此此入京看似朝拜,实则为与我泱泱大国一较高下。
  纵然天朝迎劳有误,也算给了他们下马威。如此,若要内阁首辅亲自去迎倒显礼重了。”
  华南赫见缝插针,挑眉:
  “听月督公的话意,可是要为皇上保荐人选了?”
  又见月西楼神情忿忿的看过来,华南赫装作痴癫,捧腹大笑:
  “哈哈,本王又忘了规矩。好,本王闭嘴。”
  华南信冷眼瞥了他一眼,叹气。
  这位九叔从疯了之后就无所顾忌,现在形势严峻自己也无暇和他计较。
  “月西楼,你可有合适人选?”
  皇上发问,月西楼不便耽搁,袅袅眼神扫过文官队列:
  “微臣以为,礼部侍郎汪灿能当此任。”
  汪侍郎多才,行事端稳。
  最靠谱的是,此人素来与时党泾渭分明,这正是他月西楼想要争取到的力量。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华南信眸中一亮,欣然笑道:
  “你不说朕险些忘了,行止通晓六国语言,自然能担此任。汪行止,从即刻起你就是礼部尚书,快快带领典礼仪仗出宫去迎使臣吧。”
  那汪灿年近不惑,官袍加身姿态清雅不俗,颇具儒风。
  像是凭空掉下来的金元宝被他捡到,汪灿脸上无波无澜,恍是见惯了大阵势一般宠辱不惊。
  端步走出文官队列,他撩袍跪倒,嗓音提高一度:
  “臣叩谢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好了,快去办差吧。”
  华南信确似内心长草,急切的将人派出去了。
  皇帝身侧,贵妃时沅卿眉眼愠怒不甘。视着月西楼的瞳中,涌现着恨意森森。
  云汐在宫妃队列里亭亭玉立,嘴角衔起一丝微澜。
  隐隐侧动目光,便与玉阶之下的华南赫双眸对在一处。
  他含笑对她挤眉,眼底绯波跌宕。
  她却未曾释怀先前的争执,只冷冷白他一眼,一副傲娇的小表情惹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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