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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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似有鼎沸之声,虞宓跟在几位公主郡主身后,众人说着话,玩笑着往那边走。
  片刻功夫,便进了一处荷花池,阵阵清香弥漫过来,端的给人一股惬意。
  池旁的小亭子里,熙熙攘攘的站着许多的人,各家公子锦袍加身,长身玉立,围着几个鹤立鸡群的人。
  三公子虞仲煜眉头微蹙,拱手作揖,声音凛然,“世子可否给个说法,家妹并无大过,却遭此大难,不说两家的姻亲关系,世子原该端重有礼,便是没有,这样不明不白推人下水,还是对个弱女子,世子可该说什么?”
  安王世子宋轶俊美的脸上并无其他表情,站在一旁,神色淡漠,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浑身湿透的姑娘。
  声音冷漠,“抱歉,五姑娘突然冲过来,在下受惊,无心之举。”
  言下之意,他实是被她惊到,慌乱中推虞宸入水乃是意外。
  虞仲煜面容沉沉,虽知宋轶推卸责任,可人已赔不是,他君子端方,最不善处理这些纠纷。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安阳伯家的三公子尚志是个好脾气的人,双方僵着,少不得他来做个和事佬。
  “两位哥哥快歇住了罢,小事啊,这人多手杂的,快扶了五妹妹下去梳洗,天寒地冻的,仔细病着了。”
  众人好似也想起来才刚有个柔弱女子落了水,连忙你一句他一句说着,又吩咐下头的人备水、打扫房间、找衣服。
  众说纷糟之间,三公主领着一群姑娘进了亭子。
  虞宓朝外头瞧了一眼,等云桑来了,自她手里取过羽毛缎斗篷。
  趁着其他人闲话的功夫,到虞家五姑娘身边,给她整个包的严严实实。
  虞宸小脸苍白,嘴唇发紫,眉头蹙着,浑身抖着打摆子,神志不明的模样。
  这厢虞仲煜与安王世子宋轶在众人的说笑劝解之下,便也没了针锋相对的氛围。
  三皇子作为东道,又要拉两人喝酒,虞仲煜心里不受用,也不好扫皇子的脸面。
  只得暗捺不悦,推说五妹出事,家中长辈恐正忧心,少不得要先行一步。
  三皇子也心知,因是他举办的宴会,为不得罪他,这才没闹起来,此时也不能留人了。
  拍拍虞仲煜的肩,笑道:“既如此,那你就带五姑娘先回吧,代我问候,逮着空儿,我喊阿轶给你赔不是,今儿你多担待。”
  虞仲煜拱手后退,白俊的脸上浮起笑,“哪里的话,殿下留步,今日是虞府叨扰了,告退。”
  走前看了一眼风轻云淡、清冷如玉的宋世子,脸色微沉,长袖一甩,出了门。
  托了四下听候差遣的婆子丫鬟,去唤虞府的公子姑娘,莫约耗了一刻钟功夫。
  在宋园内三门停马车的地界儿,众人领着丫鬟、跟来的婆子媳妇子聚首。
  几位公子翻身上马,虞宓并云桑和八姑娘虞萱及其身边的大丫头红雁上了来时的马车。
  来去匆匆,虞府早先便得了信儿,回来的人又没说个仔细,府里二太太、三太太接了信就在侧门处等着了。
  回了家,又是一阵忙乱,安置妥当了,才发觉五姑娘虞宸起了高烧。
  二太太眼见着儿女无忧,也就松了心,此时注意到了虞宸,怜她无母离父,少不得一番费心,“怎的就这样可怜,快些着,去请大夫。”
  随即着人喊了小轿子,又让人把青藤阁的大丫头六梅、青杏叫去蓼兰院候着。
  五姑娘虞宸被二太太带去,细细地洗了热水澡,找大夫开了药,把人安置在虞宓时常住的侧房里,亲自去看了几回。
  回来才刚坐下喝口水,二老爷也回房准备安置了。
  二太太亲自替丈夫褪下外裳,从丫头手里接过茶水递过去,说道:“今儿宋园的事你可知了,五姐儿这样,以后若真进了那门子可怎生好?”
  二老爷虞齐贤轻抚美冉,虽以近不惑,只那张仍然俊秀的脸,也不难看出年轻时的少年风度,沉吟片刻,开口道:“再说罢,老太太也不知是几个意思,大哥那边也没个音信,咱们这做叔婶的哪能越俎代庖。”
  虞家大老爷虞宗德乃今上亲封冠军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已有几个年头不曾回京。
  虞宸与安王世子的婚事也有十几年了,是已故的大太太与安王妃定下的。
  后来发觉五姑娘的痴傻病,大太太又因病去了,有着人情.事故上的原因,安王府一直不曾退婚。
  虞府也不好上赶着嫁女儿,那边装聋作哑,府里也没主动提及,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拖着。
  眼见姑娘们一年大两年小的,五姑娘耗着,这后面的姊妹可如何呢?
  再者,安阳世子年近及冠,想必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可总也不来人,就不难看出那家的态度。
  二太太捋一捋手巾,轻试嘴角,叹气,“咱们阿久今年也十四了,你在外走动,也品察品察些年轻后生,我一个后宅妇人,接触的总有限。”
  二老爷踱步到塌上歪着,从多宝阁上抽出一本书,闲闲地看。
  闻言嘴角一撇,不悦道:“那个敢打我阿久的注意,都得过老子这关。”
  二老爷年青时在军营待过,也不免染些痞气,时不时冒出来。
  二太太看他一眼,打趣道:“看你能把女儿留一辈子,若行,我就服了你。”
  又说,“五姐儿的事,你找安王爷探探口风,问问总不为过,那丫头也是命不好,不知是哪路神仙与人过不去。”
  母亲早亡,父亲又常年不在身边,想想也是真可人疼。
  二老爷幽幽叹口气,夫妻俩闲话一阵家里的事,也就盥洗歇下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戌时三刻,落霞阁外打更的婆子走远,院子里的丫头陆续起来,洒扫的也都动了。
  虞宓的大丫头云桑云柳带着小丫头将屋子里的炉火燃起来,点起熏笼,朝里头丢了两块百合香。
  从衣橱里取出姑娘今日要穿的衣裙,搭在架子上烘烤,云桑轻声唤来阿繁,“去把暖阁里的大红猩猩毡拿来,等会姑娘出门要穿的。”
  里里外外的收拾妥当,屋子里暖香融融。
  云桑缓步走到云香木架子床边,撩起青葱云纹床帐,笑道:“姑娘,是时候起了,昨儿个不是说去瞧五姑娘,刚老太太那边来人,说是身子不爽利,今儿就免了晨安了。”
  虞宓坐起来扯过床里头的靠枕,掂在背后,看丫头们忙活,呆了片刻,白净的脸上有酣睡后的红晕,呆呆愣愣地发痴。
  云桑回身到床边,挂起幔子,笑道:“怎个还没动静,可是床舍不得,还要和你墨迹呢。”
  虞宓趴在锦被上,笑着说,“是了,这床与我难舍难分,实在不舍抛下它,我一人去,索性我再待会儿。”
  云桑是个温柔性儿,又是个手脚利索的,将落霞阁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太太、老太太都放心。
  云柳却是个爽利泼辣的,听姑娘如此说,不由道:“快别赖了,姑娘起罢,平时也是个万事不要咱们操心的,就这事,总有一车的理由来搪塞。”
  虞宓讪讪,摸摸鼻子,仍笑道:“好丫头,就别埋汰我了,我起了还不行。”
  “就是了,今儿天气好,去园子里走走,总好过整日窝屋里。”一面说,两个丫头手脚麻利,不费多少功夫,玲珑剔透的人儿便打理出来了。
  两个丫头围着虞宓转,对自己的手艺也甚是满意。
  虞宓瞧着双龙戏珠夔龙纹明镜里着装干净透彻的人影,点点头,“又不出门,简便些吧。”
  伸手去了一支翡翠流苏燕头钗,瀑布般的墨发顺在脑后,配着青白对襟襦裙,活似一颗嫩嫩的水葱。
  云柳整理好床铺,抱起藤椅上的衣物往外走,云桑从里间拿出蝇帚子,一面扫一面问,“姑娘在哪儿用早饭,我就喊阿蘅去取了。”
  虞宓坐在临窗的塌上,手里握着白玉瓷茶杯,轻抿一口,“你们在屋里吃罢,我去太太那儿。”
  几人闲说了几句,虞宓带上云桑去了二太太处用饭,之后又一并过去迎松院问安。
  在老太太处陪着说了几句话,回来后,虞宓到侧房里去看五姑娘。
  进了门,几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子迎过来问安,她打头往里走,一面问,“五姐姐可醒了,用饭不曾,可又闹了?”
  一个小丫鬟随行在侧,笑着道:“姑娘宽心,六梅姐姐守着呢,咱们姑娘还没醒,四姑娘和八姑娘也在呢。”
  虞宓颔首,又细细问了底下伺候的人的吃住,交代了几句,也到了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这个坑!
  ☆、既来之则安之
  虞府二老爷二太太所居的蓼兰院,在虞府中轴线上,占地不小,前后两进。
  五姑娘虞宸养病用的侧房在正房后头,过来不过几步路。
  七姑娘虞宓近前,门前的小丫头掀起帘子,放她进去。
  先进了卧房去看五姑娘,六梅正守在床头做针线,见人进来连忙站起身。
  七姑娘伸手在嘴边,示意她别说话,撩开床幔看。
  躺着的姑娘容颜娟丽,面容白皙,浅浅呼吸着,睡得安稳。
  七姑娘放下帐子,走到水墨画山水绣屏风旁,六梅跟过去。
  七姑娘指指里头,“怎么样了,大夫说什么?”
  六梅跟着压低声音,悄然道:“说是受了凉,开的药有安神的成分,睡着一直没醒呢。”
  七姑娘又笑道:“没事就好,只是辛苦你,可用过饭了,青杏呢?”
  六梅摇头,笑道:“不碍事,她去吃了,一会儿来替我,两位姑娘也在呢,姑娘去看看。”
  两人说话的声音远去,躺在床上的姑娘这才睁开眼睛,目光清明。
  苦恼地叹口气,翻身面朝里,盯着陌生的一切,缓缓消化换了个时空的事实。
  这厢四姑娘虞蓉、八姑娘虞萱也刚到没多久,姐儿两个挨坐在一起,亲热地说话吃糕点。
  见七姑娘进来了,又起身让座,问候一回,方又落坐。
  七姑娘解下大红猩猩毡,递与云桑,端茶笑道:“四姐姐八妹妹来的可早,就丢我一人落在后头,不知道的,可不说我懒了。”
  四姑娘虞蓉系虞府三房嫡出,圆脸蛋、柳叶眉、杏仁眼,生的又丰腴,最是个有福气的长相。
  性子简单直爽,平时爱闹爱笑,姊妹间说话也没个忌讳,当即直呛七姑娘,“还没说你赶着上老太太跟前殷勤呢,你倒来挖苦我们,这也好说,以后间或得了什么,你都来孝敬我,干什么也就不碍带你一个。”
  不过一句玩笑话,倒引来这一通抢白,七姑娘啐她,笑道:“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儿,你口头一句,就哄我送东送西,这生意经也教给姊妹们,才是大恩了,八妹妹说可是?”
  四姑娘虞蓉一听,从椅子上跳下来,嗐声跺脚,一甩帕子,笑骂,“好你个小蹄子,主意打的是宽,只别贪多了撑死你。”
  一面骂,一面跑跳过去抓七姑娘,这边见人过来,早躲到八姑娘身后去了,姊妹三个拥成一堆。
  一旁的丫头们只笑看着,仍旧围在一起,说话的说话,玩耍的玩耍。
  闹了一阵儿,一个小丫头子过来,说是五姑娘醒了,一众人又浩浩荡荡进了卧房。
  虞宸盘腿坐在床上,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现代肯定是回不去了,她心宽的很,既来之则安之。
  瞧着屋子里的摆设,想必这家人非富即贵,过米虫的生活,可不比在几千年后累死累活打拼要强。
  正托腮发呆,焦距也不知在何处,门外传来了一串儿伶仃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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