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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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贾珍虽荒唐,好歹也会做些正事,譬如操持族务等,可这个贾赦,荣国府的大老爷、荣国公的承爵之人,除了吃喝玩乐,何曾做过一件正事?
  哪怕知道这个世界礼教森严,长辈再不堪,也只能恭恭敬敬受着,但贾玩依旧懒得理他:亲哥哥他都打了,一个隔房的叔叔,不理他又如何?
  官儿做到他这种位置,丢官去职绝不会是因为这种原因,至于旁人的指点,与他何干?
  贾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开口劝贾玩,只对贾赦道:大哥先去花厅等我们片刻吧。
  跟着贾玩进了书房。
  贾琏、宝玉逃也似的跟在贾政后面。
  贾玩引他们落座,贾政道:逸之,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原因,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就算你有心整顿族人,也该缓缓图之才对
  半天时间,整个荣国府,乃至整个贾氏族人,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上上下下被那个叫玉砚的小厮抓了几十个人贾家一共才多少人呢?
  若不是玉砚是林家来的,又有贾玩撑腰,只怕早因犯了众怒被打断了腿了。
  贾玩苦笑道:二叔觉得侄儿是喜欢多事的人?
  贾政迟疑了下,没有说话,但你是两个字,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好吧,贾玩叹气:虽然他自认是个省事的,但显然别人不这么看自打他进了京,好像真惹了不少事?
  正色道:有些话,我姑且说说,你们姑且听听,不必当真。
  三个都不是笨的,听到不必当真四个字,反而心中一凛,定定的看向贾玩。
  贾玩虽然不知道贾政为何把宝玉带来,但今天的事,同他也有些关系,且宝玉在某些方面还是靠得住的,便没让他回避,开口道:二叔在衙门,应该听说马蹄山的事了吧?
  贾政点头,道:自然听说了,但此事,和我们贾家无关吧?
  贾玩道:二叔知道前晚皇上亲自去马蹄山,解救了几十个孩子出来,知道当晚马蹄山被烧的一干二净那知不知道,皇上留在马蹄山的五十多名禁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贾政啊的一声站起来,这两日朝上最轰动的,就是马蹄山之事,他们在部里也议论纷纷,都说那些人贩子丧心病狂且胆大包天,在这种时候还敢放火烧山、毁灭证据
  可哪家的人贩子,能无声无息灭掉五十多名禁卫军?
  可若不是人贩子,那会是谁?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大的本事?
  杀禁军,这可是造反啊!
  是抄家灭门之罪啊!
  只听贾玩又道:二叔应该知道,我是最恨人贩子的,是以护送皇上之后,又去转了一圈,本想抓几条漏网之鱼,不想却发现马鞍山山谷的灌木里,被人提前浇满了火油。
  什么?贾政一个激灵,像是被人用冰水从头到脚淋了一遍,,好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是说,真的有人意图意图弑君?
  贾玩嗯了一声,点头道:不错,是有人意图弑君,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手。事后大约是去清理证据,不想皇上派人守在山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贾政喃喃道:可这事儿,这事儿
  心里充满不安:这么大的事,怎么会和他们家扯上关系?他不过是个区区四品小官,其他人更是连知情的资格都没用。
  却听贾玩道:二叔不妨想想,现如今,有谁会有弑君之心,又有谁有弑君的胆子、弑君的本事?
  一连三个弑君,听的贾政等人心惊肉跳,脑子早已成了一团浆糊,哪里还懂得想东西?
  贾玩道:这个问题且放放,二叔不妨再想,那人既然准备充足,且实力雄厚,连五十个禁卫军都能灭的一干二净,那为何会事到临头忽然放弃行动?不过点一把火而已,总不至于比杀五十个禁军还难吧?
  贾政连连抹汗:为、为何?
  贾玩道:侄儿也想不通,只是不知怎的又想起一事,那天我们从百味居下楼,我比皇上慢走了一步,正好碰到了薛大哥。
  贾政失声道:薛蟠?
  贾玩嗯了一声,道:他吃醉了酒,在过道里拉着我胡说八道,还大嚷我舅舅是王子腾,嚷的楼上楼下都听见了
  贾政道:可这和马蹄山的事不相干吧?
  贾玩点头,道:是不相干,只是我自个儿胡思乱想:会不会是某个大傻子嚷的太大声,吓得歹人不敢动手了?
  不等贾政开口,又道:薛大哥醉话里还说,王家的王仁大哥,向来不同他一起喝酒的,那日却一反常态竟应了他的约,然而酒没喝几杯,人却偏巧在我们下楼的时候,不见了
  薛大哥吃醉了酒,话多的很,一味的纠缠不清,偏那时皇上还在楼下等着,我急的差点动手了,才有人从厢房出来将他劝了回去你们猜那人是谁?琏二哥和宝二哥都认识的。
  贾琏和宝玉哪里猜的出来,贾琏道:我和宝玉也常和薛大哥一起吃酒,他的朋友里认识的不少。
  贾玩不再卖关子,道:忠顺亲王府的那位琪官,蒋玉菡。
  说完不等几人有所反应,道:二叔和两位兄长慢坐,我还有事,就不多赔了。
  就这样起身离开。
  贾琏有些莫名其妙,贾玩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可到最后也没说这事儿到底和贾家有什么关系,偏偏他又觉得心慌的厉害,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却抓不住重点看向两人,却见贾政也和他一样,一脸茫然,宝玉却脸色煞白,失魂落魄。
  宝玉,你听明白不曾?逸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宝玉看向他,声音干涩之极,道:玩儿是说,弑君的事,可能是王家舅舅做的
  话音刚落,贾政已经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贾琏、宝玉两个连忙去扶,好在贾政只是立足不稳,并未昏厥。
  贾琏扶贾政坐下,迫不及待道:宝玉你是不是想差了,这事儿怎么会和王家扯上关系?王大人他现在都不在京城
  宝玉摇头,心乱如麻。
  王子腾是太上皇亲信,任京营节度使,掌京都兵权十多年,虽然被远调边关,可这十多年经营的实力却非同小可。
  太上皇隐退,皇上势必收回兵权,王子腾失势在即,而他一向野心勃勃,肯定有所不甘
  弑君之心,弑君之胆,弑君之能
  薛蟠吼那一句王子腾是我舅舅的时候,皇上正在楼上,若之后皇上果真出事,朝廷严查时,必不会放过这条线索,若此刻王子腾根本不在边关,或王家人的行踪经不起查验,那么这灭九族的大罪,定会落在他们头上所以才取消行动?
  虽然一切种种,都只是猜测,却越想越让人心惊。
  若王子腾果然犯下诛九族的大罪,贾家作为王家的姻亲,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所以贾玩才将贾家所有作奸犯科之徒抢先送入监牢,以免被人以此入罪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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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贾政几人魂不守舍的从贾玩书房出来,贾赦快步迎上来,道:怎么样?那小小子说什么了?什么时候放我的人?
  老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他威胁你们了?反了天了!这小畜生,我还不信了,我
  大哥!
  贾政的声音大而突兀,不仅贾赦,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惨笑一声道:大哥,你安生些吧!
  在宝玉的搀扶下,脚步踉跄的出门。
  贾赦到底不敢在贾玩院子里嚣张,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和疑问,也只能留到回府再说,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到了荣国府,家里的女眷们已经等了许久了,见他们回府,忙迎上去,七嘴八舌的开问。
  贾赦沉着脸不说话,贾政对贾琏道:去告诉来的那些族人,说逸之,不,说老太爷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让他们都消停点!还有,你亲自带几个人跟着玉砚,若他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也好出面。
  贾琏应了,快步离开。
  贾政看向宝玉,道:宝玉,你
  无力的一挥手:你先回房歇息去吧。
  他第一次对宝玉这么温和的说话。
  见宝玉神情恍惚,贾政叹了口气,也无心责备,又道:如果你喜欢那个叫晴雯的丫头,就把她接回来吧。
  王夫人不满的叫了声老爷,贾政看向她,道:我听说姨太太在京城的屋子已经收拾好了?日子定了不成?记提前将人手安排好,省的临时忙乱。
  这是在撵薛家?
  王夫人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强笑道:已经收拾好了,就是这几日了。
  贾政点头,没再说话,宝玉终于回过神来,道:不必了父亲,儿子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
  贾玩承着爵,做着官,还要操心族务,身边不过两个丫头三个小厮,他无所事事,却院子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外面成群的小厮长随。
  以前不觉得,如今却有些无地自容。
  何况晴雯现在在外面很好,病治的差不多了,也有人照料只是出钱出力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太太,能不能把晴雯的卖身契给我,她到底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想给她求个恩典。
  王夫人皱眉,还未说话,贾政便挥手道:给他,给他吧!
  王夫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应了。
  贾政又是一叹。
  王家一旦事发,他们荣国府和王家世代姻亲,一向亲近,哪里逃得了干系?
  且不说旁人,他贾政不一样走了王子腾的路子,给贾雨村谋官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贾玩手腕通天,硬是把荣国府保了下来,可弑君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王夫人、王熙凤,甚至宝玉都在王家的九族之中啊!
  且宝玉若有个万一,让老太太怎么活?
  王子腾啊王子腾,你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
  贾玩为了他们,已经犯了欺君之罪,瞒下了火油和客栈的事,可这么大的事儿,纵然能拖过一时,还能瞒过一世?贾玩能想到,他们能想到,皇上就想不到?
  到时候
  贾政挥手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去见老太太,贾赦想了想,也跟着进去。
  大老爷当时就嚷了起来,说要立刻休了王夫人和琏二奶奶,将薛家赶出去,又说要去出首举报王子腾,这样贾家就不仅无过,而且有功了。
  不过被老太太狠狠斥责了一顿,说马蹄山已经烧成灰烬,王仁在酒楼吃饭完全可以说是巧合,无凭无据,他们凭什么说是王子腾做的?还是说将玩哥儿也一并告了,说他欺君罔上?
  且不说这样做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玩哥儿可曾亲口说过事情是王子腾做得?他既没说,那一切就都是臆测,拿这个去告王家、出卖玩哥儿,只怕王家还没倒,荣国府就先没了
  最后商议的结果,先瞒着王夫人和琏二奶奶,将她们的陪房悄悄控制起来,断了和王家的往来,并且将以往和王家来往的信件都烧了,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听天由命吧。
  老太太还交代,这件事要永远烂在肚子里,哪怕王家倒了,贾家人跟着下了大狱,也一个字都不能说,否则一个知而不报,就能将他们打成王家的同谋,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听玉砚一口气说完,贾玩点头,道:老太太到底是明白人,不过这些话,又是怎么传到你耳朵里的?
  若是这么机密的事,也能瞬间在贾府下人中传开,他干脆直接劝贾政带着全家老少拿根绳上吊得了起码不必连累族人。
  玉砚道:是琏二爷刻意告诉小的的,约莫是不敢来见爷您,想让小的传话呢!他还说,老太太说了,以后贾家的大小事,都听爷您的。
  贾玩不置可否,将写好的家规初稿交给玉砚,道:你将它抄录几份,分别拿去交给老太爷、老太太以及各位族老,让他们分别召集人讨论此事,有什么不合理的,或需要添减的,都一一记录下来,七日后开宗族大会,讨论此事。
  玉砚应了,又有些迟疑道:只怕眼下不管是西府那边,还是族人,都没心思管这个吧?
  贾政他们正吓得魂不附体,宗族那边被抓了那么多族人,谁还有心情看什么族规?
  贾玩道:无妨,有老太太呢。
  今日贾家将族内作奸犯科之徒一股脑的扔进大牢,总得有个由头不是?否则等王子腾事发,旁人联想起来,岂不要说贾家未雨绸缪,分明就是王家同谋?
  是以族规中有一条便是,若族人有作奸犯科之举,应将其送官法办,有隐瞒不报者,轻则取消其族人权益,包括但不限于收回祭田、逐出学堂、公中养老等,重则除族。
  也算为今天的大动干戈,提供了冠冕堂皇的理由。
  第二天,又是上班的一天。
  贾玩差不多时间出发,在茶馆和周凯回合,一同进宫。
  比起呆家里,他现在宁愿进宫当差,在宫里,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杵在那儿充当下人形背景墙,偶尔客串下打手,一天的工资就到手了,朝上再大的风浪,也吹不到他这种小人物身上。
  哪像回到家,有操不完的心。
  早晨路上没什么行人,说话也方便,周凯道:那女拐子招了你知不知道?这小子昨儿没进宫,错过不少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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