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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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小阡?漠小阡为何要这么说,为何要将自己交给夜无书?漠小阡既然见到了自己,会不会已经救出了漠竹?
  何垂衣有心试探,便故作不知,问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我见过他吗?
  夜无书不疑有他,坐到桌案边,拿起一条帕子自己擦拭着破云枪,边说道:不知道。或许是你被巫蛊族孽畜伤了之后,又中了灭虫香,再然后失去了意识,所以不记得了。
  听到他提起巫蛊族孽畜何垂衣掌心猛地一攥,右手摸向腰间,却抓了空,他神色不仅放空一瞬,凝神想了片刻,漠小阡应该没有害人之心,沧海笛势必不会显露在外面。何垂衣不动声色地摸索起来,半晌终于松了口气,在袖口的内衬里。
  他又问:灭虫香是什么?
  也不知夜无书是不是有意为之,他像是对何垂衣丝毫不设防,有问必有答:是一种专门对付蛊虫的东西,我胡乱取的名字。
  何垂衣点点头,大致猜到了来龙去脉。
  我是被巫蛊族人用蛊虫伤了之后,又中了灭虫香?我之所以被伤,是因为阴风寨的人?
  对,巫蛊族孽畜拿走了沧海笛,伤了你。
  何垂衣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记得我是在雪竹镇遇到巫蛊族后人,为何又到了嵇南?
  漠小阡还算有点良心,应该是想带你去南方找解药。
  那巫蛊族后人和他的同伴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夜无书问道。
  何垂衣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不禁摸向内衬里的沧海笛,随便问问。
  夜无书笑了笑,你还想找他报仇吗?你肯定打不过他。
  何垂衣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怀疑夜无书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来的,自己都露出了马脚,夜无书居然还能想到借口为他开脱?如果夜无书不是在装模做样,这个人未免也太傻了,就凭他也能活到现在?
  不试试怎么知道?
  夜无书无奈地摇头,你最好别去。巫蛊族孽畜和钟小石从雪竹镇逃了出来。
  另一个人呢?
  你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
  我看到他们三个人被包围着,难道不是吗?
  夜无书毫不怀疑道:另一个人就是阴风寨的大当家,漠竹。他不知为何又闯了回去,最后重伤逃走,不过他伤势实在过重,估计跑不远。
  何垂衣眉头皱起,夜无书,多谢你救了我,但现在我要离开了,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你身上有盘缠吗?你怎么回去?夜无书将破云枪擦得一尘不染,小心翼翼地放回桌案,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也回京城,你的仇我替你报,我绝不会让巫蛊族孽畜继续危害人间。
  何垂衣怔了片刻,你为何要帮我?
  你是百姓,我是将军,我帮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你就不怕会后悔吗?
  我不会后悔。
  何垂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或许明白了,武帝为何会喜欢他,为何不愿将他束缚在自己身边。
  这个人,拥有着世间难得的天真,干净得一塌糊涂,如果是自己,也不会将他强留在身边。
  好。
  何垂衣根本不知道路线,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盘缠,或许和他一起走,才是最快到达雪竹镇的方法。
  只是,漠小阡明明带自己离开却没前往雪竹镇接应漠竹,钟小石也不知所踪,难道钟小石根本没把漠竹独自留在雪竹镇的消息告诉漠小阡?
  想到此,何垂衣不禁后颈一凉,浑身气息的凌厉起来。
  如果,沧海笛里的毒也是钟小石下的
  夜无书着急回京城没有在嵇南多做停留,第二日便带人上路,一路走走停停,期间没有任何漠竹的消息传来,何垂衣稍稍松了口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途中,夜无书一行人在一座名叫鼓城的地方置办行李。
  鼓城名副其实,进入城中,每家店铺门外都架着鼓,但凡有客人来往就会敲上一阵。
  一行人吃过午饭,便前往集市置办途中的干粮和酒水。
  这几日赶路枯燥无味,夜无书乐得清闲,带何垂衣去城里转转。
  两人沿途经过不少铺子,见两位神采飞扬的公子路过,为了招揽生意,纷纷敲起了鼓,一时惹了不少路人驻足观看,何垂衣担心人多眼杂,拉着夜无书赶紧离开了人群。
  他们这欢迎我们的意思,你跑什么?怕生?
  何垂衣懒得和他说,连连点头,敷衍道:怕、怕。
  夜无书看出他的漫不经心,笑了笑,道:再过几日就回雪竹镇了。
  嗯。何垂衣淡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在想,这么久没有漠竹的消息,想来应该是逃走了,不过他伤势那么重,能逃到哪去呢?
  和夜无书同行并不方便打听关于漠竹的事,如今已经接近雪竹镇,自己的身份也快瞒不住了,他现在并不想和夜无书动手,不能继续和他一起走了。
  夜无书察觉到何垂衣兴致并不高,近来他也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夜无书暗暗地叹息一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夜无书问道:你说什么?
  你已经将我送到这里,接下来的路就不用麻烦你了。
  夜无书神色一顿,愣了片刻没有说话,何垂衣便一直看着他。
  小心!忽然之间,何垂衣大喊一声,只见一位浑身被斗篷笼罩着的人一手抓向夜无书,何垂衣抓住夜无书的手,将他从原地拽开,斗篷人的手也迎面向何垂衣抓来。
  不知道是不是何垂衣的错觉,斗篷人的手似乎顿了一瞬,何垂衣没多想,从原地跃起,一脚踹向斗篷人的胸膛。
  斗篷人被踹得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居然站不住身子,半蹲在地面,吐了一口鲜血出来。他僵硬地抬起头,透过面上黑色的面纱,似乎在看着何垂衣。
  何垂衣心底升起一股异样,松开夜无书的手走上前,斗篷人却捂着胸口,最后深深凝视了何垂衣一眼,转身钻进人来人往的人群中。何垂衣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发怔,片刻后夜无书走了上来。
  你为何要救我?
  何垂衣猛然惊醒,收回视线,扬唇轻笑,你是将军,我是百姓,我救你,还需要理由吗?
  夜无书听后怔了一怔,他从未听任何人说过这种话。
  将军保护百姓是天经地义,在这个人眼里,将军也是该被保护的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夜无书很久,在客栈吃过晚饭,他便端着一壶小酒,坐上了屋顶。
  经斗篷人这么一闹,何垂衣直到晚饭后才想起自己那时候想说的话,听说夜无书独自在屋顶便追了过去。
  夜无书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见是何垂衣弯了弯眸子,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告辞。
  告辞?
  嗯。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也不想再麻烦你了。
  何垂衣坐到他身边,想到白天遇到的那个人,心中总觉得惴惴不安。
  你在这里有仇人?
  夜无书摇了摇头,没有。
  那今天那个人为何要袭击你?
  或许,夜无书低下头,因喝了些酒,月光下眼角有些涩红,或许那人就是巫蛊族孽畜。不久前,我回了京城一次,皇上将他逼下晋江后,是我让皇上沿江搜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不是我,他或许早就离开了晋朝。
  你有他们的消息了?
  贵京王来信,说皇上亲自追捕漠竹来了南方,看样子巫蛊族孽畜应该就在南方。信中还说,钟小石已经被抓住了,皇上审了他几天都不松口。
  漠竹来了南方?
  对,而且,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何垂衣觉得啼笑皆非,因为,你们都觉得巫蛊族人来了南方,是想找你报仇?
  夜无书叹息了一声,或许不止。
  为何?
  如果他知道真相,应该会更恨我。夜无书淡淡地说。
  何垂衣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忽然笑了一声,问道:你被人爱过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佟湘玉:额家客栈咋来了两个这俊俏的小哥儿,展堂,给额上去瞧瞧,他们在做什么。
  第44章 一别两宽
  父母
  除父母以外呢?
  何垂衣问这个问题并不严肃,甚至眼里还带着一丁点儿笑意, 夜无书却无法将这个问题当作随口一问。
  不知是不是何垂衣平时变现得太果断决绝, 此刻笑容称得上温柔的他, 让夜无书心里莫名地沉重。
  夜无书回过头头,看着星稀月朗的天空, 神色带着浅浅的低沉, 喉咙似乎哽了一下,为何要问?
  何垂衣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向后仰着, 接近夏日,夜晚吹来的风带着暖意, 让人格外地心旷神怡。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我为何会这么问。何垂衣叹息道。
  就是单纯的好奇罢了,如果不愿意回答可以当我没说。
  夜无书无奈地笑了笑, 眼神飘渺起来,似乎是在回忆, 瞬息之后, 微顿的声音响起:其实有人说过, 他爱我。
  何垂衣了然地笑了一声, 没有出声打断他。
  可,我不信。夜无书发出一声闷笑。
  何垂衣脸上笑容凝固, 愣了足有几息才问道:为何?
  我太了解他了,他爱一个人不是这样。
  说到这里,夜无书忽然羞赧起来, 这些事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如果不愿意
  愿意。夜无书打断了他剩下的话,也没管何垂衣的反应,自顾自地说:我从小就陪在他身边,我也是唯一被允许留在他身边的人,我知道他很信任我,但那并不是爱。
  那要怎么才算爱?
  对其他人来说,我不知道。我记得小时候,他很喜欢一只幼犬,很小很乖,他日日和幼犬黏在一起,几天之后他爹就将幼犬活活给溺死,然后告诉他得到权力,才有资格得到喜欢的东西。这样的事,在他得到权力之前屡见不鲜,也导致他从不将喜爱之情外露,直到他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权力。
  何垂衣道:可你还是没说,对他来说什么才算爱?
  拥有权力后,他肆无忌惮地收取自己喜爱的东西,他将自己想要的、珍爱的都藏了起来,他认为只有那样才能不被人夺去。
  可你是人不是物品,他若爱你,绝对不会让你和物品一样。
  夜无书摇了摇头,不是这样。我从来不相信爱一个人能克制自己,你会觉得哪怕只是和他坐在一起,喝德白茶都是甜的。更何况,是他。
  爱一个人不是自私的,他若爱你,怎么舍得让你有丝毫的不愿意。
  不。夜无书无比坚决地摇头,爱一个人是自私。
  爱本来就是自私,更何况他从小就被灌输只要得到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他真的爱一个人,他会使尽阴谋诡计将那个人留在身边。而从头到尾,他都会满足我的想法,我在边关那么多年,他从未主动找过我,从未主动将我召回京城。
  你是将军,他不可能束缚你。何垂衣拧起了眉头。
  夜无书笑了笑,对他来说身份算什么?
  巫蛊族与晋朝有着血海深仇,可他呢?将巫蛊族人养在身边两年之久,为了他背叛整个晋朝,甚至
  何垂衣身体僵住,甚至什么?
  甚至连这条命都不要了。
  你见过沧海笛吗?夜无书忽然发问。
  这个问题问得何垂衣猝不及防,见过。
  夜无书没多想,苦笑一声:那时候,我以为他还有理智,将巫蛊族人留在身边或许是想除掉他。后来,巫蛊族人掉下晋江生死未卜,他竟然第一时间让人前往阴风寨重金悬赏沧海笛,这样疯狂的他,我第一次见。
  何垂衣震惊地睁大双眼,沧海笛是他想找的?
  难怪在永全寺时,他会说那番话。
  嗯。我知道以后,在前往南方的路上与阴风寨的刺客撞上,经过几次交手,从他们手里夺到了沧海笛,未防再被抢回,我在沧海笛里下了灭虫香。但我并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杀了巫蛊族人。灭虫香剂量只会让他昏睡不醒,结果沧海笛就被抢了回去,现在已经在巫蛊族人手里了。
  沧海笛里的毒,是你下的?
  夜无书怔了怔,对啊,没想到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何垂衣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何垂衣支起右腿膝盖,右手搭在膝盖上,忽然无厘头地笑了一声,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何?
  何垂衣没有回答,从屋顶上站了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做,先走了。
  等等!夜无书忽然叫住他,踌躇了片刻才问:你是去找今天遇到的那个人?
  没想到夜无书反应那么快,何垂衣弯了弯眸子,是啊。
  那你还回来吗?
  夜无书表达情感永远都那么直白,他话里呼之欲出的不舍让何垂衣眉眼软化,笑道:会。等我回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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