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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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草还小,不明白事,但是杜有财是人精子,一路走一路低声训斥碧草:“跟着姑娘出门,不可淘气。好好的跟着姑娘……若是把人丢在外面,这不光是咱们余家没了脸,连带的那两个国公府里也没了脸面……”
  絮絮叨叨的,声音压的低,但有些话,断断续续的还是传了出去。
  本来是不许外人进的,这边一听还连着国公府的。两个国公府连在一起的,这除了贾家也没别人家了。四王八公是个什么关系?下面的人清楚的很。见面都有三分香火情。
  马夫听见了就报了上去,拿事的是内宅的女管事。
  余家很容易的就进了门,他们只当不知道为什么的,直接问寺里的知客僧,供奉牌位的事。
  牌位上是余贾氏,得!老关系了,家里的那点事总能听到风声。
  这边三个人只管跪经祈福,等到了下半晌了,那边果然来请了。
  邵华没见过这阵仗,余梁也是赶着鸭子上架。再是听过那富贵乡里的故事,但那也只是故事。
  林雨桐以前是见过南安老太妃的,若是这个时间点的话,只怕是那位南安王的正妃身体不好了。这位老太妃是来祈福的。
  进去见了礼,这老太妃一脸的慈和:“可怜见的,竟是不知道你们进京了。”又叫人给赐坐,又叫人给上茶拿果子的。好像一直都记着有他们这些人一般。
  余梁就道:“小时候常听母亲说起太妃娘娘,总说您是观音的面相。后来母亲去了,嬷嬷又总说不能回京城,给您磕个头。您最是怜老惜贫,施恩又不图报。可这受了恩惠的人,又哪里敢忘?嬷嬷的儿子那一年病了,差了汤药钱,她在园子里跟别人诉苦,您身边的人听见了,回头赏了嬷嬷十两银子……”
  南安太妃哪里记得住这些事?不过跟贾家常来常往的,这个也说不准。
  倒是太妃后面的一个嬷嬷就笑:“还真是……当年老奴还是个小媳妇,第一次跟娘娘出门就脏了裙子,倒是有个姐姐好心帮着带路……这姐姐在外头跟人说话,老奴听见了,跟娘娘叹息了一声,娘娘叫老奴赏了银子。这样的事,您一年不做一千,也做八百,哪里记得住……”
  林雨桐心里就笑。原主的记忆里,听过这事。不过这银子不是给自家的嬷嬷的,而是她瞧见南安太妃的人赏给赖嬷嬷的。
  余梁如今将人物一改,谁也没当真。这不,奉承的人马上就接上话茬了。
  南安王妃就高兴,又问余梁别的话。
  家里如今如何了?怎么来的?
  对外当然不能说余鉴的不好,只说戍边,自己兄妹在老家。
  戍边的将领妻子儿女是得在老家,县衙得看着,若是无缘无故失踪了,马上得禀报。
  南安王妃就连连道可怜,又问起了以后的打算。
  余梁就说了,先是逃难出来的,把母亲的灵位安顿好,在客栈暂住着,已经给父亲送了信了云云。说到贾家,只说等把宅子收拾好,进了京城,就给外祖母舅舅舅母问安。
  南安王妃当时什么也没说,叫人给了表礼,都是金银锭子。
  回去之后,余梁有些忐忑,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邵华却道:“不管能不能成,有了这些银子,咱们就算是在京城里租赁个院子,也能过活了。”
  余梁没说话,但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邵华就低声道:“其实,没有那些高门贵戚也挺好的。”
  林雨桐叹气:“哥哥哪里只是为了攀上这门贵亲?”其实,余梁主要防着的是余鉴。说起来,还是为了原身他的妹妹的。
  姑娘家大了,这婚事就顶顶要紧了。贾家不是好去处没错,可他们对余家姑娘的婚事是不能替余家直接做决定。好与歹的,都有转圜的余地。可是这余鉴则不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把亲闺女扔下不管,就能再把亲闺女卖一遍。可只要认下这个外家,他一个小小的戍边的参将,敢一点也不顾忌贾家擅自决定吗?不光是不敢,还得巴着这边些。
  所以,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心里存的事一点也不少。
  邵华看看林雨桐,看看余梁,马上就明白了。当着小姑娘的面,是不好说这些婚嫁的事,不过这小姑子好歹通透,她叹了一声:“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成是肯定成的。
  南安太妃当日回去,就打发了人过去只说是请安。然后闲谈的时候,不免提了几句:“可怜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府里的……”
  贾母只沉吟了一瞬,眼泪就下来了:“……当日我就说不能跟那粗汉子做亲,老国公是非不愿意了,看看……当日嫁出去的是娇滴滴的姑娘,如今呢……又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就道,“叫琏儿……赶紧的,把他余家的兄弟妹子赶紧的接来……”
  边上的王熙凤跟着擦了眼泪:“是!这就去。您老千万得放宽心,莫要伤了身子。这余家的兄弟跟妹子,来了还得指靠着您呢。”
  家母佯怒:“有客在,你也不怕人笑话。嫡亲的表弟表妹来了,你不说多照管,反倒还要指靠我这老婆子,赶明儿我这老厌物不在了,我那可怜的外孙外孙女,还不得被你们给欺负了……”
  “所以我的我祖宗嗳,您得偿命百岁,护着您的心肝宝贝们不是。”说着,又笑起来。
  那边南安王府的嬷嬷跟着笑了笑,王熙凤就退了出去。
  “要叫二爷回来吗?”平儿问。
  “叫什么二爷,横竖打发两个婆子一辆车过去,把人接过来就完了。”王熙凤叹了一声,“你说这叫什么事,那位大姑奶奶都没了多少年了,这会子了冒出来俩孩子来。要是等闲了,连话都递不进来,可谁知道怎么还搭上了老太妃了。罢了,给的是老太妃的脸……只是这平白的,又多了开销。”
  平儿低声道:“许是得了老太妃的眼缘了?”
  王熙凤摇头:“哪里是什么眼缘,不过是知道了,就过来说一声。要不然,真叫两个孤儿满京城撞去,咱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出了事,老王妃怕咱们见怪呢。不过既然开口了,左不过是一月几两银子的事,就这么着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府里就出了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两个嬷嬷。
  从宁荣街过去,有那相熟的就问车上的婆子:“这是去哪啊?”
  这婆子随着马车边走边喊:“别提了,去接大姑奶奶家的表少爷表小姐……”
  “大姑奶奶?”好些人都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号人。有的还问:“林家的表小姐不是在府里吗?”
  “不是林家,是余家!”有那知情的就说。
  他们只顾说热闹的,而一边路过的少年听了,心里先是疑惑,红楼上有余家吗?
  没听过啊!
  紧跟着,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是桐桐来了吧?
  第1325章 重归来路(3)三合一
  从来没听过的什么余家,什么贾家的大姑奶奶家,书上一笔都没提。这个时候,突然就就要进入贾家了。这种变化是谁引起的?
  四爷觉得,就只能是桐桐。
  那么,一个庶出的姑奶奶家的孩子,必然是要被贾母厌恶,被贾家的人轻视的。
  而以桐桐的本事,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会以这样的身份来贾家。
  这一来,好些该受的不该受的,都得受。桐桐肯定是不在乎这些的,她也有法子应对。但四爷却不能看着桐桐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被慢待。
  他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去登州接人,最快也得明天后半晌才能到,如今做点安排,能来得及。
  因此,本来说出来转转看看,看看外面真实的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如今也不转了。他换了方向,根据记忆,往清虚观去。
  清虚观不远,不管是从书里,还是从记忆里,都能知道,真的不算是远。
  书里在贾母去打平安醮的时候就写了,从贾府排场非常大的出发之后,还没怎么笑闹,前面的执事却已经到了观里了。可见这距离,真不算远。四爷看书,一般是几个版本在一块看,有些版本没有这些话,但从贾母当天去,看了戏,下半晌就回这一点上看,肯定就在贾府跟前不远。
  这个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甄士隐家的边上还是葫芦庙呢。
  这清虚观张道士可不是一般人,先是荣国公的替身,后来先皇也称他为‘大幻仙人’,当今皇上又给封了‘终了真人’,还掌管着‘道录司’,王公藩镇都称呼他为‘神仙’。
  因着离贾家不远,自然就离整条宁荣街不远,说起来原身跟这位张道士交集还不少。贾数身体一直不得康健,但也病病歪歪的吊着没死。许多的方子都是这张道士给的。这次原身病的沉重,也是这老道士给开的方子。道家本就有医学典籍,这老道长确实也有几分真本事。
  也因为如此,所以四爷去了清虚观,没谁觉得意外。
  四爷在路边顺便买了点心,算是谢礼,这就登门了。
  观里的小道士都认得他,才一见来就忙道:“珩大爷来了,老神仙在观后打坐呢。”
  然后四爷就按着记忆,往后头去了。
  张道人睁开眼见,看是贾珩,就又闭上眼睛:“这就好了?到底是年轻底子好,好了就好,不讲究这些虚礼。”
  四爷拿的也不是贵重东西,就笑道:“是素点心,给观的孩子甜嘴的。”说着,就把腰上的荷包摘下来递过去:“有个物件,我还拿不准,请老神仙帮着瞧瞧。”
  “嗯?”张道人是知道这个贾珩的,老老实实的孩子,从来不会作弄人。见他一本正经,他干脆就起身,指了指一边的石凳:“过去坐。”
  坐过去将荷包打开,里面就出来一个随便的折叠在一起的符箓。
  他将符箓打开,然后就轻轻的皱眉,仔细的端详了端详,眼里就有了一丝喜意:“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老神仙看,这符箓如何?”四爷不说从何处来的,只问好坏。
  张道士捋着一把花白的大胡子,连连点头:“得有好些年不见这么好的护身符了。早年间,倒是见过一回,瞧着还是不如这个……”
  四爷就问:“您可瞧的上?”
  张道士一愣:“送给老道了?”
  “自然。”四爷点头。
  张道士大喜:“这礼太贵重了。”
  四爷只笑不言语,果然,这张道士拿着符箓瞧了半天之后,又问:“哥儿,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高人?”
  高人?
  四爷指了指那东西:“老道长要是愿意,您也能是那个高人?”
  “哦?”张道士就上下打量四爷:“可是有法门经卷?道家秘典?”
  四爷点头:“实不相瞒,今儿我来,是受人之托。老神仙也别问是受了谁人的请托……”
  “这个自然。”张道士看着符箓,一脸的赞叹:“能画出这符箓的,想来才是真正的老神仙。老神仙不愿意现身,不强求便是。哥儿既然说了请托,那便只管说,只要能为老神仙办到的,没有不应的。”
  果然,这老道长不是什么也不通的人。能掌管道录司,差不多都算是半个官场人。又是先皇又是当今的,都给予了肯定。他还真是个会看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想来那些王公藩镇称呼他为老神仙,一半是给圣人的面子,另一半的面子可都是他八面玲珑,为人剔透自己赚来的。
  应付高门大户有他的法子,但终归,人还不差。贫寒的人家免费看诊,家里穷的孩子暂时收到道观给一碗饭吃,这都是善事。
  这样的人,就是有些东西给了他,也是不怕的。
  况且,四爷不会将害人的东西给人。这些符箓,自己能画,画出来的威能强些。叫别人来画,作用只怕只是些微有些。因人而异而已。
  心里这么想着,就把请托的事情说了:“……那位大姑奶奶本也是国公爷的嫡亲血脉……事情办成了,那边奉上符箓秘宝……”
  就这点事?
  这点事在老神仙这里,还真就不是个事。
  张道长长叹一声:“……老道是国公爷的替身,国公爷的后辈遭难,老道感同身受,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怎么敢要至宝?”
  这就是一句谦逊的话。四爷也不当真,还奉承道:“有事相托,只怕也是个托词。老神仙救困扶贫,劝人向善,功德无量。那位老神仙以衣钵相传,这也是您的福报。”
  张道长从来不知道贾珩这么会说话,不过从这话里也知道,确实是有位真高人,他心里就更有数了:“无量寿佛。哥儿只管安心,老道儿这就收拾收拾,往那府里去了。”
  却说贾母今儿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正歇着呢。就有王夫人来了,说了张道长来了的话。
  贾母就问:“今年的银子可给了?”
  王夫人点头:“早就给了的。是有别的事也未可知。”
  贾母就有些沉吟,一边是懒怠的不想动,一边又知道,这个老儿是不能不见的。他这老神仙当的,跟好些府里都有些来往。有时候也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况且,她也信这老道士的道行,先皇信,当今也信,自家跟他渊源又颇深,自然是要信的比别人都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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