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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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诩垂眸往地下一扫,目光立即定在山道内沿那一线洒了碎麻线的桐油上。
  “不好!”
  安王也看见了,厉声道:“立即退出关口!”
  他在亲卫拱卫急急往关口外急退,因为距离不远,很快退出。
  远处倒卧的其中一具“尸体”翻身而起,韩熙低咒一声,就差一点。
  他呼哨一声,和那些负伤的“何信兵”飞速奔至提前看好的开阔处,掏出火折吹亮,一扔。
  火线“腾”地窜起,正在山道上的安王军士唬了一大跳,惊慌失措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用攻伐,自己转身就跳下悬崖。
  火线迅速往外蔓延,信号至,魏景一挥手:“进攻!”
  崎山道口两侧呐喊声起,伏兵立即掩杀而出,冲向刚出崎山道骤不及防的安王军士。
  ……
  “砰”一声巨响,身后的苍梧关大门重新关上。
  安王奔出一段,回头看重新守上城头的军士,后者身上甲胄,正是方才所见的青黑色何信军。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中了敌军圈套,折了一员猛将两万军士。
  “杨泽,杨泽!”
  好一个杨泽!
  安王目眦尽裂:“好,孤记下了!”
  可惜此时此刻,大亏吃定了,继续攻伐只是无用功。
  “查,给孤好好的查,看这杨泽究竟是何方神圣!”
  ……
  益州战场。
  魏景大获全胜。
  彻底战败何信,歼外敌两万余。
  听罢韩熙遗憾讯报,他神色冰冷,眸光含戾,盯了崎山道口片刻。
  季桓上前:“主公,穷寇不宜追击。我等如今要务,乃先理清益州,而后厉兵秣马,再图出益州时机。”
  魏景如今算拿下益州了,但西南原何信势力的几郡仍需清洗,军政二务得接手,这些州兵郡兵,也很需要加强训练。
  千头万绪,刻不容缓。
  先稳坐益州,其余的后续再说。
  这些魏景都清楚,所以他并没有下令追击安王。
  “东山呢?”
  何信死了,但这个东山却不见了人。陈琦奉命去搜寻这人,但战场里外都找过了,又使人快马往四方追逐,都没丝毫消息。
  他一脸愧色:“禀主公,标下无能,没找到此人。”
  难道是半路就逃了?
  不可能。
  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可能差最后这一哆嗦,他必随何信至崎山道口。
  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人。
  陈琦可不会有一点敷衍。
  魏景回头扫了一眼,我军大胜,如今已在打扫战场,收拾兵刃的收拾兵刃,拖动遗骸的拖动遗骸,驱赶降卒的驱赶降卒。
  扔下兵刃投降的敌卒,足有三万余,个个垂头丧气,正被驱赶着往西边旷地而去。
  他冷电般的目光扫过这一大群降卒:“陈琦,围住降卒,一个个细查。”
  这东山,必混在降卒当中。
  果然,次日入夜,陈琦奔入中帐禀报:“主公,找到那东山了!”
  ……
  白固确实如魏景所料般直奔崎山道口。他忠心耿耿,愿意为主公肝脑涂地,这都到了最后最关键之处,他自然不会提前逃遁。
  但,还是功败垂成。
  眼见何信兵败如山倒,他再不甘,也只能赶紧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兵卒甲衣,抓两把泥尘糊了脸,混在寻常步卒当中。
  他有一众好手护卫,自然安然无恙,最后等到了投降之时,一行人很顺利混入其中。
  白固很清楚降卒的待遇,蛰伏些时候,也就脱身了。
  但事实和他预料的有些差距。
  开头顺利,但谁知突遭惊变,重重围困,降卒竟要一个个擦干净脸检查。
  毫无疑问,这是找他的。
  最后不得已,护卫们簇拥着他暴起突围。
  可惜箭阵早准备好了,又有韩熙陈琦等人在,护卫全军覆没,他中箭被俘。
  白固被带到了一个守卫严密的营帐,他被缚在刑架上,伤口极疼,他却冷哼一声。
  这些人不会在他嘴里知悉任何事。
  白固昂起头。
  但谁知这些益州兵却没有先审问他,而后帐帘一掀,他余光一瞥,却惊得魂飞魄散。
  这一张脸?
  这一张脸!
  作为追随安王十年有余的谋士,在洛京足足数年时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齐王?!
  白固惊得“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你,你……”竟然真没死?!
  虽安王一直不相信齐王死了,但这终究只是一个主观猜测。重伤带毒,纵身汹涌大江,谁曾想,这人还真的就没死!
  非但没死,他还手足俱全,身姿矫健,一如往昔。
  白固浑身都颤栗起来了。
  齐王没死!
  还取下的益州,这个广阔肥沃,物阜民丰的天下第一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
  “你什么你?!”
  韩熙侧身飞起一脚,正中白固腹部,厉喝道:“我家主公,是你这贼子能指指点点的么?!”
  白固腹部剧痛,想痉挛身体而不得,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我问你。”
  一张楠木太师椅抬至刑架一丈,魏景端坐其上,他面罩寒冰,声音冷极:“安王图谋不轨已多年,在一年半前的惊变中,他可曾有何举动?”
  白固闭目不语,在见到齐王那一刻,他虽惊骇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了,而且就算有生机,他也绝不可能背叛殿下。
  即便是齐王,想在他嘴里挖出半句,也是痴心妄想。
  “那私印呢?济王用于密信上的那枚私印,可是出自安王之手?”
  早在年初洛京,魏景知悉安王不轨之心存在多年后,他就疑虑,对方在母兄之死上,可曾充任了什么角色?
  这种疑虑,在得悉济王私印后再攀高峰。
  真会这么凑巧吗?在济王有需要的时候,他就恰恰寻获了一名曾经掌管先帝私印的内宦?
  魏景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他肯定,背后有人操纵。
  这人是谁?
  连私印都准备上了,可谓相当未雨绸缪。
  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安王,可惜无丝毫佐证。
  他已传信身处洛京皇宫的陶宏设法查探。可惜陶宏如今手底下人少,一直没能查到。
  如今既然俘获了白固,自然得好好审问一番。
  白固认得他,其实他也觉得白固有那么一点脸熟,必是从前见过的,跟随安王多年的。
  白固不肯招,意料中的事,安王遣过来的,必定是铁杆心腹。
  魏景冷冷道:“用刑。”
  ……
  青翟卫中,有专司刑罚的好手,重刑酷刑,逼供闻讯,当属一流。
  然很可惜的是,这白固确实对安王足够忠心,身受百般苦痛,依旧拒吐露一星半点。
  而且,情知必死的情况下,他毫不掩饰地讽刺了魏景。
  “哈哈哈哈,齐王殿下英雄盖世,可惜,如今龙椅上坐的是另有其人啊!”
  白固痛极,却仍目带嘲弄:“殿下母后贤德,胞兄大才,今何在啊?”
  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魏景母兄死后不得安宁,他得讯至今心中怒恨本未消却半分,当即“腾”一声燎原而起。
  他“霍”地站起,“来人,给我剐了他!”
  韩熙一把撕下白固衣裳,“拿刀来!”
  他亲自动手。
  凌迟之刑,皮肤肌肉一片片从身上割下,十来刀下去,血腥味充斥整个营帐,白固上半身赤红色一片。
  他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我说的没错!齐王殿下,听说你还绕道了南水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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