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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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函轻声一笑,“人生短短数十载,我倒想管管这世间的不平事。”
  皇帝她当过几次,能臣也信手拈来,但为人申冤断案,明辨善恶的官,萧函倒想做一回。
  -——
  萧函一入大理寺就是从五品的大理寺正,品级不低。尤其是和大理寺中大多是从七八品提上来的官吏相比,但萧函也没因为这样的厚待而受到排斥。
  担任大理寺少卿的仍是董云,“没想到状元郎竟然到我大理寺来了。”
  虽然这三年都没什么接触,但董少卿对萧嘉树仍有印象,谁让萧嘉树当年无私教授的能将人画得有十成像的画技,大理寺现在还在用呢,甚至还传到底下的各州县去了,提升了不少处理事务的效率。
  萧函没有忘记行礼,温声笑道,“下官见过少卿大人。”
  除了有旧识的董云,还有大理寺众官吏,萧函还拜见了一次大理寺卿,年过五十的白松老大人。
  大理寺不仅主管京城案件,甚至各州乡县的刑狱重案都会交由至大理寺。
  第294章 奸妃当道
  大理寺乃九卿之一,掌刑狱案件审理。为最高刑事机构, 掌刑狱案件审理。只有重大案件才在大理寺审理。如当地官员发生刑事案件无法处理, 或是因过于重大, 应上报大理寺处理, 最后交于刑部判决。
  萧妃对萧嘉树想入大理寺为官倒没什么反对,只是她打听过了,大理寺事务繁重,且辛苦劳累, 哪怕上至大理寺少卿都要经常外出办案, 到各州府地去。她有些心疼萧嘉树罢了。
  寺正一职本是掌议狱, 正科条。若是寺丞断罪不当, 则以法正之。萧函并不急于审案,她这初来乍到的又年纪轻轻,那些经验丰富的寺丞就算不排斥她,也未必会信服。
  萧函先是花了些时间通读大理寺内书库的律书典籍,之前虽然也有了解一些大宁的律法,但论齐全绝对当属大理寺的书库。
  要不是萧函进了大理寺为官, 还未必能接触得到呢。
  这日董少卿回来, 碰巧见萧函在书案边读着厚厚的律例, 考较了萧函几条律法, 皆能答得上来, 且熟知法度,量刑之准。
  董少卿一扬眉,“不愧是状元郎, 这记性就是好。”
  这才几天的工夫。
  别看董云看似冷硬勇猛的武人,实则心细如尘,对这些繁琐的律条也铭记于心。对此董云摆了摆手,“办的案子多了,自然熟悉,再说了,大理寺的人怎么能连律条都一无所知。”
  这点萧函也很认可,大理寺虽是不如现代科技知识先进,但对律条的钻研认真也让人惊叹。大理寺中多的七八品小吏对大宁律法的熟识程度胜过她,她不过是仗了些穿越多世的积累和记性好罢了。
  董少卿还指点了她可以结合卷宗一起看,否则书库里上千卷的律书典籍就是不眠不休看上三年,也看不完。
  用过午饭后,董少卿还带萧函去了大理寺内的练武校场,“我大理寺不似六部等官署,除了文职还有武职。而前者就算不能缉凶捕盗,也还得有个好脚力,不能太文弱了。”
  结果单单骑马射箭一项,靶靶正中红心,董少卿听萧函说在家中平时也有习武练箭,不免惊讶,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竟还是文武双全。
  董云当然不会觉得这文武双全的人才到他这大理寺来是浪费了,
  虽年轻了些,但还是能好好培养的。
  董少卿也越发看重萧函,也开始让人将一些刑狱卷宗交到她手上。
  若身为九卿之一的白松白大人是大理寺的定海神针,那么负责大部分事务,还拥有调动人马权力的少卿董云就是主要管事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函主动给他留下好印象,董云人品不错,也不是嫉贤妒能之辈,比起年纪家世背景,更注重能力,只要能让他看到价值,他也会主动提拔,所以在大理寺受众人信服爱戴。
  有了董少卿的看重,萧函日后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董云因为洛州一件押送犯官的案子暂离了三日,回来后问起,“萧寺正那的案子如何了?”
  原本董云想着让萧嘉树在大理寺先学两年看卷宗再说,这才来不到半月就让她审案,还是萧嘉树的表现给董云留下了值得培养的好印象。
  才有了移交到萧嘉树手上的几件案卷。
  当然若是判错了,有冤假错案出现,董云也不会因为萧嘉树是谁的弟弟而留情。
  结果手下滔滔不绝的赞扬声,说萧寺正三天连破多案。
  比起手下那些官吏跟茶楼里说书一样匪夷所思,董少卿还是让人调来卷宗,亲自查看破案详情。
  两盏茶的时间过后,董少卿才压下心头的震惊,指着卷宗的某些纸页,“可让人确认过了?”
  手下都是跟了多年的人,知道他的意思,“萧寺丞说的都是真的。”
  那一平民男子溺水的案件,死者父母说是失足溺水,但此案仍存有疑点。
  萧寺丞去过死者的房间,通过房内的物件摆设一眼便看出了死者是左撇子,以此为证据推翻了意外死亡,而是他杀,最后查明是死者弟弟将人推入水中,偏爱幼子的父母不惜伪造假象想要蒙骗官府,结果自然是三人都被下狱。
  那件富户盗窃案更是简单,单单从掉落在角落的散碎珍珠颜色,就查出了犯人是在厨房帮佣。
  整个过程不到半个小时,连事主都没想到破得这么快。
  萧寺正当时说道,“名贵的珍珠时,一定要手帕拿或包着,因为若不用的话,会使珍珠碰到手上的油渍,使珍珠表面光泽消失得更快。”
  曾随行的官吏向董少卿绘声绘色讲述道。
  董少卿沉声道,“这几处地方命人记下,交给我。”
  日后遇到案件,说不定也能派上用场。
  除了一些新奇卓有成效的技巧方法,从案卷中,董少卿还看出萧嘉树此人极为细心,见微知著,思维敏捷甚于常人,仅凭犯人家属衣着上的细节,就能查出昨晚去了何处,找到案件中的重要证据。
  这让董云更加放心地将多的案子交到萧嘉树手上,大理寺就没有缺过案子过,不仅是京城及其附近州县,还有常有天下各地的重案,常常还要抽调人手外出,人手再多也是不够的。
  连在科技发达的现代,许多非重大案子的警力还犹有不足,何况是在这个单靠人力的时代。
  萧函与大理寺第一次接触的涉及镇武侯府的案子,她虽然有随行陪同,但不像现在,时机身份都合适,可以尽情施为,主导案件。
  萧函连破数案,这其中有小如盗窃,大到杀人,都让她在大理寺内声名鹊起,而且名声有往外扩散的迹象。萧函依旧如故,认认真真看经手的每件案子,外出勘验现场,查访追踪疑犯。
  无论在哪里,能力都是值得令人敬重的,尽管可能会有人因为萧嘉树来到大理寺没多久就深受少卿大人看重,心生不满嫉妒,但谁让萧嘉树不仅破案神速,而且不吝惜教授自己查案断案中的方法技巧。
  比如不同案件中自杀和他杀的区别,通过足迹判断身高,以牙齿看出大致年龄等等。
  这些东西连大字不识的衙役都能学会,却又十分实用有效,连带着许多小案子的破案速度都快了许多。这些看起来累赘琐碎小案子虽无法上达天听,也不被朝中高位的人关注,但却令董少卿很欣慰。
  大理寺在京城民间的名声也好了许多。
  董少卿对萧嘉树的才能也有些眼馋,但以她现在的表现,独当一面审案都够了,要是为了学会这些东西将人带在身边,不免有些浪费,只让人记下每次案件过程笔记。
  ————
  萧嘉树那日说的话,在韩瑾瑜心中停留了很久,但萧嘉树入大理寺后,就没有碰面的机会,韩瑾瑜也没有什么心思关注。
  但没想过仅仅过了几个月,他又再次听到了萧嘉树的名声。
  本朝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韩瑾瑜当年也是在做了不少实事政绩后,才渐渐淡化这些光环。
  要想盖过一个大的名头,只能用更大的名声。
  萧嘉树做的比他还要成功。
  坊间的百姓不像大理寺内的官吏,会了解知晓查案中的技巧方法,在他们看来,还只是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翩翩少年郎的萧大人,只看了一眼,问了几句话,就找出了真凶。
  因着许多案子都是京城和附近州县发生的,不少人亲眼目睹办案过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传来传去,竟成了大理寺的萧大人天生一双慧目,能辨忠奸善恶,任什么样的人,只要是犯了事,都能被萧大人看出来。
  至于年纪轻轻什么的,在有天赋异禀这样的说辞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
  信的人还挺多的。
  “这不会是真的吧。”这日董少卿还盯着萧嘉树看了半天。
  倒是一双俊俏明亮的眼睛。
  萧函无奈道,“少卿大人说笑了。”
  “前几日不还有犯人一见你就招供了,都不用上刑的。”董少卿可是听底下人详细说了,本来还只是外面传天生慧眼的事,现在连大理寺的官吏都有些信了。
  要不然怎么一见到萧寺正就坦白了,而还有个坦白得不完全,都被萧嘉树看出来。当时记录文书的官吏都惊呆了。
  董少卿饶有兴致道,“不是传说还有神兽獬豸,能通人言,辨别忠奸曲直。见人斗,则触不直者;闻人论,则咋不正者。帝尧的刑官皋陶曾饲有獬豸,凡遇疑难不决之事,悉着獬豸裁决,均准确无误。”
  见顶头上司越说越起劲,萧函嘴角微抽了抽。
  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一般的案子,犯人又是普通百姓,心理素质都没那么好。说话技巧得到,又掌握了不少线索,自然容易突破心理防线。
  在现代简单的原理,放在古代多是信鬼神的百姓中,就显得神乎其神了。
  萧函用董少卿能够理解的方式简单解释其中道理。
  他们平时审案其实也有这些经验,只是没有萧函这种简而化之的规则技巧。
  比如如何看出犯人最惧怕的什么,犯案的心理动机等等。
  虽然萧函也没想到她在京城的名声都快成恶人闻风丧胆了,但之前审问的其中一个窃贼那么容易就招供了,而且看似害怕实则是庆幸,显然是有隐瞒的,稍加审问就发现他犯案不止一起,而且去年其中一回还失手打死了人。
  在萧函的解释下,董少卿终于没有揪着神兽獬豸的话题说下去,只道,“你懂的这些,回头再和姜主簿说说,让他记下,也让其他审案的人学学。”
  说着董少卿还从衣袍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书簿,递给萧嘉树。
  萧函翻开看了看,有点眼熟。
  董少卿一脸严肃神情道:“这是你平日查案断案的一些方法和知识,我让人搜集记录了一下,编成了小册。”
  大理寺人手一本。
  萧函也觉得挺好的,她忙着断案,董少卿倒是有心了,而且这种事也不适合萧函来做,董少卿主动安排为好。
  这书册不仅方便携带,而且内容详实,将萧函查案过程中的只言片语总结归纳起来,还配合了图画,简洁易懂。
  看来这大理寺内也多的是人才。
  董少卿也说了,“姜主簿的笔墨工夫好,虽不比你这个状元郎,但也是举人出身。”
  董少卿事务繁忙,能为件小事抽出时间来找萧函都属难得,临走时,他顿了顿,神情十分正经地道,“其实天生慧目,獬豸下凡这名声也不错,不正是说明我大宁有福,陛下乃圣明之君,得神兽庇佑吗?”
  萧函:“……”
  獬豸下凡是你说的吧,董少卿。
  这些名声其实都是大量的案子堆积起来的,要知道她两个月查过的案子比寻常官吏五年所审理的还要多。
  更重要的是,凡是萧嘉树经手的案子,没有不破的,而且证据确凿,无人喊冤。
  莫说外面的人将萧嘉树半神仙话了,就是大理寺内的官吏都无不敬佩有加。
  之前董少卿还想着劝诫警示萧嘉树几句,在他看来,萧嘉树年少有才,又是难得顶顶聪明敏秀的人,就怕年轻气盛,经不起挫折或是为求保名声,在查案中失了稳重,轻忽以待。
  但在听了传闻,又正好有类似的‘实事’后,哪怕掌管刑狱,不信鬼神的董云,也有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
  毕竟他信的又不是什么神佛鬼怪,那可是上古圣贤君主帝尧的刑官皋陶所养的獬豸,他们大理寺信这个不理所当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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