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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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人自知理亏,转眼对李颖道了声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李颖笑着摆手,见席向晚寻椅子坐了下来,便笑道,“我去打盆水来?”
  “不必了,李掌柜。”席向晚道,“你去外头铺子里守着便是,一会儿有人到了就来通报我。”
  “行。”李颖也不多啰嗦,她仍记挂着刚才席向晚说的那个口音古怪的女人,见到这处不再剑拔弩张便匆匆转身走了。
  她边走边想,只希望碧兰能更早些将都察院的人带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别国人竟然丧心病狂地追人追到汴京城里来了,真当大庆现在是好欺负的吗?
  另一头的碧兰是匆匆出了朱雀步道就上马车绕道去的都察院。
  虽然都察院和朱雀步道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可碧兰知道自己要跑过去又跑回去实在是困难了些,倒不如坐着马车来回,或许还更节省时间些。
  碧兰还不知道昨日晚上席向晚和宁端之间发生的事情,只记挂着那个据说浑身是血的男人,催促着车夫尽快赶到都察院门口便匆匆往门口走。
  她来都察院送东西的次数不少,门口轮值的官兵都对她有个印象,见了便笑道,“今日又是席大姑娘给副都御使送东西来了?”
  “不是,不是。”碧兰连连摇头,她踮脚往都察院里头望了眼,没见着熟面孔,有些焦急,“是姑娘有些事让我来请人帮忙的。宁大人这会儿在里头吗?”
  见碧兰的模样不像是说笑,其中一人正了脸色,“既然这样,我去替你通传,你在这儿等着吧。”
  想着是席府大姑娘的事情,官兵快步进了都察院里头,左右一看,见到了王虎王猛两兄弟正在说话,立刻朝他们走去,将外头的事情说了。
  王猛顿时有些紧张,“席大姑娘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性子,来请人帮忙?”
  他拔腿就想往宁端那儿跑,被王虎硬是给拽住了。
  “哥?”
  王虎轻咳了一声,粗犷的脸上表情十分不自然,“那个……这个……大人今日忙得很,你先跟着那丫头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惊扰大人了。”
  王猛狐疑,“这能行吗?那可是席大姑娘!”
  “能行,能行。”王虎拍着王猛的肩膀,敷衍地应着将弟弟往外推去,“你看,那丫头又没有直说大姑娘要找大人去,是不是?”
  “也是。”王猛转念一想很有道理,点点头便和来通报那官兵往外走了。
  王虎把傻弟弟骗走,擦了把冷汗,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悄咪咪地往后头宁端那儿去了,小心地扣门,“大人,有事禀报。”
  他屏气凝神等了一会儿,没听见里头声响,想了想又试探地补充。
  “大姑娘的丫鬟刚才来过了。”
  过了片刻,门里果然传来了宁端冷淡的应声,“进来说。”
  王虎出了口气,小心翼翼将门推开,蹑手蹑脚地进了里头,才小声道,“大人,听说是大姑娘在朱雀步道上一家店铺的掌柜不明就里地救了个受伤的人,那人身份不明,被救时还浑身是血,是不是有些危险?”
  “派谁去了?”
  “我让王猛跟着去看看。”
  宁端嗯了一声,“他能处理好。”
  王虎有些愁眉苦脸,再度征询,“大人不……亲自去看看?”
  “出去。”宁端冷冷道。
  王虎一个屁也没敢多放,转头麻溜地就告退了,出门之后才叉腰叹了一大口气。
  他边摇着头边往外走,心想究竟有谁能劝得动宁端这一旦打定主意就没人动摇得了的铁石心肠。反正四皇子……哦不,新帝已经铩羽而归,他们这些属下更是不行,就连嵩阳长公主都无功而返,这还能指望得了谁?
  难不成,这桩天作美事居然要因为两三句不明不白的流言蜚语就这么毁了?
  “王虎!”钱伯仲正巧三步并作两步地从外头冲进来,见到王虎立刻扯着嗓子大喊,“大人在里头么?”
  “在呢,在呢……”王虎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突地一吸鼻子闻到血腥味,抬头一看同僚身上竟沾着大片鲜血,不由得一惊,“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这是别人的。”钱伯仲在王虎身旁堪堪停住,一脸喜色,“那几个朱家的牙商招了!根据他们的供词,抓住了几个偷偷潜入汴京的东蜀人!”
  王虎登时来了精神,转头就跟钱伯仲一道往回走,“全抓住了?”
  “抓住了一部分,他们的同伙正在外头活动,好似说想在汴京城里找个人,刚刚才有了线索,大半都出动去找人了。”钱伯仲说得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才继续道,“你说,东蜀人这么大动干戈地在汴京城里寻人,那找的一定是个身份地位还挺重要的人吧?”
  “应当是了。”王虎沉思半晌,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你派人去追其他东蜀人了没有?”
  “派了!”钱伯仲眉飞色舞地说着,已经走到了宁端的门前,“说是朝着朱雀步道的方向去了,后头紧跟着呢!”
  王虎:“……”他眼疾手快地想要拦下钱伯仲去敲门的手,但还没来得及得逞,门已经从里面被人拉开了。
  宁端就站在门口。
  “大人?”钱伯仲有些茫然,“您都听见了?”
  宁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东蜀人往朱雀步道去了?”
  “是……”钱伯仲的话才说了一半,宁端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疾驰而去了。
  第162章
  钱伯仲望着宁端几乎带了杀气的背影, 下意识也转头往外追, 但内心十分茫然, “王虎,怎么回事?”
  王虎叹了口气,他挠了挠自己头顶, 道, “你说, 咱们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过?”
  钱伯仲想了想, 立刻恍然大悟, “跟席大姑娘有关系?”他说着,脚步顿住了,“那咱们俩这还跟不跟上去?”
  王虎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想了想, 道, “王猛在前头呢,还有你的人,咱们慢点走就是了, 等到了那儿,正好收拾个后场。”
  “行。”钱伯仲也深知打扰人恩爱是要被驴蹄子踢的道理,两人一拍即合, 勾肩搭背地从都察院里头不紧不慢地出去了。
  虽说如今他们大人已经是百官之首的首辅了,可都察院也没换人来带领,仍旧掌握在宁端手里,威名更比从前浓重三分,出门走路都威风凛凛的。
  唯一担忧的, 就是他们家四面威风的大人还迟迟没成亲这事儿了。
  这头几路人马前后都在往朱雀步道的方向赶去,早就处在事件中心的席向晚则是不紧不慢地看着翠羽将年轻人身上的布条都拆开重新处理了一遍,手法熟练,显然确实通医理。
  “你伤得很重。”席向晚将他身上大部分伤口都收入眼中,对此人先前受的追杀有了大致判断,“对方一定是真的很想你死,才会付出这样的大手笔。”
  年轻人正好被翠羽戳到伤口,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不是东蜀就是西承了。”席向晚也不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从旁倒了一杯温白水抿了小口,接着笑道,“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年轻人锐利的视线顿时再度刺向席向晚,“你在暗示什么?”
  翠羽见他又露出凶相,面不改色地在这人背后伤口上用力拧了一把。
  年轻人顿时面色扭曲起来,抓紧了被褥愣是把痛呼咽了下去没出声,却没那个精力再瞪着席向晚了。
  “对大庆敌意最终的自然是东蜀,但近日我没有听说东蜀有什么大动静的。”席向晚淡淡道。
  不过那桩似乎牵扯上下几十年之久的牙商案就不好说了。
  “而西承……”席向晚咬字清晰,看到年轻人的脸上出现一丝情绪波动,眼里透出了笑意,“西承这时候既然内乱了,有几个从里头逃难出来的人,也不奇怪吧?”
  “你——”
  “姑娘!”李颖匆匆从外头进来,脸上有些焦急,“外面有人闹事,硬是要闯进来找人!”
  翠羽手上一个用力,硬是将想要蹦起来的年轻人给按了下去,她冷静地转头道,“姑娘,我去将他们打发了。”
  席向晚却玩味一笑,“我去,你替我掠阵。”
  “他们是来找我的,只要将我交出去,便不会为难你们。”年轻人却坚持道,“这些人心狠手辣,万一害你们受伤,我就难辞其咎了。”
  “我刚才说了。”席向晚站起身来,侧脸看了年轻人一眼,眉眼弯弯的,“我和都察院也有私事要处理,顺便借你当幌子一用,安安静静在这儿等着就是。”
  翠羽将手中医药用物随手往旁边一方,不客气道,“剩下的你自己弄。”便快步追上了席向晚。
  最后还是李颖在席向晚的示意下转头帮年轻人做最后的包扎,看着年轻人的眼睛仍旧紧紧盯着门口,不由得笑道,“你别看我们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其实可厉害着呢,有她出去,那些人闯不进来的。”
  “万一呢?”年轻人哑声问道。
  “就算真有个万一,都察院的人也在路上了。”李颖一哂,“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国来的,但看起来不是个坏人,今日有姑娘救你,你就当是运气好吧。”
  “我听过席向晚的名字。”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和她定亲的那个宁端,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颖一听便笑得更灿烂了,“我还真能说上一二,只是不方便往外说罢了,你还是等伤好了,出去和别人打听打听吧。”
  年轻人便没有再问,他静静趴在矮榻上让李颖重新包扎伤口,眼睛盯着已经被合上的门陷入了沉思。
  席向晚步出门时,已经能听见铺子里头吵闹的声音了,似乎是铺子里的伙计正拦着人不让外头的人闯进来。
  席向晚却没出去,四下一望,坐在了屋子正前面的一处石桌旁,正好挡在从铺子里过来的必经之路上。
  翠羽碰了碰桌上水壶,发现里头是空的,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巧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近,紧接着哎呦一声,一名铺子里的伙计摔进了后院里。
  翠羽便抬头招手叫那伙计过来,将茶壶递给他,“去沏壶茶来,要铺子里最好的。”
  姑娘喝不喝是一回事,既然要呈到姑娘面前,那自然是要最好的。
  伙计认得席向晚,一瘸一拐地提着茶壶跑走了,看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席向晚和翠羽这一主一仆目中无人的架势让紧跟着伙计从铺子里头冲出来的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几位从什么地方来的?青天白日的就光明正大砸别人家正经营生的铺子?”翠羽扫过眼前这三人的下盘,嗤之以鼻:三个加在一起也不够她打的,就派这点人来追杀?
  那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立刻换了面孔,其中一人笑呵呵上前拱手道,“这位姑娘,多有冒犯了。我们方才是见到便寻许久不见的人,有些紧张,便直接闯了进来,一时情急失了规矩,还望姑娘莫怪。”
  “我家姑娘什么人,轮得着你来搭话?”翠羽冷哼一声,演仗势欺人的狗腿子有些上瘾,“你们三个看起来才是贼眉鼠眼,还不自报家门?当心我这就报官抓你们走!”
  为首那人面不改色,“姑娘见谅。在下三人是姚家的管事,这几日若是几位也在这附近,应当听说过,咱们表家的小少爷因为在书堂里调皮,被老爷责罚之后就气得离家出走,现在府中夫人老夫人都急病了,方才听人说小少爷就在这后头,便一时冲动闯入寻人……”
  “这里没有什么表家的小少爷。”翠羽趾高气昂地打断了他,“你们找错地方了,还是去别处继续问问。”
  “这……”那人面露难色,“听说小少爷受了伤,家中主子实在担心,若是两位不在意,能否让我们进屋看看,或许是小少爷在几位没注意的时候就躲在其中也说不定。”
  “说了没有,你们听不懂人话吗?”翠羽啪地一巴掌拍在石桌上,横眉竖目,气势惊人,“怎么,还要我家姑娘发话将你们打出去,你们才肯滚是不是?”
  “翠羽,等等。”席向晚轻声阻止了她,“姚家我是知道的,若是急事,行一二方便也是当然。”
  “多谢姑娘!”那三人面上顿时微微露出喜色,甚至想迈步直接进入院子了。
  “我有些时间没去府中叙话了,不知道你们三姑娘今日身子好些了吗?”席向晚突地问道。
  为首那人立刻拱手回答,“三姑娘每到春季总有些咳嗽的毛病,正服着药呢,已经好多了。”
  听他说得有条有理一点也不慌张,席向晚笑了起来,“那就好。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表家少爷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哪一家的?”
  “是夫人家里头,阳关陈家来的,正赶上今年会试。”那人仍然对答得十分顺畅,听起来似乎真是对温府情况了如指掌的下人。
  这时候铺子里的伙计终于将茶送来了,翠羽低头给席向晚烫了杯子又倒了一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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