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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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玄凌默不作声,看完将信摊在桌面上,用手指敲打着。
  不管他是谁,什么目的,为了什么,他欠帝家的岂是他一条命就能还清的,她说过,不计什么手段,当年他如何对付帝家,就该承受的起帝家人的报复。
  “家主,如果老头子没记错,他那日也在宴饮之上,家主给他喝的是什么?”老常很想知道,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人,她是如何怀疑上的。
  “古井之水,深不可测。”玄凌将信放置一边,起身从书桌的屉子里,拿出几份奏报,奏报上落款是东离。
  玄凌早就将帝都所有的人都摸了一遍,当初会盯上这个贾老,是因为这个人本身。他把自己武装的太完美,她始终相信一句话,世上无完人。
  再有一点,便是直觉…与夫人伉俪情深,却无子嗣,夫人早逝,便不再纳娶,她相信这世上有情深之人,可一个人,若是伪装,那伪装再好,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比如,他夫人坟头常年无人清理的杂草,早已是无主荒坟,恐怕现在,连葬在哪里,他都不记得了。
  “小金子,到时候将这个送到贾老的书案上。”将几分奏报叫到金如放手中,便没了吩咐。
  …不是杀了他?而是送这个?金如放一脸纳闷,他发现他是越来越愚钝了。
  “攻人攻心,家主不想他死的太舒服。”老常好心解释一番,同时看向玄凌,家主到底如此处置此人,其实他也心中没底,按说,杀个千八百次也不为过吧。
  “我去送吧。”殷晨曦起身,朝金如放伸手,意思他去。
  金如放还没反应,玄凌抬头看了殷晨曦一眼,轻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时候,死对某些人来说,反而是解脱,我又如何能让他这般轻快的解脱。”
  “我要他,生而不得,死而不能。”
  纵是杀人如麻的殷晨曦,此刻也忍不住缩了下手,更别提其他人了。
  玄凌并未说她的打算,而是起身,提笔,抬头,便看到雨轩不知何时已走到跟前正在铺纸研磨。
  玄凌写的很慢,也很安静,良久,直到提腕收笔,这才缓缓开口。
  “对付帝家,为了什么,为了东离,为了那个让他到东离来的人,于东离来说,他背井离乡、舍亲埋名,算是个无名英雄,这约莫是他一生的骄傲,和支撑他这些年思乡之苦的信仰,如果,九黎朝堂得知,他名为九黎饱学之士,受尽九黎学子拥戴和朝廷敬重,实则是东离派来蛰伏多年的细作,九黎能忍?定要像东离讨个说法,就如当年,东离逼我帝家一样,东离此时朝局动荡,又怎会为了一个人,选择在这个时候与九黎对上?那就只有舍弃,就如当年,九黎舍弃帝家一样。”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他会比帝家人痛苦百倍,他若自缢,便坐实了细作的身份,东离免不得还是要给九黎一个交代,要查出他的底细,该难不倒偌大一个九黎。
  所以他不能死,可他要如何生?九黎那些学子,之前有多敬重他,现在就有多恨他,恨不得剥皮抽筋。
  左右,他是生死两难,到时候,她再问问他,当年,算计帝家时,可有想过今时今日,顺便她还要告诉他,他心心念念的东离,如今是有多不堪,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东离,哪有半点称霸天下的能力!
  这些年,究是谁在指使他,便是谁在骗他,给他编制了一个故国山河壮的美梦,他还日日盼着,故国能有朝一日攻入九黎,他能功成身退!
  当看到这些奏章时,他的信仰也会瞬间崩塌。
  屋内,静悄悄的…
  众人反应过来时,玄凌已捧书安坐一旁,看的正专注平静。
  老常走近,看着桌上墨迹已干的字迹,这是一纸诉状,将诉状折起,又仔细将刚才帝绯送来的东西一并收好。
  “家主,老头子来安排这事,保证明日,九黎朝野上下,热闹一片,只是…另外一个人到底是谁?”
  玄凌从书本中抬头而望,淡淡一笑,“总会知道的,莫急!”这两人联手,这一个被她挖出来,另一个定是暂时不会再有声息了,只要她活着,他就是藏身地下,她也会掘地三尺让他显形。
  “小姐,我去送这个…”
  “等等,先将老常的账本送到圣子府,就快天亮了,这个…。等老常那边办妥了,你及时送去便是。”致命一击留在后面才好。
  “你还好…?”晨曦突然有些把不准玄凌的脉搏了,有些慌。
  玄凌叹了口气,吓着他了,“坐吧,咱们说说话,晨曦,与我说说,你将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有你的生活!
  不过,这是一句说不出口,也不能说的话。
  见对方无言,玄凌一笑,“晨曦,朝前看,等你想好了,告诉我。”
  “好!”
  “小姐,那个暗子动了。”景枝适时出现,解了晨曦的尴尬。
  第197章 玄凌的礼物(2更)
  天刚裂开一道缝,金如放一骑快马城中掠过,马蹄声碎了原本的宁静。
  马踏晨光出来送礼?圣子府门房睁着稀松的双眼揉了几揉,以为听错了!
  琉璃听的通报抬头看看了天际,东方只露出一道微弱的光线,这时候,来送礼?帝小姐果然非寻常人。
  “琉璃姑娘,圣子尚未起吧?没关系我等等!”小姐说了,只要上朝前送到即可,不过,的亲手送到圣子手中。
  琉璃眸色一动,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这架势是要亲自给主子了!又看了眼天色,吩咐上茶,自己去喊人。
  主子昨夜翻看那些旧卷看到近天亮,这才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平常,她是怎么也不会这么早喊人的。
  可这礼物主子盼了三天,这好不容易送来了,想必主子也急切。
  看那包袱不大不小的,不知道是什么…琉璃也忍不住生出好奇之心。
  纳兰胤烨睡的正熟,听的琉璃唤他,眉头皱起睁开眼,这么快就到上朝的时辰了?
  “琉璃,几更了?”
  “主子,不管几更,您快起来吧,帝府的礼物到了,金总管送来的,人还在外堂等着呢。”意思是要亲自给他。
  “帝府?礼物?”还没太清醒,人却一溜烟爬了起来,那动作一气呵成看的琉璃都忍不住摇头。
  主子这反应,也太过明显了…
  简单梳洗,套了件衣服就去往外堂,刚出寝屋的门,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尚早,这么早就让人给他送礼来?她定是没睡好了,这女人,怎么总是不爱惜自己。
  此时某人这心里的责备都带了几分炫耀的甜味,她睡不好,可是为了给他的这份礼?有心了。
  心情很是愉悦,一路脚步轻快,眉开眼笑,琉璃跟在身后都能感受到前面的主子有些轻飘了。
  这会那些贴身看顾圣子的‘太医’们,尚在睡梦中。
  “这么早,劳金总管辛苦一趟了。”人一到外堂就客气了一句。
  额~圣子殿下好像心情很不错,金如放躬身行礼,“见过圣子,圣子言重了,这是我家小姐让送来的。”金如放也不啰嗦,拿着包袱双手奉上。
  结果,手上掂量一番,是书?晨起送书,这是让他多多做功课?督促他?恩,很好!
  约莫着这时候,送什么他都觉得很好,都能想出对方的一番好心思来。
  这圣子的表情有些怪怪的,不过他还有事,就不留了,他的回去看看老常那边怎么安排,还的另去一处送东西,今天可真够忙的,就是不知,忙往之后,这帝都是怎样一番热闹。
  “东西送到,就不打扰圣子殿下了,告退!”
  “辛苦了,琉璃送送!”
  “不用不用!留步。”
  金如放一走,某人就抱着东西,迫不及待的回到寝居殿,他来得及,只穿了鞋,未穿内袜。
  “主子,帝小姐这一大早让送东西来,着实有心了。”她这是顺着主子的心情说一句,瞧把主子给美的,比睡了一个好觉还精神。
  某人颇为同意的点头,那是自然,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慢慢打开,里面不像是书,“琉璃将灯挑亮一些。”
  琉璃应了声去挑灯,模糊看了一眼,好像是书?什么书这般宝贝紧要的?主子要挑灯一阅。
  屋里光线亮了一些,纳兰胤烨凝眉翻开,他已经确定,这不是书了,倒像是账本。
  “主子,还有封信!”琉璃眼尖,看到里面夹着的信封。
  信?将信拿出,先看看她说什么,拿出信,展开,凑近灯火看了看,是她的风格没错,寥寥数语,没有一句虚言。
  ‘终始、始终,天道循环,终即始,始即终,人生难得一遇是知己,圣子之礼玄凌笑纳,略备薄礼回赠,不知圣子可敢收下,玄凌笔。’
  知己?略略一笑,既是知己,又怎不是红颜?她想逃,没那么容易,不急,慢慢来,总要她一个心甘情愿,他等。
  将信仔细又看了一遍,这才轻轻叠好收起,这是她的墨宝,定要珍藏。
  目光落在桌面上,他到要看看,什么样的礼,他纳兰胤烨不敢收,伸手翻开,入眼是一笔笔账目。
  一页页翻过去,面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一黑到底,琉璃在一旁明显感觉到纳兰胤烨身上散发的怒气。
  怎么回事?帝小姐的礼物再不好,主子也不会发怒啊!到底送的什么东西?
  “琉璃,换朝服!”合上账本,纳兰胤烨突然起身,目光清冷,极力压制着怒气。
  琉璃一脸不解,“主子?”疑惑的拿来朝服小心伺候着,眼睛不着痕迹的落在桌面上,这帝小姐究竟送的什么东西?
  “去喊林渊。”
  “哦,好!”琉璃哦了一声,带着疑惑急忙转身出去,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整理好朝服,纳兰胤烨重新坐到桌前,这些账本,是边州、远州、简州、涪陵郡、成郡、云穹郡、等南方三州六郡的盐税账本,不过,这本账是从新梳理过的,原本应该不是这样。
  账本上,每一笔都清清楚楚的点出问题之处,年份、日期、经手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虽经手户部税务不多,可也能看的明白这里头的文章,出入数额大的惊人,这本账应该就是她家的老账房先生整理的,一目了然。
  从这本账可以清楚看出,多少人牵涉其中,他们打着朝廷的幌子,克扣走私私盐出关,贼喊抓贼,将正当盐商的利益尽收囊中,与江湖黑道势力勾结,在盐湖一代为虎作伥,私开盐田,有更是将公田私有。
  这一笔笔,一笔不落,全在账目上,这本账想来她来的并不轻巧,笔笔都是证据确凿,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查三州六郡的盐账?没有一番功夫,不可能查的如此测底仔细。
  怪不得,她会问他敢不敢收这份礼。
  他只要今天将这些账拿到朝堂,九黎半个朝堂都要牵涉进来!同时,父帝也无暇管他这个圣子了,这便是天大的事了。
  他彻查,朝堂就会动荡,他不查,难以交代,而这一查,在九黎国史上,就是重重一笔,盐税不同一般的贪墨案,牵涉之广,之深,难以估量。
  是历代积攒下的问题,一旦开查,可能还会牵涉到前朝的问题,哪个帝王想过问前朝之事?一个查不好,甚至会查到自己身上。
  就是他也不能保证,他的人中,就绝对没有人牵涉其中。
  “这份礼,的确够分量。”这些账目流露出的问题,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为何户部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户部捂着了,还是父帝捂着?
  表面看,这么拖着,近几年,是可能不会出大问题,可一旦爆发,那就犹如山崩地裂,那些个混蛋,已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侵占盐湖盐民的盐田,加重赋税,百姓入不敷出艰难度日,这已经是隐患了,更有甚的,竟以地域划分,将一带百姓划归私有家奴,让他们常年几代在盐田劳作,不得踏出圈占范围,这是监禁,是将九黎百姓到畜生一样奴役。
  “这些王八蛋!”他知道,历代盐税都是大问题,也曾与舅舅说过,待他登基,好好摸一摸本朝的这些问题到了什么地步。
  是他大意疏忽了,这显然是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手握着账本,越来越急。
  “一大早,谁惹你了?”林渊打着哈欠进来,有些不太高兴,自从来帝府这几天,从未一觉踏实过,这地方,当真水深火热的。
  “安排一下,派出阁中身手不错的,务必三日内赶到南方,一会我将详细地方写下,让他们帮我带些东西回来。”
  瞌睡立刻清醒,“三天?”是他没睡醒?三天从丹子阁到南方地境,就是日夜兼程,也十分困难。
  “没错,就三天,所以人你看着选。”说着,没有去看对方的脸色,已让琉璃去准备笔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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