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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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前面这些内容都不要。
  朕念在穆氏真心悔过的份上,恢复其贵妃的位份,改封号为琢。不必拟旨,去东宫宣读口谕即可。
  孟公公顶着头上的冷汗,小声问道,请问陛下,是哪个字?
  笨拙的拙,还是污浊的浊?
  永和帝垂下眼帘,雕琢的琢。
  穆婉若是聪明些,就算是颗顽石,这些年也该雕琢出来了。
  这是他给穆氏和穆婉的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穆婉能好好哄着朱雀,让朱雀开心。
  起码他还活着的时候,都能容得下穆婉风光无限的享受属于太子生母的荣耀。
  如果穆婉还想不明白,总是奢望不该惦记的东西。
  也该让朱雀彻底死心了。
  第71章
  可惜盛氏准备好的十万两黄金最后并没有用上,襄王将百年天山雪莲送到东宫后,拒绝了十万两黄金。
  不是十万两黄金的诱惑不足以打动他,而是他在彻夜未眠后,及时醒悟,若是收了东宫的十万两黄金,他将失去在赵国的所有话语权。
  这会让楚国在与赵国的谈判开始之前,就站在绝对劣势的位置。
  宋佩瑜着人去盛氏送信的时候,也没觉得遗憾。
  只要天山雪莲能到手,其他事都可以暂时往后放放。
  襄王越是真聪明,就越是会谨言慎行,他所掌握的西域商路也会更稳妥,这对赵国来说反而是好事。
  有了百年天山雪莲这味最重要的主药,其他主药与配药都在半天之内送入东宫。
  除了永和帝还是没露面,只是让孟公公来东宫守着,肃王连带着长公主,甚至大公主与惠阳县主,和仍旧在长公主府做客的灵云公主都来了东宫。
  除此之外,东宫小学堂的人也纷纷寻出空闲,专门进宫来看望重奕。
  很快,整个东宫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药味覆盖。
  悄无声息复位的琢贵妃,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们来到东宫。
  长公主侧过头,目光冰冷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来做什么?
  穆婉满脸屈辱的给长公主行礼,勉强露出个微笑后,惶然的看向坐在长公主与肃王下首的重奕,朱雀,我听说终于有药能彻底医治你身体内的余毒,特意来守着你。
  长公主撇过头去,仿佛是嫌弃穆婉脏了她的眼睛。
  肃王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他对穆婉满心意见,恨不得能亲手掐死对方不假,却不会当众找兄长妾室的麻烦。
  重奕看向穆婉,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满是平淡,却似能将人看透般的清澈。
  四目相对,穆婉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坐重奕终究还是回应了穆婉。
  安公公立刻示意小太监,再搬个椅子过来。
  穆婉却在左右张望后,将目光放在正坐在重奕左手边的宋佩瑜身上,径直走了过去,站在宋佩瑜面前。
  宋佩瑜嘴角的笑意浅淡了许多,干脆闭上眼睛,假装感受不到落在身上的目光。
  穆婉却没如同往日那般,稍微有些不顺心就发火,她看了看闭着眼睛的宋佩瑜,又看向坐在旁边的重奕,眼中皆是黯然。
  安公公,劳烦将椅子放在这儿,我要离朱雀近些。穆婉指着重奕与宋佩瑜椅子中间的地方。
  安公公的眼皮狠狠抽搐了下,那么小的地方,怎么可能放得下椅子?
  难道他还能让人搬个小凳子给琢贵妃?
  宋佩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睛,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穆娘娘坐在这里,我去后面。
  穆婉满脸惊喜得往前走了半步,真的?
  宋佩瑜脸上的笑意越发浮于表面,敷衍的点了点头。
  若不是在场还有东宫小学堂的人在,他才懒得理会穆婉是否会丢人。
  不等穆婉再做出其他怪异的举动,宋佩瑜已经去门口,在安公公让小太监新搬来的椅子处落座。
  宋佩瑜走得如此痛快,穆婉脸上的喜悦反而淡了。
  落座后,穆婉侧头看向重奕,轻声问道,你父皇呢?为何没来陪着你。
  重奕看向立在他身侧的孟公公。
  孟公公低着头,轻声道,楚国的襄王正在勤政殿,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什么事情?穆婉面露不快,看向重奕目光却越发慈和,难道比朱雀更重要?
  孟公公沉默不语,垂着头退到角落里。
  他从前也与琢贵妃打过几次交到,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琢贵妃深入骨髓的傲慢,没想到被禁足两年后,琢贵妃身上的变化居然如此大。
  可惜,仍旧没有变聪明的迹象。
  宋佩瑜虽然去门口落座,注意力却始终都放在重奕与穆婉身上。
  自从穆婉复位成琢贵妃后,宋佩瑜对穆婉的警惕心就拉到了最大。
  他至今还无法忘记第一次与穆婉见面时的场景。
  穆婉高高在上的对重奕施以来自母亲的压迫,肆意的享受着身为母亲的特权,却不肯拿出半分属于母亲的慈爱。
  仿佛重奕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工具。
  动辄便要重奕下跪,毫不留情的打重奕耳光。
  对重奕提出绝对能算得上是为难的要求。
  甚至还当着满屋子的宫女太监,将重奕贬斥得一文不值。
  种种行为,像极了精神控制。
  更让宋佩瑜不能理解的是,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将穆婉按碎的重奕,居然对穆婉逆来顺受。
  一句你是我的生母,像是亲手将驯服猛兽的鞭子递给穆婉一样。
  当初的宋佩瑜不能理解重奕的选择。
  如今的宋佩瑜,更不能理解。
  宋佩瑜始终都看不透重奕对穆婉的态度。
  重奕表现的像是个愚孝的人,却总有让宋佩瑜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宋佩瑜第一次在两仪宫见到穆婉后,因为正年轻气盛,气得穆婉当场发疯,是重奕替宋佩瑜挡下了穆婉朝着他扔过来的茶盏。
  期间宋佩瑜屡次挑衅穆婉,重奕都无动于衷,甚至还没有发现他说谎的时候生气。
  还有之前穆婉突然来东宫看望重奕。
  他言语间挤兑穆婉,穆婉要打他,重奕马上出现在他身后。
  宋佩瑜能肯定,重奕是想替他拦住穆婉。
  后来他只是踉跄,穆婉马上就要摔在地上,重奕却毫不犹豫的选择扶他。
  发现穆婉手上被划伤,还晕了过去,重奕也没表现的有多伤心。
  以重奕当时的位置,明明能轻而易举的同时扶住两个人。
  但又不能凭这些行为,就认定重奕对穆婉没有母子之情。
  宋佩瑜从来没见过重奕拒绝穆婉。
  只要穆婉提出要求,哪怕重奕对这个要求嗤之以鼻,或者根本就提不起半分兴趣,重奕也不会拒绝。
  如同当初穆婉要求重奕说服永和帝,让穆和马上入朝,而不是在东宫小学堂浪费时间。
  只过了一天,穆和就成了礼部郎中。
  再比如穆婉动辄让重奕跪下,还会对重奕动手。
  连宋佩瑜都能躲过穆婉的动手,更何况是重奕,但重奕从来都没主动躲避过。
  可以说穆婉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在宋佩瑜眼中,穆婉就如同从阴暗角落里爬出来的老鼠,随时准备咬人一口。
  但老鼠终究只是老鼠,最多就是给人带来麻烦。
  宋佩瑜想要除鼠,只有值不得值得,没有能不能做到。
  让宋佩瑜为难的却是重奕,这个被老老鼠抱在怀中的玉瓶。
  老鼠的结局如何,宋佩瑜并不关心,但玉瓶上哪怕有半分划痕,他都会心疼。
  在弄清楚重奕的心思之前,宋佩瑜不会再主动对穆婉动手。
  当然这有个前提。
  穆婉肯好好供着玉瓶,不让玉瓶有半分磕碰。
  穆婉小声与重奕说话,刚开始埋怨了两句永和帝为何将朝政看得比重奕还重要,没有引起重奕的共鸣,反而被长公主冰冷犀利的目光注视,穆婉马上老实了下来。
  她不再提起永和帝,而是像个关心久未见面的孩子的母亲那般,仔细询问重奕这两年的衣食住行,尤其是重奕经历过华山刺杀后,在外面度过的那段时间。
  重奕虽然没有很热情,但还是如从前那般。
  只要穆婉问他问题,他都不会拒绝回答,只是话少了些。
  长公主与肃王都默默的听着穆婉与重奕的对话,主要还是听重奕不在咸阳的那两年经历。
  虽然他们已经从宋佩瑜、吕纪和与柏杨口中,或者书信上了解过这些事了,但能听重奕亲口说出来,对他们来说还是不一样。花厅内自从穆婉进门起就变得沉闷的氛围,慢慢舒展了下来。
  宋佩瑜在吕纪和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给吕纪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退出花厅。
  重奕的目光立刻落在了门口。
  时刻注意着重奕动静的穆婉与长公主也随着重奕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宋佩瑜与吕纪和的背影。
  穆婉及时低头,挡住了眼中深深的厌恶。
  宋佩瑜叫吕纪和出来,是想问吕氏派去楚国的人,是否有传回消息。
  昨日宋氏已经收到来自楚国的消息。
  襄王与灵云公主出发之前,楚国皇宫曾经发生动荡,连带着楚京都封闭了几天。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楚国的机密,宋氏的人没能打探到确切的消息。
  吕纪和收到的消息,与宋佩瑜已经知道的消息差别不大。
  唯一的区别是,吕氏在楚国的人能肯定,就算没有楚国使臣来赵国这件事,襄王今年也会离开楚国。
  襄王从去年上半年就开始计划,要再亲自走一次西域商路。
  宋佩瑜眯眼望着花厅门口摆放的琉璃宝石树,也就是说,原本襄王计划在今年带队去西域商路。因为楚京去年下半年发生的变故,襄王突然改了主意,提前从楚国出发,变成带着灵云公主来赵国联姻?
  吕纪和拍了下宋佩瑜的肩膀,走回亭子里面,从袖袋里掏出根白色的粉笔,在石桌上随意的画了几笔,就将九州的大致线条全都勾勒了出来。
  他又从袖袋里掏出另一个颜色的粉笔,再勾勒几笔,就让九国鲜明的坐落在九州上。
  宋佩瑜目光瞟到地图上卫国的位置,低声开口,卫国新皇又驾崩了。
  吕纪和俯视他的成果,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有好话说与宋佩瑜听,你这个粉笔不错,比毛笔方便多了,回头再各个颜色都给我送几箱来。
  至于卫皇
  自从老卫皇驾崩后,这已经是第五个登基不超过三天就驾崩的新卫皇了。
  卫国新皇能在皇位上坐稳一个月,再自称是卫皇也不迟。
  宋佩瑜与吕纪和带进宫的小厮,已经机灵的守在距离凉亭不远的地方,刚好堵在路口,又能将凉亭包括凉亭上面都尽收眼底。
  保证无论什么方向突然有人出现,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提醒凉亭里的人。
  宋佩瑜伸手点在楚京的位置,摇了摇头,可能动手的人太多了。
  上面有梁州双王,右边还有卫国、黎国和陈国。
  而且以现在扑朔迷离的形式,又不是只有邻居才可能使坏。
  除了能保证不是赵国动手。
  同样位于北方的燕国和兖州、青州,同样有嫌疑。
  吕纪和自信一笑,又从袖袋里掏出两根不同颜色的粉笔,边与宋佩瑜细说他的推测,边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在石桌上留下不同的记号。
  梁州双王不和已久,甚至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楚国既然能从梁王处借路,就必然不会与睿王和睦。
  吕纪和在梁王的地盘上画了个圆,在睿王的地盘上画了个三角。
  卫国吕纪和嗤笑一声,直接在上面画了个叉,自身难保,若是还不能有新皇登基,恐怕也会如同前朝那般,轰轰烈烈的覆灭,对楚国造不成威胁。
  楚国使臣千里迢迢的前往赵国,不仅带着楚皇的掌上明珠灵云公主,还主动提出要与赵国分享西域商路,必然是想与赵国交好。吕纪和在地图上的赵国画了个圆。
  最后,吕纪和又在地图上楚国画了个圆。
  至此,九州的最西端,从上到下。
  赵国、梁州梁王的地盘,楚国都被画上了圈。
  卫国被打了叉。
  梁州睿王的地盘上被划了三角形。
  与楚国接壤的国家中,只有位于楚国东边的黎国与陈国还是空白。
  宋佩瑜双手支撑在石桌上,自上而下的凝视吕纪和画出来的地图,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陈国上。
  最近惠阳县主的事,又让宋佩瑜升起了危机感。
  他是穿越到名为《君临天下》的书中。
  这本书的主角是陈国的皇孙,最后真正统一十六国结束乱世的人,就是这名皇孙。
  宋佩瑜的声音几不可闻,你怀疑楚京的事与黎国、陈国脱不开关系?
  相比宋佩瑜嘴角还能挂着笑意,吕纪和已经满脸凝重,他在石桌上画了个大大的三角形,将黎国与陈国框到了一起,未必与楚京的变故有关,也许楚国只是发现黎国与陈国的关系比想象中的密切。
  楚国慌了。
  如果这个猜测为真,只要黎国与陈国同时对楚国发难,楚国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梁州梁王与楚国交好,但他自顾不暇,应付西边的党项和东边的睿王已经精疲力尽,没有任何余力帮助楚国。
  梁州睿王与梁州梁王对彼此恨之入骨,梁州梁王的朋友就是梁州睿王的敌人,梁州睿王也不可能对楚国伸出援手。
  卫国别的国家懒得理会他,他就要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而且卫国在曾镇中损失最大,不可能再有余力参与楚国的事。
  只要东边的黎国与陈国对楚国动手,楚国不仅要面对两国的攻击,还要堤防西边已经相安无事多年的濮部突然翻脸。
  可以说是凶险万分,几乎看不到生路。
  宋佩瑜仔细回想书中有关于陈国与黎国的内容。
  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如果能预料自己有朝一日会穿到这本书中,他一定会将这本将近千万字的长篇小说,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宋佩瑜捡起石桌上散落的粉笔,将南方的几个国家分别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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