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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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蹲下身,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哄道:“糖糖,我们回家了。”
  傅臻吃力地睁了睁眼,她的眼里氤氲着水光,连带眼角也红红的,想来是困倦极了,迷糊地应了声“好”,站起身时整个人还不太利索地晃了晃。
  “冷不冷?”荣时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卫衣的帽子扣上,在她下巴处收紧了几分。晚秋的天气很凉,一个风刮来就让人止不住地打个寒噤。
  傅臻感受到脑袋处微微回拢的热气,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荣时隔着帽子揉揉她的脑袋,转身弯下腰,“上来,趴我背上睡。”
  傅臻许是真的困了,吸吸鼻子,什么也没多想,就乖乖地伏上他的肩头,两只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眼睛一闭,说睡就真的睡了过去。
  荣时将人背起身,视线不经意地一抬,与一旁幽幽望着他们的车辰希来了一场将近“十秒”的死亡对视。
  他轻咳一声,打破沉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两张小板凳,低低地道了句:“劳烦了。”
  “呵。”车辰希仰天一声冷笑,几乎要骂街,但下一秒又无缝切换地换上一副怂面孔,委屈吧唧地蹲下身拾掇板凳。
  妈卖批,今天这趟他就不该来,当了大灯泡不说,还要给人做免费苦力,做人有他这么憋屈的嘛!
  车辰希故意把动作幅度搞得很大,弄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才将三张板凳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往怀里一揣。愤愤地往前走,跟古代去讨债的二员外一样。
  傅臻被这阵噪音吵得在荣时背上不安地动了动,发出迷糊地一声梦呓,脑袋换了个方向,又很快睡了过去。
  荣时偏头确认人睡安稳了,这才迈开步子朝山路走去。
  车辰希心里头郁闷的慌,自然是不会去同荣时搭话的,因此这段路走起来格外的静谧,偶尔山边的树丛里会传来几声不知名昆虫的鸣叫,伴着山上人家的犬吠。
  车辰希将板凳放回傅老宅的院子,往外走时还不忘威逼利诱的指着荣时的鼻尖,压低声音警告道:“晚上别给我动手动脚的,要让我知道绝对饶不了你。”说着就臭屁哄哄地往外走去。
  荣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人往背上抬了抬,拾步朝里屋走去。
  好在傅爷爷专门给他们在客厅留了灯,进屋时不至于在一阵乌漆嘛黑里瞎摸索。
  看到老人屋里的灯都已经关了,荣时上楼时特意放轻了步伐,将人背到二楼的房间,总算是松了口气。
  小心地将人放到床上,托着她的脑袋将外套脱下,然后把被子盖好。
  荣时帮她脱鞋时,傅臻似乎醒来了一下,眯着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我们到哪儿了?”
  荣时把她的脚移进被窝,将被子压实,这才倾身双手搭在她肩膀的两侧,倾身用额头柔柔地蹭了蹭她的额间,嗓音如玻璃杯里浮沉的薄荷叶,清越而舒缓,“到家了,睡吧。”
  傅臻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唔,哥哥也早点睡……”话音没落,眼睛就再也抵不住困倦地阖了起来。她的身子下意识地蜷成一团,脑袋在枕头上摩挲了一下,找到惬意的位置,就再也没有动弹了。
  荣时无声地轻笑,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在她发间落下轻轻一吻,随即起身关掉床头的壁灯,徐徐地闭门而去。
  ……
  次日清晨,傅臻活力百倍地醒了过来,因为傅奶奶说中午可以帮他们烤地瓜。
  要知道现在外面的地瓜大多都是放在炉里蒸的,很少还会用泥巴包裹放在柴火里烤。那种剥开厚重外壳,酥软脆香的果肉基本都无法在外面尝到。
  因为傅家在山头承包了一小块山地,拿来种种家常的瓜果蔬菜什么的。于是傅臻吃完早饭后,就挎着个小篮子,带荣时越过山头去挖地瓜去了。
  乡下的天亮得早,才七八点钟的光景,山野上普照着熹微的晨光,将麦芒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傅臻和荣时穿梭在麦芒地里,中间有一条被路人踩出的小道,高大的麦芒几乎要没过傅臻的身高。她一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着,一边生怕荣时走慢了找不到自己,连连回头招呼,“走快点!”
  她的眼睛明亮动人,催促的声调软软的,抑不住的兴奋上扬。
  荣时宠溺地笑着,悠悠地迈着大长腿,跟她保持在五步开外的距离,眸光幽静地看着身前的小人儿如何调皮地用手臂带倒身边的一大片麦芒。
  他心神微动,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她的背影连拍下两张。
  不得不说,大自然就是最好的滤镜,麦芒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而傅糖糖就像穿梭在麦芒海中的小精灵,发梢灵动地在风中飞舞,因为今天天气晴朗,她穿得是一身简约漂亮的毛线裙,腰间轻收,勾勒出好看小巧的身形,美得有些不现实。
  听到身后传来的两声“咔擦”声,傅臻讶异地回头看了眼。
  她的视线穿过镜头,在屏幕上与荣时静静地对视着。
  她的一只手臂环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一边背着身往后跳着走,一边看着他吴侬软语道:“你在干什么?”
  风轻轻拂过,在麦芒田上掀起一阵阵金色的波浪,她鬓间有几缕碎发调皮地溜过脸颊、鼻尖……
  荣时静静地举着手机,指尖轻动,按下快门键,画面彻底定格,像那不老的时光。
  傅臻见他不说话,不开心地努努嘴,傲娇地轻哼一声,往后迈着的脚步却始终没停下。
  然而脚后跟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一般,踉跄了一下,身体的重心顿时失衡。
  “啊——”又急又怕地一声轻呼,她的手臂在空中轻晃两下,连带篮子也飞起一个弧度,身子不可抑制地向后倒去。
  “笨蛋。”荣时低嗤一声,飞快地跑上前,在人倒下前先行扣住了她的腰,一个天旋地转,将人置位到自己的身上来。
  ……
  “砰”的一声轻响,麦芒被压倒一片,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度,就像一座天然的港湾,远处有几只鸟雀惊起,翩翩振翅飞向空中。
  荣时和傅臻双双倒在麦芒地,安静地对视了一秒,突然笑出声来。
  傅臻窝在荣时身侧,不知怎么想的突然用手罩住声音,偷偷覆在他耳边小声道:“喂,荣时,我们这样算不算是破坏野生植物啊……”
  荣时轻瞥她一眼,好整以暇地枕起手臂,望向天空,疏懒的声音里带着清浅的笑意,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刚刚英雄救美了。”
  傅臻轻“嘁”一声,无趣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天空如一块湛蓝的幕布,辽远的一眼望不到底。天边的云悠长而绵延,就像用毛笔,从这端涂抹到另一端,细细长长的一条。太阳不知是从何方照耀过来的,天光大亮却不刺眼,照到人身上暖暖的很是舒适。
  傅臻靠在荣时身边,双手恬静地搭在小腹的位置,小脚笔直地伸着,偶尔左右晃一晃。
  她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了荣时一眼,“荣时,你刚刚是不是偷拍我……”
  荣时悠悠地瞟了她一眼,又快速离开,眼底盛着分明的笑意,嘴上却是不正经道:“谁跟你说的,我明明是在自拍。”
  “……”傅臻瘪着嘴凝噎了两秒,又不甘心地抬起上半身,揪着他的领子道,“我不信,你拿给我看看。要是丑的话一定要给我删了!”
  荣时挑了挑眉梢,慢吞吞地伸出一只手,在边上的麦芒地里摸索。
  方才跑来为了接住她,手机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抬手找了半天,才在地里摸到一个长方形物体。
  他的指尖松垮地捏着手机,扔到她怀里,慵懒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坏,“你要是能猜对密码的话就给你看。”
  “……”傅臻愤愤地鼓了鼓腮帮子,不死心地按亮屏幕,虽然昨晚他给她玩过几把小游戏,可她并没瞧见密码呀!
  指尖挠挠下巴,苦恼地看着经典锁屏壁纸沉思了起来。
  她张了张五根手指,像是在活动筋骨,对着屏幕跃跃欲试。
  “112233。”她按照自己惯常的思维方式按了一遍,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戳着,别提有多认真了。
  屏幕闪了闪,显示输入错误。
  她咬了咬细牙,不开心地瞪了眼边上跟没事人一样看风景的荣时一眼。
  往手心郑重地吹了口气,再次对着数字键点了起来,“123456。”
  这回屏幕还是闪了闪,但屏幕下方还多出了一行红字,提示三次输入错误,将会自动关机。
  傅臻埋怨地推搡了一下荣时的腰身,愠怒道:“再错手机都要关机了啦,快点告诉我!”
  她的声音软糯,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荣时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向上扬起清浅的弧度,他悠悠地开口了:“961227,记好了,这是我的生日,别忘了给我买生日礼物。”
  傅臻默了默:“……”
  还有这种强行安利的方式???她可以假装没听见嘛?
  第55章
  屏幕“咔哒”解锁打开,页面还停留在相册一栏,傅臻盯着自己的照片默了两秒,耳根蹭地冒红,像碰到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扔回荣时怀里。
  作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环抱着手扭过身子无赖道:“不看了,不看了……”
  荣时笑着接过手机,手臂一伸,按住她的肩膀,再次把人压到麦芒地里。
  傅臻猝不及防再次“摔”到地里,不开心地瞪着荣时,怒道:“你干嘛呀!”
  荣时把人往胳膊里一揽,故意装作她的语气,矫揉造作道:“我想和你拍照呀!”
  这个娇滴滴的“呀”字可谓是学到了精髓,引得人起鸡皮疙瘩。傅臻恼着捶了他一下,“你干嘛学我说话呀!”
  “嘶,疼——”荣时故作柔弱地缩了一下胸膛,将尾音拉长,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脸上相应地闪过一丝痛色。
  傅臻秀眉轻蹙,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胸口,脸上却还是有点拉不下面子地别扭道:“疼哪儿啦?”
  荣时蓦地眼眸轻睁,薄唇向一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坏笑,透着点痞气,沙哑的声音懒洋洋道:“骗你的。”
  他说着手臂扣着她的肩头往后一拉,傅臻整个人跌在他怀里。
  傅臻:“……”这人怎还学会骗人了呢?好气噢!
  “看镜头。”荣时单手举起手机,调成自拍模式。
  傅臻却拧着脾气没动。他又耐着性子哄了一声,“乖,听话。”他的嗓音像是沁了冬日的初雪,清越如泓,带着说不出的诱惑,让人心神不定。
  傅臻哼唧唧地扭正了身子,脸颊红扑扑的,仍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荣时看着手机屏幕上某人怒目圆睁、张牙舞爪的模样,忍俊不禁,拿脑袋撞了撞她的,“笨蛋,笑一个。”
  傅臻吃痛捂脑袋,瘪嘴道:“你方才都惹我不开心了,我还说笑就笑,那我得多没面子呀!”
  荣时轻笑,声音清浅的就像石上流下的清泉,悦耳动听。
  他毫无预兆地突然侧过脸来,在她发间落下轻轻一吻,手机上的拍照按键音也是跟着一响。画面定格。
  傅臻感到发间的温热触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只听见耳边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那这样有让你开心一点吗?”
  傅臻呆呆地眨了两下眼,吞了口口水,认真道:“不。”
  缓了缓,她又说出了下一句:“我觉得我受到了惊吓。”
  荣时吃噎:“……”
  然后就见傅糖糖从他怀里拱着爬了出去,嘴里还一边嘟囔似的控诉道:“荣时你膨胀了,一定是我平日对你太好了……让你总想着捉弄我……”
  荣时愣怔一瞬,嘴角的笑意如涟漪般悠悠散开。他一边撑着地坐起,一边问她,“你从哪儿学来的这种词?”
  膨胀?呵,谁说他家糖糖时土小孩了,这不挺潮的嘛……
  傅臻没理他,捡起掉在一旁的小竹篮,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荣时轻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轻拍裤子上的碎草屑,这才慢悠悠地踱着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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