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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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可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
  “我以前跟你说过,六如老盗的老婆确是跟着小白脸跑了,但他却没有因此去强暴别人的妻眷。”
  秦念立刻被勾起了兴趣:“但六如老盗这个癖好,已有许多人证了!”
  “自从七八年前,单如飞的老婆跑了以后,他心心念念的,就是杀了他老婆和那个小白脸。”谢随慢悠悠地道,“六如老盗虽然人品一般,但武功却是有些邪门的,何况他老婆和那小白脸又不是江湖中人,他们东躲西藏,恐惧之极,最后,就想出来一个法子。”
  秦念望向谢随,但见谢随的双眸在夜色下显得深而忧悒。
  “单如飞好面子,他老婆刚跑的时候,他谁也没告诉。所以他老婆就找到了很多他以前的朋友,同他们哭诉自己独守空闺,而单如飞却在外面拈花惹草,尤其是喜欢强掠人妻。这些朋友于是开始疑神疑鬼,有些刚被单如飞探访过的,立刻就怀疑起自己的老婆会不会与他有染。不消多时,单如飞在这江湖上就没有朋友了。
  “单如飞搞明白之后,气急败坏,当即宣称自己与那女人已经断绝关系。但就在那时,好几个江湖人士的内眷传出了不好的消息,人们立刻就联想到了单如飞。
  “他在江湖上失去立足之地、以至于最后遁入空门,我想和这些事情,未始没有关系。”
  秦念安静了很久,才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啊……柳庄主说的。”谢随笑了笑,“因为那个小白脸,曾经去找白骨山庄,求问六如老盗的武功秘籍藏在何处。”
  秦念抿住了唇,“那他找到了吗?”
  “没有。单如飞自己半路出家,武功学得很杂,根本没有所谓的武功秘籍。”
  “那这个男人,还跟单如飞的老婆在一块么?”
  “不知道。”谢随道,“他本来也不会武,想要武功秘籍,可能也只是为了自保。”
  “人为了自保,就能做出这么多坏事吗?”
  “他们可能不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自保的事,怎么能算坏事呢?”谢随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通奸。”
  “这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单如飞是个江洋大盗,给不了他妻子安生的生活。”
  秦念当真不再感觉害怕了。
  手心的冷汗渐渐地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哀和愤怒。
  单如飞的遭遇,和谢随的遭遇是那么地相似。
  她没法子像谢随那样平静,因为谢随已经在心胸中磨了十五年的事情,于她却是刚刚才知道而已,她没法子像谢随那样咀嚼千万遍再一言不发地吞下去。
  所以她停住了脚步,很认真地拉住谢随的手。
  谢随回头看她。
  夜风拂过,将女子的衣发吹得朦朦胧胧,那一双眼睛却分外地发亮。
  “谢随,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谢随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宛如天边的月亮,是遥远的温柔。
  “我知道。”
  秦念却拧了眉毛,“你怎么又知道?”
  谢随好像很开心地笑起来,“因为我喜欢你啊。”
  第43章 暖香惹梦(一)
  两人花费了大半夜的时间,到天蒙蒙亮时, 终于走出了丛林, 沿着孤岛边缘的江岸, 找到了一艘大船。
  那真是一艘大船, 比之几个月前安可期带来的那艘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这船上,确确实实是一个人也没有。
  谢随上船探看,这船船舱三层, 排布了许多间舱室, 厨房里柴米油盐蔬菜水果应有尽有,底舱中甚至还堆放了不少兵器。
  谢随看过一圈, 便躺倒在了大船前方的甲板上。
  秦念拧着鼻子站在他面前,道:“这船上还可以洗澡。”
  谢随抬起袖子装模作样地闻了闻,“啊呀,好臭。”
  秦念恨不得踢他一脚,“那我先去洗了, 你不许偷看。”
  谢随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秦念便自往船舱中走去。
  刚走出几步,又不放心地回来, 从包袱里扒拉出几件衣衫扔到谢随面前,“你也去找地方洗洗, 把衣服换了。”
  这回她是真的走了。
  直到听见舱室中传来汩汩的水声, 谢随才转过头, 眨了眨疲倦的眼睛, 看着那一堆衣服,笑了。
  ***
  秦念换了三桶水,才终于觉得自己身上那泥土与血的腥味不那么分明了。
  这舱室十分豪华,进门是一个花厅,花厅后边是卧房,卧房的雕花大床后边便是重重丝帘掩映的浴房,角落的小桶里还藏了许多软红的蔷薇花瓣。秦念将半身都浸没在花香萦绕的温水里,惬意地望着一室水雾蒸腾,琢磨了半天,最后觉得——这大约就是那个什么太监住的舱室。
  一时之间,惬意的东西也好像不那么惬意了。
  但她还真是不想太快出来。自从她救出谢随以来,还没有如此舒服地洗过澡,就算是那个死太监的地方又如何呢?如果是谢随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死人用不上的东西,给活人用用也无妨嘛。”
  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我听见有人在笑话我。”紧挨着浴桶的垂帘外突然响起一个似懒散似正经的声音,吓得秦念立刻钻进了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道:“说了你不许偷看的!”
  谢随道:“我没有偷看呀。”他的声音透过那柔若无质的丝帘传来,显得微微暗哑,“我想你也洗得很干净了,总不出来,还道你是溺死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秦念咬着牙,无奈缩在水里连弯刀都不能拿,只恶狠狠扬声道:“你回来!”
  谢随收回脚步,但却没有再转过身来。
  秦念道:“你是担心我?”
  谢随不语。
  秦念打量着他的背影,“你洗好了?”
  “嗯。”谢随应道,“长江里洗的,比不上你洗个澡还有花儿。”
  秦念笑了,“你也想试试?不过我猜,这里怕不就是那个太监住的……哎你说他一个太监,怎么那么多穷讲究啊?”
  谢随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来。
  他听见了极轻微的水声,于是他一转身,便看见那丝帘已经软软地挂在了帘钩上,浴房里的水雾扑面袭来,萦绕在他身周。
  而秦念两手支在浴桶边沿捧着脑袋,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你往前,再靠近来一点。”
  这下子是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好像全被她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给蛊惑了,抬脚不由自主就往前走。
  “低头,低头。”她朝他伸出了玉白的手臂,他俯下身,她湿漉漉的双臂便缠上了他的脖子,而后她仰起头,便从他的喉结处吻了上去。
  ***
  秦念当然是为了报复谢随。
  他越是吓唬她,她就越是要将他吓回去。
  然而在她的唇舌触碰上来的那一瞬,他的喉结竟尔轻微地滚动了一下,他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畔,带着警告的意味:“念念。”
  她装作没听见,将唇吻轻轻地上挑。
  他忽而伸出两指钳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看自己。
  她坐在水中,而他站着。他微微低头凝眉的模样,郑重之中,却又含着愈来愈粗重的喘息。
  虽然并没能看见她肩膀以下的身躯,但他毕竟不是个呆子。
  水滴从她湿润的额发间一道道滑落,她的双眸中如盛星河,璀璨地流动着。当她这样凝视着他时,便好像一整个宇宙都正垂青于他,一个明明没什么出息的、这世上最平庸的男人。
  她的唇虽然离开了他,但却仍然在微微地翕张,仿佛还有许多未尽的话语噙在那洁白的齿间,正等着他去开启。
  “念念。”他喃喃。
  她望着他,没有言语,但那交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却渐渐地收紧了。
  如赤-裸的藤蔓,如优雅的绞索。
  仿佛阴云已浓到极处,男人的吻终于如雨点,急促而滚烫地落了下来。
  ***
  浴桶的水时而飞溅出来,沾湿了莹白的垂帘。
  秦念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谢随。
  她这才知道过去这许多年,谢随对她,确实是忍耐了很多的。
  “哗啦——”架子上的干净衣衫被抽了下来往自己身上随意一裹,立刻却又被水花泼湿。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浴桶,他捧着她躺倒在浴房的地上,衣衫也好,目光也罢,全都随着这浴房的地面一道变得湿漉漉、滑腻腻。她伸出手挑开了他的衣带,抚上了他的胸膛,然后稍稍抬起了眼。
  他眼角含笑,目光纵容地下掠。
  秦念道:“你要不要脸?”
  谢随道:“我都有你了,还要脸做什么?”
  秦念撅起嘴,手指往他腰上用力掐了一下,他惊得笑出声,一下子翻身过来压住了她。
  然而这一个简单的翻身,他却还伸手护住了她的头。
  她笑了。
  空气一时安静。
  他近乎贪恋地凝注着她的笑——这种从心到眼睛的笑,他已经多久没见过了?
  “念念。”
  “嗯?”
  “嫁给我吧。”
  ***
  秦念低下头,示意他看一看两人现在的情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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