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姐妹
裴珠泫手上的翻页动作一下子有了停顿的痕迹。
但是很快她就面色不改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并不了解情况，进一步地讲还能隐隐听出些不明就里的诧异意味。表面上这话听着像是询问，实际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趴在沙发上的裴褚琇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又回过头去嘟囔：“算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裴珠泫依然坐在那边，状若文静的少女，阅读着手里这本适合初学者的中文读物。
“那个，我在新的公司见到林本部长了。”
裴褚琇犹豫地抿抿嘴，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听说他现在也入职unicon了……还是和我接触很多的广告部组长。”
“我知道。”裴珠泫垂着头看书，十分平静地回道。
“什么？！”裴褚琇顿时顾不得继续趴着，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瞪大双眼地瞅着自家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跟你说了？”
“没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私下联系过我了。”
“那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妹妹显然没那么好糊弄的诧异眼神，有意不与她目光相对的裴珠泫低着脸，在心中默默地叹口气，终究是暂且放下书本，抬起头淡淡地说：“昨天允儿前辈发消息跟我说了这件事。”
“昨天？允儿前辈？”裴褚琇觉得姐姐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似乎包含了不少信息，只是当她皱起眉头打算从头梳理时，又找不到着手的点。
要说巧合这也太巧合了点。昨天她刚去了unicon报到，碰巧林允儿也在昨天向裴珠泫告知了这件本来让人难以启齿的事，理由又是什么呢？
“别想太多了。”
裴珠泫大概是猜到了妹妹此时的想法，出声向她简单地解释说：“确实是凑巧。允儿前辈昨天也去了你入职的那家公司。”
“她去了unicon？”裴褚琇又是一愣，“她去unicon做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听说是有档真人秀节目要拍摄，允儿前辈她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在unicon工作。”裴珠泫回忆着说。
裴褚琇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昨晚还在惊诧和纠结于自身和林深时即将共事这件事，没想到扭头第二天又从姐姐嘴里听到了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所以说，她昨天去了unicon，见到自己男朋友刚好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就发消息跟你说了一下？”裴褚琇总结性地问。
“嗯。”把书合上后放到腿上摆好的裴珠泫轻轻点头。
裴褚琇眯起了眼，“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她特意告诉你这件事的理由不是吗？既然他们俩都交往了，这事和欧捏你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故意向你炫耀吗？”
裴褚琇的话里是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的感觉的，裴珠泫自然能听出来，可碍于心里埋藏的那个原因，她没法把真实的情形和盘托出，只好摇摇头说：“允儿前辈……欧尼她并不是那样的人。我和林本部长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好感而已。欧尼她仍然希望我们能以前后辈和公司同事的身份继续友好地相处下去。而且我和林本部长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有点特别。我们三个类似于不可分割的那种好朋友，矛盾不会在我们之间永远存在，我们迟早会恢复联系。”
只要那座雕塑和那盆花依旧存在。裴珠泫在内心如此无声地补充着。
“欧捏，三个人之间能存在的关系从来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纯粹。除非你们三个都是同性。”裴褚琇迂回地劝了姐姐两句，紧跟着她就话锋一转，没好气地讲，“所以你是打算把这副好脾气的‘善良’模样维持到底吗？”
裴珠泫盯着妹妹，眉尖微微蹙起。
“你真当我不清楚你现在的心态吗？我也谈过恋爱。欧捏你现在无非就是想装出释然又柔软的姿态，来向所有人证明你已经在慢慢放下了。从表面上看，你这种做法好像是最为得体的选择了，但说穿了，欧捏现在这样子根本不是因为你已经放下了，而是因为你想保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哪怕是作为失败者，你也不想被别人看低了，特别是你的允儿前辈和林本部长，对吧？”
忽然间开始喋喋不休的裴褚琇仿佛没看见姐姐已经抓紧书脊发白的手指，她摇着头站起身来。
“可是，人真能做到那么大度吗？和喜欢过的人，还有他女朋友继续当朋友？这种事可能吗？或许有可能，要么是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要么就是举世罕见的真正的善良的傻子。”
裴褚琇走到姐姐的沙发后面，双手撑着，叹气低语：“但，欧捏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从小到大都很了解。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善良的傻子，你对那个人的喜欢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你现在……只是在假装地强撑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坐在那条单人沙发椅上的裴珠泫并没有抬头去看身后的妹妹，她像是寻常地打断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欧捏你明明自己都来不及伤心，还在替情敌辩解的样子，我替你感到很郁闷。说实话，欧捏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就像刚刚你想要帮林本部长隐瞒什么一样。”
背靠着沙发，裴珠泫的嘴唇不知不觉地抿成了一条线，连抓着书的双手都愈发收紧。
“而且你的表现也太明显了。帮林本部长说话的时候和帮那位林小姐说话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程序化的叙述，至于前者……你应该不知道自己非常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把脚踩在椅子上吧？”
裴珠泫刚要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又意识到了什么，生生把动作止住了。
“行啦。”
一只手毫无长幼尊卑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说是这么说，不过吧，假装自己放下了也总归是种办法，时间总能慢慢解决一切。所以我就不干涉欧捏你自己的决定了。”
裴褚琇说着话突然又矮下身来，眨着眼盯住了裴珠泫的侧脸。
“怎……怎么了？”裴珠泫神色特别不自然地侧头躲着她的目光。
“我还有件事很奇怪。”
“什、什么？”
“欧捏你每次来我这里为什么都会换上一副固定的打扮？”
裴褚琇伸出手指了指裴珠泫脚上的那双兔子拖鞋与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针织手链。
最后，她还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注视着姐姐额头上的那枚红色发夹。
“其他我还能理解，欧捏你老是爱戴着这个发根夹，我之前怎么都想不通。”
有些坐不住的裴珠泫刚要蹙着眉开口教训妹妹，以挽救当前的局面，可是马上她就听到裴褚琇口中忽然冒出了句令她心中一突的话来。
“欧捏……你说下一次我要是也戴着这样的发根夹出现在林本部长面前，怎么样？”
……
“呀。”
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打着响指。
“你的拉面再泡下去就不能吃了。”
正在走神的林允儿一个激灵收回了注意力，她顾不上说话，连忙先把手底下压着的那碗方便面掀开，掰开一次性筷子搅拌了起来。
“怎么样？”
“唔……”夹了一大口吃着的林允儿把面条咽下去后无奈地回答，“太软了。”
正抱着手靠在一边的韩正午立刻露出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她又瞥了一眼今天晚上基本上就把这碗方便面当晚饭的林允儿，嘴里低声说：“辛苦你了……没想到这一批新人当中，最卖力的人居然是你。”
“我就权当这是夸奖收下了。”好不容易趁着吃饭时间在派出所的茶水间里拉下口罩透透气的林允儿一边吹气吃着面，一边吸吸鼻子说，“不过韩部长您现在就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一点？目前在这里的新人还是第一批呢。”
站在她身旁的韩正午摇头说：“我比你了解这些新人的质量。没准之后也会有人给我带来惊喜，不过他们比起你的表现，我觉得都会差那么一点。”
林允儿听懂了她的意思，低头吃面的同时挺可爱地斜眼瞥来：“我早跟您说了！艺人也是普通人，你没必要把我和别人区别开来。凭什么我做到的事别人也能做到，我就显得比他们努力？艺人又不是什么社会关爱人群……”她说到后面就小声嘀咕了起来。
韩正午侧着头向她看来，眼里闪过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样类似的对话从今早开始就在她们之间发生了好几次，过程和结局没多少改变，但林允儿和她之间的气氛倒是变得越来越融洽了。
“可是你非得在这里戴这个吗？”韩正午的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林允儿则下意识一抬手，摸到自己脑门上的那枚白色发夹。
“哦，这是以前的工作习惯，趁着休息的时候定定型。”
“呀，你现在不是艺人了。而且你现在把发型弄得好好的，给谁看？”
“打扮自己为什么非要是向谁展现？难不成普通的职场女性就完全不需要打扮吗？”
林允儿眨眨眼，意外似的看着韩正午说：“而且，你现在倒是终于愿意承认我了吗？”
站在她面前的短发女人一下子好像无话可说。
这时候，特意守在外头的节目组vj忽然敲敲门探头进来说：“允儿、韩部长，外面好像出了什么情况，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但是很快她就面色不改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并不了解情况，进一步地讲还能隐隐听出些不明就里的诧异意味。表面上这话听着像是询问，实际已经给出了否定的答复。
趴在沙发上的裴褚琇回头看了姐姐一眼，又回过头去嘟囔：“算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裴珠泫依然坐在那边，状若文静的少女，阅读着手里这本适合初学者的中文读物。
“那个，我在新的公司见到林本部长了。”
裴褚琇犹豫地抿抿嘴，还是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听说他现在也入职unicon了……还是和我接触很多的广告部组长。”
“我知道。”裴珠泫垂着头看书，十分平静地回道。
“什么？！”裴褚琇顿时顾不得继续趴着，一翻身就坐了起来，瞪大双眼地瞅着自家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跟你说了？”
“没有。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私下联系过我了。”
“那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妹妹显然没那么好糊弄的诧异眼神，有意不与她目光相对的裴珠泫低着脸，在心中默默地叹口气，终究是暂且放下书本，抬起头淡淡地说：“昨天允儿前辈发消息跟我说了这件事。”
“昨天？允儿前辈？”裴褚琇觉得姐姐这短短的一句话里似乎包含了不少信息，只是当她皱起眉头打算从头梳理时，又找不到着手的点。
要说巧合这也太巧合了点。昨天她刚去了unicon报到，碰巧林允儿也在昨天向裴珠泫告知了这件本来让人难以启齿的事，理由又是什么呢？
“别想太多了。”
裴珠泫大概是猜到了妹妹此时的想法，出声向她简单地解释说：“确实是凑巧。允儿前辈昨天也去了你入职的那家公司。”
“她去了unicon？”裴褚琇又是一愣，“她去unicon做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听说是有档真人秀节目要拍摄，允儿前辈她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在unicon工作。”裴珠泫回忆着说。
裴褚琇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昨晚还在惊诧和纠结于自身和林深时即将共事这件事，没想到扭头第二天又从姐姐嘴里听到了个不知好坏的消息。
“所以说，她昨天去了unicon，见到自己男朋友刚好想起来这件事，于是就发消息跟你说了一下？”裴褚琇总结性地问。
“嗯。”把书合上后放到腿上摆好的裴珠泫轻轻点头。
裴褚琇眯起了眼，“但是这样也说不通她特意告诉你这件事的理由不是吗？既然他们俩都交往了，这事和欧捏你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故意向你炫耀吗？”
裴褚琇的话里是带着几分义愤填膺的感觉的，裴珠泫自然能听出来，可碍于心里埋藏的那个原因，她没法把真实的情形和盘托出，只好摇摇头说：“允儿前辈……欧尼她并不是那样的人。我和林本部长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好感而已。欧尼她仍然希望我们能以前后辈和公司同事的身份继续友好地相处下去。而且我和林本部长他们俩的关系……其实有点特别。我们三个类似于不可分割的那种好朋友，矛盾不会在我们之间永远存在，我们迟早会恢复联系。”
只要那座雕塑和那盆花依旧存在。裴珠泫在内心如此无声地补充着。
“欧捏，三个人之间能存在的关系从来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纯粹。除非你们三个都是同性。”裴褚琇迂回地劝了姐姐两句，紧跟着她就话锋一转，没好气地讲，“所以你是打算把这副好脾气的‘善良’模样维持到底吗？”
裴珠泫盯着妹妹，眉尖微微蹙起。
“你真当我不清楚你现在的心态吗？我也谈过恋爱。欧捏你现在无非就是想装出释然又柔软的姿态，来向所有人证明你已经在慢慢放下了。从表面上看，你这种做法好像是最为得体的选择了，但说穿了，欧捏现在这样子根本不是因为你已经放下了，而是因为你想保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哪怕是作为失败者，你也不想被别人看低了，特别是你的允儿前辈和林本部长，对吧？”
忽然间开始喋喋不休的裴褚琇仿佛没看见姐姐已经抓紧书脊发白的手指，她摇着头站起身来。
“可是，人真能做到那么大度吗？和喜欢过的人，还有他女朋友继续当朋友？这种事可能吗？或许有可能，要么是本来就不是很喜欢，要么就是举世罕见的真正的善良的傻子。”
裴褚琇走到姐姐的沙发后面，双手撑着，叹气低语：“但，欧捏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从小到大都很了解。所以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善良的傻子，你对那个人的喜欢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程度。你现在……只是在假装地强撑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坐在那条单人沙发椅上的裴珠泫并没有抬头去看身后的妹妹，她像是寻常地打断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看到欧捏你明明自己都来不及伤心，还在替情敌辩解的样子，我替你感到很郁闷。说实话，欧捏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就像刚刚你想要帮林本部长隐瞒什么一样。”
背靠着沙发，裴珠泫的嘴唇不知不觉地抿成了一条线，连抓着书的双手都愈发收紧。
“而且你的表现也太明显了。帮林本部长说话的时候和帮那位林小姐说话的时候，态度完全不一样。后者是程序化的叙述，至于前者……你应该不知道自己非常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把脚踩在椅子上吧？”
裴珠泫刚要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又意识到了什么，生生把动作止住了。
“行啦。”
一只手毫无长幼尊卑地在她肩上拍了拍。
“说是这么说，不过吧，假装自己放下了也总归是种办法，时间总能慢慢解决一切。所以我就不干涉欧捏你自己的决定了。”
裴褚琇说着话突然又矮下身来，眨着眼盯住了裴珠泫的侧脸。
“怎……怎么了？”裴珠泫神色特别不自然地侧头躲着她的目光。
“我还有件事很奇怪。”
“什、什么？”
“欧捏你每次来我这里为什么都会换上一副固定的打扮？”
裴褚琇伸出手指了指裴珠泫脚上的那双兔子拖鞋与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针织手链。
最后，她还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注视着姐姐额头上的那枚红色发夹。
“其他我还能理解，欧捏你老是爱戴着这个发根夹，我之前怎么都想不通。”
有些坐不住的裴珠泫刚要蹙着眉开口教训妹妹，以挽救当前的局面，可是马上她就听到裴褚琇口中忽然冒出了句令她心中一突的话来。
“欧捏……你说下一次我要是也戴着这样的发根夹出现在林本部长面前，怎么样？”
……
“呀。”
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打着响指。
“你的拉面再泡下去就不能吃了。”
正在走神的林允儿一个激灵收回了注意力，她顾不上说话，连忙先把手底下压着的那碗方便面掀开，掰开一次性筷子搅拌了起来。
“怎么样？”
“唔……”夹了一大口吃着的林允儿把面条咽下去后无奈地回答，“太软了。”
正抱着手靠在一边的韩正午立刻露出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她又瞥了一眼今天晚上基本上就把这碗方便面当晚饭的林允儿，嘴里低声说：“辛苦你了……没想到这一批新人当中，最卖力的人居然是你。”
“我就权当这是夸奖收下了。”好不容易趁着吃饭时间在派出所的茶水间里拉下口罩透透气的林允儿一边吹气吃着面，一边吸吸鼻子说，“不过韩部长您现在就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一点？目前在这里的新人还是第一批呢。”
站在她身旁的韩正午摇头说：“我比你了解这些新人的质量。没准之后也会有人给我带来惊喜，不过他们比起你的表现，我觉得都会差那么一点。”
林允儿听懂了她的意思，低头吃面的同时挺可爱地斜眼瞥来：“我早跟您说了！艺人也是普通人，你没必要把我和别人区别开来。凭什么我做到的事别人也能做到，我就显得比他们努力？艺人又不是什么社会关爱人群……”她说到后面就小声嘀咕了起来。
韩正午侧着头向她看来，眼里闪过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这样类似的对话从今早开始就在她们之间发生了好几次，过程和结局没多少改变，但林允儿和她之间的气氛倒是变得越来越融洽了。
“可是你非得在这里戴这个吗？”韩正午的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林允儿则下意识一抬手，摸到自己脑门上的那枚白色发夹。
“哦，这是以前的工作习惯，趁着休息的时候定定型。”
“呀，你现在不是艺人了。而且你现在把发型弄得好好的，给谁看？”
“打扮自己为什么非要是向谁展现？难不成普通的职场女性就完全不需要打扮吗？”
林允儿眨眨眼，意外似的看着韩正午说：“而且，你现在倒是终于愿意承认我了吗？”
站在她面前的短发女人一下子好像无话可说。
这时候，特意守在外头的节目组vj忽然敲敲门探头进来说：“允儿、韩部长，外面好像出了什么情况，你们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