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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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椰顿住,只能停下手中动作,“那我拿到手机以后再还你。”
  江敛不置可否,提起柜面上的购物袋推门朝外走,余光瞥见他还站在原地,单手握在门把手上催促:“还不快出来。”
  林椰垂眸从门内走出,听见江敛的声音落入耳中:“与其沉浸在对排名的失望里,不如花心思想一想,怎样才能在公演舞台上抓住粉丝的眼球。至少还有翻盘的机会。”
  大概是没有料到江敛会对自己说这个,他稍稍一愣,张口欲要说话,余光却扫见明让越来越近的身影。林椰咽下唇边的话,看见明让三步作两步迈上台阶,笑意漫漫地问他:“我们要去放映室,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林椰抬头望向对面,视野尽头那三人仍是没有要出现的迹象,索性点头应下:“那就去好了。”
  三人走小树林近道回训练大楼,路过健身房旁人声嘈杂的放映室时,却不见江敛和明让停下脚步。林椰不由得出声提醒:“再走就走过头了。”
  明让转过身来,抬起勾在指间晃动的钥匙,“我们单独去另一间。”
  林椰心中了然,不再说话。
  想来看正片的大概只有林椰和明让,江敛从进门以后,就兴致缺缺地坐下玩手机。唯独林椰和明让守在屏幕前,拖着进度条看完了节目第一期。
  两个多小时的时长被一百个练习生分下来,江敛和明让的镜头不算多,也不算少。林椰自己的镜头却少得有点可怜。
  等级初评定与再评定的镜头加起来不过十秒,再评定前的练习室镜头从来都是远远地对他的脸一扫而过。宿舍中上缴手机和检查宿舍行李的环节,更是被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夏冬蝉检查明让行李的画面。
  仿佛从头至尾都是查无林椰此人。
  他走神的间隙,进度条恰好被拉到江敛给家人打电话和接受采访的环节。夏冬蝉的名字从画面里江敛口中吐出时,林椰倏然抬头,冷不丁地回想起数天前室友口中传出的流言。
  原来那不是流言,江敛是真的在采访里cue了夏冬蝉的名字。
  夏冬蝉和江敛没怎么说过话,江敛又是什么时候记住了夏冬蝉的名字。林椰忍不住转头看他一眼。
  江敛适时抬眸,撞上他的视线,继而瞥向屏幕里的自己,并未开口做任何解释。
  反倒是明让神情若有所思,指尖轻点字幕上夏冬蝉的名字,问林椰道:“这是你朋友吧。他镜头不少,这一次名次也不低。”
  林椰道是,随后听江敛淡声道:“他镜头多跟我cue他没关系。”
  “这个是没多大关系,但是微博上江南孟冬的超话却跟你有直接关系。”明让神情好笑 ,看向林椰,“你和他是哪个公司的?”
  林椰报出自己的公司名字。
  明让又问:“你们公司送了多少人进来?”
  林椰说:“四个。”
  明让托腮点头,神色了然,“我听说有几家公司在和主办方谈出道位,你们公司也在其中。照这个镜头时长看,多半是你们公司为了捧他,给节目组打了钱。如果出道位能谈下,最后也只会是留给夏冬蝉。剩下你们三个同公司的,中途被淘汰反倒没事,但如果留到最后,大概会成为夏冬蝉出道的阻碍。”
  他说完,又后知后觉般挑眉一笑,“我可不是在挑拨离间你和他的关系。”
  明让说的这些事,林椰没有从夏冬蝉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却也不难猜出来,夏冬蝉如果能拿到公司谈下的出道位,一定是和公司签下了比他们三人更为苛刻的保密合约。
  他毫不在意地一笑,“谈不上挑拨离间,真要说的话,也是该骂公司偏心。”
  无论夏冬蝉如何,那也是对方自己做出的选择。林椰无暇分心去管别人的事,他此时此刻心中想的只有,按照这样的镜头时长,他真的能在公演舞台上让自己排名翻盘吗?
  他前所未有般地强烈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已经有所动摇。
  明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放映室内仅剩下他和江敛两人。林椰抬头去看江敛,后者有所察觉,亦掀起眼眸,漫不经心地扫向他。
  片刻以后,江敛神色平静地起身,停在他面前俯身,替他整理好进门前被风吹乱的额发。林椰仰头看他,眼中挂着明晃晃的疑问。
  江敛却蹲了下来,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节目里的说笑声随着视野里的光线远去消失,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脑海中的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三天时间。”江敛低声开口,分明用的是风轻云淡的口吻,听在林椰耳里,却像是诱导猎物入坑的猎人,“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最近在推进关系确认中。
  第二十七章 十七岁
  公演倒计时一天,练习生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泡在教室里。甚至连中餐和晚餐,都是统一交由组内两人打包带回来。
  担心公演当天肠胃掉链子,几人晚餐都没有吃得过于油腻。温免看看自己饭盒里的蔬菜,又看看教室角落中转动的摄像头,压低声音故意做哭丧脸状:“粉丝看到了,一定又会呜呜呜地哭着说,我儿子好惨,连肉都吃不上,你想吃什么,妈妈都掏钱给你买啊。”
  祁缓亦极为上道地补充:“今天打投不努力,明天儿子没肉吃。”
  林椰在旁边泼冷水,“说不定这镜头都不会播。”
  听得其他几个排名中等的队友连连叹气。
  晚饭时间江敛不在,剩下a组四个人时不时插科打诨,唯独颜常非却频频起身离开教室,即使坐下也是满脸心不在焉。
  毕竟公演在即,任何人出了问题,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整个队伍。祁缓忍不住向和对方同寝室的温免打探:“他这是怎么了?”
  温免皱眉道:“他家里人得了急病住院,节目组特批把手机还给了他,让他保持和家里人的联系。”
  剩下不知情的三人皆是一愣,也不知道该怎么人安慰才好。
  温免见状,展眉笑起来,“颜常非那性格,其实也不太习惯被人安慰,你们只要像以往那样,正常对他就好了。”
  众人也就不再提及。
  他们吃完饭,江敛也掐着点回教室了。六人进小教室排练,其他教室的练习生过来打探敌情,纷纷趴在门边惊叹:“这组舞好齐啊,还好我们不在他们的对手组里。”
  b组成员当即就不服气地反驳:“我们组也很齐的好不好,我们组和他们组势均力敌。”
  打探情况的练习生以为他心虚嘴硬,毫不吝啬地嘲笑道:“行行行,你们组最强,行了吧。”
  b组成员横眉竖眼,上手搂脖子抱腰,和对方打闹作一团。
  江敛暂停音乐过去关门,转身对五人道:“他说的没有错,论团队整体实力,明让那组的确和我们不相上下。最后一个晚上,我们都不要松懈。”
  程迟问:“今晚要通宵吗?”
  江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看向五人,“通宵你们能坚持吗?”
  林椰想了想,“我应该没问题。”
  剩下四人也道:“没问题。”
  江敛点头,“那就视情况而定。”
  到午夜时,整座训练大楼内没有一间教室熄灯。又过两个小时,直到凌晨两三点,教室外的走廊上才陆陆续续响起练习生们离开的脚步声。
  a班教室仍是无一组练习生回宿舍睡觉。
  连续几小时的高强度排练让所有人疲惫不堪,身体更是犹如浸泡在汗液里。
  中途停下喝水时,江敛从支架上取下录视频的平板,在地板上坐下,“休息十分钟,我们看看视频。”
  散开去喝水擦汗的队员们纷纷放下手中东西,围靠过来。颜常非顺势在江敛左侧坐下,祁缓和程迟两人在江敛右侧坐下。
  林椰来得迟,错失掉观看视频的最佳位置,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在江敛身后单膝跪下,从颜常非与江敛之间的夹缝里扬头看过去。
  温免是最后过来的。半夜三更他仍是精神抖擞,丢下擦汗的毛巾,跑过来径直朝林椰背上一扑,单手搂住林椰脖子,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他背上。
  被他扑得猝不及防,林椰整个人跟着朝前歪倒,胸膛撞在前方江敛的背上,下巴磕在江敛的肩头,匆忙间更是抬高双手,直接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像是冷不丁地从身后抱住了江敛整个人。
  江敛侧过脸来瞥他一眼。
  林椰被看得眼皮轻跳,正要开口解释,却发现对方什么也没说,又将脸转了回去。甚至指尖点着屏幕上的画面,语气平常地与颜常非讨论起来。
  林椰微微一愣,转头又见温免也加入讨论,亦是一副对自己所作所为毫无察觉的专注模样。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索性也就放松下来,放任自己趴在江敛肩头。
  颜常非接过江敛手中的平板暂停,“这个地方还是有点不齐,我们可以再练练。”
  画面中能够清晰地看到,问题出在祁缓身上。江敛问坐在右侧的两个vocal:“你跳这个动作的时候,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没跟上?”
  祁缓面露尴尬,“我以为自己是刚好踩在点上的。”
  程迟替他说话:“会不会是拍摄角度的问题。”
  “不会。”颜常非摇头,“整齐的舞蹈,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整齐的。”
  几人七言八语,但始终没有听见林椰开口。江敛皱眉侧头,想叫林椰的名字。还未开口,耳中先传来轻缓悠长的呼吸声。
  江敛微不可见地扬眉,却没有将趴在自己肩头睡觉的人叫醒,神色如常地转回脸来,一语敲定道:“这个地方,我们再练一练。”
  却没说什么时候再练。
  其他四人理所当然地以为是休息过后练,坐在地上的三人就地躺下恢复体力,温免从林椰背上起来,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水杯,转头问其他人:“你们有谁要去接水的?”
  前一刻才躺下的三人又从地板上爬起来,拿起自己的水杯跟上温免,朝教室外走去。
  江敛转头将挂在自己肩上的人拍醒,问得轻描淡写:“困吗?”
  林椰挣扎着睁眼,人已经困得有些不清醒,下意识地答:“困。”
  江敛又问:“想回去睡觉吗?”
  林椰说:“想。”
  江敛似笑非笑,“是谁说可以熬通宵的?”
  林椰瞬时清醒过来,一边从江敛肩头爬起,一边揉着眼睛自语道:“刚刚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江敛拽住他的手腕,又将他拉回来,按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掰过来打量一眼,松手道:“行了,回去睡觉吧。”
  林椰微微一愣。
  与此同时,接水回来的四人声音已然由远及近,甚至隐约能听见他们的闲话内容。
  江敛从地板上起身,看向进门的那四人道:“精神不好会影响舞台上的发挥。我们今天先练到这里,剩下的早上再排。”
  面容神采奕奕的四人亦是一愣,温免更是满腹疑问,看看身侧的人又想想自己,是谁精神不好?
  不管怎么说,回去睡觉的决定最后还是全票通过。六人定好早晨六点在教室集合,前前后后地回了宿舍。
  室友都没有回来,大门还是两道反锁的状态。林椰一边眯眼打哈欠,一边开门进入,然后反手关门,打开墙边的灯。脱掉衣服进浴室冲澡,最后关灯上床睡觉。
  前后所花时间大约不超过五分钟。
  只是闭上眼睛堕入梦境中的前一刻,他隐约回忆起来,自己大概是忘了做什么事情。仅剩的清醒并未让他来得及思考出,到底是忘了做什么。
  浓浓的睡意很快就让他失去意识。
  这一觉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林椰却始终陷在漫长如囚笼般的梦境里。
  他在梦中回到十七岁那年的夏天,炙热难耐的天气,聒噪起伏的蝉鸣,衣服上的汗液与油渍,还有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的烤鱿鱼味道。
  林椰终于想起了被刻意遗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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