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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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话时,她目视着男人,那眼里暗含的意思大概只有眼前这人才能意会。
  秦墨琛目光微闪,轻嗤出声:“误入歧途?如果不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就不要轻易地去点评这个人。在你看来,这人是入了歧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或许他做的是对的呢?”
  苏可可冷声道:“自以为是的对怎么会是对?以伤害别人为代价的对又怎么可能是对?”
  秦墨琛沉默下来,手指颤了颤,嘴角微微下撇。
  两人各自调息,没有再开口说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僵持。
  过了不知多久,秦墨琛率先开口,打破了死一样的静,问她:“你猜,那人为什么没有追来?”
  苏可可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上。
  秦墨琛盯着她的眼,意有所指,“我听说有一道菜叫醉虾,做这道菜之前会将活虾放在酒里泡一段时间,这样做出来的醉虾就特别入味儿。在这瘴气林里待得久了,你就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什么异样?”
  苏可可微怔过后,了然。
  这面具人想要她的天眼。
  姬家有移植天眼的秘法,亦是禁术。她虽学了祭司阁藏书斋的所有书籍,却独独少了这一个。
  画中的姬家村既为族兄所创,那必然是族兄不小心漏了这一条,或者,故意为之。
  族兄不想让她知道。
  交手几次,苏可可对那面具人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苏可可问。
  秦墨琛嗯哼一声,“显而易见的事。”
  男人的眉眼阴沉下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老东西是个什么货色。他骗得过世交好友,骗得过全族上下,却独独骗不过我。”
  苏可可垂眸,“是骗不过你,毕竟演技像你这么高超的人世间罕见,所以,其他人再如何伪装也瞒不过你这一双眼。”
  微顿,她呵了一声,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是吧,君、南、宇?”
  秦墨琛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整个人懵了好一会儿。
  他慢慢抬起头,一双常年深情的眼褪去所有伪装之后,变得暗沉而平静。
  然后,他轻飘飘地问了句:“为什么偏要说出来呢,就这样一直装作不知道,不是挺好吗?”
  第979章 苏可可,我哪里露馅了?
  为什么说出来?
  事到如今,还有装下去的必要吗?
  苏可可倒是想继续装,因为她担心自己的怀疑会让叔处于危险之中,毕竟她暗中试探多次,也只知道叔还活着,灵魂被困在了身体里,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但君南宇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以至于旁人看不出来任何端倪,这些她都不清楚。
  不清楚,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在最初担惊受怕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慢慢摸索出和这人的相处之道。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两人明明看穿了对方的套路,却因为不同的目的各自装傻,互相配合,粉饰太平。
  她装作没有发现秦墨琛换了魂,君南宇也装作没有看出她的怀疑。
  直到今天——
  君南宇在车上表情扭曲的那一下,苏可可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了叔的影子,情绪突然就有些失控。
  她装不下去了。
  明知心爱的人就被这人圈禁在身体里,她却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再到后来遇到面具人,发生了这些事,她发现,君南宇也开始放逐自我。
  原有的平衡突然间被打破。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披着秦墨琛的皮,内里却是君南宇的男人目光幽幽地盯着苏可可问,眼里有那么一丝不甘心,甚至有一分恼怒,“苏可可,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哪儿露馅了?
  我拥有秦墨琛的所有记忆,复制了他所有的微表情和小动作,全身心地将自己代入他的角色,扮演着他,像他一样关心你爱护你。
  你说,我到底是哪里让你觉得我不是他了?”
  苏可可表情冷漠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恼怒,恼怒的不该是她吗?
  这人怎么敢窃取别人的生活,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君南宇的演技的确很好,扮演的秦墨琛完美到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哪里不对劲儿,就连她,明明早就心生怀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更直观的证据来证明不是她疑神疑鬼,所以她才会问原小莱关于辨魂蛊的事情,毕竟她不方便出手。
  可问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可笑。
  不需要再验证什么了,这个人绝不是秦墨琛。
  神态动作表情都可以伪装,但感情没法伪装,哪怕这人演得再好,表现得再深情,看起来多么在乎她关心她,她从这人身上感受到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
  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但苏可可就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秦墨琛不对劲儿。
  苏可可长时间的沉默让君南宇的脸阴沉下来,“你从一开始就排斥我,拒绝我的亲近,难道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不是秦墨琛了?”
  不等对方回答,君南宇便自言自语起来,“可是,怎么可能呢?我表现得这么完美,我还用其他事转移了你们的注意力,就算我一开始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你也不该这么快就察觉……”
  “感觉。”苏可可打断他的自言自语,淡淡道:“你演得再像,那也是演的。演的和真的怎么能一样?
  刚开始我也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可时间久了,这异样的感觉还在,甚至越积越多,那就说明不是我想太多,而是你真的有问题。”
  “感觉?”君南宇先是一愣,随即呵呵低笑出声,笑声有几分讽刺,“居然是这个原因?我这么爱护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秦墨琛了,这种状态下的我,给你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吗?
  苏可可,你真是、你真是——”
  君南宇面部肌肉细微地抽了抽,表情沉郁阴鸷。
  苏可可的答案似乎打击到了这个自诩演技高超的演员。
  因为情绪起伏太大,他突然捂住胸口猛咳一阵。
  苏可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静心,你现在不宜动怒。”她提醒道。
  秦墨琛又低低咳了几声后,扭头看她,嗤笑一声,“怎么,怕我把他的这副身体折腾坏了?苏可可,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愿,秦墨琛这辈子都别想从我的困阵里出来!”
  苏可可没想跟他撕破脸皮,因为秦墨琛还在他手上,但听到这话,苏可可还是没忍住,眼中杀意掠过,手已经不受控制地一把揪住他衣领,将人狠狠摁在石壁上,“君南宇,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君南宇好似感觉不到疼一般,冲着她笑,笑得十分得意,“那你大可以试一试,看你能不能把我从这具身体里给赶出来。
  要是不小心伤到了秦墨琛的魂魄,就算救回来也会变成个白痴,到时候你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呢,小可可。”
  “你!”
  苏可可揪住他衣领子的手紧得发颤,怒到极点。
  “君南宇,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可可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你想利用姬家对付君易戍,你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恳请你收手,从他身体里出来!”
  “别动怒。”君南宇一点点儿掰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圆鼓鼓的肚皮上,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许多,“别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说着,他竟伸手去摸。
  苏可可蓦地后退,避开了他想要触碰的手。
  都已经拆穿了,又何必再伪装?
  君南宇有些遗憾地收回手,“小可可,现在竟连肚子都不让我摸了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前两天我摸的时候,小家伙还踢我了,他好像也很喜欢我。”
  苏可可面无表情地看他。
  君南宇叹气,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害秦墨琛,你信不信呢,小可可?”
  苏可可冷声道:“如果你说的只是不损害他的魂魄,这算哪门子的不害?
  你之所以只是圈禁了他的魂魄,而不是将他抽离出来,是因为你也没办法吧?
  琛琛他,应该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了我姬家的画地为牢缚魂咒。饶是你再神通广大,也很难将他从身体里赶出来。”
  苏可可说这话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心疼极了。
  该是被逼到什么地步才会义无反顾地使用缚魂咒?
  但同时,她又十分庆幸当初秦墨琛跟师父学了这秘术。否则,她现在都不知去哪儿找秦墨琛的魂魄。
  君南宇忽地眯眼一笑,目光有些古怪地看她,“小可可,说来咱们以前几次见面,相处时间也不长,但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你该不会一直在暗中观察我吧?”
  第980章 人,比不过神
  苏可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此时却因为这个人,脸上出现一些以前绝不会有的神态表情,甚至说着一些让人厌烦的话,实在让人恼火。
  “我并不了解你,但很多事情前后联系,便不难猜出原因。”
  苏可可冷冷地道:“叔变得不正常就是从去年去给故友上坟之后开始的,而那个时候他只见了你。”
  君南宇目光悠悠一转,问:“所以你这么容易就怀疑到了我身上?”
  苏可可心道:当然不是。
  怀疑到君南宇身上的时候,她偷偷问过君南宇的狂热粉萧雨,问这人有没有什么异常,萧雨说那段时间的君南宇确实有些不一样,竟还有单纯可爱的一面。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分析,这些加起来,才成了她怀疑君南宇的理由。
  “其实你很聪明,那天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和师父他们也会去自己查,这样一来,反而容易发现端倪,可你自己主动说了,还编造了一个假象。
  你借叔的身体让我们跟原本的君南宇划清界限,你还借叔的口引师父和我将注意力转移到君易戍身上。
  叔原本有死劫,那一天之后死劫就变成了难劫,我们都以为这难劫已经渡过了,但并没有。
  这劫,一直都在。”
  君南宇听完,沉默片刻,忽地拍了拍手。
  啪、啪、啪。
  “分析得非常好,棒极了。真是难为你了,那么早就觉得我不对劲儿,还一直配合我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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