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拖家带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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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您吃了吗?”
  子南丑和子南蔽两兄弟结伴而来,脸上一脸的慵懒,嘴角还抹着油,油亮油亮的,似乎被管事的找到之前都在享用美食。
  大司徒子南靳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仿佛听到了胸口心碎的声音。
  在之前,他一直担心两个儿子在外惹是生非,给他找麻烦。当然,他是不怕麻烦的人,在卫国,能给大司徒子南靳麻烦的人恐怕真没有几个。而这俩兄弟也得罪不了那些人,平日里也算是眼珠子放亮了,也知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坚决不能得罪。
  一度,子南靳以为他的儿子就算是两个废物,也是两只凶猛的废物。
  突然有一天,他听说两个儿子不出门去惹是生非,而是一直呆在家里。
  这让望子成龙的子南靳心中雀跃不已,一时间差点老泪纵横,曾几何时,他老人家的心愿就是两个儿子,乖乖的呆在家里,少个他惹麻烦。可真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却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
  两个儿子竟然躲在家里研究如何吃……什么都悬梁,锥刺股,都是妄想,根本就不存在。
  从街头恶少,变成了萌宠吃货,脸上的肉似乎也发开了不少,看着有种朝着富态的面相前进的样子。可对于一个大贵族来说,子南靳情愿这两个傻小子天天给他惹祸,也不愿意看到这两个家伙整天围着庖厨说出一大堆让庖厨傻眼,想要撞墙的菜品。
  这不,子南丑和子南蔽连开口的语调都变了。以前是——你瞅啥?再瞅一个试试?
  现在呢?
  变成了——吃了吗?吃的杀?
  子南靳很不想接茬,却鬼使神差的回答了一句,似乎这样说才是应当的礼仪:“吃了!”
  “吃的啥?”
  两傻儿子眼前一亮,似乎在这一刻颇具灵性。可在大司徒子南靳的眼里,他的两个儿子彻底废了。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是没完没了的问题。比如说他很认真的说:“吃的是黍米饼子。”
  然后他其中一个儿子会跳起来问,炖河鱼贴饼子?
  另外一个儿子会一脸鄙夷的反驳:河鱼炖饼子哪里有饼子夹肉好吃?
  在这一刻,子南靳恨上边子白,自从他的俩个儿子在内史府当差之后,智商就直线下降,好像完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脑子都是吃的食物,从饼子,到面条,然后发面,反正都是他没有听说过的食物类型。
  可是他的俩个儿子却兴趣盎然的能说上一整天。
  子南靳脸色阴沉下来,语气颇为不善道:“你们两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就不懂得上进,难道眼看着我子南一脉就此沦落下去?”
  对于这个问题,子南靳发现自己的儿子有独到的见解,甚至一开口将他问的瞠目结舌,他一肚子的经史子集,却发现没有一本书上能够告诉他,该如何回答大儿子子南丑的问题:“父亲,我们家不用上进啊!家里只能出一个卿,反正到时候您想让谁接任这份家业都一样。”
  子南氏是灵公一脉,家族虽然脱离了姬氏,但是权势和地位在卫国也是一等一的强大。历任子南氏的家主,都会被国君任命为卿大夫。这是雷打不动的福利,谁也剥夺不了。可以说,如果他的两个儿子没有离开卫国去闯荡一番的打算的话,留在卫国,最差也能得到一个卿大夫的名额。
  也就是六官之中,他们子南氏总能获得一个正堂的身份。
  老二这时候也开口了:“爹,我和大哥商量过,我们上进要比不上进更危险。毕竟,我们家可没有做国君的希望,如果刻意表现的太好,会引起君上的担忧。还不如浑浑噩噩,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来的稳当。”
  一个稳当。
  顿时让子南靳感慨万千,做臣子的,岂不是就是为了这个字而兢兢业业吗?
  自己两个儿子虽然傻一点,还立志当咸鱼,自己这个当爹的就该郁闷不已。这是该支持呢?还是该痛斥两个家伙胸无大志?
  可两个儿子真要是胸有凌云志,对于子南靳来说,也是天大的麻烦,甚至该是担忧。
  子南靳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和儿子的代沟有点深,以至于难以沟通的地步,于是就问他最为关心的问题:“边子白离开帝都之前,你们不是和他见过面嘛?你们还记得当时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边子白有没有说过特别的话?”
  “他就给了一卷菜谱。”老大回忆道。
  老二补充道:“这还是我们天天堵着他家大门,才给我们的?”
  “除此之外呢?”
  子南靳很头痛,他希望儿子表现出过人一等的才华,好让他在朝堂上露脸。就和南丰那老家伙似的,在太学的时候,比他差远了。可是自从南卓的名声起来之后,看这老家伙给得瑟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
  可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子南靳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他的两个儿子基本上是废物。
  想起自己要离开帝丘,子南靳的心头就浮现出一丝的阴霾。尤其他和边子白打交道的机会不多,对边子白的品性也没有把握,心中颇为不安。临走之际,就只能嘱托两个儿子要看好家:“为父近日要离家一段日子,你们在府邸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懈怠学问,更要听你们母亲的话。”
  他就算是说了,也有种白说的感觉。
  慈母多败儿,自己的两个儿子之所以会如此不堪,多半是他们母亲溺爱的结果。
  当然,这也是子南靳在对儿子教育破产之后的体会。
  “父亲,您放心,孩儿哪里也不去。”大儿子没有表态,二儿子却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不会给老爹添堵。
  老大子南丑问:“不知父亲是出使何处?”
  “去朝歌!”子南靳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对于这趟差事他是颇多怨言。可有些事情又不能挑明了说,他就不信边子白的家眷离开帝丘,大堂哥姬颓会不知道?且不说城防怎么会放走边子白的家眷,就说丁祇这老家伙能视而不见吗?
  更何况,边子白就算是在卫国没什么根基,可毕竟是曾经的内史令,如今更是水涨船高,成为了上军将主。这身份府邸的人再少,也能凑出个几十个。说多辆车至少要的。怎么多的车离开帝丘,可能会谁也不惊动吗?
  可有些事,卫公不想说,他这个做臣弟的也没有办法。
  只能睁着眼当不知道,可哪里知道会天降横祸,最后落在自己的头上,这趟朝歌之行,对于子南靳来说,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子南丑惊喜道:“可是去上军之中?”
  子南靳不说话,很不痛快的点头表示他儿子猜的没错。
  没想到两个儿子却突然表示要同去,问了理由,让他哭笑不得,竟然是为了菜谱。气地子南靳胡子乱飞,就差爆体而亡了,良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大喝道:“滚,都给我滚!”
  且不说大司徒子南靳的糟心事。就说从帝丘消失了好几天的列御寇本人,在一路风餐露宿之后,在车上远远地看到了朝歌高大雄伟的城墙。扶着车辕,感叹道:“真乃天下雄城也!”
  朝歌拥有九个城门,属于王城,曾经宫殿无数。这是在殷商末期被当成帝都来修建的城池。携太行之余势,汇天下之龙气,虎踞龙盘,可谓天下第一等的雄城。相比洛阳,朝歌似乎更能承载华夏这片大地的厚重。可惜,纣王之后,这座城邑也渐渐了颓废了。
  直到三百年前,异族的入侵,让这座城邑彻底被荒废。
  如今留下的仅仅是一座城邑的城墙,却还能给人心头以震撼,足以说明朝歌曾经的辉煌。
  “老师,你看?”
  庞涓趴在城头上,也不知道给王诩谎报了多少次的军情。对于列御寇的到来,王诩还是非常慎重的在朝歌迎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城门口等着,等人来了,立马可以出城迎接。
  要不然,岂不是住在山林间修缮一新的别院里,这么说都要比住在朝歌这座破败的城邑之中要好得多。不得不说一句,王诩给自己在云梦山安置的小窝,颇为雅致,山间流水飞鸟不绝,且远离尘嚣,是一等一的名士隐居之地。
  可是云梦山毕竟偏僻,让列御寇这位天下闻名的名士招来,可不是什么待客之道。让弟子来迎接,也显得轻慢,不得已,只能老头自己亲自出马了。
  王诩在城门楼子下悠闲的喝着茶,听到庞涓在城楼上的喊声,于是放下茶碗,登上城楼,口中还碎碎念:“小子,这一次次的没个准信,要是这次还弄错了,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庞涓嘿嘿笑着,他也是毫无办法。王诩要出城迎接列御寇,可是家里头没有马,只有一头牛。如果有马,他可以骑着马出城十里去等着,等到了人来,赶回来给老师报信也来得及。可是,骑着牛出城去迎接,肯定很没面子。再说了,王诩门下连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敢骑着牛出门,主要是牛太不好控制了。关键是牛慢,等列御寇一行人遇到了迎接的牛车,就算是死命的驱赶拉车的牛,也走不快。但是牛车是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喜欢的拉车工具。
  除非是士大夫的墨车,或者卿大夫,公子国君的轩车。牛车的好处比马车不知道好了多少了,稳当就是头一遭的好处。没有避震的马车真要是不去控制让骏马撒开蹄子跑起来,对于坐车的主人来说,绝对是一桩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经过。
  人就像是贴饼子一样,在和车板来回亲密的撞击着,主要是频率太快,等到下车的时候,就跟全身要散架似的,全身上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这种感觉大贵族尤为深刻。就算是在帝丘城内卫公规定,不准跑马。贵族们也不会让拉车的马匹跑起来,主要是身体受不了。
  唯独是年轻人,为了张扬才会如此。
  王诩爬到了了城墙上,顺着官道眺望远处,一行十余辆大车,浩浩荡荡的从戚邑的方向过来。
  一开始,他觉得又是庞涓这小子胡说八道,目光在城外的垂柳上打量着一阵,准备折几根枝条抽这小子一顿。
  毕竟列御寇穷的经常出门连客栈的钱都不想花,怎么可能会有大车呢?
  可随着车队越来越近,王诩惊呆了,这家伙还真的是列御寇,这家伙拖家带口来了多少人?
  感觉自己要被吃穷的样子,王诩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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