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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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才挪着步子挤到了广场边缘。林予冉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凭着身材娇小在人群里横冲直撞。
  他一个猛跑,撞上林予冉,她一时不察,没有防备,重心一下子不稳,后背一仰就要倒在地上。
  傅靳匀眼疾手快,察觉到身边人有异,在这一刹那伸出长臂去揽住她纤腰,才避免她后背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林予冉一声惊呼才喊出一半,就察觉自己被揽在半空中。刚刚因为害怕而闭起的双眸打开一条缝,看到上方男人一张酷帅脸庞。
  这姿势,跟在地铁站他抱她的那次一模一样。
  那时的她也没想到,他们俩之间会有如此深的牵绊。仿佛从酒吧门外那次抽烟开始,他们俩的生活轨迹就被绑在了一起,斩都斩不断。
  他微微蹙着眉,眼波锋利,就这么俯身望着她,广场上各色灯光映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眸光更加深邃,薄唇有些干,距离很近,可以看见一条一条的细密纹路。
  林予冉不由自主地想,她送他的那只薄荷味唇膏,也不知道他用了没有。
  唇色有些浅,风一吹更显发白。他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唇瓣缓动,夜色里摇曳,引人心动。
  林予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他这张脸,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渴望来。顾不得多想,她顺着自己内心,一只手猛地伸向傅靳匀后脖颈,微一借力,身子顺势向上引,不管不顾地贴向他双唇。
  在这一刻,广场上新年的钟声敲响,“铛铛铛”的余韵在这附近大街小巷里回荡,万千电子烟花直冲上天,在天幕炸开一朵朵绚丽花朵。
  林予冉无暇顾及这些东西,她的全身心都被这唇瓣占据。
  他的唇很凉,也不软,带一点劲,可就是发了疯一般地吸引着她。她忍不住描绘他他浅淡唇形,心里悸动得厉害。
  等到广场上钟声寂灭,林予冉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脑袋后撤,看到他深沉眼眸,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羞意。
  愣了一秒,松开缠着他脖颈的手臂,挣扎着从他怀抱中跳了下来,转过头不看他,目光飘忽地望向天空中四散的烟花。
  反射弧长,还未来得及脸红,就听到身边人一声轻笑,酥酥麻麻带着哑意。
  林予冉一下子脸爆红,连带着刚刚讨了个霸王吻的羞意也被带了出来,耳畔都变成深红色,整个人就像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正想咳嗽一声,遮掩一下这羞涩,就察觉到自己胳膊被他一扯,整个人就被大力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然后看到他酷酷帅帅的脸庞微微一偏,带出来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痞气。
  “怎么,刚亲完就不想认账了?”
  林予冉一滞,不知道怎么理他,索性走开几步,眼神飘忽地往周围望,在广场一个暗角处看到一个身影,像林司然那般清俊。
  她眨眨眼,那身影又一瞬间隐没。她呼出一口气,暗骂自己奇怪,深夜十二点的广场街头,林司然又怎么会出现。
  再一转头,就看到芥末呆呆地站立在人群中,一张脸煞白,跟撞了邪一样。
  林予冉奇怪,走到他跟前,戳了戳他肩膀。芥末这才回神,望向林予冉的眼神暧昧又复杂,又探头望了望两步之外的傅靳匀,目光更加暧昧。
  这眼神太烫,林予冉连忙转开脸,不去看他。
  于是听到芥末在一边长叹了一口气,受到惊吓一般地说:“我他妈刚刚都吓死了,这钟一敲,周围一对对都他妈在接吻,我还以为进入了什么邪教现场……”
  说着,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转头想找找安慰,结果就看见你拽着傅哥脖子……”
  他这话刚说一半,就被林予冉狠狠地踩了脚,发出一声痛叫。
  傅靳匀站在一边看这小女孩带着羞意的各种动作,不由得目光含笑,伸手摸了摸唇瓣。
  这上面,仿佛还沾着她的甜美味道,就像那杨梅爆珠,嘭一下在他口腔中炸开。
  说不出的醉人。
  第50章 只剩他一人
  时间已经很晚,芥末在饭局上把“初次相识”的林叔叔的女儿拐走,此时不送回去也说不过去。
  指不定林叔叔一家正在家里怎么骂他没家教呢。
  芥末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刚过几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叫林予冉出来时也没想到会耽搁到现在。想想回去之后自家那个私下脾气火爆的妈会怎么骂他,就止不住地头疼。
  将手机揣进兜里,芥末靠近林予冉,稍稍低了低头,说:“予冉妹妹,你该回去了吧?”
  林予冉一愣,转头看了看周围,虽然街市灯红酒绿,但天空已然一片漆黑。她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半夜。
  她不好意思地朝芥末笑笑,应了一声。
  芥末走到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林予冉打开副驾上去,转头看到芥末也正打开车门。
  看他这动作,像是要送自己回家,林予冉赶紧摇下车窗,冲着后边的芥末说:“你别,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芥末扁了扁嘴,眉头有些蹙起:“这怎么行,你妈知道不得埋怨我,对我印象不好?”
  听到他这么耍宝的话,林予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些调皮地眨了下眼睛:“就是要让她对你印象不好啊……”
  芥末一听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说什么,却大力撞了撞身边傅靳匀肩膀。
  傅靳匀自然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眼里却浮出一抹笑。
  这个小女孩,就连耍那小小心机,都这么古灵精怪。
  见芥末停下动作,失笑地退后了几步,林予冉这才放心地转头跟司机报了地址。
  出租车缓缓发动,已经往前滑行了几米远,林予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急匆匆地将头从开着的车窗内探出去一点点,直直地望向傅靳匀,嘴角的笑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一脸明媚,又带着点浅淡娇羞。
  声音顺着冬日风雪传到傅靳匀耳里,带着股娇嗔:“新年快乐啊……”
  傅靳匀看着她这样子,忽然想起刚刚那个浅尝辄止的吻。她的唇瓣,就像一颗水果味小软糖,莫名地让人上瘾。
  芥末看到林予冉兴奋地坐在出租车里,探着头出来祝新年快乐,满心满眼只有他们傅哥一个人的时候,想到刚刚零点钟声敲响时满广场接吻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社会,都不给孤家寡人一点儿活路。
  他转头看看他们傅哥还望着出租车驶去的方向发呆,伸出胳膊推了他一下。
  “傅哥,走了。”
  傅靳匀垂眸,睨了芥末一眼,依旧是那副酷酷帅帅的样子,也不跟他多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打趣,抬步正要走,就听到芥末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他停住脚步,懒洋洋地靠在路边一颗树上,双手揣在兜里,等着他打电话。
  芥末听到电话响,一瞬间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烦闷。不耐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径直接通,出声:“妈。”
  那边女人超大的声音立刻从听筒中传了出来:“你送予冉回去了没有?”
  芥末顿了顿:“她坐车走了。”
  他妈妈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吃惊:“你没送她回去?!”
  芥末没说话,淡淡“嗯”了一声。
  这态度更是激怒了他妈妈,一瞬间火气上了头:“你平时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一起出去不是能耐得很,现在怎么连送人家回家都做不到?!”
  “你看今天吃饭的时候,人家林叔叔林阿姨看你的眼神,你现在就给我回家,学校也不要去了,你那一身打扮明天就给我换了!”
  “搞什么破说唱,我现在就把你那些机器给你砸了!”
  那边芥末妈妈似乎是气得不行,说到最后气都喘不上来,索性直接挂了电话。
  芥末听着手机那头传过来的“嘟嘟嘟”的忙音,长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唇角勾起,似乎在笑,却又带了苦涩,全然没有往日的跳脱欢快。
  这笑,看起来就让人觉得难过。
  他将手机随意装进口袋里,缓缓抬头,望向傅靳匀。
  低低地唤了一声:“傅哥……”
  没说什么话,但所有意味都在这声“傅哥”里,话音中含着浓浓的歉疚。
  说好一起做下去,可……他只能坚持到这里了。
  傅靳匀一直旁听,芥末妈妈的声音大到几米开外行人都能听到,他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芥末这副愁苦却又倔强不想放弃的样子,突然间喉咙有些痒,想抽烟。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
  西安冬日的空气,从早到晚都有一股霾味儿,充斥着化工产业的酸腐味道。
  他直起身,不再靠着路边光秃秃的树干,走出几步到芥末面前,伸出手臂拍拍芥末肩膀,清清淡淡说了句:“没事。”
  表情依旧平静,好像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将他压倒的安稳样子,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安。
  他不想再看平日意气风发的芥末如今这副样子,转过头去往闹市各色牌匾处张望,薄唇一掀,好似随随意意地说了句话:“你妈她也是为你好……”
  老生常谈,却又是世间最质朴的真理。
  芥末吸了吸鼻子,嘴角咧开扯出一个笑,看着傅靳匀,眼神极其认真:“傅哥,我看着你。”
  听了这句话,傅靳匀眼眶一下子有些湿,他微微抬起头看看天边深蓝发黑的云,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看着我。
  芥末打车走了,傅靳匀有些愣,刚刚在芥末面前的坚强一瞬间粉碎。冷风吹过,他鼻头都泛着红,伸手拉过棉服帽子扣在头上,深深呼了一口气。
  正要伸手打车,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章鱼。
  电话那头的章鱼语气支支吾吾,半晌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东拉西扯了半天,他才转入正题:“傅哥,我今晚不回工作室了……”
  傅靳匀抬手揉了揉莫名发酸的眼睛,“嗯”一声。
  那头章鱼语气有些迟疑,好像身后还有小孩子的喊叫声和大人的呵斥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热闹。
  他犹豫着,终于说出口:“这不是要考试了么,我这段时间要复习,然后我爸帮我找了个寒假的实习,我可能……”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傅靳匀打断:“我知道了。”
  声音里灌了风,有些冷,带着一丝一缕触摸不到的脆弱。
  章鱼听到他这话,也沉默了半晌,听筒里只有小孩子玩闹尖叫的声音不时传来。
  过了片刻,章鱼的声音重新响起:“对不起啊,傅哥。”
  背景音里小孩子的声音淡了很多,他应该是躲到了更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可还没多久,小孩子就又缠了上来,隔着听筒,傅靳匀都能听到童言稚语的“哥哥抱抱”。
  傅靳匀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一哽,憋了句“没事”出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好像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顾不得跟章鱼闲聊,傅靳匀径直挂了电话。站在这深夜闹市街头,他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芥末家庭富裕,却被父母牢牢控制在掌心,没有自由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章鱼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人,又是普通工薪家庭,他被生活压力牢牢压制住,父母要退休,弟弟妹妹要吃饭。
  三个伙伴,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人。
  只剩他一人在这真真假假善善恶恶的圈子里混,在这圈子里拼了命地熬,不知道什么时候搏出头。
  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坐上去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两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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