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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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医生再次停笔,他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心平气和道:“这样吧,你们两个自己先商量商量,”他看向江汐,“商量完告诉我,我再写药单。”
  面前的医生可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江汐记得一清二楚。
  以前在一起每次江汐生病不愿意输液,陆南渡总会黏着她撒娇,软声哄她,一口一个姐姐哄到她愿意去医院。
  那时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
  却已经轻而易举让人缴械投降,心甘情愿被俘虏。
  用那时候纪远舟话来说,一个个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迷魂药。
  虽然每次陆南渡都会软磨硬泡到她去医院,但江汐仍旧不敢看护士埋针,每次都会侧头盯着陆南渡看。
  少年骨子里蔫儿坏,没干过一件正经事,有次在江汐看着他的时候,使坏直接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后果自然是被江汐一顿狂打。
  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为何自己仍记这么清楚。
  江汐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也没有气愤:“不用商量了,我不输液。”
  陆南渡没开口。
  医生点头:“行。”键盘敲敲打打一阵后对江汐道,“交钱后到取药窗口领药。”
  江汐拿上单子起身:“谢谢。”
  转身离开的时候陆南渡已经不在诊室门口,江汐没搭理,去窗口排队。
  深夜急诊人少,领完药才过去几分钟。
  江汐拎一袋子药离开出急诊大门,掏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江汐手机揣回兜里,抬头,下阶梯的脚步一顿。
  陆南渡车停阶梯下,正靠车门等她,两人目光对上,一秒后江汐默不作声挪开。
  她复又恢复自然,没看陆南渡,径直路过他想去外面拦车。
  陆南渡从车门上起身,晃了下身子拽住她手腕:“现在打不到车。”
  江汐被他扯得身子往后晃了下,终于有了点情绪,微愠回头。
  她看着陆南渡:“打不打得到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南渡睫毛很长很密,皱眉难过时双眼皮褶子很深,黑眼瞳里带着无措。
  他下意识开口:“姐姐。”
  陆南渡这张脸英气狠厉,浓眉深眼眶。这种人当他收起棱角只对你柔软,只对你撒娇的时候,任何人都招架不住。
  江汐移开眼,头转了回去:“我说过别叫我。”说着要挣开陆南渡桎梏。
  像上一次一样,陆南渡没放手,他又重复一遍:“外面这个点打不到车。”
  江汐冷脸转过头:“你凭什么管我?”
  “陆南渡。”这是重见以来陆南渡第一次听江汐喊他名字。
  江汐看着他,一字一顿道:“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管我的就是你。不管我是输液,还是坐不坐你的车都跟你没关系。”
  几秒沉寂过后,陆南渡开口,声音略微嘶哑。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待一起,”他说,“但现在外面打不到车,也不安全,你先将就下坐我的车回去。”
  江汐没说话。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江汐能闻到陆南渡身上淡淡烟草味。
  来医院时他身上还没有烟味,原来两人因为输液引发争执后他不见是去抽烟了。
  陆南渡视线从她脸上别开:“现在先别跟我闹,以后你要我怎么跟你保持距离都可以,但现在不行。”
  他一直都清楚江汐对他有多抵触,不想惹她烦,才一直保持距离。
  江汐仍旧没说话。她知道陆南渡说的有道理。
  陆南渡又重新看向她,目光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
  几秒后江汐挣开他手,往副驾走去,拉车门上车。
  陆南渡侧头看着她背影,直至消失在车门关上那一瞬。他原地站了几秒,最后低头自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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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比来时车更少,公路愈发空旷寂寥。
  车里气氛比之前更僵持,直到回到剧组入住的酒店,两人还是没开口。
  远远酒店楼下站着个人。
  透过挡风玻璃江汐认出那道身影是徐嫣然。
  现在已是深秋,一入夜天气更凉,徐嫣然披着大衣在楼下冷到不停跺脚。
  车停在酒店门口,徐嫣然探身朝车里瞧,看到副驾上的江汐,有点惊讶:“江汐姐?”
  陆南渡冷漠瞥了她一眼。
  江汐解开安全带,推车门下车。
  徐嫣然还在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去了趟医院。”江汐说。
  徐嫣然啊了声:“刚才听我妈说有人发烧去医院了,原来是你啊。”
  江汐笑了下:“是啊,身体没用。”
  徐嫣然安慰她:“这哪里跟身体有没有用有关啊,是个人都会生病,我上个月还感冒了。”
  江汐眼睑垂下笑了下,问:“怎么在楼下站着?”
  徐嫣然仿佛这时才想起正事,指了指陆南渡的车:“等他呢。”
  江汐一愣。
  徐嫣然笑着问他:“你跟他认识啊?”
  说完没等江汐回答已经弯身问车里人:“可以走了吗?”
  陆南渡声音颇为冷淡:“上车。”
  徐嫣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臭脾气。”
  江汐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一股说不清的滋味,还没反应过来,徐嫣然已经跟她挥手:“江汐姐我先走啦,明天见。”
  江汐唇角扬起弧度:“明天见。”
  徐嫣然上了车,江汐眼睑垂下,脸上没半分神情。
  身后引擎声响起,她几秒后眼眸才抬起,没回头,径直进了酒店。
  没看见身后陆南渡瞥了眼后视镜。
  第8章
  黎明天边破晓,熹光泄出,不甚明亮。巷道里一片安静,家家户户仍在沉睡。
  少年蓝白色校服不修边幅,正拣了几颗小石子砸一扇二楼窗户。
  陆南渡又拣了几颗小石子,在手里垫了垫。
  他瞄准了一扇窗,胳膊往身后一拉,石子准准掷了出去,抛物线扑咚一声砸在木窗上。
  彼时陆南渡刚上高一,大半夜又被他妈抡着棍子赶出来了。
  被赶得太过突然,陆南渡身上没带分文,手机也忘带,无处可去。
  最后只想到了朋友江炽,想在他这里蹭住一晚。
  陆南渡力度拿捏得很好,石子打在木窗上能叫醒里头的人,却不至于吵醒旁边人家。
  “操,”陆南渡又扔了一颗出去,笑,“睡这么死。”
  下一秒,那扇窗户猛地打开,站底下的陆南渡毫无心理防备,吓了一跳:“我操!”
  紧接着,一个枕头从窗外砸了出来,陆南渡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
  枕头绵软,上头带着点清香。
  “这天还没亮,吵什么吵?有病吗?”
  江汐有起床气,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一阵砸窗吵醒,有点烦躁。
  她今年高三,待会还得早起去学校。
  不知道为什么,枕头上淡淡香味触上鼻尖那一刻,陆南渡一愣,下意识紧抱住了砸下来的枕头。
  将亮未亮的天光里,雾将散未散。
  江汐披散一头长发,低头,看见了底下仰头看着她的少年。
  眼睛很亮,五官英气,一头头发茬。
  都是剪短寸好看的才是帅哥,底下男生就是这一种,五官被衬得格外深邃好看。
  那人站着没个正形,手里还拎着她的枕头。
  但当时江汐也仅仅觉得好看而已,没有其他想法,只困得想回去栽床上。
  不过脸长得好看终究有用,江汐被吵醒的火气消了不少。
  “你干嘛?”她问。
  陆南渡一下便认出这是江炽姐姐。
  不过是一瞬间,他便又吊儿郎当起来了:“姐姐,我找江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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