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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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处置了,飞儿。”再说话时,佳平公主已是带了些兴奋。
  对于佳平公主这人来说,只有解她的气才是最重要的,人命对于她来说,却是算不了什么。何况这次不是乔姝,她又怎会在皇上面前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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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温度的逐渐降低,夜也渐渐地深了下来。乔姝房内也已是吹灭了灯烛。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茯苓却并不在先前睡着的罗汉床上。
  今日乔姝不知为何,并不需要她人作陪。茯苓本是担忧她身子在这时间也会是不舒服,但无奈表小姐执意想一个人睡。茯苓也只能是担忧地多来了几趟,见表小姐房内没什么动静,想是表小姐也睡下了。
  因为天气冷的原故,槅窗紧闭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照在槅窗上,形成的影子落在了屋里的架子床上。可以看清的是床上的乔姝并没有入睡,豆大的汗珠从她莹洁的额头落下,眼圈疼得她也早已红了起来。不知觉的,那莹珠已是打湿了枕巾。
  唇边弥散开些许腥甜的味道,皓齿依旧紧抿着,即使是流出血来也未尝松开。乔姝的身子痛苦地有些扭曲着,而她一只手掐紧了手腕,白嫩的肌肤被指甲硬生生地掐出了血迹,她试图让那疼痛被自己手所按下去。
  浑身又冷又热,乔姝却是一声也未叫出。
  她不能让舅舅担心的,不能让其她人担心的,很快就好了,很快就不痛了。
  乔姝竭力地抑制住自己的疼痛,也不哼叫一声。但是疼痛从身体的各处散开来,乔姝疼得就快要晕了过去。泪珠、汗珠皆汇聚流下枕巾,须臾后,枕巾湿了一大片。
  她的脸苍白得如薄纸,喉咙也是无比地干涸,然而疼痛却丝毫没有因为乔姝这般楚楚可怜之态而减轻,“小牛哥哥,姝姝好疼啊,真的好疼的。”
  乔姝的视线已经开始朦胧,紧抿的唇也稍稍被乔姝松开,极为虚弱而无力地吐出这一句话来,语气轻得仿佛如天上的浮云一般。
  耳畔传来小牛哥哥的声音,“姝姝不要怕,再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姝姝再忍忍,就、就好了。”那被咬出些血来的樱唇又被她紧咬着,乔姝企图将所用的疼痛化作唇上的印记,指甲已是被她掐入肉里又深了些。
  疼到最后没了力气,便是走向昏迷之态。
  在乔姝差不多昏睡之际,她似乎见一身影向自己走来。她最后一丝气力用尽接而昏了过去,而在那时,她似乎感觉有人如先前一般,投喂了她药丸。
  但乔姝还没看得清那人,片刻后她已是无了知觉。
  然而随着喉间一动,不知什么入了她的肚中。少许,在昏迷中,乔姝只觉得肚中有些温暖,吞噬着她全身的痛似乎也渐渐消散。
  黑影见床上的人儿因得药效的原故,松了拧成绳一般的眉头,被她握紧的手也随之放下。但黑影瞧见那兰花印记上却是有些血迹斑斑,瞥见她苍白而冒着冷汗的脸,眼眸在黑夜中不由地一颤。
  从怀中拿出一瓶来,黑影将里面清澈的液体倒出些许,欲要给她手腕处涂上。
  而贺泽这边也并未睡下,处理完事情,竟是忽而来到了乔姝院中。
  听说女子那时期会出现疼痛,甚至有女子疼得晕了过去。今日他交托的药膳虽有补血之用,但小孩的身子又娇弱得很,不知药效能不能好些。他又不敢用太过的量,若是过于补,想必对小孩的身子起反作用。
  他刚入月门,就已经留意到院中的不对劲。再细瞧过去,门虽关着,却是不同平日里的样子。
  忽而一黑影从门口出来,贺泽已是先一步拦在了他的面前,“来了,不该与府中的主人说说?”
  黑影见贺泽的出现,又瞧了眼里屋的乔姝,却并没有说话。而贺泽就在他的面前,使之无法直接逃走。
  对于贺泽这个人,蒙面人是了解的。他的身手,绝对不低,若是自己硬来,怕是极大可能逃不走。
  但是他必须得离开,绝不能让贺泽知晓他的身份,要不然他的计划,便会化作一场空。
  所以他只能是先出手为强。
  贺泽此时较为担忧的是屋里乔姝的安危,于是与这蒙面人交手,他也并没有什么耐心去试探他的路子。
  已过十招,贺泽却是并没有能将这人打败,而那人虽没被打败,额上也是布上了些汗来。
  贺泽明白,眼前的人怕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突然一声怪叫而来,下刻贺泽就见一身影飞过。
  第36章
  “来来来,大家一起来玩玩!”老顽童从天而降一般,横在二人中间,起了玩兴。两只手欲要与二人一起斗争,来显示自己的武功之厉害。
  但是贺泽却并没有空闲与他玩耍,屋内已经听不到什么动静,他脸上的冷意愈发浓烈。
  忽而闪过一丝想法,贺泽道:“老顽童,若是你抓到这人,宋霖府中藏着还有一宝,我便可以告之于你。”
  本来遇到贺泽今日出手,老顽童想好好玩玩,谁知贺泽并没有此意。老顽童正想逼他出手,听得贺泽这话,瞬时改了主意,脑海中想起宋霖那厮的得意嘴角,可不得气气他。
  虽说老顽童不靠谱,但贺泽也明白,他对宋霖的宝物可是上心得很,想是这黑衣人也可交与老顽童去抓。老顽童疯癫是真,武功高强也是真。
  贺泽立即前往乔姝房内,点燃烛灯,这才瞧见原乔姝正躺在床上酣然入睡,似乎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的样子。
  但随后他的凤眸中忽而瞥到她脸上未被擦尽的泪痕,修长而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庞。片刻后,手指又要探向她的手腕处。
  待贺泽将她的手臂从被褥稍稍拿出,却见到原是如凝脂的皓腕被掐出点点血迹,那白嫩的手腕变得伤痕累累。
  她方才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竟能让她如此。
  怕弄疼她,贺泽只能是为她另外一只手来把脉。
  乌黑的剑眉倏地一沉,那脉象十分虚弱,且又透着些许力量,那似乎是先前残留下来的。
  清冷的眸子又瞧了眼她受伤的皓腕,隐隐约约中一股未消散的清香从那些小伤口传来,贺泽凑近了去嗅。顷刻间,只见那黑眸倏地一触。
  这是生肌水。
  在贺泽将要离远时,他忽而又闻到乔姝脸上有些奇异的药香,凑近再闻,他发觉是她口中的药香。
  看来是那黑衣人给她服了药,贺泽又为她探了探脉搏,看了看面色,并无什么中毒的迹象。
  这黑衣人很显然并不是来害她的,但却又是为何来给乔姝服下药丸,且药丸又是何物,贺泽一时并不清楚。
  “小牛哥哥,姝姝赢了。”睡梦中,乔姝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也不禁上扬了些。
  她的梦中,为何会总有那小牛哥哥?
  贺泽望着那梦中喜悦之人,不知怎的,眸中倏地闪出一丝不悦。
  这个小牛哥哥,竟是对她如此重要。
  “舅舅呢?”
  怕是贺泽将这简单的三字说出后,他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竟会说出此话来。
  又为她探了探脉,脉象平稳,贺泽想让她好好歇着,自己便要离开。
  可贺泽还没走出一步,他就感受到衣角被人紧紧攥住。须臾后,听得软软糯糯的声音道:“姝姝是为了舅舅而赢的。”
  少许时间的沉默后,乔姝又道:“姝姝最喜欢舅舅了,要和舅舅永永远远在一起的。”她说到此处时,脸上笑着的弧度却是愈发地上扬,那闭合上的星眸怕是盛满了星辉。
  “要永远和舅舅在一起吗?”心中深处不知已是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异动,清冷的嗓音也是带了少许不曾出现的柔意。
  凤眸中倒映的是她如花般的面容,耳畔间是她如小猫般柔软而撒娇的声音。
  蓦地,槅窗外传来老顽童的叫声,“哎哟哟,老顽童咋的就输了!”
  有时候,破坏只需要一声老顽童的惨叫。
  听到老顽童的声音,贺泽立即走向门外去,此时院内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只有老顽童一个人打赖一般地坐在地上,气呼呼地坐在地上。
  “老顽童,人呢?”
  “贺泽,老顽童输了,所以让他给跑了。”他有些可惜自己的宝物,暂时没有机会去宋霖府上偷去,而让宋霖那老东西好好受受罪。
  贺泽倒是没有预料到,这黑衣人竟连老顽童疯癫且好与人打赌的事情都知晓,看来他也是了解过老顽童的。
  瞧着那人的身影,又想起与他所对招,贺泽觉得他的来历应该不小。
  世间并没有几个人能过得了他十五招,这黑衣人已是过了他十招,且他们还没有打完。若是再来几招,怕那人也是接的过来。
  “老顽童,来我书房来。”既然老顽童主动跑来贺府,他也便将一些事情问个清楚。
  与此同时,黑衣人逃回了自己隐藏深处的住所,在安全回到竹林后,黑衣人便将遮面的布扯下。随着布被扯下,露出一面孔来,可以看出黑衣人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样子不俊不丑,但脸上有着一刀痕却显得甚为狰狞丑陋。
  “姝姝暂时没事了。”话一说完,黑衣人顿时觉得胸口一阵腥甜,忽地就见地上沾染了黑红的血迹,而他的唇上还残留着方才吐出的黑血。
  他的时日不多了,而对于贺茹的承诺,他却并没有完成。
  又过了几日,天气愈发地寒冷,院内的寒梅枝干已是被重重的雪所压弯了些,但又随着枝干的强韧,雪也只能是被抖落下去,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
  “舅舅,快看!”一早乔姝醒来,见满院子的地上已是铺上了厚厚的雪层,见白皑皑的一片心中甚是欢喜,一溜小跑就要到舅舅跟前去。
  雪地还是会有些滑的,茯苓与秋儿跟在身后,见表小姐跑得有些急,心下也是担心得很。然而怕什么也就来什么,她们这一担忧,果真下刻就见表小姐身子一歪,就要倒在雪地里。
  “如此高兴?”贺泽连忙将要倒地的乔姝揽入怀里,想着若是她掉到雪地里,怕是冻坏了。
  “恩!”看着脚下厚厚的雪,乔姝忍不住弯下腰去,用手捧了一小捧雪来,递给舅舅看,“舅舅,这雪是不是很好看啊?”
  瞧着她那柔荑般的手因得这白雪变得红通通的,又想起她还未过那时期,贺泽将她手中的雪轻轻散去,空空如也的两只小手下刻后已是被他的大手环绕着,“莫要冷着。”
  “舅舅会冷的。”乔姝现下才发觉自己的手被雪冻得厉害,但舅舅也会怕冷的。
  “姝姝更为重要。”贺泽看到乔姝身后发愣的两个丫鬟,遂道:“茯苓,你们二人去拿手炉来,别让表小姐冻着了。”
  他的手也只能是有一时的暖意,怕也不能支撑多久。
  今日乔姝里面穿了较为宽敞一些的袄衣,袖子也是稍微宽大了些,因着去拿手炉的动作,皓腕间那兰花印记能看得清楚。
  比起前几日夜晚所看到的血迹点点,伤痕遍布,而今日却是如曾经般地白滑柔莹,甚至是更为娇嫩了些。
  生肌水的效果,他是听说过的。
  曾经听说,十几年前那赵听南的发妻秋修敏死前被划破脸,若是用这生肌水涂之,没过多久,肌肤莹滑,犹如再生。所以,乔姝那小小的伤痕,又怎在话下。
  但是贺泽知晓,那生肌水却是不常见之物。世间也只有赵听南会研制,然而赵听南的脾性,贺泽知晓得很。
  这人不会随意给人研制这药水的,毕竟是他亡妻所创造的方子。虽说这赵听南十分喜爱他现在的妻子,但对于他的发妻,贺泽知晓,赵听南爱她甚过自己的命。
  “药膳可是都吃了?”因为那日瞧见她脸上的泪痕,又从茯苓那里知晓她要求独自一人睡觉的事,贺泽明白小丫头怕是如医书上所说,来时,痛之。
  小孩怕是担心他们会担心。
  “姝姝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呢。”而且舅舅给的药膳方子,她都觉得很好吃的。
  “舅舅要不要也和姝姝一起吃呢?很不错的呢。”听得乔姝的话,幽深的眸不禁沉了些。
  贺泽倒不知,自己一个男子,竟要吃补血的东西?而且还是为她这时期专门调养的药膳。
  “姝姝吃便好。”
  天上又开始飘来白雪,贺泽将兜帽给她系上,听得她甜甜地道:“谢谢舅舅。”水眸瞧着落下的白雪,变得星光闪闪。
  “若是难受,可以到舅舅怀里来。”贺泽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对于她的接触,他也早没有先前的抗拒与厌恶。
  “舅舅,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了!”对于舅舅的夸奖,乔姝一向从不吝啬,看着舅舅那清俊的脸,她踮起脚尖,试图在他耳边轻吟道:“舅舅,姝姝以后都不会痛的了,一切坏的都会过去的。”
  小牛哥哥说过,坏东西总是会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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