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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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上的内容也没什么,只简简单单的告诉她,皇后无事。
  不过还是十分模糊。
  她问凌风:“皇后无事是什么意思?”是人没事,还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字面意思。”
  ???
  “说清楚。”
  “……少主说的已经很清楚了。”
  清楚个屁。
  等等……很清楚……意思就是无论她怎么理解,都是对的。
  难道说,陈娇根本就没有怀孕?!没有怀孕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小产一说,那么出事一说就是无稽之谈了!
  并且,姬衍在梅林行宫的那番举动果然是有意为之,他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的皇后在他不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被人害了!李清回宫是为了只会陈娇配合姬衍来演这出戏,而姬衍从头至尾都只不过是为了帮李清挡刀而已……
  姬衍、李清合起伙来做了一出戏,还把这顶大帽子扣到了颖和宫的头上,并且还能全身而退将锅甩给同样对太后怀恨在心的逸王爷姬冲头上……
  而这一切,都只是需要让陈娇配合着撒一个小小的谎。
  一箭三雕不过如此。
  既能绝了太后今后想要往帝宫里塞女人的念想,还能让太后背上伤害皇嗣的罪名,顺便能让逸王跟太后正面对上……此招甚妙。
  只是姬冲……可真是可怜。
  …… ……
  而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姬冲,真是……百口莫辩!
  出现在梅林行宫里的那些信件让他误以为他能够跟李清联手杀掉太后,却没想到竟然是引火烧身!从始至终自己都是人家局里的一枚棋子,当真是……好……好得很!
  他将拳握的极紧,忽猛地往身前的桌案上砸去。
  “既然宫内没有追究殿下的责任,殿下可有想过,也许……他们乐见其成呢?”
  “乐见其成……”姬冲眯着眼睛声音忽然拔高:“可是本王安插在宫里的人可都被颖和宫那个贱人给拔除干净了!”
  “除掉了可以再插,殿下太心急了。”阳青声音忽的严肃,“此次的消息,殿下连我都未曾告知就贸然行事,实在是有欠考虑。”
  “本王只是没想到李清竟然敢如此!”
  而此时的颖和宫内,情形相比逸王府,更加糟糕。
  宫门里宫女太监跪了满地,宫门外的院子里,两个宫女连同一个太监被打的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行刑的小太监进来禀报,悄声说了一句。
  太后拨弄着茶盖的手指顿住,眼风冷冷往殿外浑身血迹的三名奴才一瞟,咽了口茶,语气淡淡:“不招便不招吧。”
  活了这么些年,能在后宫呆到如今的位置,又怎能看不清楚现下的处境?
  只是如今形势,已是由不得她现在再说什么了,也罢。
  但是也断不能叫自己平百受了这些委屈。
  她轻轻一笑,朱红的唇在瓷白的杯口印下一抹晃眼的颜色,她点了点手指,对着下面跪着复命的行刑太监道:“都杖毙了吧。”
  第五十八章
  听闻陛下回宫之后,日日守在陈皇后身旁,寸步未离。
  下毒的人没有找到,姬衍大怒,下令将永和宫上下宫人全部肃查,连带万乾殿侍候的宫人一起,从内到外换了个彻底。
  不过大家的心里都心知肚明。
  毕竟再怎么说颖和宫那位也是皇室宗亲、又是当今嫡母,即便真的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做儿子的难不成还能治母亲的罪?
  太后强势,这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事,从陛下登基至今,一应重大的事宜都还是颖和宫在做决断,少年心性总归是极不服气的,只可惜当时年少。
  现在终归是羽翼丰满,想要与颖和宫撕破最后这几分颜面了。
  朝内朝外关于颖和宫这位的传言传的那是沸沸扬扬,然而太后本人却未因此受到影响。
  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
  年轻的太后依旧每日里赏花逗猫,时不时的去各处挑一挑年底各处送进宫来的礼。
  陪在她身边的,是户部尚书,周发。
  周发年岁不算大,四十出头的样子,忽略掉他看向太后时候眼神里时有时无的猥琐,整个人也算是意气风发。比起王崇瑞来讲,此人资历尚浅,但从面相看起来却更显世故圆滑。
  他微伏着身,腰背压得很低,他抢过太后身边贴身太监的位置,亲自扶着叶蓁的手臂,谄媚道:“娘娘慢着些,宫里那些人的话听过便罢,做不得真的。”
  太后轻嗤笑了一声,魅人的笑意从朱唇上漾开,随着声音溢出的,还有种独属于成熟女人身上的暗雅幽香,周发重重深吸了一口,被这味道熏得有些晕晕乎乎。
  “近年关了,户部近来应该挺忙的吧,周大人?”
  周发忽然清醒:“不忙不忙!娘娘需要,微臣随时都有时间!任凭娘娘差遣!”
  “……”
  太后默了一会儿,突然深觉此人愚蠢,若不是朝中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也不至于让这么个草包顶上这个位置。她想了想,开口提醒:“除北疆外,今年帝后大婚,月祗出使,西南赈灾都是大笔的银子,眼看着开春之后各地又要开始拨款,光是北疆的战需、粮草、兵马、武器……这可不是小开支,周尚书想好怎么回复陛下了吗?”
  周发低着头瞪着眼将眼珠子转了好几圈,才听明白了叶蓁话里的意思,于是忙道:“今年打入秋后南方就连绵大雨,被淹的城镇村庄可是不少,光是赈灾的粮食、银钱都已不计其数。百姓罹苦,税又收不上来,户部哪里还拿得出来钱啊娘娘……”
  太后掩唇一笑,被周发这番说辞逗得一乐。
  她一甩手,缀着流苏的宽大袖摆往后一甩,荡开周发的手,袖间的幽香大片大片的兜着周发的面门扑了过来,周发激动的浑身一激灵,脸上笑容更甚。他忙又小跑着跟上,巴巴的又去托叶蓁的手:“微臣说的都是实话!”
  …… ……
  永和宫里,重新换过一遍的这批宫人们连在宫殿内走路都是小心翼翼。
  自打回宫,姬衍日日下朝之后都直奔这里。
  外头人人艳羡,道:帝后感情深厚,果不其然……
  实则偌大的永和宫里,姬衍每日下朝回来都只会去永和宫的侧殿,批阅公文。侧殿里从他搬过来的第一天就让人收拾好了一应东西,半天办公,晚上睡觉,偶尔好心情得到时候也会进去内殿与陈娇一起用个膳。
  出入宫是还白净温婉的明艳少女已经不见了,从尚书府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到母仪天下的大梁皇后也不过才短短一年的时间。十五六岁的少女硬生生被磨练出来一身的严肃端庄,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好奇心,明明秋天时候的赏菊宴上她还不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的她跟姬衍还有说有笑,她把他真的当做自己的夫君,当成自己的天。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十分的白,却分明不是大病初愈的白,这种肤色更像是长期在暗室中见不到阳光导致的晦暗的苍白,泛着些冷意。
  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小娥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伺候她的宫人都很怕她,她不说话的时候,整个永和宫就能安静上一整天,除了宫人们偶尔不察发出来的轻微脚步声,这里就像一座死人宫殿……
  姬衍在的偏殿距离她住的地方不远。
  李清站着的位置刚好在两座宫殿之间,既能看到陈娇这边的情况,还不耽误姬衍这边。
  只不过,看陛下此刻的样子,想必是遇到了不小的难题。
  也是,既然已经与颖和宫开战,那么难题只会源源不断,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当年先帝驾崩之前,顾念太子年幼,特许太后参与朝政,辅佐太子一同治理天下。
  巨大的权柄捏在手里这么几年,即便如今儿子能够亲政,已经享受过这么些年的无上权势她又怎么舍得放开?
  “最近太后都见了哪些朝臣?”
  正想着,偏殿少年帝王清冽的嗓音蓦地传来,李清静静的转回了头,视线停驻在那个冷淡阴郁的少年脸上。
  “御史台孙云付,翰林院钱书以及……户部尚书周发。”
  少年帝王提着朱砂笔的笔尖提在半空久久未曾落下,半晌,盯着桌案上不知道谁递上来的折子露出来一个阴恻恻的笑。
  “挺好。”
  过了一会儿似是忽然来了脾气,他将那本迟迟未下手的折子合都未合,直接拂到了地上,没有特别大的动作,就好像是真的只是桌子上面堆不下了而已,只是随手一挡,那本未做批注的折子大半个身子就被挤到了桌案边上,摇摇欲坠了一番,才终于支撑不住,掉落在地。
  “啪嗒。”一声。
  极轻,极轻。
  …… ……
  次日早朝。
  少年帝王一身明黄端坐朝堂之上,十二条缀着五彩美玉的玉旈遮挡住了少年大半张脸,叫人看不清影影绰绰之后隐着的神色。
  他冷然在高位上坐着,脑中清晰的复述着前一□□臣们递上来的折子中的内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连王侍郎递上来的询问陛下心情是否安好的折子都有了批复,户部尚书周发急眼了。
  眼瞅着李公公就要宣布退朝了,他视死如归一般出了队列,朝着上位重重一揖,口中道:“陛下。”
  “哦?户部尚书还有事要禀?”
  少年的声音中不加掩饰的疲惫。
  永和宫和颖和宫的事情穿的沸沸扬扬,朝堂之上大概无人不知,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着这一声落到了户部尚书周发的身上。
  莫名其妙的,周发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他又看了一眼重新做回到龙椅之上的少年帝王,后者好像神色如常,并无不耐。
  他大着胆子问询:“陛下是不是忘记了批复臣的折子?”
  “户部昨日有递折子上来?”
  少年帝王的语气十分真诚,他扫了一眼案上的折子,肃声道:“所有的折子都在这里了,尚书大人确定这里面没有你们户部的内容?”
  “回禀陛下,着实是……没有啊。”
  “可能是周卿昨日进宫之前忘在家里了,再误以为已经呈上。”少年帝王十分大度的从龙椅上起身,扭头对着周发的方向道:“无妨,下次再补上。”临出殿门前,他又停住脚,当着百官的面最后道:“北疆的战需已经等不及了,周卿也不需要非等朕批,等交完差,直接复命即可,爱卿是户部栋梁,此等小事无需再向朕报备,耽误了战事可就不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能了解的了,朕会直接等皇兄的消息,退朝吧。”
  说完这番话,也不等朝臣反应,大步流星就出了殿门,避开朝臣视线之后,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之后就直奔永和宫去了。
  周发仍还愣怔的站在殿上,宛若遭了雷劈。
  陛下一番话说得恩威并重,乍一听在耳里,还觉着和蔼可亲,似是十分为自己着想。但是细细听最后那话,冷汗就直接下来了,陛下哪里是没看到他的折子,这分明就是故意将他的折子给扣下来了,并且摆明了告诉他拿不出钱就提头来见!
  最后还让二皇子姬职收到战需品后直接跟皇上回复,这摆明了的这件差事他根本没办法敷衍,一想到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太后娘娘复命,就急的一个头两个大。
  这可怎么办是好?
  王崇瑞早看这个上司不顺很久了,折子的事情他虽不知情,但是身居其位,对于户部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可是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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