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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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氏看向李姝道:“姝娘,你去把你阿娘叫来,我有事情和她商议。”
  李姝忙出去找肖氏,谎称陈氏哭得厉害,让她去安慰安慰。
  汪氏也想跟来,肖氏知道这婆媳二人不安好心,忙阻拦她道:“他婶子,我想起来还差好些纸扎没买呢,我们毕竟是亲戚,还是要劳烦你了。”
  汪氏夫妇这两天把采买的活儿全揽过来,没少搂钱,听到后两眼放光:“亲家母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说罢,忙去领钱买东西去了。
  肖氏到了陈氏房里,陈氏一把拉住她就要下跪,肖氏吓得一把搀住她:“弟妹,这是怎么了,咱们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陈氏又开始哭:“嫂子,如今官人没了,官人身上的差事不知要落到谁头上。不是我说诛心的话,嫂子和李大哥仁义,得了先李大哥的差事,待郑大嫂子母子二人从未有片刻疏忽。我们两房人本就面和心不和,若是杨老二得了差事,他们豺狼之心,岂会容我母子有立锥之地。镇哥儿年小,读书科举没个十年二十年都不够,这期间,若是杨老二成心害我母子,我们岂能活命。镇哥儿是你女婿,求嫂子救他!”
  肖氏也慎重起来,劝陈氏道:“弟妹莫急,我去问问我家官人。衙门还没有定论,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穆川向衙门请了假,帮忙处理亲家的丧事。肖氏抽空与李穆川商量了此事。
  李穆川道:“此事我早已向大理寺打听过,杨兄弟为救大理寺莫少卿而死。明儿我再去一趟,想办法把杨家实情相告,求莫大人能把杨兄弟身上的差事留给镇哥儿。镇哥儿虽说要读书,但科举岂是容易的,若科举无望,好歹有个衙门里的饭碗。”
  肖氏把原话传给陈氏,陈氏再三道谢。
  第二日,还没等李穆川去大理寺,大理寺先派人来了,来人是一名书吏,带着两名衙役。
  黄氏急忙让杨老二接待,并再三交代杨镇,“好好守着你阿爹。”
  陈氏见状,气得直发抖。
  书吏先给杨运达鞠了个躬,又点了三炷香供上。转身问:“主事的是谁?”
  杨老二忙上前,“给大人请安,小人是杨捕头的弟弟。”
  书吏让旁边的衙役送上一个包裹,道:“杨捕头与叛军抗争,英勇就义,这是抚恤银200两。”
  杨老二就要接下银子,只听陈氏一声大喊:“且慢。”
  黄氏呵斥她,“老大媳妇,外面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多什么嘴!”
  陈氏看都不看一眼黄氏,黄氏气的骂她:“老大才死,你就这样不敬婆母!”
  陈氏对书吏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亲婆母早死了,这是后娘。官人死了,留下我母子三人,倘抚恤银子不能到我们手里,以后如何度日?”
  黄氏见陈氏开口就说她是后娘,立刻哭道:“你这贱人,这样挑拨我们母子关系,定是想带着银子家私去嫁人!”
  书吏一时很为难,他只是个传话的,谁知道这杨家内里这样乱。
  李穆川忙上前道:“这位大人,某乃京兆衙门刑狱书吏李穆川。”
  书吏忙拱手,“李大人好,某乃大理寺书吏姚正方。”
  李穆川道:“在下与杨捕头乃儿女亲家,也是多少年的街坊邻居。杨捕头夫妇恩爱,有目共睹。杨捕头与其弟早已分家多年,老太爷过世时,差事归大房,房子家产都归二房,老太太一直随亲生子生活。我这亲家母因丈夫去世,悲痛欲绝,改嫁之说,绝无此事!”
  姚正方道:“既已分家,自不能给二房。”
  黄氏急道:“两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老大媳妇妇道人家,又年轻,早晚要改嫁,银子给了她,以后岂不是别人家的。”
  李穆川道:“姚大人,杨捕头唯有一子,已13虽,平日读书上进、孝顺父母,这是街坊们有目共睹的。亲家老太太既已随亲子,如何定要插手大房之事。”
  汪氏插嘴道:“李大人,这是我杨家之事,李大人未免管的太多了。”
  同来的一名衙役平日与杨运达关系好,也听说过这黄氏以前想抢差事的事儿,忍不住打抱不平:“杨老太太,人家爹用命换来的钱,不给亲儿子,难道给一个后娘生的弟弟不成?”
  众街坊邻居与杨捕头相熟,也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杨捕头才死,就赶杨太太嫁人,未免太刻薄了些。”
  “后娘哪有好心的啊,都是恨不得把前面生的弄死。现成的不就有个豆娘。”
  正争论不休时,杨镇出来了。
  他带着满身重孝,向姚方正行礼,“姚大人好!”
  姚方正忙道:“贤侄节哀!”
  杨镇道:“多谢各位亲朋街坊来送我阿爹。这200两银子,小子有个想法,说出来,请诸位长辈斟酌。”
  众人忙让他说。
  杨镇仔细说道:“阿爹虽不是阿奶亲生的,但礼法不可废,我们总要赡养阿奶。阿娘与阿爹夫妻恩爱这么多年,阿爹去了,岂能让阿娘没有着落。妹妹年幼,以后出阁岂能没有嫁妆傍身。小子私下忖度,不若把这银子分了,阿奶一份,阿娘一份,妹妹一份。”
  姚方正立刻抚掌,“杨捕头养了个好儿子!”
  李穆川也赞叹道:“镇哥儿仁义。”
  郑氏想着肖氏是岳母,不好为女婿争取,她敲了个边鼓:“镇哥儿,你分的很好。不过,你少分了一份,你是大房正紧继承人,岂能没有你的一份。”
  肖氏向郑氏投去感激的目光。
  姚方正也道:“很是,贤侄虽仁义,也不能不顾自己。贤侄是杨家大房继承人,理应多分。这样,银子就分四份。贤侄分80两,余下120两,老太太、杨太太和小娘子,一人分40两。各位可有异议?”
  李穆川带头抚掌,“姚大人公正无私!”
  陈氏知道不让黄氏沾一点是无法善了的,好在自家占了大头,也点头同意。杨镇兄妹见阿娘同意,也表示同意。
  打抱不平的衙役从袋子里掏出40两官银给杨老二,给银子的时候还朝他翻了个白眼。剩下的,衙役一起交到杨镇手里。银子颇为沉,杨镇双手抱着才没掉地上。
  黄氏又道:“镇哥儿芙娘年幼,不若我替你们保管着吧。”
  杨镇朝黄氏鞠躬:“阿爹去了,我们本该替阿爹孝顺阿奶,岂能再让阿奶为我兄妹二人操心。阿奶放心,孙儿虽不成器,定能看好阿爹留给我的家当。”
  黄氏噎了一下,看杨镇态度坚决,又有李穆川一家人在场,不敢强行把银子收过来。
  第22章 探遗孀李家升官
  杨镇挺身而出,护住寡母陈氏免遭后婆母欺凌。小小年级,颇有担当,赢得了众人一片赞叹。只黄氏三人恨极,死了个杨运达,又来个杨镇。
  吵吵嚷嚷了几天,终于把杨运达安葬了。一众亲朋皆回去了,只有黄氏母子二人赖着不走了。黄氏的理由是,老大死了,家里无人主事,她老婆子要帮忙看着。杨老二身上无差事,整日靠着给人帮闲度日,干一天有一天,不干也无所谓,便要留下照顾侄儿侄女,巴望着能再从大房刮两层皮。
  但二房家中两儿一女,且大儿子杨超也要上学,学堂离这里又远,只得让汪氏带着孩子们回了家。
  陈氏见这母子二人无耻,怕子女受欺负,强打起精神,将家中事理起来。杨运达新丧,陈氏等人要守孝,故此每日清汤寡水。
  黄氏年纪大了,受不住寡淡的茶饭,待要走,舍不得大房的家资,只能每日在家挑拣陈氏,骂骂咧咧。杨老二受不住,自己偷偷跑到外面,走远一些,买些肉食吃。陈氏一概不理,黄氏越骂,她做的饭食越简单。
  杨镇每日劝黄氏:“阿奶是长辈,岂有为阿爹吃素的道理。不若暂去二叔家,阿爹给阿奶留下40两银子,尽够阿奶过几年好日子了。”
  黄氏不好说银子要留给亲儿孙,只含糊道不放心他们兄妹。
  陈氏见儿女年幼,整日陪着吃些粗茶淡饭,心有不忍。她让杨芙娘把李姝叫来了。
  李姝见到陈氏后,依规矩行了礼,“婶子叫我有何吩咐?”
  陈氏掏出一些银子,分成两份,吩咐她:“好孩子,我现下不好出去走动。你把这个给你阿娘。左边的是你阿叔丧礼上你们家买东西垫付的银钱,右边的。”
  她瞥了一眼女儿,“你哥哥姐姐们整日陪着我吃素,虽说要守孝,但他们还小呢,有那个心意就行,岂能熬坏了身子。我家里乱糟糟的,我也无心做。况且,做好了,那起子小人更赖着不走了。劳烦你阿娘做些好吃的,我每隔两天让他们兄妹去你们家,让你阿娘代我照看照看。”
  杨镇兄妹都道:“我们怎能抛下阿娘自己去享福,我们也要为阿爹守孝。”
  陈氏哭道:“你们阿爹没了,你们就是我的命根子,你们若不好,我还如何活。你们听我的,就是孝顺了。”
  李姝也认为让未成年的小孩长期吃素很不人道,她把银子收进怀里,“婶子放心,这事儿保管办好。”
  李姝回家,把钱给了肖氏。肖氏叹了一口气,留下了银子。
  第二日晚上,肖氏多做了两个荤菜,让李姝去把杨镇兄妹叫来了。理由是李穆川要考较女婿功课,陈氏新寡,不好再摸花花朵朵的事情,肖氏要替陈氏教芙娘绣花。
  两个孩子吃了好长时间的素食,怕他们肠胃受不住,肖氏特意撇去了汤头上的油,让两个孩子好好吃了一顿。
  杨镇兄妹知道这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没有拒绝,老老实实吃了。
  张氏一边吃一边宽慰两个孩子,“你们有那个心意就很好了,你们阿爹在时,最疼你们,怎会忍心让你们整日吃的清汤寡水。”
  杨芙娘低下头,“我们吃好了,阿娘晚上只随意进了两口少油无盐的面汤。”杨镇也面有惭愧之色。
  张氏笑道:“傻孩子,这我们岂能不知。姝娘做了些肉干,芙娘回去时,带在荷包里,趁没人的时候,偷偷给你阿娘。你阿娘若拒绝,你就就说李阿奶说的,阿娘若不吃,以后也不让我们去了。”
  兄妹俩这才放下心来。
  走前,肖氏拿水让兄妹二人好好漱了漱口,再用三层油纸紧紧包了两把肉干,塞在杨芙娘荷包了。还给了杨芙娘两个花样子,让她回去仔细看看,后天再来,和丽娘姐妹一起绣花。
  李穆川想了想,叫住了杨镇,果真问了他一些功课,还给他布置了两篇文章,严肃说道:“你父亲新丧,暂且不要去学堂。但功课不能荒废,以后每两日来一趟,我要查看你的功课。”
  兄妹二人道谢后一起走了。
  到了杨家,杨老二闲逛了一天,已经回来了,满眼怀疑地看着兄妹二人,“镇哥儿去李家作甚了啊?”
  杨镇看了他一眼,“岳父考较我的功课,正好有个地方侄儿还不太明白,想请教阿叔。”
  杨老二肚里半两墨水都没有,听说要做学问,一边搓手一边支吾:“这个,阿叔就是担心你们回晚了,路上不安全。既回来了,就赶紧歇着吧。”
  话说杨镇走后,李家人继续忙碌晚上的事情。李承业做功课,豆娘和丽娘照顾三郎,李姝自己打理自己,郑氏和肖氏服侍公婆歇下后,郑氏自回房给儿子做成亲要穿的衣服,肖氏也回房和丈夫说话。
  肖氏帮李穆川脱下外面的衣服,李穆川低头看她,轻喊了一声,“莲娘。”
  肖氏听见丈夫喊她闺名,红了脸,“官人有何吩咐?”
  李穆川摸摸她的脸,“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些日子,李穆川一边要帮着操持杨运达的葬礼,一边还要参加几个同僚的葬礼,还要顾着衙门里的事情,一根蜡烛两头烧,焦头烂额,家里的事,都是肖氏在打理。
  肖氏把头轻轻靠在丈夫头上,“这都是妾应该做的,只要官人在外平安无事,妾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李穆川把她搂进怀里,动情处,他忍不住喊她卿卿,肖氏内心如吃了蜜一样甜。
  夫妻二人恩爱了一场后,相拥着说小话。
  “有件事,娘子心里要有底。”李穆川一边摸着肖氏的头发,一边轻声说道。
  “何事?”
  “方大人死前,向我提过亲,为他家二郎求娶丽娘。”
  肖氏顿了一下,“官人应了吗?”
  李穆川继续摸她的头发,“应了。”
  肖氏沉默半晌,“未曾见方家来提亲,不知方太太可知情?”
  李穆川说道:“我与方大人只是口头之约,未曾交换信物。若方太太有意,定会在热孝里来提亲,若无意,过了几个月,咱们再给丽娘择人家。”
  第二日,李穆川照常去衙门。夜里,他脸色复杂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另一名官员和两名衙役。
  家里人经过四皇子之乱后,草木皆兵,忙问出了何事。
  那官员给李泗新夫妇行李后说,“恭喜老太爷老太太,李大人新任京兆府从七品户曹参军。”并颁发了衙门的聘书。
  张氏大喜,“我儿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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