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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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绿手上再轻,也揉得徐令婕小呼大叫的,没几下工夫,徐令婕就受不住,挥开了艾绿,自己折腾去了。
  在杨氏屋里,徐令婕没怎么讲究,裤腿撩起来,露出淡淡青紫的膝盖。
  杨氏心不在焉的,没看到徐令婕的“伤”,徐令婕不由伤心,撇了撇嘴,倒吸着冷气拿指尖轻轻触碰。
  顾云锦原不觉得什么,被她那一声声的寒气生生吸得汗毛直立,不由道:“有这么痛?”
  “都这样了,能不痛?”徐令婕紧着眉道,“你真是站直了说话不腰疼!”
  顾云锦撑着腮帮子,道:“是啊,我从来就没跪过,我哪知道痛。”
  这么“坦率”的一句话,让徐令婕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你”了好一会儿,才恨恨转过头去。
  顾云锦“遵循”着杨氏的意思,继续点火:“哎,前几天画梅不是才跪过吗?我还让她多跪了会儿,她隔天就生龙活虎的了,二姐姐不如问问她,这膝盖痛了要怎么好。”
  徐令婕听进去了。
  画梅这会儿不当值,正在屋里吃饭,被徐令婕一句话就叫了来。
  等徐令婕开口问了,画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被邵嬷嬷瞪了几眼,才颤着声道:“哪有什么法子呀,姑娘抬举奴婢了。姑娘细皮嫩肉的,肯定疼得厉害,哪里跟奴婢这么皮糙肉厚。”
  这几句话,画梅顿了好几回才说完,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偏徐令婕没听出来,反倒对画梅的说法深以为然,憋得画梅肩膀都不住抖。
  顾云锦看得分明,她知道画梅这丫鬟“心气高”,性子又冲,要不然,从前也不会生出了心思和杨昔豫不清不楚的。
  只是,顾云锦也弄不明白,哪怕画梅瞒得死死的,但她就在杨氏眼皮子底下,杨氏和邵嬷嬷怎么就丝毫没发现那两人的事情呢?
  这会儿看来,大抵是杨氏她们压根就没细细琢磨过身边人,毕竟画梅都羞恼成这样了,杨氏在出神,徐令婕在“捅刀”。
  好在徐砚回来了,画梅寻着这个机会,转身退出去了。
  杨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饭桌上一句话都没有。
  等撤了桌,杨氏让顾云锦去徐令婕屋里坐坐,自个儿和徐砚商量徐令意的事情。
  顾云锦应付了徐令婕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从东跨院出来,她看了正屋一眼,东次间里点了灯,映出杨氏和徐砚的身影,却不见其他人,想来是杨氏把人都打发了。
  避着人说话,那两人声音也压得低,外头根本什么都听不见。
  只是,徐砚似是一肚子火气,几句话的工夫就甩了两次袖子,一股气恼模样。
  顾云锦不意外徐砚生气,好端端叫人掺了本,白日里当着整个工部同僚的面被刘尚书训了一通,隔天去问下属为何不跟徐家联姻了,这个脸,徐砚是丢不起的。
  尤其是王家早就来问过了,徐驰和魏氏全瞒着,杨氏肯定添油加醋,落在徐砚耳朵里,肯定不好听。
  顾云锦盯着看,正好叫画竹瞅了正着。
  “表姑娘在寻思什么?”画竹上前来,笑盈盈道。
  被抓个现行,顾云锦也不慌,道:“我正要走,想跟舅舅和舅娘说一声,可看这状况,他们还说着事儿呢,我就不进去打搅了,画竹姑娘晚些替我跟舅舅、舅娘说下。”
  画竹颔首应了,送顾云锦出了清雨堂。
  顾云锦和抚冬刚走了一小段,远远就瞧见有人打着灯笼过来,她眼神不错,就着那灯笼光一看,来人是杨昔豫。
  这个时辰了,杨昔豫来后院做什么?
  顾云锦想避着走,但这儿就一条道,杨昔豫直直往清雨堂来,根本无处避,两厢打了照面。
  “表妹。”杨昔豫笑着唤她。
  顾云锦冷冰冰叫了声“表兄”,刚要侧身过去,就见杨昔豫摊着手,把掌心的东西呈到了她跟前。
  还是个平安符。
  “灵音观合水真人亲手画的?”顾云锦道。
  杨昔豫好似全然没有听出顾云锦言语里的讽刺,笑容越发温和:“对,这个是真的替你求的。
  前回是我见你落水,心急了,把给侄儿的满月礼给了你,也难怪你不高兴。
  那天应了重新给你求一个的,只是灵音观有些远,耽搁了几日,总算是求来了,还请表妹收下。”
  顾云锦的目光落在平安符上,嘴唇一扬,不是笑意,是讥讽。
  灵音观的平安符常见,合水真人亲手画的却稀罕。
  物以稀为贵,合水真人在京中颇有名望,多少人三跪九叩的想求他一副字、一张符,他一月里也难得给灵音观画几张平安符。
  上次那张,还能说杨昔豫运气不错,但几日之间,接连两个“亲手”,顾云锦眼珠子都不用转,就晓得杨昔豫开口诓她呢。
  再说了,所谓的“应了再求一个”,也是杨氏和杨昔豫自说自话,顾云锦从来没应过要收。
  她也压根不想收。
  前辈子那十年被杨昔豫坑得够惨的了,现在再拿他经手的平安符,这哪里是平安,怕是要倒霉透顶了。
  “二姐姐今日被老太太训斥,跪得膝盖都肿了,她这些时日很不顺,这个平安符,表兄还是给二姐姐送去。”顾云锦说完,再不理他,快步就走。“”。
  第32章 稀罕
  下意识的,杨昔豫抬手想拦顾云锦,可她侧着身子避过去,连袖口都没让杨昔豫碰着。
  “表妹……”杨昔豫唤了声,依旧徒劳。
  眼看着那背影越行越远,他只能讪讪地垂下手臂,捏紧了掌心的平安符。
  他觉得不对劲,以前他和顾云锦面对面说话的次数不多,但大体都是相谈甚欢,尤其是顾云锦待他,虽不至于说是心悦神怡,多少也含了几分倾慕的,可这两回,他在顾云锦的眼中再寻不到些许欢喜,反而是疏离和排斥。
  哪怕顾云锦对他笑,那笑容的味道也变了。
  这种滋味,当真不好。
  背后传来脚步声,杨昔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带了笑,才转过身去看来人。
  来的是画梅。
  此处再无他人,画梅便没有福身问安,凑到杨昔豫身前,柔声问道:“怎么过来了?来看太太的吗?”
  杨昔豫在顾云锦跟前吃了瘪,见画梅这般小意温柔,便没有推开她,只吹灭了灯笼,拉着她绕到了假山后头:“夜都深了,你不提个灯笼,出来做什么?园子里这么黑,当心脚下。”
  画梅心里冷哼了声。
  她是被画竹催着出来的。
  画竹说,顾云锦只带了一个丫鬟,外头暗了,万一路上崴了脚,又要怪罪清雨堂怠慢表姑娘了,老爷和太太还在商量事儿,一时顾及不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画梅懒的听画竹唠叨,也怕顾云锦“心黑”又赖上她们,这一下子她也不找人了,亲自跟出来“伺候”顾云锦,哪知道才走几步,就听见了这么一出。
  前回平安符的事儿,她起初没多想。
  前几日哥儿满月酒,画梅跟着杨氏回了杨家,那几句托词一直在脑袋里转,她便寻哥儿的奶娘打听了几句,杨昔豫根本没有送过平安符。
  那就是个说辞,可一旦上了心,各种念头就冒出来了。
  既然不是给侄儿的,也不是给顾云锦的,那一开始,杨昔豫求来的平安符到底是给谁的?
  是哪个不要脸的,央着杨昔豫大老远去了灵音观求符?
  嫉妒,画梅都要嫉妒疯了。
  她从未想过和顾云锦攀比,顾云锦再失势也是主子,画梅能仗着杨氏奚落顾云锦,却不会真的妄想越过她,可若是另一个人……
  没有灯笼光,画梅眼底的怒意一闪而过,话出口时,已然平和多了:“又求了个平安符?表姑娘这性子,倒辛苦你上山下山的了。”
  杨昔豫搂紧了画梅,低头往她脖颈上凑,心思不在那什劳子的平安符上,随口应道:“辛苦什么?干脆你拿了去。”
  画梅身子僵了僵,领口盘扣被解开了也浑然不觉。
  她稀罕那平安符吗?很稀罕。
  但她也不想要,送不出去没人要了才给她的,要不是她提了一句,大抵是丢去了篓子里倒了都想不起她来。
  强压下那些心思,画梅只垂着眸子,道:“好啊,爷的一番心意呢,那就给我。”
  她没推杨昔豫,也不敢推,可心里凉得厉害,仿佛是春夜的寒风都从她的领口里一股脑儿灌进去的一般。
  可她还是娇笑着呼了声“痒”。
  兰苑里,抚冬一面铺床,一面暗悄悄打量顾云锦。
  顾云锦净了面,坐在梳妆镜前打理长发,透过镜子,把抚冬的小动作瞧得一清二楚。
  “看我做什么?”顾云锦睨她,“有话就问。”
  得了这句话,抚冬才大着胆子问道:“姑娘为何不收豫二爷的平安符?那是合水真人亲笔画的,肯定灵验,多少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顾云锦抿了抿唇。
  徐家上上下下,若是其他人给她平安符,哪怕是闵老太太给的,她都会收下,虽然老太太绝对不会给,唯有杨昔豫给的东西,顾云锦连碰都不想碰。
  对顾云锦而言,杨昔豫就是祸星里的祸星,她这辈子想长命百岁,哪里敢沾上一丁半点?
  只是这些不能跟抚冬说。
  想了想,顾云锦寻了个借口:“真要平安,还是要自个儿去灵音观求,心诚则灵。”
  这理由端正极了,抚冬深以为然:“那姑娘何时才能亲自去求呢?”
  “谁知道呢。”顾云锦应了声,又寻思自己的去了。
  她在琢磨杨昔豫。
  刚才她前脚才出清雨堂,后脚杨昔豫就拿着平安符堵上她了,若是白日里还好说,可都已经黑灯瞎火了的,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若无人唤他,杨昔豫不会在夜里到后院来。
  顾云锦猜,这大抵是杨氏的主意了,也可能是徐砚的意思。
  徐砚今日被掺被训,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一派和气了,要让他们兄弟姐妹关系好,不仅好在家里,还要让外头所有人都知道。
  可这个当口上,让顾云锦和徐令婕对外唱姐妹情深,真的也会被当成假的,越发显得徐家心虚、粉饰太平,反倒是杨氏的主意更好些。
  把顾云锦和杨昔豫的婚事定下来,亲上加亲,外头还能说徐家苛待表姑娘吗?
  杨昔豫是杨家长房嫡子,在京中一众公子之中,也算相貌堂堂、文采出众,将来极有机会金榜题名,与这样的好儿郎定下来,还是沽名钓誉?
  一旦污名洗去七七八八,徐砚再去跟下属打听徐令意的事儿,底气也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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