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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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风不起浪,三殿下自己都认罪了,大抵错不了,”黄印哼笑了声,“真错了,亦是欲扬先抑,亏欠了他的,不还是要数倍还回去?”
  “你这张嘴……”房执苦笑着摇了摇头。
  黄印知他好意,便道:“我晓得您的意思,您放心,会办妥的。”
  房执的意思很清楚,一是一、二是二,办南陵的案子,拎出来办了就是,千万不要东拉西扯,把旁的混进来,那只会把事情变得复杂不已。
  就黄印这性子,宗亲拿孙璧的案子来扯孙睿,他肯定不乐意。
  南陵归南陵,明州是明州,这是两回事,决不能混为一谈。
  到时候,黄印铁定要开罪宗亲。
  既如此,不如快速结案。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说服圣上。
  该审的都审得差不多了,黄印写了案卷折子,翌日送到文英殿。
  今儿他当值,傅太师看了案卷,示意他亲自送往御书房去。
  圣上情绪不佳,倒是没有发火,只是一直沉着脸,问道:“撤不了?”
  “难。”黄印如实回答。
  圣上揉了揉眉心,让黄印与他一道去慈心宫。
  皇太后已经交代过了,一旦有了结果,要让她仔细看过案卷。
  圣上岂会不知皇太后的意思,成王败寇,案卷上可以把孙璧罪状写得罄竹难书,也能影射南陵王几句,那不是皇太后想看到的,起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想无凭无据给南陵王盖罪章。
  慈心宫外,顾云锦刚从小轿上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进去,就见甬道另一头出现了一片明黄色,她赶紧退至一旁,静候圣上。
  圣上近来眼神不好,距离还远,只瞧见人影,看不清模样。
  还是韩公公机灵:“是小公爷夫人,又来陪皇太后唠家常了。”
  待御驾到了跟前,顾云锦行礼问安。
  圣上没有往慈心宫里走,顾云锦也只能停在原地,他们一行人僵在外头,引得小曾公公带着人急匆匆迎出来。
  “阿渊媳妇儿,”圣上偏过头看了顾云锦一眼,道,“南陵王和孙璧,你怎么看?”
  顾云锦没有想到圣上会问她这样的问题,答了个绝对不错处的:“都说后宫不干政,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更不敢对朝事胡言乱语了。”
  “哦?”圣上挑眉,“阿渊可没少夸你,说你好学、上进、对行军打仗都能指点一番了,怎么就说不得了?”
  顾云锦垂眸,蒋慕渊吹得起劲儿,这会儿她应对起来可真是麻烦不少。
  倒不是她说不出子丑寅卯,而是,她没有弄明白,圣上到底为什么问她,这背后可有什么陷阱。
  她不想三言两句的,给远在蜀地的蒋慕渊惹麻烦。
  第987章 一模一样
  一阵穿堂风,卷了些树枝上还未消融的积雪,啪嗒落在地上。
  小曾公公机灵,忙打了个圆场:“圣上,今儿天冷,皇太后知道您来了,正让珠娘几个泡新茶呢。”
  “不着急,”圣上随口回了,又把视线落回顾云锦身上,“不用把事情想杂了,就是做舅舅的问问你这个外甥媳妇儿,你想到什么便说。”
  顾云锦笑了笑。
  这话圣上敢说,她可一个字都不敢信。
  可连舅舅和外甥媳妇儿都搬出来了,她真半句不答,也交代不过去。
  “小公爷夫人,都察院递了案卷,留了南陵王的庙享……”
  顾云锦抬眼看向突然出声的人。
  韩公公忙笑着道:“这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黄印黄大人。”
  黄印名号,顾云锦自是如雷贯耳,此刻不是寒暄时候,对方忽然出言,其实是存了帮忙的意思。
  否则,事关孙璧和南陵王有太多的事情可说,顾云锦不知圣上的点在哪儿,不止容易跑偏,也容易失言。
  圣上倒没有对黄印的“帮忙”有任何不满,他只是问:“朕就是想知道,如果是阿渊,他会怎么说。阿渊在蜀地,朕一时不好问他,你既是他媳妇儿,总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吧?”
  顾云锦的确知道蒋慕渊的想法,他在南陵之事上一直讲求速战速决,如今蜀地战局僵持,东异又不知道何时发难,朝中不该在为南陵王的庙享分太多的精力。
  三司日日与宗亲拉扯南陵王,哪里还能分出足够的人手去明州办了赵方史?
  赵方史那个人,是东异局势的关键。
  或者说,通过赵方史,把明州甚至江南官场给好好捋一捋,能减少许多隐患。
  这等得罪人又要狠手段的差事,原本由黄印去办最为得当,偏他主办孙璧,根本分身乏术。
  “舅舅既然问了,那我可就说了,”顾云锦道,“前回听皇太后提过,舅舅很不满意南陵王两父子的所作所为,您是想撤了他的庙享的,只是皇太后、宗亲那儿都不同意。
  这回三司定案,定了留庙享,那就是证据不足,这与您所希望的其实并不一样。
  不是您不想撤,而是现在撤不了。
  既如此,那就再等几年,现如今又是打仗又是募兵的,各处人手都不足,总归矿山就在那儿,南陵也不会跑,等哪一天各处都空出手来了,再仔仔细细查一查南陵,真有了实证,您再撤也不迟。”
  圣上眯着眼睛听顾云锦说完,下一瞬哈哈大笑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顾云锦的肩膀,偏过头与韩公公道:“瞧瞧,不管说得对不对,这叫舅舅的样子还真是一模一样。”
  韩公公赶忙应和:“可不是。”
  圣上笑着往慈心宫里走。
  他不得不说,顾云锦答得并不周全,但绝对是对症下药,答到了点子上。
  即便言语之中有不严谨之处,甚至说“枉揣圣意”,她一口一个舅舅,做舅舅的还真至于为这么几句话去怪外甥媳妇儿?
  况且,答案里的事后算账,的确最适合眼下状况,也合他的心意。
  他想,蒋慕渊亲自来作答,大抵也是这条思路了。
  圣上与顾云锦算不得熟稔,逢年过节家宴上见一见,可他并不觉得,若只有一张好看的脸,顾云锦能让皇太后这般满意,她有她的长处。
  当初蒋慕渊坚持娶顾云锦,把圣上塞过去的卫国公府姑娘给拒得毫不留情,圣上当然气恼,也曾问过缘由。
  蒋慕渊给他的答案很简单,看脸,他就是喜欢顾云锦漂亮。
  圣上彼时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明知道蒋慕渊不可能那么稀里糊涂,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可蒋慕渊东拉西扯没一句真话,翻来覆去这个姑娘最好看,连不给娶就抢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圣上难道还能不许他去喜欢别人的脸蛋?
  可今儿个,圣上有些明白顾云锦的长处了。
  她猜心思有一套。
  若不然,能哄得皇太后喜笑颜开?能猜到阿渊会如何说服他吗?
  或者说,其实最会揣度他心思的是蒋慕渊,阿渊太知道怎么说服他了,肃清两湖也好,与南陵打到底也罢,蒋慕渊清楚要如何获得他的支持,只有他点头了,蒋慕渊才能进一步说服百官。
  圣上倒不介意让蒋慕渊揣度,阿渊揣度得再多再明,也只是外甥,他可以拿捏得住。
  让圣上真正不舒服的是孙睿。
  哪怕孙睿从没有各种方式、角度来说服他,但梦里那双看透了一切的眼睛,让圣上毛骨悚然。
  他不止一次想让那座石像闭上眼睛!
  此时此刻,更是如此。
  顾云锦并不知道,她的一番话让圣上再一次把怒火转向了孙睿,她若知道,也只会说,心魔太盛。
  梦境从来不讲道理,圣上被噩梦所困,前世出了那样的昏招,今生大抵也高明不到哪儿去了。
  一个夜夜惊梦睡不着觉的人,如何能有清晰的思路和正确的判断?
  黄印守着规矩跟在圣上后头,他也在思量顾云锦的话,不得不说,秋后算账的确是眼下快刀斩乱麻的好办法。
  稳住了圣上,也堵了宗亲的嘴,孙璧这一支绝嗣,再过几年,圣上再提出撤庙享,肯定比现在僵持着更容易。
  圣上要与皇太后说南陵诸事,顾云锦原想回避,也叫他留了下来。
  皇太后听黄印说完,叹息一声,道:“就如此定了吧。”
  待圣上与黄印离开,皇太后才拍了拍顾云锦的手,道:“难为你掺合这事儿。
  哀家肯定走在圣上前头,他真要撤,哀家闭眼了还怎么拦他?
  不过是念着那点儿情,哀家想给先帝一个交代罢了。”
  顾云锦取了一颗糖,塞到皇太后的掌心,笑着不说话。
  皇太后眉梢一扬:“还是云锦丫头最懂事,你看看圣上,每每来跟哀家说烦心事儿,都不知道给哀家送几颗糖,气倒是气了,甜味一点儿没有!”
  向嬷嬷听见了,也看见了,知道皇太后心有郁气,也就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不知道。
  第988章 透彻
  孙璧褫夺爵位,从孙氏宗亲中除名,按律当斩。
  南陵王依旧还是南陵王,牌位继续摆在太庙东配殿,一切如旧。
  圣上在此事上做了让步,宗亲却依旧不依不饶。
  燕清真人依照圣上的意思,选了个最近的日子夺孙璧性命,宗亲却以年节已近,好歹让这一位再过一年,说什么也要拖到开春去。
  圣上为此气得在大朝会上拂袖而去,回御书房都砸了好几样东西。
  如此僵持了四五天,眼看着继续僵着,大抵真要僵到腊月,两厢才总算又各退了一步。
  依着真人选的日子,不游街、不示众,就在从前南陵王的府邸,一杯鸩酒上路。
  圣上咬牙切齿,与韩公公道:“阿渊媳妇儿说得一点没错,朕等着秋后算账!朕把他们两父子的坟都挖了!现在不示众,以后也一样!”
  韩公公垂着眼,没有劝解,这时候劝也没有用,让圣上骂一骂出气才是真的。
  一群小内侍早就在韩公公的示意下避出来了,这会儿凑着脑袋低声嘀咕。
  要他们说,宗亲委实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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